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明吓得傻了,忘了要躲,子弹飞射过来,高处一方台上,狙击手喵准一个方向,唯有角落一人喵向了人群中间的她。
赵远之的位置刚好看到那个方向,他圆睁双目,大叫一声,“不要…”
飞身扑过去,将她压倒在地,曼明感觉背上一片疼痛,五脏六肺似要震出来,“你怎么跟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赵远之伏在她胸口,良久不起来,曼明推推他,他抬起头,却冲她笑,“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曼明不解的看着她,觉得掌心一片粘腻,她抬起手,发现满是血,怵目惊心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远之,你会没事的,不要怕,你会没事的。”
☆、大结局
他的头沉沉的砸在她胸口,曼明躺在那里,推不开他的身子,眼泪不住的落下来,胸口如何撕裂般,这么真实的疼痛,叫她怎么接受,伯仁因我而死,她怎敢当。
周围越来越混乱,她听不清,枪声震得她耳膜疼,硝烟阻隔了视线,混沌中,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曼明想要应一声,却无从开口,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痛哭。
她忘了赵承颖是怎样把她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也忘了那场枪战挂续了多久,她只是机械的随着他走。
赵承颖来时已晚了一步,当他看到现场已经开战时心跳露掉一拍,又见曼明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他着人拉走赵远之的遗体送回宣城厚葬,他拉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许曼明木然跟着他。
感觉到掌下温热的力量,她仿佛才刚醒过来,定定的止步瞧着他,“承颖。”
赵承颖回身看着她,表情依旧的冷漠,声调也无起伏,“没事了,都过去了。”
许曼明吃笑,眼泪簌簌落下。他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一切都结束了。”
◇◆◇
曼明病愈可下床走动,已是半个月后的事了,她搬回租界的外宅居住,赵承颖偶尔回来,对那天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
赵远之的死是个意外,赵夫人与他不亲厚,只感叹两声,给他操办了丧事,便过去了。葬礼那一天,曼明一身素服前往,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路随行,仿佛也在为他流泪,看着墓碑上那张笑得灿烂的面容,曼明心里一阵绞痛,她努力微笑。柔媛已知内中隐情,对她很是同情,悄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六少爷也是个痴情的人,这样的结局也好,若有来生再报答他不迟。”
赵承颖在那边招呼客人,赵夫人走到她面前,神色平静的说:“承颖同我说要与张玉茹和离,我答应了。”
曼明目光看着远处,没有回应。
赵夫人道:“还有一件事,他不叫我同你说,但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阿兰你还记得吗?那个护工,经常看护你,前些天发现她对你下毒的证据,拉出幕后主谋是忆妃,她两年前就在你药里加重剂量。”
曼明听着这些事,如同听着别的故事,脸上一点表情都无。
赵夫人叹息,“我知道你怨我,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是想,万事皆有因,你当时承受种种,莫不可说是上天给你的一种磨练,人活在世上,总人经历一些苦楚,才能得到幸福不是吗?”
她说完,转身走了。
柔媛扶着她道:“妈自从病了那一场,安心理佛,心境已跟从前在大不相同了,大屋那边的事也都交给我来办了。”
曼明看着她的背影,恍如隔世,她说:“我们走罢。”
忆妃留下的儿子由赵夫人照顾,曼明偶尔过去,正值暑天,看见那孩子独自在院子里玩一只球,她走过去,朝他招招手,“天佑。”
天佑走过来,怯懦的看着她,“大娘。”
曼明见他身上衣服脏乱,头发长至耳下也没打理,头上满是汗,不由的心疼,对他道:“太阳大了,回屋罢。”
天佑听话的抱着球回屋,曼明看过赵夫人,挑了个时候,对柔媛道:“那孩子你也该多操操心。”
柔媛叫冤道:“天地良心,谁说我没有理他,你别看他面子上一副软柿子,性子野得狠,有一次我家孩子办生辰,请了一班小朋友过府玩,不知谁说一句他是姨娘养的,他当即就冲过去把那孩子压在底下,死死捶了一顿,下手忒狠,那些照顾他的奶妈老妈子,个个都不敢碰他的东西,我稍一教导,他就拿那副仇恨的眼睛瞪着我,那么小小的孩子,像只狼一样的叫人害怕。”
曼明回想刚刚他看他的眼神,全不是她说的样子,不过柔媛也不是那种厚此薄彼的人,于是道:“无论怎样,你多操些心罢了。”
柔媛苦笑,“依我说,不如送出去给他娘。”
忆妃的事,夫人念在旧情,看在天佑还小的份上,并未交给外人办,只远远的撵到了乡下,事后曼明求情,没有重罚阿兰,让她追随忆妃过去侍候。
关于从前的事,曼明已经记不清到底是如何了,只是说出这真相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人心险恶程度可见一斑。
柔媛看着她的肚子,“我看你也有三个月了,看身形象是男孩罢?”
曼明笑着摇摇头,“承颖说了,不拘男女。”
柔媛笑,一脸的羡慕,“你真好,经过了这些风风雨雨,总算可以安心了。”
曼明低下头,听楼上木鱼声渐起。她朝上望了望道:“妈这一阵子倒很安静,家里大小事一概不问,放了实权给你。”
柔媛道:“我也是没办法,你们不在家住,我只得在这里。”
曼明想起她的苦处来,关切的问:“四哥那里怎么说?还不能调回来吗?”
柔媛道:“前两日跟老七提了一嘴,像是要调回来的样子,不过这赵家人的脾气真叫人活活气死,自己兄弟,下个调令也要做足了规程,一点不肯放松。”
曼明推着她道:“反正快熬出来了,你还怕再等这两个月?”
柔媛笑而不语,拿指头戳她。
说着话,听外头喇叭声响,柔媛朝外看了看道:“是老七来接你了,你瞧瞧,一会不见就急成这样。”
曼明被她说得脸红,两人走出去,见赵承颖抱着静恩跳下车,他的衬衫扣子松开几颗,满身是汗,静恩也是,小小的脸上晒得红扑扑的,曼明道:“你们打哪来?弄成这样?”她接过静恩,用帕子替她擦脸。
赵承颖道:“马场。”
柔媛呦了一声,“这么小的人儿你就敢让她骑马。”曼明在旁瞪他,“你野惯了把孩子带得跟你一样,我们静恩是女孩子你晓得啊。”
赵承颖呵呵笑的被她数落着,也不回嘴,曼明叫他进去梳洗换衣服,自己进去替静恩洗了脸,换上干净衣服,“静恩,以后不许再这样,很危险。”
静恩理直气壮的道:“爸爸说没事,有他呢。”曼明一气话被她噎死,正气得不知说什么,腰上一热,被他圈在怀里,他的手在她渐隆起的小腹上摩挲,“回去罢,不早了。”
曼明道:“等下陪我过去看看奶奶,先才我过去她在午睡。”
“那…一会再去。”
曼明见他气絮紊乱,警觉的道:“你干什么?让人看见,这不是在家里?”
“没人。”
“静恩在呢。”曼明叫,狠狠的推开他,赵承颖看见静恩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他俯下身,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小坏蛋,你瞧什么?”
“我瞧你们不羞。”
“不羞?爸爸要给你多要几个小弟弟呀。”他抱起她,曼明瞪他一眼,率先往外走,由着赵承颖跟在后头。
父女两个一问一搭的说话。
“爸爸,我喜欢小妹妹。”
“小弟弟生出来再生个小妹妹。”
“小妹妹也有小马吗?”

后堂静得怡人,殿里燃着檀香,老太太午睡起来喝了碗燕窝,这会精神正好,瞧见他们过来,喜笑颜开,“我们嘉怡来了,快来,叫曾奶奶瞧瞧。”
赵承颖把她放到她炕上,在旁坐下。
“快叫曾奶奶好。”
“曾奶奶好。”
“喛,好,乖。”老太太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样子,很是欣慰,双喜端了空碗出去,笑着道:“老太太胃口好,还要吃酸梅汤,全家都知道数七少奶奶的酸梅汤作得好,少不得麻烦你一趟。”
曼明笑着跟了过去。
赵承颖双手撑在身后,一副闲适的样子,赵老夫人看着他,嘴角抿不住笑意,“老七,这下称心了。”
赵承颖呵呵笑着。
赵老夫人拍了拍他道:“别再乱来了,曼明不容易,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要珍惜。”
“谢谢奶奶教诲,孙子记住了。”
回去路上,赵承颖一直笑呵呵的,曼明看看他道:“奶奶跟你说了什么?笑成这样?”
“秘密。”
曼明也不再问,过了一会,赵承颖道:“东晋军正比发战帖了。”
曼明心里一沉,上次的事后,她从赵承颖的口中得知,宇痕他们虽受了伤,但都无碍,此时听到这样消息,也不惊讶,政治从来不分人情。
她道:“我只希望,能手下留情的时候要网开一面。”
“我知道。”
车子走进闹市,渐渐的人潮开始多起来,曼明看着前头道:“前面发生什么事?”
前排坐着的侍从官回道:“今天是处决张师长的日子。”
曼明呵了一声,想起来,上次的事牵连后查出张忠良勾结外党,究竟这件事真假与否不清楚,外面也有传说是赵承颖使的陷害,为了要除掉他,反正政治就是这样,反想自己父亲的事,说不定也是这样的陷害也未可知。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闭上眸。
他的声音遥遥自头顶传来,“曼明,你为何肯原谅我?”
曼明笑笑不语。
“为什么我求你那么多次都不肯原谅我,后来为什么原谅了?”

静恩乖巧坐在他腿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军官证,里面掉落出一张照片,是她十几岁时很青涩的模样。
曼明拾起来,记得自己从未见过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她竟一点都不知道。
全剧终
作者后记:
无论过程如何,总算圆满结局,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追随与不放弃!!!
☆、番外1
夏日郁蒸,刚洗完澡出来,身子头发永远粘在身上,怎么也吹不干似的,早起电路坏了,佣人放了冰块在房里消暑,时间久了冰块逐渐化开,在清瓷盆里滴水,嘀嗒,嘀嗒,无休止延续下去…
许曼明将四肢摊在床上。外头走廊里隐约传来王芸佳喝呼下人的声音,“快点快点,老爷就要回来了,老爷最见不得这样不整洁,墙上的佩剑说了多少次了要每天拿下来抹拭干净,曼孝,曼君,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进去换衣服?记着用那条我刚给你们买的领带。”
一家子被她指使的团团转,好容易收拾停当,又觉得曼君身上那套西服皱了些,忙催促着上去另换一套下来,便听见外头汽车声音,王芸佳拍手道:“大帅回来了,快,接你父亲去。”
带领一家大小迎出门去。
许振山一身戎装前来,衬托得英武不凡,看到妻儿满堂,阴郁一上午的脸色总算有了些喜色。
“老爷,您回来啦。”
曼孝曼君拘谨的上去叫了声父亲,这两个孩子向来跟他不亲近,总是怕怕的,一见了就躲得远远的,王芸佳恨一声,将他们推上前去,“这孩子,刚才还说父亲回来要给他看奖牌呢,老爷,曼孝在学校演讲比赛拿了第一名。”
许振山朝人群里瞧了瞧,嘴里嗯恩的,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只问:“小姐呢?”
王芸佳脸上笑意凝在那里,眸子里骤然浮起恨意,巴巴等了一上午,操持里操持外,他眼里就只有那个宝贝女儿。
张妈说:“小姐在楼上。”
许振山没察觉她的别扭,径直朝楼上走。
他来到楼上,抬手叩了叩门,推门进去,“曼明。”
曼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许振山脱了帽子搁在一旁,走到床边坐下,“又闹什么脾气?过了年都是十六,还长不大。”
他扳着她的身子,曼明如死猪一样任他摆布,脸耷拉着,眉毛嘴角全都耷拉着,眼神无光看着他。
许振山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你要怎么样就说嘛!”
“我要他们走。”曼明扑到他怀里撒娇,“父亲,王芸佳整天吵吵嚷嚷,她带来的那两个小混蛋整天跟她一起欺负我。”
许振山板起脸孔,“放肆,一口一个王芸佳,那是长辈,你要叫她姨娘,那两个是你的哥哥。要说欺负人,我看全家加起来也比不上你,早有人告诉我了,前天是你在曼孝的鞋里放胶水了罢?还有我们卧室里那个古董花瓶,也是你打破的罢?还赖到曼君头上。”
“父亲…”
“好了,我都知道,你不许再任性胡闹,听见没有?一家子人我总不能让大家都迁就你一人,我知道接她们进门你不舒服,可总要有个度数,你也这么大了,要学会多忍让,你姨娘不容易,一直维护你,你还这么不懂事。”
许曼明也着实气起来,大声道:“我不要她维护我,这是我的家,凭什么我要事事让着他们,难道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吗?”她从床上下来,“我知道,母亲去世了,您有权利追求您自己的幸福,您的新家庭,可我也有权利追求我自己的幸福,这里容不下我,我去我外婆家去。”
说着就去开柜子装衣服。
许振山见她这么不懂事,也有些生气,“你回去静静也好,吃了中饭再走,下午我让司机送你,想清楚了再回来。”
曼明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居然会真的让她走?她真是太失望了,背对着他,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父女丙个僵持一会,许振山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曼明扶着衣柜的门,手心全是汗,她回身扑到床上,大声哭起来。
许振山听到哭声,脚步停顿了一下,没回头直接走了。午饭时,大家见他脸色不好也都不敢开口,眼睛不时瞄向饭桌上空着的位置,许振山没什么胃口,吩咐佣人把小姐的饭送上楼去。
曼明一口也没吃,自己哭得累了,开始起床收拾衣物,张妈走进来,看见四下情形已明白了几分,上前劝道:“大小姐,今非昔彼,凡事多忍耐些。”
曼明冷笑,将衣服一件件塞进箱子里,装得太多,费力的合上盖子,“张妈,我不是母亲,可以忍受自己的爱人在外面另找妾室,我没她那么豁达,要我看着她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威风,我做不到。”
“可你意气用事一走了之又有什么用呢?木已成舟,今天就算不是姨奶奶,也会是别人。”
“我不信父亲会因为他们不要我。”
“大小姐…”
她终于将最后一寸盖上去,过去抱抱她道:“张妈,我走了,你多保重。”
“小姐开学就回来罢。”
曼明下午被送回承州姥姥家。
朱家是,祖上老爷中过举人,朱老先生打私塾起就任教,至今三十年,城内第一所女校成立后,被推举为的校长,现在年纪大了,渐渐退下来,由家中长子继任,朱老夫人是大家闺秀,谨言慎言,很识大体。
曼明在姥姥家过了一个暑假,中间许振山只打过两个电话,问她些情况,其余再无话说,曼明从先开妈听信心满满,到后来的失望,再到绝望,伤心不已,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朱老夫人看在眼里,心内替她着急。
饭后,朱老夫人将她拖住,“曼明,陪外婆出去逛逛。”
曼明无精打采,亦不想出门,“外婆,我没心情,你让舅母陪您去罢。”
“你来一个暑假,府门都没出过,看看别的女孩,哪个不是活泼开朗,只你这样颓废下去,今日天气好,外婆带你去买两身衣服首饰去。”
沿街商铺生意兴隆,朱家是老主顾,每上门便有特别照顾,曼明一直是学生装,朱老夫人吩咐给她量身做旗袍,曼明自己挑了一样粉色细格子料的,老夫人给她挑了浅橘色紫荆花料子,金线绣的细碎的花朵印在料子上,熠熠生辉,曼明从未穿过颜色这么鲜亮的料子,有些迟疑。
朱老夫人说:“只你父亲老土,没人打扮你,家里那些老古董们哪懂得打扮小姐,王芸佳更不管你,你如今瞅瞅你两个表姐穿的什么,你穿得什么?十五六岁,正是花样年华的好时候,不好好打扮岂不可惜了,连你妈妈那会儿,我一个月也给她置办两身衣裳。”外婆穿一身青缎料子旗袍,六十多岁年纪,保留得像是四十多,曼明瞧着外婆白细的脸庞,问道:“外婆,妈妈小时候顽皮吗?”
朱老夫人嗤地笑出来,“你妈妈性子木讷,有些事情宁愿忍气吞生,所以日积月累的落下病根,你跟你妈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曼明有些伤感,低下头去,“我不想像妈妈一样被人欺负。”
朱老夫人过去扶住她的肩,“曼明,当今世上,男人有妻妾实属正常,我虽恨你父亲让你母亲抑撼而终,可终究,他没有大过错,何况现在人都去了,再说别的又有何用?让他休妾不太现实,你又年幼,你父亲正当壮年,总要成家,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现在你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长大,我只求你安安稳稳长大,风风光光出嫁,届时,就不必再顾忌她。”
“现在也不必顾忌,何苦看她脸色。。”
朱老夫人笑得婉约,摇头道:“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总归是你父亲枕边人。”
曼明神情落没。
朱老夫人不再提旧事,叹了口气,拿一旁的衣料在她身上比试,“有些事,等你长大自会明白。”
新旗袍做回来,曼明拿去试身。并没做太紧身的样式,一律得半袖,略宽松些,裙摆长至脚面上,曼明的头发又黑又浓,用一根白色发箍拢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她走下楼,佣人仆妇们连连称赞,“大小姐真漂亮。”
哄得老夫人合不拢嘴,招手叫她过去,掏出一条拇指大的金钢钻项链给她系上,“原想给你母亲,她没福气,给你罢。”
“谢谢外婆。”
再过两日,宣城有车子来接她回府,临行前朱老夫人给她最后一句忠告,“不要硬碰硬,再不喜欢也不要往枪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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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曼明回到家见庭院里热闹非凡,草坪上聚了一帮客人,正在办花园派对,佣人告诉她说,夫人在给曼孝少爷做生日,许振山也在家,被宾朋围住笑容满面,曼明心里的委屈与火气腾得涨上来,原本根本没人在乎她去留,没有她大家高兴还来不及,一时心里发堵,转身跑上楼去。
许振山远远看到,眉头皱起。
王芸佳走过来说:“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好像正发脾气,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许振山道:“由她去罢。”
王芸佳心里得意,也便不再说话,捥着他的手过去招呼朋友。
生日宴一直开到晚上宾客才散去,晚饭时有人请曼明下去吃饭,她堵气没去,至晚间饿得胃里难受,放下自尊下楼找吃的,此时大家已睡去,偌大房子静悄悄的,她走到厨房,打开灯,意外的看见有人。
许曼孝看到她也愣了一下,一口水呛住咳起来。
冤家路窄,曼明拧起眉头,仰头看着他,许曼孝放下杯子,用手抹了一把嘴道:“晚上没吃饭,饿了罢?给你留了块蛋糕,在冰箱里。”
“谁要吃你的蛋糕。”曼明横他一眼,冷笑,“倒真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在别人家里住着也就算了,还有脸过生日。”
许曼孝脸上讪讪的,不想同她吵,低着头出去。曼明双手抱胸看着他的背影,讽刺的道:“别以为你装好人我就会感激你,哈,儿子跳出来当好人,妈妈欲盖弥彰,到头来我竟成了坏人,真是会演戏。”
许曼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许曼明,你不要太过分。”
曼明冷笑,“到底是谁过分?你们凭什么来我家。”
“曼明。”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他们。
许曼孝回过身,见许振山不知怎么时候已经下楼,他向后退了两步,静静低着头。曼明则一动不动,仰头迎上他的目光,倔犟的咬住唇。
许振山沉着脸看看二人,“这么晚了,在这里吵什么?”
许曼孝先道:“父亲误会了,我跟大小姐不过嘀咕几句。”
曼明毫不领情,“不要你假好心,我就是看不惯你们,登堂入室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马上从我家出去,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们。”
啪!
清晰的五指印自她脸上浮现,曼明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你打我?”
许振山怒气之下忘了掌下力道,见她嘴角渗出血来,也不由愣在那里,手掌微微发抖,不知所措。
曼明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怒目瞪向一旁吓呆了的许曼孝,“这下你满意了?好,我知道我是多余了,我走好了,你们一家子痛快过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