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不能白死。
我漠然不语,她长跪不起。
主仆二人就这么冷冷对峙,不知僵持了多久,我也累了,她也绝望了,我笑着说:“你还是那么倔强。”
她笑着说:“娘娘主意已定,就再没有反悔余地。”
我目光交错,相视一笑,冰释前嫌。
****
吴婆婆,那个古板的老太太,却掌握着宫里所有女人的命运,只要她稍一松手,宫里就会再多一位王孙,或帝姬,可是皇上严令重责,令人不敢莽撞行事,每日侍寝都由她亲自为宫嫔奉上避孕草药,盯着喝下,至今,只有萧贵妃一人从这位吴婆婆的眼皮子底下“偷”得龙孕,其他人都还尚且无缘。
这两天,我已经将福公公送来的册子细细看过,我惊奇的发现,其实皇上去各宫住处的日子并不多,就是去也一定会在后半夜回到天胤宫去。橘园陌陌手打
我十分好奇,试问哪个男人能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时候抽身撤离,怕是只有当今天子吧,天下美人都是他的,他不用急,也不用担心错过什么?
可是,让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不让宫嫔妃要子嗣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遑论他还是皇上,将来他的子嗣是要继承大统的,难道他不明白帝王无嗣驾薨,是要在皇亲贵爵中先出继承人的吗?他难道是想看着天朝江山易主?
我眉头紧蹙坐在榻上,闷头沉思着。
碧月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笑嘻嘻的道:“娘娘,织锦司又送来了两件宫装,说是新春的款式,娘娘快看看,可好看了。”
她将宫装一一展开让我看。
我抬眸看了两眼,笑着说好,就不再评价。
宫中织造,无非就是奢华靡丽,还能有什么新意。
碧月有点失望的垂下目光,“娘娘不喜欢呀,王公公还说这是最好看的款式呢,要不,奴婢拿去让他再换两件?”
听她这样说,我才抬起头来,问道:“是各宫娘娘都有的吗?”
“是呀,立春了,宫里就要换新装的,连宫女,内侍都有呢?”她开心的道,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异样。
我站起身,将那两件宫装细细看了一遍,手指滑过它光滑的面料,脸上笑容越来越浓。
“娘娘笑什么?”碧月被我笑得莫名其妙。
我不置可否,只说:“这款式倒好,只是料子没什么新意。”
碧月也低头看看,笑着道:“是呀,这料子去年奴婢就见到过,不过现在宫里的师傅怕也没什么新设计,娘娘先将就着穿吧,回头有了好料子再送过去让他们重做。”
我心里苦笑,衣服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皇上的那份恩泽,他的心究竟偏向哪边?橘 潆心陌默 园
“搁着吧。”我淡淡的道,转身坐回去。
碧月将衣服放好,回来道:“娘娘,奴婢这两天听说宫里最近好像常有人去找吴婆婆送礼,都想怀上龙孕,以后也有个保障。”
保障?我冷笑,不过是可以不用殉职而已。
“都是哪宫娘娘呀?”我冷声问,无聊的翻着书页,并没有用心看。
她想了想,回道:“沈美人冲在最前头,其次就是华淑媛,好像还有其他几位嫔妃,奴婢没记住。”
沈美人在这上面打算不足为奇,可华淑媛这样做就让我有点想不通了,她一个侍药的妃子,都不用侍寝,要那方子又有何用?难道她还想有朝一日皇上真心喜欢她,将她扶正吗?
浓浓笑意浮在眉梢眼底,我笑着道:“华淑媛还真是深谋远虑!”
碧月也笑道:“是呀,我们底下人都说她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才不是瞎子点灯,她是过于聪明了。
而红泪进宫也已经四天了,我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我摒退碧月,召来陈仲,“备轿,本宫要去浣衣局。”
陈仲有些惊讶,“娘娘,现在情况危急,还是不去为好。”
“不用多事,照办就是。”我冷冷的道,起身向内阁走去,今日阳光很好,风并不大,我要穿上夏侯君曜赐我的春装,与那些嫔妃们“争奇斗艳”。
浣衣局的天空并不是想象中的灰色,相反的,明媚异常,我下了轿,扶着香墨款款走进。
听陈仲高呼皇后娘娘驾到,立刻有人匆匆陪着笑脸迎了出来。
“不知娘娘驾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为首一人陪着笑脸道,带着身后众人一起俯身行礼“奴才(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微笑着点点头,“平身吧!”
陈仲悄悄在我身后道:“娘娘,他是浣衣局总管王公公。”
“王公公掌管宫中浣衣大事,劳苦功高,本宫特意备了份薄礼,以慰你连日辛劳。”我笑着道。
香墨将备好的赏赐端过去。
看到那些白花花黄灿灿的金银,王公公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一面说着不敢当不敢当,一面让人收了放好。
我眸中浮现笑意,四下打量着,满院子挂的都是刚刚洗好的宫装,池边浆洗的宫人当中并没有熟悉的身影,我没有找到她,有些失望,仍旧笑着,向里走去。
王公公前边带路,命人搬一把贵妃榻出来摆在树荫下面,我坐在树荫下斑驳的光影里,脸上笑容飘忽,让人捉摸不定。
王公公小心翼翼陪在一旁,并不敢贸然开口,只等我问。
可这种小事我又怎么会亲自问呢?睇了个眼色给香墨,香墨笑着问道:“我们家娘娘就是心存仁厚,前几天打碎花瓶的那个宫女被贬到这里后,娘娘一直挂念着,这不,今儿又亲自来看,说是不放心,王公公,现在那位宫女何在呀?”
王公公听见是为这件事,忙笑着回道:“那位宫女送进来后奴才念她是皇后娘娘的人,一直没太敢用,奴才想着,娘娘万一哪一天改了主意想要再要回去时…奴才怕不好交代。”
他长篇大论装乖卖巧,向我邀功,我淡淡笑着,幽深眸底浮上凉意。
他接着道:“奴才只让她洗皇上的衣服,喏,在那边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红泪的身影,她蹲在池子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洗着衣服,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的心突然凌厉一痛,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曾几何时,我也曾是郁家一介婢女,为大小姐洗衣服做饭,甚至连她穿过的旧鞋都要洗的干干净净。
虽说十年风水轮流转,而这一幕却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郁家肯放我娘一马的话,我仍旧甘愿当她们的婢女,甘愿将往事都忘掉,可是她们不肯,他们宁愿让外人帮忙都不肯来求我。
我紧紧握着双手,指甲深陷肉里。
香墨见我脸色惨白,关切的上前询问,“娘娘,你怎么了?”
我恍然回过神来,无力的笑笑,“没事。”
她将信将疑的看着我,没再说什么,恭身退到一旁。
王公公也算乖觉,见我要召见的意思,不等吩咐,立刻命人将红泪唤来,“去,请清儿姑娘叫过来。”
红泪已经不叫红泪,她顶着我的身份做清尘,而现在清尘也不能做,只能做那莫名其妙的清儿,没人知道清儿是谁,或许真的只是娘娘宫里一个小宫女,抑或,真的只是娘娘在家时的婢女,无以查证。
她被召来,看到我后惊讶的睁大眼睛,有千言万语想说,却被我冰冷的眸峰吓住,将为出口的话生生咽下,曲身跪了,“奴婢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笑着,转头看向香墨。
香墨会意,对王公公道:“公公,我家娘娘…”
王公公何等乖觉,不等说完便陪着笑脸恭身退下,嘴里喃喃的道:“奴才告退,娘娘有话尽管说。”陌陌橘园手打
我微微笑着,轻点下头。
看他身子走远,我才重新调转目光看向红泪,“清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她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我,含着泪道:“我不知道。”
我冷冷一笑,讽刺的道:“你不知道,那沈氏与郁大人一定是知道的,如果你有幸能回去,可一定要问问清楚,这到底是为什么,别把这笔帐算到本宫头上。”
我称本宫,为当朝皇后,再不是从前为她洗衣做饭的清尘,她看着朝服加身,头戴凤冠的我,突然觉得陌生起来,身子往后退了退。
我冷眼看过,一丝苦笑浮上心头。
诧异怎么不是骄傲,怎么不是得意,为什么还会觉得心痛?
“爹爹与娘到底做了什么?”她问我,眸子了充满着痛苦。
我猝然冷笑出声,看着她满脸无辜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巫婆,一种钝痛划过心头,我紧紧的揪起眉,是谁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沈氏,是郁诚越,还是我自己的心本来就是黑的,就像易子昭说的那样,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如果可以,我也想做个善良的人,善良的清尘。
我笑望着她,“现在,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为什么?”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立时就要站起身向我扑过来,陈仲眼明手快上前按住,小声劝道:“姑娘好自为之,这里不比家里,万事还请三思。”
红泪眼含泪光看着我,突然醒悟过来,回复失落的神情,“告诉我为什么,爹娘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痛下狠手,如果他们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愿意受罚,只求你放过他们,清尘,就算我们没有姐妹之情,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难道你就不能…”
“不能…”我冷冷的打断她,眸子里闪过冰冷锋芒。
我的绝情,让她一时怔住,痛苦的看着我,“为什么?你好狠哪!”
狠?初听这个词,让我有瞬间的恍惚,随即冷笑,“你知道什么是狠吗?但本宫不是,本宫总是留下一条后路给自己,也给别人,真正狠的人不是本宫,而是你娘,还有你那个官居三品的爹,如果非要怪谁的话,那就怪他们吧,是他们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谁都怨不得。”
“那也是你爹啊!你要对他们做什么?”她挣扎着站起来,冲我吼。
她浑身颤抖着,浓浓的恨意彰显在脸上。
“那不是我爹,我没有那么混账的爹,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去死。”我冷笑道,挥退陈仲,让她靠近我。
“本宫什么都没做,也不想被他们的血染脏了手指。”我冷冷的道,目光紧盯着她,没有一丝畏惧。
这个小时候只会哭,只会玩,没心没肺的姐姐,现在终于认清了世道的险恶,我是该恭喜她呢?还是该同情她,这样的经验第一次就经历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她仇恨的眼神,我笑了,看来,就算我同情她,她也不会感谢我。
我扶起香墨站起身,缓缓走向她。
“那姐姐就好生在这儿待着,过两天本宫就把你接回去,送你出宫。”我俯在她耳边道,语声里透着深深的凉意。
她只是冷冷的看着我,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刀子来。
我肆然一笑,款款向门口走去。
“奴才(婢)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身后传来浩浩荡荡呼声里,夹杂着不甘屈身的挣扎叫喊,是红泪。
我轻轻笑了,姐姐,天生好命是针对安分过日子的人来说的,像郁家那样不安分守己的人家,败落是迟早的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他们将事情做得太绝,根本插不上手。潆心陌默橘园手打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拐道去了长生殿。
想想,已经好久都没有过来请安了,虽说太后嘴上不说什么,但谁又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羽翼未丰,不敢太过张扬。
长生殿里向来都不缺迎合奉承之人,等我到时,才发现有人在旁侍笑言欢。
我冷眼瞥过,原来是那位新贵人华淑媛,她身上也穿着一套新制春装,心中冷笑,她也算是圆滑了,看来并不是泛泛之辈,懂的怎样才能在后宫长久的生活下去。
脸上不动声色,我笑着福了福身。“臣妾参见母后,母后玉体安康。”
韦太后上坐高堂,只是轻笑,“皇后娘娘好久不来,哀家都快忘了皇后长什么样了。”
她话里讽刺意味十足,我垂眸一笑,抱歉的再次福身,“母后是知道的,臣妾近日身子不好,前几日又跟皇上一道出门受了些惊吓,所以没来看母后,听说母后去看过臣妾,真是劳您费心了。”
提到那件秘事,太后脸上果然有了笑容,打断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孝顺,哀家只是一句话气话,快过来坐吧…”
华淑媛站起来,福身向搜行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我冷冷的嗯一声,在她方才的位子上坐下,往事重提道:“淑媛送去的那颗东海黑珍珠,本宫已经看到了,果真是天下奇珍,这宫里,也唯有淑媛娘娘可以有那么大的手笔了,本宫就是显得过俗了,竟没见过呢?”
华淑媛脸上变色,紧张的笑道:“娘娘真会说笑,不过是件小玩意儿,也是别人送的,臣妾位卑,不敢独享,所以特地送了去给娘娘赏玩。”
她暗暗揪着我的袖角,我淡淡笑着,脸上仍旧不动声色。
太后微微挑了挑眉,问道:“什么奇珍?”
我微微颔了颔首,笑着道:“不过是颗珍珠,是臣妾少见多怪了。”
我话锋变得太快,太后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再看看她,也不再问,笑着道:“宫里奇珍也多,不过有一样东西倒真是稀奇,连本宫都觉得稀罕呢?”橘 陌陌 园
我笑着,“究竟是件什么东西,连母后这么见多识广的都觉得稀罕吗?”
太后神秘的笑笑,转身命宫人去将宝物拿来。 宝物原来是一幅画,画上是十二仙女奏乐图,画像栩栩如生,展开来,点一根檀香在侧,彷佛立刻就有淙淙乐声入耳,再看时,画中人物眉目鲜活——像在动。
乐曲悠扬动听,佳人美不胜收,我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等宝贝,华淑媛更是吃惊,在旁啧啧赞道:“太后娘娘这才是宝物,我们那些不过是写俗物罢了。”
太后含蓄的笑着,将目光顶格在我脸上,“皇后看这幅画怎么样?”
我微微福了福身,笑着道:“果真是件宝物。”
说着话,我心里已有不祥的预感生出,太后娘娘盯着我,突然道:“那哀家就把这幅画送给皇后娘娘如何?”
华淑媛一惊,有些嫉妒得看向我。
我垂眸轻笑,回绝道:“臣妾人小福薄,怕是当不起的宝物。”
太后神色一黯,笑得高深莫测。“皇后娘娘人中龙凤,怎么会当不起这幅画呢?哀家也老了,哀家也老了,有些好东西也只是白放着罢了,可惜了,你就拿去吧。”
她摆摆手,主意已定。
我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太后已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再拒绝,就是自讨没趣了。
我起身谢了恩,仍旧坐下。
再说了一会闲话,我便起身告辞了,太后也没多留,只笑着说让我以后常来玩,听着这话,我突然有点想笑,她好像在招待未过门的儿媳妇,生分得很,而不像是对待一个已经过门应天天来请安的媳妇。
我坐在轿子里一阵冷笑,平白无故的送我这么重的礼,她分明是在暗示我些什么?我又怎么会不懂呢?
回到中宫没多久,华淑媛就匆匆赶来了,进了殿就直跪到我面前,“娘娘,臣妾愚昧,请娘娘多多包涵…”
我倚在榻上,斜睨着她,“淑媛娘娘这是干什么?你有什么错?本宫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心里一阵冷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刚才只要我再多说一句,她就会有不小的麻烦,而她也一定是看到刚才连太后娘娘都要笼络我,所以才匆忙赶过来谢罪。
见我有心要将事情湮去,她慌忙一笑道:“臣妾谢娘娘刚才在太后娘娘面前庇护之嗯。”
庇护?我轻笑,我明明就是去拆台的,她现在却说我庇护,现在这宫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脸上浮现笑意,也不再装,“起来吧。”
香墨搬了把椅子放到一侧,她谢恩就坐,笑着道:“臣妾不懂规矩,这两日多有得罪,还请娘娘不要见怪,那颗东珠确实只是为了孝敬皇后娘娘,没别的意思。”
我淡淡笑着,端起茶盏轻轻吹着,“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淑媛不必当真。”
她松了一口气,喃喃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喝茶。
她也讪讪的,四下打量着我屋里的摆设,香檀玉岸,翡翠珠帘奢靡至极,看到这里她缓缓的低下了头,深怪自己鲁莽,太沉不住气,一颗东珠而已,就值得拿来炫耀。
我眸底浮上笑意,唤来宫人,“来人,去将那颗珠子取来。”
香墨领命去了一会,将那珠子拿了过来。
我用眼睛看了看宦淑媛,她便将珠子承到华淑媛面前。
我笑道:“这颗无价之宝淑媛娘娘还是拿回去吧,树大招风,娘娘也该收敛些才好。”橘园手打 潆心陌默
我轻声慢语,好像真的是漫不经心,一切只为她着想,但在当事人听来却比谩骂声更加刺耳,这分明是教训,可她还不得不承这份“恩情”。
点头笑着道:“是是,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命一旁宫人将珠子收了,仍旧讪讪的坐在那里,也不敢说走。
良久,我放下茶盏,轻问:“听说淑媛娘娘最近到吴婆婆那里走动得很勤快?”
闻言,她先是一惊,随后笑着道:“娘娘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别人不知,但娘娘应该知道的呀,像臣妾这样的,就是做那番功夫也是白费。”
我轻笑,不置可否,接着道:“可从吴婆婆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见我直管问,一点都不听她解释,她就知道解释无用,只好认命的道:“宫里人都知道吴婆婆是出了名的刁钻、冥顽不灵,臣妾是一点好处没捞着,反落得一身腥,现在宫里人都知道臣妾去了吴婆婆那里。”
听她这样说,我就知道不是我一人问过,漫不经心的笑着道:“哦,是吗?本宫还以为只有本宫一人知道呢? 那还有谁呀?”
到这时,她才知道说错话了,但再改口已来不及了,迟疑了半天,只好说:“萧贵妃.”
我脸上露出笑容,随意的抠这袖摆上滚金的凤凰上头用珍珠点缀而成的凤目。
“贵妃娘娘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大皇子了吗?怎么还问?”我笑着问。
这华淑媛是个不经说的,口大无遮拦,见我问,张口就要大吐口水,“谁说不是呢?但萧贵妃还…”
我连忙扬手止住,怕她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我可不想让人家以为我跟她是一道的,把这么个心里的装不住事的人留为己用,绝对是个祸害。潆心陌默手打 橘园
她怔了怔,话到口边却又被拦下,不解的看着我。
我轻笑。“时候不早了,淑媛娘娘也该回去了。”
她睁着无辜哦大眼睛看着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还下了逐客令,难道是刚才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了吗?
她兀自猜疑着,起身告辞。
我笑着,“有空再来玩啊!”
她看着我,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那娘娘歇着,臣妾告辞了。”
看着那抹妖艳身影消失不见,我脸上笑意愈浓,原本还想乘此机会将她收为己用,现在看来还是赶快远离些的好,她连萧贵妃的是非都敢说,那我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至于韦太后,她送我那么神奇的画不过是为了封住我的口,显然,易子昭已经将我知道他受伤的事告诉了太后,她这是在收买我,就算今天我不过去,这份“大礼”,她也会在这两天亲自送过来,逃不掉。
午后阳光晴暖,我慵怠得倚在榻上,昏昏欲睡,身旁边缭绕着兰草熏香,像娘身上的味道。
我的初夜与旁人不同,像是偷情。
对,偷情…
*********************
入夜,宫里掌灯。
更漏三遍,中宫殿早已沉寂一片,我屏退所有宫人,独自躺在床上发呆,独守空房,怕就是我现在的写照。
香墨睡在外面榻上,悄没声音,想是睡着了。
昏黄灯光透过帐子将一片霞红色黯影投在我身上,白衣变为绯红,伸出手指在空中翻转,如瓷般细嫩的肌肤亦转为红色,在昏明的光影下,看上去有些鬼魅。
鬼魅,这个词让我情不自禁想到了他,那张华美阴霾的笑脸,想起初见他时的惶恐,再见他时的心悸,还有…他带我去给娘上坟时的感动,当一切归于平静后,是我独守空房,是他无情冷落。
心中苦笑,我黯然垂下眸。
外面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我警觉起来,惊问是谁?
香墨的声音袅袅传来,“娘娘别惊慌,是奴婢。”
我微一怔,撩帘去看,“这么晚有事吗?”
她神色有些焦急,小声道:“娘娘,请跟奴婢走。”
“走?去哪?”我疑惑不解,不明白她为何大半夜让我跟她走。
香墨已兀自忙开了,她将床帐左右掀开,挂在两旁白玉钩上,又从柜子里为我取了一套宫装,走过来道:“娘娘请相信奴婢,穿上衣服,跟奴婢去一个地方。”
看着她真诚的目光,我也不再问什么,下了床,让她帮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