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一身僧服,手执念珠,站起身,双手合十对我行了个礼,“平僧乃出家之人,不敢受夫人这一拜。”
他抬头看着我,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讪讪的笑着,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他脸上突然有了笑容,径直走到我身后,“这就是华阳公主罢?”
原来,他喜欢小孩子。
我笑着跟过去,“是呀,她叫君颜。”
“君颜,好名字。”他称赞道,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的温和善良的气质,所习君颜一点都不怕他,还冲他笑了笑。
看到这童真的笑容,十四皇叔好像十分感触,眼角竟有了泪水,他把君颜抱在怀里逗着她玩,我站在旁边看着,十分插不上话,当着宫人,也不好再说别的。
十四皇叔这次进宫非常突然,如果不是为了他与太后之间的事,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诚王爷想让他带信给我。
我紧紧盯着他的脸,希望他能对我说些什么,可是没有,他抱一会,便把孩子重新交给我,“孩子真可爱。”
“谢谢。”我笑着道,接过君颜,我张口,正要说什么,那边就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
随之太后娘娘也来了,我有些失落,抱着孩子退到一旁,跟众人一起三呼万岁,向太后娘娘请安之后,归座。
皇上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频频举杯,喝着闷酒,一旁的太后娘娘也显得十分低落,失了往日戾气,脸上竟有一种属于女人的落寞,我不动声色的喝着茶,转身看了看皇后娘娘,她穿一身锦黄宫装,独自坐在那里喝花,未转身,却能察觉到我在看她,笑着道:“殇国夫人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皇后娘娘关心。”
她笑了笑,慵懒的倚到扶手上,接着道:“听说你把碧珠拨给了荣妃用,怪不得,她现在处处打扮得跟你一模一样,适才刚刚见到,本宫还以为是你呢。”
我轻笑,低下头道:“她虚心讨教,臣妾看她诚实,也不好推脱。”
我的话,说得隐晦,皇后娘娘却已体会到话里深意,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顺水推舟你做得很好。”
我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她接着道:“刚你见你跟十四皇叔说话,你跟他…以前见过吗?”
“见过,从前在城凰庙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十四皇叔。”我如实的道,一边哄着孩子。
皇后娘娘没再说什么,从桌子上拿了一块小点心递给她,“真快,转眼间七个月了,小公主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她怜爱的捏捏她的小脸蛋儿,君颜得了糕点,立刻浸浸有味的吮起来。
她的话,我原本不在意,可是,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今晚荣妃娘娘也备了芙蓉糕。”听到这里,我却不得不戒备着了。
我不动声色,小声道:“谢娘娘提醒。”
宫宴开始,乐手们早已准备好了,静等开场,宫人将备好的单子呈到皇上面前,皇上看了看上面列出的节目,最后,目光定格在天外飞仙上。
这支舞,一直被人传不祥,后来,就再没人跳过,今天见单子上有,皇上也难免起了兴趣,竟然先点了天外飞仙。
虞美人起身行礼,转身下去准备。
荣妃娘娘被她抢了先,狠狠的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眼睛,却只管盯着太后娘娘面前那碟芙蓉糕出神。
今天原本是个大好时机,可是…多了个十四皇叔,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碧珠远远的站在荣妃身后,悄悄的睇眼色给我,示意我放心,我点点头,也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太后娘娘端坐于珠帘后,原本相安无事,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在等虞美人上场的间隙突然笑着道:“华阳公主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我低下头,小声的道:“谢母后惦念。”
“来,给她块糕吃。”她伸手拈了块芙蓉糕递给一旁宫人,宫人双手接了呈过来给我,君颜手里还拿着刚才皇后娘娘给的糕,我哄着她把她的糕哄过来放到一旁,“来,这是奶奶赏的,快吃罢。”
君颜到底是小孩子,只管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却不知,现在,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大家在等什么,我心里十分清楚。
我不由得笑了,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自顾自的哄着她玩。
一小块糕吃了大半,她仍安安稳稳的,什么事都没有,于是,太后娘娘这才放下心来,拿起芙蓉糕吃起来。
也分给众人吃。
这一次,太后娘娘让君颜亲自试毒,不过是为了警告我,告诫我用这样低俗的方法是害不了她的,宫中用毒事件多的是,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毒死了呢!
我心中冷笑,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让她死掉呢!
正沉思间,那边宫乐已起,虞美人穿一袭绯红舞衣出场,妖艳身材立刻夺了所有人的目光,我悄悄看向珠帘后的皇上,他看得出神,黯淡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虞美人姿色平平,但相较于傅德妃,荣妃,还是可取之处的,至少,她很有跳舞的天份,精心调教下来,一点都不输于荣妃,看到她熟练得驾驭着整个舞蹈,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殇国夫人近来气色好了很多。”红泪突然开口道,从进门开始,我便一直有意忽视她,她现在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我还是跟她保持距离的好。
现在她先开口问好,不得已,我也只得笑着道:“是呀,托贵妃娘娘的福,好些了。”
“有孩子在身边果然是不一样的。”她意有所指,目光盯着虞美人的道:“那也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吗?倒是颇有几分你当年的风采。”
“哪里的话,天外飞仙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舞了,‘乐府’舞姬们几乎人人都会跳,虞美人天份十足,比我跳得要好很多。”
我言词谦虚,她却冷笑,“清尘,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装吗?
“用不着。”我冷声道,接得飞快,我跟她之间是用下着隐瞒什么的,只是今天我没时间跟她浪费唇舌。
我转身看了她一眼,她身上穿一袭淡紫色宫装,绣有飞凤祥鸾图案,衣料也是上好的质地,若不是脸上笑意冰凉,倒也不失母仪风范,给人雍荣华贵的感觉。
“你现在用不着跟我较劲了,皇上也不再爱我了,我跟你一样,甚至还没你好,你至少还有太后娘娘疼着。”我笑着道,把孩子交给旁边宫人,低头拍着身上的碎屑。
红泪轻笑,“皇上若真得不爱你,又怎么会独宠荣妃呢?清尘,你到底还是赢了。”
“赢什么?”我故作不知,抬头看向舞台中央的虞美人。
红泪不再说话,直到虞美人一曲跳完,皇上赐御酒一杯时,她才道:“喏,你就赢了这个。”
虞美人笑魔如花,喝了酒,谢了恩,恭身退到一旁。
而皇上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这里,我才知道,我是赢了。
淡淡笑意浮上眉梢眼底,我轻笑不语,端过一旁茶盏喝茶。
“你很得意吗?”她笑着问。
我抬眸微怔,一笑道:“我得意了吗?”
她低下头,轻笑不已,良久才道:“得不得意只有你自已知道,不过,有时候想想,倒也觉得可笑,我跟你争了这么久,到现在,皇上的心终究还是在你那里。”
“你跟我争皇上了吗?怎么我一点都不觉得?”纵观全程,如呆说有谁是这里面最大的赢家的话,那就是红泪了,她时时刻刻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不管是我帮也好,她自己求太后娘娘庇佑也好,终究都是安全的,走在刀尖上的人,只有我们而已。
刚才,她说好笑,是好笑了些,因为我突然发现,站在顶端看笑话的人——却是她。
“我争不过你,就只好放弃了。”她语声有些黯淡,转身看着我道:“清尘,你知道你最聪明的地方在哪里吗?”
我微笑不语,静等她下文。
她目光徐徐转向对面的一身绯红宫装的荣妃身上,似笑非笑的道:“你的聪明就在于,就算你淡出了大家的视线,却也要把自己的影子放出来,好让人们记得,皇上爱的还是你,就算对你失望了,伤心了,可还是躲不过这类像你一样的女子,而你,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所以直到现在,燕淑
妃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哦?像我这类的女子?”我挑眉轻笑,抬手拿了一块切好的苹果,小口小口吃着,一边接着道:“我与燕淑妃无恩无怨,她又会对我怎么样呢?”
那次在御花园,燕淑妃曾经警告过我,接着却迟迟不动,也不敢再来招惹我,想必,看到皇上对荣妃娘娘的变化,她也开始顾忌起来,而我出此下下策,也只是无耐而已。
见我矢口否认这一切,红泪冷笑道:“直到现在,你还是顾忌着我。”
“因为你直到现在还在恨我,不是吗?”我转头看着她,她脸上平静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眸子闪着几分阴鹜,让人不敢直视。
这时,荣妃娘娘起身出列道:“臣妾今天也备了舞,希望能博皇上一笑。”
我与红泪暂时搁下,都转身看向她。
荣妃的歌舞,皇上一向是欣赏的,只是今天却不知怎么了,冷冷的道:“不用了,看了这么多歌舞,让她们演出戏唱唱罢!”
荣妃娘娘当场被博回,众从心下暗暗一惊,都不动声色的看着,看往日宠耀一时的她如何收场。
世态炎凉,我在心里冷笑,同大家一样,我也在看她的笑话。
她怔了半天,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对殿上福了福身道:“是。”
等到她身子落坐,筵前便起了罗鼓声,红泪笑着道:“怎么样,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感觉很惬意罢?”
“你什么意思?”我转身看向她,心里倒也有些惬意。
常人看来,皇上早已把我抛到了脑后,可是…却又时时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妃娘娘从得宠,失宠,然后经我调教又得宠,现在被虞美人风头盖过…
再次失宠,这一切,好像都跟我没关系。
真得没关系吗?我在心里问自己,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笑容。
红泪幽幽的叹一声,“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吗?”
我冷冷的不语,她一笑,倾身过来道:“因为荣妃活不久了,所以你要用虞美人来代替她对吗?清尘,这招借刀杀人,卸磨杀驴不是你惯用的伎俩吗?”
我冷笑,眸子里透出刺骨凉意,牢牢盯着她的脸,“红泪,你确实聪明了许多,但是…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虽然她说得很对,可是不能默认,更不能承认。
她讽刺的轻笑,“你以为太后娘娘是傻子吗?就凭你送的那几块芙蓉糕。”
“太后娘娘当然不是傻子,那些芙蓉糕是荣妃娘娘做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冷冷的道,仍旧笑着,却无时不刻的透出深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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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泪看了我半晌,终于不再说什么,抽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我们就等着看好了。”
我微笑不语,缓缓抽回目光。
殿上,一曲新编的宫廷戏《凤还巢》唱得正到精采处,却无一人喝采,大家都静静得看着,太后娘娘与皇上情绪不好,所以殿里气氛也显得异常沉闷,对面,荣妃娘娘连头也不抬,只顾闷头喝酒,旁边宫人劝都劝不住。
我在心里轻轻叹一声,她到底还是太简单了些,喜怒都摆在脸上,一眼就让人看透了,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宫里生存。
这初戏唱罢,荣妃娘娘便又站起来,亲自接过宫人端着的茶奉到太后娘娘案前,“母后,这是臣妾亲手泡的百花茶,是用冬天的雪水泡制的,请母后偿偿。”
“哦,是吗?”太后娘娘脸上有了喜色,却并不喝茶,而是转身对我道:“殇国夫人最会品茶,这第一杯就由你来喝罢。”
我微微笑着,福身道:“恭敬不如从命。”
荣妃看看太后,再看看我,她简单的思维怎么都想不明白,她进奉的东西,太后娘娘怎么总是让我先吃呢?
她低头想着,默默退到一旁,宫人倒了一杯茶端到我面前,我伸手接过,如饮鸩酒般一饮而尽,“好茶。”
我示威似的,将空空如也杯底倾向太后。
她莞尔一笑,也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不动声色,已是交峰,当她喝下这杯茶的那一刻,我脸上笑容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直到化不开。
十四皇叔一直闭着眼睛默默念经,到此时,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内容颇多,我暗暗揣渡着,宁愿相信他是惊讶,也不愿相信他在感慨。
他在感慨什么?难道是感慨我行事作风像某人吗?不…我跟她是不同的。
我摇摇头,极力在心里排斥着这种解释。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皇上终于说了一句,“朕累了,今天的宫宴就到此结束罢!”
于是我暂时收了思绪,跟随众人起身参拜,然后回宫,路上,我抱着君颜坐在轿子里,于黑暗中在她身上摸索着,当手指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时,我的心猛得一紧。
果然是有的,刚才十四皇叔什么都没说,可是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进宫来。
“拿盏灯来。”我隔着轿帘,冷声吩咐道。
舞云将一只小巧的琉璃宫灯递进来,小心为我照着,借着那点昏明的光,我展开手中揉成团的纸球,匆匆看了一眼,然后重新揉成团,塞进自己的腰带里。
“好了,撤了罢。”我冷声道,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坐好。
君颜累了一晚上,已经睡着了,静静的趴在我怀里,我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这让我感到无比安心,连呼息都畅快了些。
回到宫里,我便召来了福寿,他恭身请安,“奴婢见过夫人。”
此刻,我已去了外袍,坐在镜前让舞云帮我卸妆,见他见来,连头都没回道:“是你让十四皇叔进宫来的吗?”
十四皇叔出现的这么及时,如果能有一种合理的解释的话,也只有如此了。
“是。”他没有否认,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没有事先通知本宫。”我问,抬手拨掉头上一只钗。
这一次,他稍有迟疑,隔了半晌才道:”十四王爷说,如果夫人知道他会来一定会改变计划,那样于大事不利…”
计划?大事?看来,十四皇叔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儒弱,他聪明万分,只是不到情非得已,不愿意沾染血腥。
我轻笑一声,“那这么说,他跟太后娘娘之间的事都是真的喽?”
如果他担心我改变计划,一定是因为担心我知道了他跟太后娘娘之间的旧情,会对他心存顾忌,既然他不解释,那就一定都是真的了。
福寿低着头不语,算是默认。
我脸上笑意更浓,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笑着道:“那平时,你们也是通过十四皇叔来传递消息的吗?”
宫中所有东西出入宫都得经过严格审查,只有一样是不用的,那就是每个月通过内务府拨银子给寺里,那送银子去人,一个小小的赶车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忠心爱国,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开始佩服那个男人。
最近,我总是能轻易的就想到他,可能是因为我太寂寞,太无助,每每想到他,就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充斥全身。
福寿再次沉默了,躬着身子跟到我面前,仍旧低着头站着。
舞云在一旁收抬着各式钗环,然后,脚消退下。
直到她身子出了门,脚步声也渐渐走远,我才道:“说罢。”
我知道,他是在防着舞云,她毕竟还是皇后娘娘的人,这便是我与他的不同,夏侯君耀橘園黃橘子用人,处处小心,不管你是他最爱的人还是最恨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完全信任你,而我,常常感情用事。
“十四王爷这次进宫,可以帮助娘娘渡过这最后一个难关,他说,这件事后,他也就跟整个凰朝没有关系了。福寿道。”
闻言,我不禁怔住,有些疑惑的道:”十四皇叔难道不想送佛送上天吗?”
他摇摇头,“十四王爷说,这次之后,他在尘世的思恩怨怨,和欠下的债也都一并还情了,从此只想平稳度日再不想别的。”
我想了一会,笑道:“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了,好了,你退下罢。”
他恭身退下,我从怀里掏出那个纸团就着烛火点燃,看它一点点烧成灰,然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透过窗棍看着天上明月,今夜过后,一切都会改变,不变的,只有我与那人从前的誓言。
不负他,不负卿。
到黎明时分,宫里突然起了大乱,太后娘娘一早起床,突然失明了,所有太医全部被召过长生殿一一诊过,都察不出原因。
前天所进食过的东西也都一一用银针试毒,结果大大出人意料,竟然没有一样有毒,可太后娘娘离奇失明,听起来,也太另人难以至信了。
我同宫中大部分嫔妃一样,急忙起床赶到长生殿,刚刚进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瓷器碎地的声音还有太后娘娘的厉声喝斥宫人的声音。
“废物,都是废物,滚…”
“太后娘娘请息怒…”不知是哪个不怕死的说了一句,立刻就被太后娘娘一掌挥落的雕花玉瓶打中了脸,鲜血立刻就流了一脸,他捂着脑袋退下,再不敢言。
我轻轻吸了口气,抬脚进了殿,易子昭就坐在大殿正中,见我进来,眸子里便崩射出一道寒光,极细极细,不易另人察觉,可我还是看到了。
有些东西,躲是躲不掉的,我神色凝重走向前去,显得焦急万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太后娘娘披头散发站在那里,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就像疯子一样扑过来,“郁清尘,是你在那些糕点花茶里下了毒对不对?”
此刻,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当着所有人的面直呼我真名。
我心中冷笑,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转脸看着殿里其他人,该来的全都来了,该听到的大概也全都听到了,此时,最紧张的要数荣妃,她吓得脸色惨白,连坐都坐不住,身子一直颤抖着。
我一一看过,心中暗笑出声,太后娘娘目盲手短,原来根本抓不到我,而我却自己送到她魔爪底下,扶着她的手臂,轻声安慰道:“母后可能是疾劳攻心,过些日子就会好的,用不着太担心。”
她十指带着长长金指套,反后一钩,我手臂立刻传来刺痛,不禁皱了眉。
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臂,“郁清尘,是你,是你对不对?”
“母后,您在说什么呀,臣妾怎么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呢?况且昨天的糕点和花茶,臣妾跟华阳公主也都吃了呀!”我委屈的道,满脸无辜的看向众人,“你们也都看见了啊!皇上,你可要为臣妾作主啊!”
我将矛头指向了易子昭,他从头到底,只是冷冷的看着我,不发一语,似乎在等着看我怎么把戏演下去。
太后娘娘眼睛看不见,心里烦燥,抓着我,便不撒手,我的手臂都快被她扭脱臼了,只得咬牙忍着,“母后,真得不是我。”
“是你,是你…”她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死死瞪着我,语声凌厉而狠戾,看过去着实有点吓人。
我不断后退着,“母后,不要这样…”
她这时像是完全疯了,只顾紧紧拽着我,如果等下她死了,那决对会在最后一秒钟掐死我,让我陪葬。
我被她紧紧拉着,动弹不得,只得求助得看向易子昭,“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呀!”
这一次,他看我的眸光虽冷,可是我知道,他心里是没有底的,因为那些东西确实都没有毒,而且,我跟君颜也都吃了,更何况,就算是那些东西把太后娘娘毒瞎的,可也不是我做的呀,直接的凶手,应该是荣妃而已。
现在,事发后,大家直觉的就先联想到我,不过是因为我半个月前把碧珠拨给了荣妃娘娘用,而荣妃又是大家心目中洁白无暇的一枝莲。
她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那就只有我喽。
易子昭只是冷冷的看着我,仍是不说话,我正要再说什么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语声。
“阿弥陀佛…”
是十四皇叔,我欣然转身看向他,而这时,一直发疯的太后娘娘也突然冷静了一些,她一松手,我立刻就挣开她,躲到十四皇叔身后。
“十四皇叔,你来得正好,昨天的事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你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阿弥陀佛…”他闭着眸,又吟了一句,“太后娘娘突然失明,可能是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
这句话,未免也说得太绝情了些,连同我在内,大家都不免为他提了一口气。
太后娘娘冷笑,仰天笑出声来,狰狞又可怕,“你是在说,我这一切都是抱应吗?””
头一次,我听到太后娘娘当着众人不称哀家,不称本宫,而是我。她当着十四皇叔,就又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变成了个女人。
脸上也有了属于女人那份委婉,那许柔情,而十四皇叔抛开尘世、纯净没有一丝凡心的眸子里,也终于有了一点点真情。
“人有旦夕祸福,因果报应,命中劫数,都是躲不过的,或许这次,太后娘娘突然目盲只是场天劫而已。“他语声平缓无波,当着狰狞可怕的太后,连脸色都没变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