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传来哗啦啦水声,冯简正在卧室翻箱倒柜,为宛云找到新的牙刷毛巾睡衣拖鞋。此刻。他动作不太灵光地更换新床单——甚至还找了块湿润的抹布,准备擦一擦旁边的床头柜。
不知道为什么,冯简有点紧张,大抵因为从来没有过招待任何客人的经验。
等宛云沐浴走出来,家里已经被擦了一遍。桌面上有杯热牛奶,某人也正罕见站在阳台,眺望窗下辉煌夜色。
冯简并不是多有情趣的人。
半山别墅依山傍海,百日夜晚都是风景,然而他欣赏的次数,还不如家里雇佣菲佣的次数更多。
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冯简回头看了眼宛云光洁的肩膀,皱眉道:“这样就出来,你不冷?”但没有赶她回去的意思。
宛云捧着热腾腾的牛奶走到他身边,却是确定一次:“没过期吧?你好像很久没住在这里?”
对方拉长了脸:“李大小姐,这是我刚刚让楼下24小时便利店送上来。”想起什么,再皱眉道,“但不是特意买给你的,我自己也想喝——你笑什么?”
他说起这个公寓倒是振振有词。
“…小区里有健身房,你直接报我的名字就可以。有熟悉家政,三天来一次。你需要什么东西,贴张纸条在冰箱门上。要熨的衣服摆在沙发背上,如果来不及或者不会做,我帮你——”
宛云望着他,略微有些不适应。
在半山别墅,冯简鲜少指使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反而宛云偶尔要跟在他后面收拾东西。但来到这里,冯简居然开始主动照顾人,是为奇事。
冯简看宛云似听非听,便止住话。
他问道:“你家里的事情…”
“二叔还会有些麻烦,但应该可以庭下和解。”顿了顿,宛云也轻声说,“冯简,你看到今天的…”
“你说那些杂志?哼,纸上谈兵的货色而已,”冯简轻蔑道,“你继续做你的事情,让他们继续去说。”
宛云半开玩笑:“我应该不会给冯大总裁丢脸。”
冯简并不在意:“丢脸又能怎么样?”
宛云沉默,片刻又说:“妈妈之前说孩子的事情…”
冯简这才深深地望向她。过了会,他试探道:“你怎么想?”
宛云突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她缓缓摇了摇头。
冯简面无表情说:“有也好,没有也好,我们还年轻。”
一时便再无二话,两人皆沉默眺望夜景。公寓位于市中心,深夜仍有喧嚣清浅传来,星空寂寥,非常安静。
“我喜欢这个公寓。”宛云轻声说。
走进卧室,这次却换了宛云有些紧张。
陌生的床和陌生的房间,又不是千篇一律的酒店,连带旁边熟悉的男人都有些陌生起来。
冯简疑惑道:“你抓我睡衣袖子做什么?”再不耐烦道,“你睡觉时总喜欢抓东西——你看我之前的睡衣袖口,越来越松。”
“你觉得我的睡衣领口为什么越来越低?”
冯简看她一会笑了,伸手探进她睡衣里面。宛云捂住胸口,蹙眉瞪他。冯简倒难得见宛云这模样,板起脸吓唬:“这房间外可没有佣人伺候,你现在叫破喉咙都没人理你。”
宛云反而也扑哧笑出来,放松身体搂住冯简的肩。
然而等一切结束后,房间里的确上演小小惊魂。
冯简说:“…沙发上坐着三个女人。”
宛云原本带着浓厚困意,闻言后睁开眼睛。
黑暗中,对面沙发上空空如也。
宛云慢慢缩进冯简怀里,抓紧他的袖子:“…你,你是怎么看到的?”
冯简疑惑道:“看到什么?我是说,你放在沙发上的包,几乎相当三个女人。你不听她说了,一小时几千美金,价值是相等的。”
“你倒对那位小姐印象深刻呀。”
“…所以,只能分尸切块。”
“嗯?”
冯简再思考了一会,说:“怪不得要事前付款。如果让我事后付这笔钱,真的只能把她分尸切块了。”
宛云打了个哈欠,想从他怀抱里退出来:“看来对于你找应召女郎,我们都有相同的处理态度。”
冯简忍不住环住她,感到背后有点寒冷。
从某种程度,宛云比应召女郎昂贵,不,简直要更昂贵许多。
更不必说,冯简几乎都忘记自己的妻子有热衷看各种古怪的侦探小说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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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这件事最终没有闹上公堂。
一方糊涂,一方理亏。但仍需赔了一大笔钱才能赎回股份。
应该的,花钱买乖。当然,如果不是花他的钱,冯简也许会更能幸灾乐祸些。
但这教训颇足够,二叔略微收敛了作风,倒有些一蹶不振的意思。董事会同样对他如此鲁莽的态度意见同样很大,二叔自己还有些法律事务缠身,一时无法脱身,仍委托宛云代理行权。
宛云却有些叫苦。二叔的账目如此糟糕,堪称落花流水。宛灵这么多年没有约束他,反而打得浑水摸鱼的主意。
非要设身处地,宛云才更理解冯简在大企业中的难做。唉,若他娶得是三姐妹当中的其余两人,也能获得多些助力。
冯简罕见地开口对她抱怨:“你是该提醒你家人收敛些。”
倒不是别的。二叔得知他有可能被诈骗,勃然大怒。这可以理解。但冯简不理解二叔为何更伤心应召女郎也参与此事,居然扬言要报复。
“花钱免灾可以,买凶杀人就越界了。”冯简评价说。
宛云只笑笑。
二叔虽然胡闹,然而行为不至于如此。
“至于如此”的,另有其人。
她那日拦住那位律师的去路:“告诉你的老板,别总是白费心机。”
律师脸色却有些难看:“李大小姐还冰雪聪明,连续耍了我两次。”
总被人这样暗中刁难,任谁都不愉快,人人如此。
宛云内心也有了烦躁。
律师还继续聒噪:“属于大小姐的利益,周先生是丁点不染指。但属于周先生的东西,他也不会让给别人…”
“李大小姐其实和周先生天生一对,这般纠纠缠缠,也苦了旁人。”
“这件事,周先生其实——”
对视中,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宛云收回目光,淡淡说:“给周先生带个话,让他有空来见我。”
回去后再问宛灵。
“我怎么会胳膊肘子向往拐,此事怪不到我身上。”
宛云看着她,口气平平,仿若自言自语:“若妈妈不让我代二叔行权,他会把这一摊子交给谁?谁对股份感兴趣?”
宛灵突然沉下脸:“什么?”
宛云不语。
宛灵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开始皱眉:“我还没问姐姐,你当初为了男人放权,如今是又想为男人重新回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好大出息。”
华锋在旁边蠢蠢欲动,宛灵看了他一眼,咽下其余话,转身离去。
宛云独自撑着头坐了片刻,神色如常地吩咐华锋:“别把这话告诉冯简。”
华锋毫不迟疑地点头。
宛云忍不住笑了:“你刚才已经告诉他了?”
华锋有些讪讪地藏住手机:“是啊。”
然而冯简没有问她此事,只是对宛灵的态度又冷淡几分。
这样并不妥当,他娶她是为了更大利益,然而不知觉间,原本并不坚定的两人都已经开始想站立场。
报纸上最新头条是赌王女儿的婚礼。
赌王膝下子女甚多,但向来最宠大女儿。订婚宴的排场极大,着名歌星献唱助阵,宴宾都是政客巨贾,客人坐舟前去私人岛屿参加。别墅也宛似皇宫,轩宇豪华,甚是堂皇。
订婚夫妻为图喜气,礼金只象征性收取少量,其他如数退还参与客人。
皆大欢喜,如假包换的豪门胜景。
冯简仔细观察了一下贵宾席,有三点:人家企业做的都很大。但是他比较有前途。但他还是不太想和别人说话。
这桌颇有几位重量人物,冯简刚想与身边政府官员交谈。旁边的宛灵突然也探过身来插话,她今日盛装打扮,五官鲜艳,略微俯身,胸口的风景便有些呼之欲出。
几次下来,夹在中间的冯简便知难而退,退出谈话。
喜宴此刻喝到一半,订婚新娘穿上第五套名家设计的礼服。远远看见周愈那张英俊突兀地脸,也正若有若无地往自己这个方向看。
冯简更皱眉。
原本坐在身边的宛云不知所踪。
婚宴都是男侍,中间还不停穿插媒体人士,各种灯光乱闪。冯简又随意和几个人交谈,等待许久,他确定席上没有宛云踪影。
这女人跑哪里去了?冯简又看看周愈,他倒还在。冯简不想贸然问人,然而有些不放心,随手拎起旁边急匆匆跑过的一个小男孩拖到角落。
“你看见过这人吗?”
冯简从钱包拿出宛云的照片,向他示意。
被挟持的小男孩才六七岁左右,满头鬈发,肌肤极白,眼睛极黑,乖宝宝的模样。
他瞧了瞧宛云的照片:“啊,我知道这位姐姐!”
冯简合上钱包,拍拍他的头:“带路。”
小男孩却仰头看冯简,眼睛眨啊眨,然后缓慢地朝冯简钱包的方向伸出手。
“…什么意思?”
冯简只觉得这动作莫名眼熟莫名不详。
宛云躲在楼上的隐秘帘幕处。她早看到周愈,然而对方被围绕着,今日也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就此作罢。
冯简显然已经能**和他人交谈,宛云踌躇片刻,独上二楼,欣赏赌王家的各项艺术珍藏。
略微出神久了些,身后突然传来童声:“姐姐,你衣服流血啦。”
宛云回头查看裙子才道不妙。
今日是她生理周期,不应乱动。此刻情况尴尬,幸好宛云带了外套,略微遮挡。然而内衣已经脏污,宛云又生性好洁,几乎寸步难行。
家人都在楼下,坤包又在冯简处,宛云原本想向侍者求助,然而大多数人都在楼下宴厅忙碌,一时居然找不到他人。
宛云转头看着之前的小男孩,犹豫片刻:“你可否帮我去盥洗室拿…”
好不易向小男孩描述了生理用品的形状,宛云正在独自等待,却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
接着,一个男声没好气道:“她在哪儿?”
“叔叔你先把钱给我,我再讲与你听。”
宛云试探地掀起帘幕察看。冯简看到宛云雪白精致的脸从琳琅的油画后露出来,一愣之后暗想该死,早应该猜到她在这里。
然而已经晚了——
男童仰着头,踮起脚尖,把软绵绵的小手放到冯简的袖子上。
他稚气道:“叔叔,你现在看到她了。但你还没有给我带路钱呀。带路钱呀,带路钱呀,带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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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简问明宛云情况,一时也无法帮忙,和小男孩双双站在外面等待。
旁边虽然是小男孩,但完全缺乏任何童真可爱。魔音贯耳像身后空调的暖气,难以躲开。冯简不情愿地掏出钱夹,看男孩收起钞票,皱眉指指房门:“刚才她指使你,怎么不找她要钱?”
男孩抬起眼睛,认真道:“姐姐是姐姐,叔叔是叔叔。我对所有姐姐都不收费,盗亦有道。”
冯简干笑一声:“…算了,你以后好好学成语。”
小男孩的黑眼睛很纯洁望着他:“学习也需要交学费呀。”
冯简皮再笑肉不笑地把那双小手从他西服裤边扒下去,曾经的黑历史在脑海中浮现。
男孩往口袋收钱包时,冯简看到曾从宛云那里见过的皮革品牌,贵的匪夷所思。方才没留神这孩子的衣着细节,此刻便多看了几眼。
小小贵公子打扮,虽然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精明和市侩,但教养好,并不让人特别反感。
“但你怎么在别人家跑来跑去?”冯简试探问了句。
男孩慢吞吞回道:“这里不是别人家哦。”
咦?嗯?喂,这难道是赌王的儿子?但无论是谁的儿子,都可推断他绝对不穷,为什么还四处要钱花。
男孩眼睛黯然一下,不肯再透露更多信息。
冯简也不难为小孩子,只道:“你管里面的人叫姐姐还是阿姨?”
“…嗯嗯,我叫她姐姐的。”
“所以你应该叫我哥哥还是姐姐?”
男孩停顿片刻,突然扬声道:“我应该管你叫叔叔呀!叔叔!叔叔!叔叔!!!”
…这小滑头,居然就完全不上当。说实话冯简很想敲他的头,但手刚举起来,男孩就一溜烟跑走。
他瞪着小小背影,在角落不由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宛云为他解惑:“不是赌王的儿子,他最小的儿子正在西洋读国中。”顿了顿,轻声道,“应该是今日准新娘的孩子。”
冯简有些诧异。未婚私子并不罕见,但赌王家的保密工作似乎做得过于良好,他回忆起小男孩方才在席间穿梭,没有几人肯主动理睬他,甚至准新娘也不曾看他一眼。
宛云脸有不豫:“母亲从不在意,孩子地位便更尴尬,据说赌王家只肯敷衍照顾,平日放他独自一人在庄园…”
冯简默然,掀开窗帘向外看。
白色阳台,绿色草木,整个岛屿都在脚下。赌王不在的时候,这里应该属于小男孩。但小小国王找陌生人索要金钱,从头到尾都不肯露出笑容。
穷人家的孩子,热衷钞票是为了在大人中生存。富人家的孩子,热衷钞票大概只是为了收获存在感。真不知道谁的人生更可悲一点。
宛云道:“大概,是他们的父母。”
“连自己的人生和感情都无法负责的人,怎么能有孩子?”
宛云的口气淡淡。冯简审视她。家族的宠儿和长久的美女,此刻露出几分无奈。人人都有难念的经。何泷再疼宛云,但并不能代替亲生母亲。常年夹在继母和妹妹之间,暗涌迭起,并不如何好受。
但宛云没有抱怨过,从不,也许是大家风范,他佩服她。两人目光相接,各自移去。大概知道此刻并不能真正帮助小男孩,无权置评。大概,他们都有相同的恐惧。
宛云收回思路,拿着换下的生理用品有些发愁。
房间没有垃圾桶,尴尬物事沾遍血迹,无法随意丢弃。但走到大厅或盥洗室还有一段距离,难道要捏在手里?若是没遇到人还好,见了他人…
冯简再等了她一会,开口道:“哎,先放我西服口袋。”
宛云下意识地缩手,冯简接了个空,皱眉看她。
宛云感到脸隐隐有些发热,她说:“有没有废纸和手绢,至少外面包一下…”
冯简摊摊手,今日身上带着唯一的废纸就是钞票。没办法,现在他就这么有钱。
宛云笑说:“不然再把小孩子抓回来搜身?”
冯叔叔扯了下嘴角,显然不想让他的心再流血。”
之前的尴尬渐渐消除。
但冯简恨所谓的收藏癖。
赌王的奢侈古董占据一整层长廊,沉舟茶几,字画笔砚,图章镇纸,琳琅满目,物质丰富——整个豪宅,唯一能扔垃圾的地方似乎只有主人的脸。说到品味,馆长的艺术馆更胜一筹。说到实用,自己的公寓更方便些。
然而冯简不奇怪宛云喜欢这里。
宛云说:“这庄园,馆长那里和你的公寓,其实都很好啊。什么事情,只要选择适宜,符合心意就足够。如果是我,我比较喜欢你的公寓。”
冯简沉默了会,他道:“之前的公寓我已经租住多年。如果你也喜欢,我现在想把它买下来。”
正下楼的时候,碰到不想碰到的人。周愈和赌王相携走上台阶,态度亲密。老者朝两人和蔼的点头,周愈则停下脚步想对宛云说话。触到冯简的目光,不由扬眉笑了笑。
他对宛云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转身跟上赌王。
宛云面无表情,冯简让自己面无表情。
到婚宴,宛云先去盥洗间。
准新娘已经喝完他们这桌的酒,喜宴散的早,宾客零零散散,剩宛灵独坐在他原先的位置。她大概喝了不少香槟,脸色微微发红。看到冯简回来,撑着下巴笑:“姐夫方才是去找姐姐?”
冯简不置可否,宛灵一笑,款款靠过来。冯简皱眉避开,但她只是端起他面前的酒杯。
不同宛云,宛灵的安静并不让人放松。
她靠在椅上啜酒,突然开口:“宛今…曾经向我问起过你,说起来,我家还欠你一声对不起。”
冯简觉得这话题非常乏味。
他说:“哦,不需要。”
“周愈也向我问起过你——”
冯简看着宛灵,他不确定自己一瞬间表情如何。
宛灵突然将背离开椅子,并放下酒杯。
“实际上,他托我给你带话——他想和我姊姊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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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简沉默地打量她。半晌后,他拿起酒杯,为自己倒上酒。
宛灵略微笑着:“姐夫不要迁怒我,其实我只为周愈代话——”
冯简说:“我倒是不太懂李经理你。”
眼前的女人想要什么?
如果感情,她该体谅宛云曾经的做法(虽然很蠢)。如果利益,现在嫁他的应该是她。如果是事业,宛灵至少应该专心。
“做什么都做不到位,算计宛云点到为止,热衷利益又舍不得撕破脸。你比她小不了多少,她给了你机会,但你至今却沦为代话角色——”冯简挡住宛灵甩耳光的手,宛灵想挣扎,但没有成功。他冷冷道,“我不是你姐姐,对你,和你家责任都有限——不想听我说话,自己走开。”
再把手松开。
场面一时寂静,冯简继续面无表情地喝酒。宛灵脸色难看,没有侍者走过这桌来。
沉默片刻,宛灵突然缓慢地笑起来道:“其实,我也一直不太懂冯简你。”
她轻道:“做事到位如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姐姐有这样的脸,但十年来连一个追求者都无?圈子那么小,她真以为曾经的事能瞒到天衣无缝?不过摊上糊涂和迁就的家人而已!而以叔叔和姑姑之前的败家速度,我家早该在六七年前就零七零八——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彻底伤根动骨,你以为依托谁的缘故?”
冯简望着她。
宛灵冷冷道:“呵,姐姐对男人的确有手段。当初周愈为了追她,租下私校整条街的汽车,制造交通堵塞为了和她多相处。之前车祸事故闹那么大,还不是他暗中帮她洗清所有案底——更多小事,姐姐是真察觉不到这些细节?不见得吧。不过,她向来也是有傲骨的,不肯原谅周愈,不肯自己出面。于是这次金融危机,索性从宛灵这里抢了你,让你来替她还这些烂债。”
宛灵站起身,款款为冯简续酒。
他的酒杯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我最初就想警告你:你应该老老实实娶宛灵的,或者胆大些,主动提出娶我。”宛灵冷冰冰地说,“宛云和周愈间的牵扯不会有结束。上次你赠与我的话,如今我再还给你,周愈的确不简单,但你的妻子也是同样货色。你好自为之,我期待你不会像我一样,沦为带话角色。”
根据冯简和疯癫家族相处得出的经验,宛灵的话和何泷的话相似,对半听即可。
至少比起宛云之前”所谓感情“的解释,冯简更能接受宛灵提供的版本。
亘古不变的难题是,男人承认女人亲近他只是为了钱(权力),或者女人承认男人亲近她只是为了美貌——这两件事真的很难吗?他们一定没在琳琅街长大,关于弱肉强食和有效资源竞争的理解不到位。
至少冯简并没有感觉特别受伤害。当追求金钱和他本身的性格已经融为一体的,冯简很难想象宛云不美丽的脸——就像他很难想象周愈一文不值的模样。
正常的世家子(这里又要抛开奇葩的李家人),除了恢弘家世,一般有点真本事的。周愈向宛云作出打电话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冯简觉得有必要和宛云谈谈。
但那一晚,只有他独自一人回到半山别墅。
珍妈接过冯简的外套:”夫人说小姐被拉走做spa,让姑爷先睡。“
冯简从书房处理完公事走出来,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宛云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电话。
卧室门轻声从外面被打开的时候,冯简瞥了眼柜子上的表。
天还没有亮,距离最早的遛狗时间也还有至少一个多小时。
冯简让自己放缓呼吸,安详闭上眼睛,继续平躺在床上。
然而高跟鞋轻响,宛云却径直坐在他旁边。她那身晚礼服还没有换下,华丽衣料摩挲有轻微的声音,熟悉的香水味再传来。
“冯简?”宛云轻声叫他,“冯简?”
她俯□,掀开被子依偎过来。冯简不得不停止装睡,睁开眼睛伸手抱住她。
“你去哪了?”冯简尽力控制声音。
她不答,冯简等待片刻,伸手打开台灯。
宛云依旧美艳而镇定的脸,只身体异常冰凉,大眼睛深深地看着他。
冯简忍不住出了一小会神,手从她的纤腰开始往下。宛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冯简便尴尬的止住动作。
“你不能总玩这套。”他低声骂了句。
十五分钟后,宛云洗完澡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冯简洗完血迹斑斑的手,走到她面前,递来热气腾腾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