我没有说话,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酒后吐真言。”
听到这里,我不禁笑了,酒后吐真言,究竟是他要说,还是要我说。
我只当听不懂,笑着道:“既然皇上邀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好了。”
我转身去召来宫人,令人备了些酒菜送来,并未回宫,酒桌就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先前还一片漆黑的御花园,因为皇上在此小酌而变得富丽堂皇起来,四下里挂起了精致的宫灯,远远的照亮方圆百米的距离,平静的湖面映着灯光,也颇有几分意境。
我与他对座,对饮,今天备的酒是香甜淳棉的桂花酿,入口微甜,起初不觉得,但后劲却大,一壶酒下肚,他还没有开口说任何话,我已微醺,睁着朦胧的眸子看着他。
“皇上,还要喝吗?”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他不语,低头倒了一杯酒,仰头干掉,我一阵无耐,也只好跟着倒一杯酒喝下。
我们之间没有对话,只是喝酒。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四下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他好像是存心想要灌醉我,我的酒量本就不行,不知不觉的,就完全失去了知觉,昏睡前,最后映入我眼帘的是他略带微笑的眼神。

醒来时,我已经睡在床上了,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昏昏沉沉的喊,“来人,奉茶。”
头疼欲裂,喉咙像是被火烧过,十分难受。
“你醒了。”直到身后响起一道慵懒的男声,我才知道床上还多了个人,我吃惊的转身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问得多余,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得懊恼的低下头。
他邪魅的笑笑,侧身躺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我,“酒后吐真言,不睡在你旁边,怎么能听到你心里的话呢?”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了刚才的事,更加懊恼,同时也开始有点担心,“我…说什么了吗?”
直觉我是说了些什么的,要不然他不会笑得这么邪恶。
他不语,修长手指轻轻挑起我鬓边垂下的发,动作很轻柔,好像生怕弄疼我一样。
“说了。”他道,眸光变得更加邪恶,深深望着我,好像就这样就能把我整个人看穿一样。
我不禁缩了缩身子,离他橘園黃橘子远了些。
还没来得及再问,这时,帐外就传来脚步声,接着是舞云的声音,“夫人醒了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她撩开帐子,递了一杯温茶给我,“这是解酒茶,夫人。”
我接过来一口喝尽,顺便掩饰自己的慌乱,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我喝到一半,竟然被水噎到了。
当着他的面,简直狼狈不堪。
咳咳咳…我弯着身子咳起来,舞云连忙接过茶杯,轻轻为我拍着,“夫人没事罢?”
我冲她摆摆手。
“你下去罢。”易子昭冷冷的道,他坐起身,亲自为我拍着。
舞云何等聪明,见势,立刻恭声道:“那奴婢告退。”
她重新放下帐子,轻轻退至门外。
“好些了没?”他柔声问,我已经好多了,摇着头道:“没事。”
“你心虚什么?”他笑着问,借着帐子里一盏昏明的灯,他容颜掩在黯色里,更显得鬼魅三分,这是我见过他最陌生的一面。
“没有啊!臣妾没有心虚。”我否认的道,低下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他轻笑,也不再追问,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看着我,就好像久未谋面的恋人,或许已经冰释前嫌,他看我的目光竟然没有一丝恨意。
他的异常和温柔都让我不能适应,难道我刚才真得说了什么吗?
我有些懊恼得想着,紧紧闭着眸,像只驼鸟似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怎么了?”他明知故问,我长长叹气,“没什么,睡罢。”
我下意识的逃避着他,匆匆拉过薄被盖住自己,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他侧身躺下来,紧紧帖着我的背,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酒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混杂着各自的体香味,形成一种别样旖旎的味道。
“你为何紧张?”他问,呵出的气温热,带一丝淡淡香味。
我苦笑不语,我不是紧张,而是怕,我怕自己真得对他说了什么,酒后吐真言,或许,那就是我的真心。
他不再逼问,手指娴熟的伸进我衣下,隔着一层单薄的小衣抚摸我胸前的柔软。
这么久下来,我们已经生疏的不像从前了,闻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还有熟悉的龙诞香,我竟然有些不应,他轻微的动作都能另空气紧崩。
他手指轻挑,拨开我我身上蚕丝寝衣,一大片肌肤裸露出来,映着灯光,散发出像玉一样的光泽。
我听见他的叹息声,是一种压仰似久的宣泄。
他掌心灼热,掠过我冰凉的肌肤,带来一片战栗,他从身后亲吻我的脖子,和裸露的肩,“清尘,或许你是一场劫,而我——在劫难逃。”
他说得凄凉,从未有过的凄凉。
我在心里叹息出声,或许…是我们今生无缘。
很久以后的一天,重新想起这个夜晚,我才发现,原来,他早已下定了决心。
他灼热的气息,伴随着狂妄,一点一点,将我点燃。
他将我的身子转过来,倾身覆上…
我觉得有点晕眩,或许,我真得醉了。
他的容颜一点点模糊起来,我记不起他是谁…
耳边狂妄的呼息声,带动我体内最深处的欲望,意念碎成千片万片。
浑浑噩噩的世界破灭了,我听见了激情复苏的声音,天崩地裂。
XXX
我们和好了,他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礼物,因为失去太久,再拥有,已经没有从前那份牢固,我觉得他迟早还会再离开。
太后娘娘走了,皇后无宠,而我,再一次成了这凰宫内院的主人,只是这一次,又有点不同了。
二十多年来都以为自己是韦丞相的儿子,突然得知身世,自己的娘居然是当朝的太后,虽然早有预感,可这个打激对易子昭来说太大了,他病了。
看着他苍白病容,无助的的目光,我突然觉得,原来他也是脆弱的。
我无暇理会其他,终日在他身边侍候着,担当起了一个妻子的角色,虽然宫中不乏宫人,可是他需要的只有我。
这份依赖催动了我体内的母性,我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他。
晚上,哄睡了易子昭,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正殿,刚刚进门,就看到久侯多时的韦相,他是易子昭名义上的父亲,可是易子昭因为前昭德皇后的事情,一直对丞相和太后不满,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易子昭也鲜少提他,所以我对他并不是太了解。
再者,可能是因为避嫌,他在朝中并不起眼,事事都由太后,或是皇上做主,只是这次易子昭病了以后,才由他来代理朝政,小事做主,大事来禀。
这些天来皇上一直睡在广濪宫,由我亲自照顾,他虽心有不满,可也不好说出口,太后娘娘不在,皇上病中,无人替他做主。
就像朝中疯传的那样,我算是暂时一手遮天。
他起身对我行礼,“臣见过殇国夫人。”
“免礼。”我笑着道,转身在鸾榻上坐了,“不好意思,让丞相大人久等了。”
“哪里…”他寒暄的笑着,朝里面看了看道:“皇上…精神好些了吗?臣这里还有几个奏折需要皇上批示。”
“皇上刚刚睡下了。”我道,脸上带上淡淡笑意,眸子里亦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丝毫涟漪。
韦相脸上神色黯了黯,笑着道:“哦,真是不巧。”
“是呀,皇上因为操劳国事,疾劳成疾,现在…就有劳韦相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您就自己拿主意好了。”我笑着道,神色淡淡的喝着茶。
“这…”他语噎,低头叹气。
我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得光茫,搁了茶盏,“怎么,是朝中有什么大事非要皇上亲自决定吗?”
我明知故问的道,他既然来了,还不惜等到深夜,就一定不是“小事”,可是这翻身的大好的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呢?
他黯然的点点头,“是十分紧急?”
“哦,这样啊,可是皇上刚刚睡下,要不然…等到明天怎么样?”我轻声询问,显得十分尊重?
他长长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夫人明天帮臣通禀一声,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明天再来…”
他双手抱拳,对我一拜。
“好的,本宫一定把话带到。”我笑着道,一边吩咐宫人,“代我送送丞相大人。”
“是,夫人。”舞云领命,走到韦相跟前道:“丞相大人请…。”
韦丞相长叹一声,只得默默的跟着她下去。
等她们走后,我便召来陈仲,“最近,皇后娘娘还去看剑吗?”
那件事一直蹊跷,但随着皇后娘娘看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切,就又都渐渐有了答案,只是…我有些心痛。
“皇后娘娘现在已经公然把曹卫尉召到中宫殿了。”
“糊涂。”我轻轻叹了一声,搁在扶手上的手紧紧握起,想不到聪明如她,竟然也会为了情办出这么蠢的事。
易子昭真到现在都没有宠幸过皇后娘娘,但她也太平静了,好像对这种事全然不在意,正是因为她的平静,所以不得不让人怀疑。
我曾经说过,如果不是她大肚能忍,那就是她心里装着别人,所以才会有宠无宠的,这么不在乎。
“夫人,现在怎么办?”陈仲问道,紧紧盯着我的脸。
他眼神异样,我不禁抚着脸问:“怎么,本宫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夫人最近好像瘦了。”
我苦笑着低下头,“是吗?”
“皇后娘娘的事暂时不要惊动,等皇上的身子好些了,安稳了,本宫再抽时间去看她。”我吩咐道,轻轻叹了一声,“少了碧珠,真是有些吃力呢!”
舞云到底不是自己人,不可轻信,而福公公老了,不能多用,现在只有陈仲可以出力。
陈仲笑着道:“那要不,让碧珠姑娘回来罢。”
“回来?”我再次苦笑,低着头不语,我又何偿不想让碧珠回来,只是太后娘娘的事还没有过去,她还不能回来。
见我不语,陈仲又道:“夫人,今天又有许多嫔妃来看望皇上,带的各色礼物,夫人要不要看看?”
我沉默不语,陈仲命人端了几个礼盒进来,一一呈到我面前。
易子昭病后,宫中嫔妃频频来看,都被我挡在了门外,但礼还是可以收进来的,从送的礼物来看,荣妃似乎极力想婉回我对她的信任,她终于认清的事实,知道自己从前有多糊涂。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看见她了,面对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很别扭。
不光她,就连燕淑妃也经常来讨好,燕淑妃是这里面最为聪明的一个人,她知道太后娘娘不在,皇上又病着,现在,只要我动动手指就可明上她从此消失在六宫,所以她不顾从前恩怨,拉下脸来讨好我。
每次送的礼都是最精贵的珍品,我淡淡看过,嘴角浮上一抹浅笑,“搁着罢,明天中午邀嫿贤妃来宫里吃饭。”
这些人里,只有嫿贤妃没有送礼来,孩子没了以后,她依旧平平静静过日子,可我却越来越欣赏她。
“贤妃娘娘?”陈仲有些惊讶,“夫人怎么突然想到了贤妃娘娘?”
我懒懒一笑,仰身倚在榻上道:“这些天朝中多事,右相韦大人,左相文大人都操劳了不少,该多多赏赐才是。”
嫿贤妃的父亲是当朝左相文宗清的女儿,丞相一职举足轻重,这就是为什么皇上冷落了那么多人,太后娘娘贬了那么多妃子,却独独对嫿贤妃礼待三分的缘故。
陈仲听出我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道:“奴才明天一早就吩咐厨房准备。”
我冷冷的嗯一声,打了个哈欠,起身向里走去,陈仲连忙上前掺扶,“夫人累了罢?早点歇息罢!”
我两眼酸涩,疲惫的往寝宫走去,易子昭病中,我命人在寝宫支了一张小床,晚上,只要他稍有响动我就会惊醒。
“好了,你下去罢!”我在门口道,然后款身进了房。
陈仲在我身后将门关上。
易子昭仍在睡着,我悄悄的走近前去,为他掖了掖被子,灯光下,他的脸上平静安祥,没有往日戾气,也不再邪魅,现在的他就像是个孩子,极度需要照顾。
我静静的看了一会,转身走向小床,累了一整天,我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想什么了,刚刚躺下我就睡着了。
翌日,嫿贤妃早早的来了,我笑着迎出去。
“臣妾给夫人请安,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态度和善,可她却礼数周全,对我十分恭敬,看得出来,她也跟别人一样在顾忌着我。
我拉过她的手,笑着道:“自从上次在花园里见过之后,还一直没机会好好说说话,今天刚好有空,就让他们让你来一起吃个饭,我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她笑着低下头,“夫人这么优待,臣妾惶恐。”
我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命宫人奉了水果茶点上来,她拘谨的坐在那里,四下打量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寝殿方向。
“皇上…还在休息吗?”她小声的问。
“皇上一直静养着,不便见客,等好些了,本宫再安排你们参见。”我笑着道,将各色瓜果推到她面前,“你吃啊,不必客气。”
“谢夫人。”她拿了一块苹果,小口小口的吃着,话也不多。
这样的她,跟从前简直判若两人,从前的左相千金是何等的娇纵,我不由在心里感慨,深深望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道:“夫人在看什么?是不是臣妾脸上的妆花了?”
“没有,贤妃娘娘出落的越发标致了。”我真心称赞,脸上笑容也十分和蔼,“你中午想吃什么,说出来,本宫
吩咐他们去准备。”
“夫人别这么客气,随便就好。”她对我的热情始终有点恐惧,戒备,或许,她只是懂得了一句话的真谛——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
我笑着道:“只是怕委屈你。”
我与嫿贤妃刚刚说了一会话,陈仲便进来禀道:“韦大人下了朝,正在外面等着召见。”
“哦是吗?”我沉吟着,转身对嫿贤妃道:“真是不巧,皇上这几天病了,宫里的事变得多起来,不如你先去那边等一会怎么样?”
“没关系,夫人先处理国事要紧。”她说者无心,我却笑了,有些无奈的道:“外人只说本宫把持着不让外人面圣,其实本宫不过是为了皇上身体着想,本宫也是一介妇道人家,又怎么懂得什么国事家事的。”
她知道说错话,脸上刷得变得惨白,连忙附和道:“是是,谁说不是呢!”
“好了,你下去罢!”我笑着道,仍旧是那副和蔼语调,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跟着宫人退到偏殿。
“快请丞相大人进来。”我吩咐道,抬手理了理云鬓。
这一次再来,韦丞相显得十分焦急,就连步伐都有些慌乱,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扑面急问:“夫人,皇上醒了
吗?”
“丞相大人先坐,本宫己经派人去瞧去了,若醒了,丞相大人就可以过去了。”我说得轻巧,并伸手让座,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怎么肯坐,站在那里急得直跺脚。
“大事啊大事,夫人,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让微臣面圣。”他冲我道,天热,脸上还不断流下汗来。
我轻笑,倾身倚到身后织金锦靠上,似笑非笑的道:“丞相大人言下之是本宫不让你见皇上喽?”
他微一怔,知道说错话,一介男人,也不会解释,只低下头道:“不是,微臣只是着急。”
我轻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道:“丞相大人只知道国事重要,却不知道皇上身子更重要,前几天太后娘娘突然遭遇不测,让皇上深受打击,太后娘娘临走,也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十分伤心,直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丞相大人,您知道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吗?”我突然倾身问道,他吓得一怔,连忙否认道:“不,臣怎么会知道呢?”
他脸上神色慌乱,深深低下头去。
“哦…”我点点头,抽身坐好,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接着道:“皇上他们母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只是这次,可能是真得有什么误会罢!”
“微臣不知道,不知道皇上现在醒了没?”他亟口否认,并且转了话题,不时向里面翘望着。
我眸底划过一丝浅笑,也不再追问,扬了扬手,“怎么舞云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你再去看看。”
“是…”陈仲回道,转身跑进去。
“丞相大人,坐啊! ”我热情的招呼着,他无奈,只得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如坐针毡般,坐立难安,心绪不宁。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不由得笑了,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从他刚才的态度来看,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易子昭是太后娘娘私生子这件事何其重大,如果被人知道,这江山稳座就现在来说还只是有点难而己,可到那时,就真的会变成一场空梦。
不光成梦,这些梦里的人也将会一举覆灭。
所以他才逃避。
而易子昭病了,病在这时,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很失望,对韦后,对自己那个久未谋面的爹爹,还有他自己。
如果早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现在,恐怕就又是另一个场面。
也正因为失望,太后娘娘目盲时,他才可以那么平静,让它风清云淡的就过去。
很明显的,他现在站在我这边,这一点,想必丞相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凭他三朝元老的身份,又怎么会听凭一个小小的后宫妃子这么摆弄呢!
陈仲去了一会,回来时十分慌张,一路叫着道:“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我紧张的站起来,韦丞相也跟着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今早起来,吃了药好好的,刚才不知怎么了,突然把药都吐出来了,还咳了血。”陈仲简短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亟步向里走去,“去看看。”
我突然有点恐惧,记忆像走马灯,轮翻上演,那白的容颜,红得罗帐,还有那人锦黄身影,榻前地上殷殷的鲜血…
这些画面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然后冉冉而褪。
韦丞相本能的要跟过来,我止步转身,对他道:“丞相还是改日再来罢,今天皇上不便见客!那些“大事”就有劳丞相自己做主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气得连呼吸都颤抖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夫人,皇上病了,请夫人让微臣进去看一眼罢,好歹臣也是他的父亲。”
他说得真诚,眼中隐隐含有泪水,我不忍看,别过脸道:“皇上既然过继给夏侯家,从此,他就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太宗皇帝,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还请丞相大人以后不要再说,省得惹来杀身之祸,你先回去罢,皇上的病情,等一会本宫会吩咐宫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丞相大人。”
“夫人…”他还想说什么,我扬了扬手道:“不必说了,送客。
“夫人,夫人…”我不顾他的哀求,急步进了内殿。
几个宫人从四面涌上前,将韦丞相挡在外面,他脸上己有慢怒,紧紧握住双拳,强迫自己按压下内心狂妄的冲动,深深的叹息后,他咬牙跺脚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回身,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平静得脸上多了一抹清冷笑意,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看来,他还是识实务的,太后娘娘不在宫中,既便不情愿,他对我,还是得顾忌三分。
“皇上病情如何?”我问,己缓下步子。
“己无大碍,袁太医等都是医术高明的太医,喂了一副药,皇上己躺下了,只是临睡前还叫着夫人的名字。”
窗外,一阵风吹来,白色帘幔飘扬至眼前,隔了前面重重宫门,层层屏风,我脸上笑意湮褪,突然止步不前,转身往回走,“袁太医何在?让他来见本宫。”
寂静的殿里,宫人如数退到殿外,我看着眼前那个俯首称臣的男子,脸色己恢复冰冷,就像是从来没有笑过一样
“皇上得的是什么病?”我问,语声清冷。
他迟疑了半晌才道:“好像是…跟先皇一样的病。”
“不是说风寒吗?怎么会突然成疾?”我缓慢的转过身来,将一双流波深眸牢牢钉到他脸上,背光而立,我脸型犹如刀削,眸光凌厉而冰冷。
七月郁蒸,分明是一片酷暑,他却觉得寒冷,微躬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说…”我冷冷吐出一个字,带着无上的权威,他将头低得更低些,“夫人,皇上的病来的蹊跷,微臣一时还查不出来。”
“那他呢?”我问,还是先才那副语调,平静没有波澜。
他微一怔,抬头觑了我一眼,才知道我指的是谁?忙又低下头道:“先皇自出生时起身子就不大好,登了基后,病情开始加重,不过…用药长期调理也无害,再后来,连药都不管用,所以就开始用丹石续命,直到最后…回天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