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似笑非笑地举着水晶杯,评论道:“可知道圈中李家?倒也不全是绣花枕头,大概因为长得都太好,全身便有种莫名其妙之傲气,颇不识抬举。我之前想为你和那个小姑娘引荐,猜她母亲怎么拦我?咦道‘我家云云暂不需要靠男人过活’,随后连看也不看,直接拒绝。”
周愈的身量还没父亲高,听他这般说,便也同样沉默朝宛云看过去。
仿佛感应到他的凝视,宛云也朝这个角落方向淡淡扫过。
目光对视时,周愈感觉到内心什么隐隐一动。美吗?是真的美。年纪还小,容颜未长开,但已经像羽毛尖端的水露,美艳欲滴,闪闪发亮。
周愈对自己的容态举止都抱有信心,此刻他咳嗽声,就想走上前。
然后时间下一秒,宛云便平淡无奇地移开视线。
你甚至不能说她的神态高傲。毕竟,没有人会对一张门票、一台自动售卖机、或者一架钢琴,去展露骄傲。宛云当时的目光,无动于衷如此。
周愈只得停下前进脚步,尴尬异常。
父亲已经被儿子的举动逗笑:“怎么,你喜欢她?”慢悠悠道,“如果确定喜欢,倒可以订了这门婚事。”
随后只一味地笑,轻微的,惹人恼怒。
周愈当时正好面临二代接替一代权力的非常时期,事事躬亲,凡事必算,内心需要长辈认同。此刻被父亲笑得几乎心头火起,随后他淡淡从宛云身上收回目光,说:“她,也没什么大不了。”
父辈再审视他,略微玩味的表情,似乎欣赏儿子不动感情的脸,又似乎在怀疑他的能力。
周愈笑说:“爸和我打个赌。如果我成功。就把我的启动资金,再加8000万。”
随后,便是一切荒谬策划的开始,可笑透顶而耗费良多。
发生在上流圈少男少女的游戏,感情因素淡去,权和钱的作用更加鲜明单纯,加上少许尊严调料,活色生鲜。唯一有区别的,是宛云最后一秒才知周愈身份。
他是天生的演员,又好策划,把各种角色扮演好简直轻而易举。那些轻而浮华的多情泡沫,因为掺杂少数不可掌控,因此更不能抗拒。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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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简睁着眼睛沉默地听,表情像他人生头一次来到动物园。
世界上存在如此多的动物,只需整日圈养在笼,养肥养壮,还不允许被食用,令人难以理解。
同理可鉴。
无论周愈的以情易钱,抑或宛云的自我放逐,从人性的方面尚可体谅。但当冯简的奋斗无关维持生计,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他实在难以认同这些人的生活态度。
——所谓庙小王八多,加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周愈居然是这么无聊的男人,实在不可深交,冯简冷笑两声。
宛云居然也这么无聊,他的冷笑再消失。
眼前的女人,冰凉黑发垂在肩头,惊人的漂亮,也惊人的可悲。美丽容颜,本可以在十年内换取更多的,却因为感情停止不前。
接着,冯简再怜悯地盯着宛云面前分毫未动的黑松露。
宛云顿了顿:“…你饿了?”
冯简只好盯回自己的盘子:“我还在吃,你继续说。”
宛云便扬眉看着冯简,过了会道:“你若是我,当时会如何?”
冯简毫不犹豫:“不分手,借机嫁给周愈。”
宛云不由笑:“嫁他后呢?吃他的,喝他的,花他的钱,权当报复?”她把自己的餐盘换给他,“我不缺钱,也不想这么报复他。”
冯简哑然。
沉默片刻,他皱眉刚要开口,宛云突然笑道,带点讽刺:“真不会说话,你应劝我不要报复,我应努力生活,努力工作,不要因为一段感情而多年消沉,放弃良多。你还应说,我所有的是虚幻,只有靠自己才是真实,我应依靠自己丰富的生活赢过周愈。你还应说,我是靠百分百运气,才能把如今的生活过得逍遥。”她淡淡道,“你应该这么劝我。”
冯简干巴巴道:“也没有。”
宛云望着他。
冯简先低头吃眼前碟子里的食物,过了会说:“没有人能只凭借一张脸,一次的幸运,一次的灵光一现,一次家族庇护,就能过上你现在的生活。生活没那么简单,不然我早成为亿万富翁。也许你所有的努力,只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顿了顿,讽刺地继续,“当然,我目前完全看不明你努力的领域,也完全看不到你所成功的领域。”
宛云想了想:“我努力到了成功嫁给你。”
冯简深深地皱眉。
宛云微笑。
多年前的感觉依旧沉重,从高处坠下的感受不足为外人道。至于初恋,感动和受辱同样清晰,更掺杂生命威胁。如果没发生那件事,也许自己会成功接管企业,成功接管富裕人生,成功从名媛成为贵妇——像圈子里大部分的女性,过上安乐生活。
但宛云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最初只是想浅淡解释,然而不知不觉地把故事讲到一半。剩下的一半故事在冯简的态度前,似乎也无足轻重。
他思考着措辞:“倒不至于形容为愚蠢,只是很浪费时间和金钱的行为而已。”
宛云笑道:“就是说我愚蠢。”
冯简沉默片刻:“即使你和周愈复合,我这三年也不会和你离婚。我不喜欢绿帽子,你也不要挑战我。”
宛云摇头,平平淡淡:“他不足矣让我回头。”
冯简看着她,其实倒有些佩服。
敢做敢当,败不怨恨,多年后用如此平稳的口气谈起往事。不恶毒,不背后伤人,还真是李家最接触的疯子。宛云,的确有比耀人美丽和出众家世更出众的自在性格,再或者——如果宛云只是寻常家人的女子,甚至像她妹妹那样,只是平凡的贵家小姐——他是考虑主动追求她的。
顺着这茬,冯简再想到自己年幼而十足十怨妇嘴脸的小姨子:“宛今已经回城,我这个月便让秘书停止往她账户打钱。”
宛云眯起眼睛。
冯简再思筹:“她若是不上学,天天在家,就帮忙溜溜狗吧。”
第二碟盘子的食物已经被吃完,他对宛云说:“你没怎么吃,不然在餐厅再要点什么,不然回家让珍妈煮。”冯简劝她,“我听你妈说,今晚家中炖了乳鸽。”
宛云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你问完了?”
冯简打心眼不想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加风花雪月的事。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宛云不会离婚,周愈是否以权谋私还没想好。而今天已经被耗时良多,他抬手看表:“对你实在没兴趣。不过,我还有两次问你实话的机会,暂时保留。等我有兴趣再问。”
家中有客,的确截然不同。
平日安静散漫的别墅,在夜晚依旧生机勃勃。灯光大亮,宛今和何泷赌气般地坐在客厅,一人弄狗,一人修剪指甲。电视在眼前放得喧哗声,然而只有珍妈目不转睛地盯着。
冯简和宛云两人进门,动作轻微,皮沙发上两人双双抬头。
何泷先假笑:“小冯回来了?真罕见,我以为在我家见你不易,然而借住你家,居然也难得见你一面。”突然想起宛今就坐在旁边,不好太打击冯简,只得生硬地顿住口气,“…白日工作想必繁忙,家里还有高汤,珍妈快为姑爷端一碗。”
冯简今晚在餐厅吃到喉咙,便把碗递给宛云,自己顺手拿起报纸。
宛今随后没有抬头,依旧来回摸着狗雪白的背脊,抚弄卷毛。何泷则先看看宛云,再蹙眉盯着冯简,先放松般地喘口气,再沉痛和惋惜地吸口气。
一时客厅里很静。
宛云不知为何,在汤的扑扑蒸气中有些安然和温暖。她想,自己依旧是最幸运的人。
即使错觉。
然而,深更半夜却被冻醒。
睁开眼,被子不知何时毫无踪影。冯简在何女士的眼皮子监视下,和她同宿。男人的保暖设施看上去健全,然而似乎同样没睡好的模样。
冯简见她转醒,冷眼看她坐起,在宽大床中寻找被子。过了会,他突然开口:“李宛云,若你和周愈已经毫无瓜葛,那宛今到底为何突然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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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云睡眼朦胧:“这算我必须回答实话的第二个问题?”
冯简顿了顿,再怀疑道:“当初周愈投资我公司,莫非也因为你?”
“即使我不知道他有多蠢,但你总自知你的公司值不值得。”
冯简没说话。
宛云闭了会眼,突然问:“冯简,是不是你偷偷把我被子抽走?”
冯简无声的比了个口型,但那女人好像背后也长了眼睛,正在这时回头蹙眉看他。
台灯未关,光线晦暗,同床男女,深夜对视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一次的感受比首次还剧烈,然而容忍度骤然降低。
宛云只觉得疼。巨大疼痛,如鲠在喉,甚至无法分辨混合其中的是干涩挤压逼迫抑或委屈。
冯简压在上面,越来越重,根本推不开。她不放松,他大概也不好受,却皱眉不肯停止,继续沉身烙压。宛云从未见过此番神态的冯简,平日掩盖的冷酷全然显露,带着股莫名戾气和异常强硬的态度,仿佛万物都不足矣阻挡他的意志。
正在这时,冯简停下动作。
他对上她的眼睛,明知故问:“很疼?”
不由自主,甚至还没意识到该回答什么,话已经淡漠地从她齿间说:“…对不起。”
一阵沉默。
冯简低头。
宛云的纤细锁骨在灯光下有阴影凹陷。她在他的目光下蹙眉转头,长睫、鼻梁到红唇,无一不是惊人精致完美的轮廓。冯简早知道这女人美,然而美其他的词汇和她没关系。宛云神态总透露极致的冷淡和厌倦,即使指尖深陷床褥,优美指节拉扯到发白,至今不肯嘴软。
真是个…冯简不由闭闭眼,胸口满股难以发泄的戾气,曾经的被捉弄,一直以来的压抑。
欲去无处,忍耐良久。
他张嘴,直接咬住宛云肩头。
并非,并非玩笑,并非惩罚,那一嘴下去,就像近在耳边的一声嘹叫,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刺破各种伪装的将鲜明痛感传到脑神经。
“冯简,你疯了?”宛云疼得直哆嗦,简直怀疑自己肩头会少二两肉。
在她的挣扎中,冯简面无表情地松嘴,转移到另一侧肩头,毫不怜惜的用同样的力道咬下去。
太疼了,宛云这次连冷气都抽不出来。
少女时无知无畏,身体发肤无所谓。但自车祸后,不说何泷,宛云自己都开始注意。她年纪已大,不肯受疼,小伤小口都鲜少再有,甚至都忘记伤疤滋味。
而在久违的巨大疼痛中,委屈和软弱争先恐后地自四骸涌上。仿佛回到多年前,独自坐在黑暗的柜中,宛云听到他笑着说:“很好,到时她来了,我们就照着这剧情再演一遍。”
对方毕恭毕敬道:“知道了,少爷。”
他淡淡的笑道:“就这样罢。时间够久,也该收戏。”
冯简第三次狠啮下去的瞬间,迅速把宛云从出神中拉回来。
她这一生,简直从未碰到过这么危险而有攻击性的动物。宛云此刻终于被激怒,她拽着冯简的短发,居然顺利把他拉开:“有完没完?”
冯简只好遗憾松口。美人肉在嘴里的感觉并不美味,此刻他更怀念晚餐的黑松露。身下的宛云双眼雪亮,怒气冲冲地正盯着他。这么一闹,被褥全部扫落,颇有些玉体横陈的味道。
冯简轻蔑道:“你不是没痛感?”
他唇上还存有她的鲜血,艳丽刺目。宛云心中简直恨得不得了。此刻浑身上下,无一不疼,无一不酸。
宛云起身,动了动发现冯简还留在体内,怒道:“出去!”
冯简刚想冷笑,然而看到她肩头有股极细的血丝,顺着胸口下滑蜿蜒。那绮丽鲜红色调和乳白肌肤交相映衬,格外触目。
宛云瞬时感觉体内更坚硬壮大,她咬着唇,蹙眉瞪着冯简。
之前拿胃药的医药箱还摆在原地,冯简抱着宛云坐到高脚椅上。新鲜伤口在包扎下被止住血,疼痛转为麻痒,庸医却一直哄着她放松身体。
靠近的过程太过曲折,宛云几次都忍不住出神担心椅子中途折断,或两人从钢桌滚落。然而等结束后,她肩头的伤口根本没有崩裂,腰和腿却抽走所有力气。
不知那人怎么做到的。
冯简把她抱回床上:“还疼吗?”
重复的问句,然而这次口气好了很多。
宛云才从冲击中回神,思绪找不到基点。被冯简连续问了几次仍然不想说话,突然看到对方瞪大眼睛。
冯简沉默地看她一会,随后帮宛云撩开黏着脸颊的湿发,他犹豫片刻,嘴唇贴在她左脸颊轻印了一下,随即移开。
宛云蹙眉看他的动作,十分不解。
冯简不自在地说:“…别哭了。”
她哭了?宛云不由抿嘴,眼前的确模糊一片,然而内心茫然。那股委屈和难过不知何处而来,也不知何处消去。
冯简等了一会,见宛云的泪水依旧越来越多。他从没有安慰过人,脸色发黑,只好再草草亲了她的右脸颊一下,再飞快退开,很恩赐很不情愿似的态度。
“有那么疼?”
宛云为他的行动好笑,然而眼睛里的液体止不住。她略推开冯简,轻轻应了声。
冯简终于逼迫她承认,略微沉默,却没有从中品味到任何成就感。他想了想,喃喃道:“待会就不疼了。”
宛云侧脸,躲过他那生硬的吻:“…但你不要总摸我。”
第二日上午,宛云再被馆长夺命call。广场上的喷泉处,馆长正悠闲地喂鸽子。
宛云无奈道:“今日算我加班?”
馆长忧伤地说:“我和小克估计还是要分手了。冯简那个公司居然有规定,实习生不能迟到。小克说他迟到十分钟,就被主管骂。”
宛云不由沉默。那严苛公司的总裁此刻还在她床上补觉,六点多试着起床,后放弃,打了个电话请假。而她是被折腾的一宿没睡,走路都不敢快步。
“我还以为你对你那个小男朋友厌倦了。”
馆长理所当然的点头:“的确厌倦,但看他心意,拖一段时间再分也不是问题。对了,经你提醒,我这次看上的新欢可是大学教员。有样有貌。”
宛云随口道:“很好,教什么科目?”
“橄榄球。”馆长突然发现她的不对劲,怀疑地看看她,“奇怪,今日大太阳,也并不寒冷,怎么你要长衣长袖?不对劲哦。”
在对方刚要深层次探究前,宛云退了一步,解释:“我刚被传染上红斑狼疮,今日还想跟你请明日的假——”
看似笨拙的馆长像刚从热锅中逃出的螃蟹,转瞬间就消失。连手里拿着的那包鸽食,都随意一抛。
谷物在半空中四散,随后大多被撒到喷泉里。喷泉水流激烈,飘零水面的谷物原本被四处打散,却在诸多机缘巧合下,打着圈子逐渐汇集、旋转不息。最终,相伴沉入水底。
这时,一只雪白的鸽子从高空飞下,缓慢收展翅膀,落在宛云脚边。
64第十一章:感觉
宛今和何泷,在半山别墅一住一礼拜。..
要说小女儿的心眼,何泷根本不屑一顾。不过男女之事,能防则防。与其把宛今拉回家,让她在背后对冯简下手,不如公然放在眼前,冷观失态如何。
两人虽然居客,但何泷辈分摆在那里,主人夫妇向来随意。半山别墅内的管家杂事,反而开始向丈母娘汇拢。何泷早年舞女出身,多年的富贵生活很难洗去性子里特有的压榨和刻薄,更压不下她心比天高的个性。何泷刚把李氏的公事推给女婿,此刻又要承担管家工作,越发不耐烦起来。她对宛今的态度越冷,连带对冯简也更加挑剔。
宛云对冯简说:“妈妈其实很新派,当初孤儿寡母,很多人要来缔婚联姻,她却都推拒,说若是女人自己做的好,要男人干甚么。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有对我们姐妹逼过婚,并无压力。”
冯简看她一眼,心说那是何泷独心疼宛云。不然联姻时,怎么毫不犹豫地把宛今推出来。
宛云无奈道:“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总希望你看我情面,多多体谅。”
冯简不置可否,转而讨论第二个让他不舒服的人物:“你至少跟宛今谈谈,她如今放假,不要总蹲在家,不如陪着你妈多出去玩玩。”
宛云欲言又止,最后苦笑。对着这名不解风情的家伙,该怎么解释宛今正是为他回来。
冯简研究了会她的表情:“你是想问她们两人的旅行费谁掏?”
宛云瞥他一眼:“你若是能劝今今出门散心,我妈自然也就跟随离去。”
冯简冷哼。他牢记宛云的玩笑。何泷和宛今虽然碍眼,但若亲手赶走丈母娘和小姨子,倒像多么期待和宛云共处似的。
因此冯简假笑回应:“那就继续住着,我倒不至于那么小气。”
其实也有别的应对方法。
冯简在一个偶然间发现,只要他对宛云态度的温和。何泷便对他越友善,而宛今也能收起她那委屈到让人难受的眼神,转而看向别处。
于是馆长看到冯简亲自赶来接宛云回家的车,他转头对宛云说:“这情况很诡异啊。”
宛云深以为然。
冯简对人表达友善的方式,实在不是正常人能从容接受。向来信奉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冯简略微花费了点时间读过几本心理书,随后撇着嘴放下。
于是每日清晨,冯简都要在四人餐桌上盛赞宛云几句。男人实在不擅长这些甜言蜜语,几句万金油的话出口后就尴尬没词,后来冯简索性打印称赞的短句,公然放在她的床头柜,说一句后划掉一句,每日不重。
宛云有时面无表情地听完冯简干巴巴念完台词,反而被何泷淡淡说一句:“人家小冯关心你,怎么爱答不理。”
此刻看着靠在门口处不时烦躁看表的男人,宛云随手指了指楼上,示意他再等待片刻。
身边的馆长却已经快步朝冯简走过。
冯简认为他每日的例行恭维,已经是表达善意和解决家庭矛盾的最大让步。而今日他抽空来接宛云,是因为把宛今。
——曾经的未婚妻,如今的小姨子,未来的债务君。宛今的确像冯简心中的白米饭,又软又粘,看之触眼。虽然对她印象尚可,但那位小姑娘的存在,似乎总提醒冯简为了利益,当初选择联姻的不归路。
因此态度冷淡,能避则避。
两人再说起话,是因为家中牧羊犬。
宛今目前厚颜住在大姊家,何泷是不愿再管她,宛今又不乐意亲近宛云,因此日常生活中总逗弄两只狗。珍妈不止一次地私自抱怨,说因为小小姐的任性,家中佣人总要随时随地捡轻浮狗毛。
冯简不以为意,他每日晨跑,已经习惯两只狗在前面欢脱带路。这日早起一个小时,心血来潮,便取了把废弃的刮胡刀,把两只牧羊犬的雪白长毛剃得七七八八,再带着两只怏怏不乐的狗跑了三圈。
等冯简气喘吁吁地回来,看到宛今正穿鹅黄色的吊带睡衣,赤脚站在门口等待。
晨光中的少女容颜有种纯洁温婉味道,而凉意微风轻起,牵动她的裙摆。
宛今呆呆地看着珍爱的两只牧羊犬被冯简牵着,之前修理整洁的长毛简直像被互相啃了一样。她又惊又气又怒,只觉万事不顺,世间所喜欢的物事都被剥夺。而在对面冯简同样惊诧的目光下,宛今所有委屈从内心深处上涌,突然就捂脸哭泣。
冯简退后一步。
宛今蹲在草地哭得伤心,不知原因。而大清晨里,别墅的佣人几未清醒,真是瓜田李下。冯简首个念头便是去叫宛云解围,然而手机未带,上楼叫宛云前还要先路过那个小型喷泉体。
他踌躇着,下意识地先松了手中牵引链。两只牧羊犬便登时跑上去,来回摇着尾巴,欲舔宛今的脸。
宛今满脸泪痕的抬头,质问道:“这是谁偷偷剪的毛?妈妈?还是大姊?”
冯简咳嗽一声,宛今的泪水流得更凶,恨恨道:“…她们…她们都欺负我…”
冯简想他已经被李氏欺负习惯,此刻只能表达深刻同情。而回忆着心理书籍“男人如何对女人表达友善的信号”,第六章第三小节第三句话,“…难受的时刻,适时表达你的关心和支持”。
冯简轻声说:“你若是在这里住的不适,可以出门散心。不用担心财务,一切都由我帮你安排。”
宛今在泪眼中看着冯简,突然抽噎道:“冯简,你…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选我当你妻子?”
曾经的旧问题,当初冯简毫无保留地回答过,此刻时境不同,但也并没有躲闪的必要。冯简便皱眉,原封不动地再回答一遍。
宛今呆呆地听着,冯简的话还没说完,她便仿佛没有勇气再面对他。少女倏然站起身,转过身捂脸奔走。
心理书上从未教过面对此类情况,冯简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看到牧羊犬转而扑向自己,隐隐觉得惹上什么麻烦事。
冯简是向来不擅长处理这种麻烦,回家前想起,便欲向宛云求证。但此刻,那位审美出众,但智商有待怀疑的胡先生罔顾他的不耐烦,正盘问冯简各种古怪问题。
随后,馆长委婉地说:“…小冯,你安排小克进你公司,我的确很感激。但够了,我是不喜欢你这种古板类型的男人,所以,你也不要再借着各种机会来这里。”馆长狠心拒绝冯简,长叹道,“再说你已经有小云云了,而我很喜欢她,不想同她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