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被我逗笑了:“好说好说。”
比起两手空空的钱唐,我从秀佳那里收了个纯金转运珠,从爱沫那里得了双荧光色的跑鞋。其他剧组买的蛋糕以及外加粉丝转送的不少乱七八糟的礼物堆满后座位。
拉开车门后我不由怔了下:“这些都是我的吗?”
是我的,都是我的。回去后花了一晚上把那些礼物分门别类。吃的塞冰箱,穿的直接穿上,剩余不喜欢的东西问钱唐:“你家缺不缺起酒起子,嗯,你家缺布娃娃吗?”
“不缺。雷锋同学去救济别人吧。”
钱唐变魔术般地掏出个袋子。我以为是他送的生日礼物,连忙扑过去伸手要抢。
但钱唐抬高了手:“这是你家人转交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立刻不说话了,而且在突然间失去所有兴趣。
“我看是时候了,特长生。”他说。
“什么是时候了?”
“你还没主动给你父母打过电话?等过完这个生日,你也算成年,该主动做点什么。”
我内心涌上股烦躁,只装聋作哑的不理睬钱唐。
“特长生,你父亲主动向你招手了。得知你受伤,他也很——”
“胡说!”我口不择言,“别总说我爸我爸的!这礼物肯定是我妈送我的。还有,他怎么知道我受伤了?他是又嫌我给他丢人了吧!”
他打断我:“这礼物你要不要?”
虽然没拆开看,但不用想我妈送我的东西挺贵的应该。然而,“扔了吧”我冷静地说,“我不稀罕。”
钱唐语气也平静得出奇:“你自己处理。”
我龙卷风般地拿起来那充满香气的盒子,连带包装袋直接扔到门口的垃圾桶,回头时却发现钱唐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我走出来。
他撑着门不让我走进去。“小姑娘,你一生中还会有很多人来爱你。但父母对你的爱是不同。”钱唐的口气带着不由分说的严厉,“礼物怎么处置是你自己的事情,但至少说声感谢的话,让我转告你父亲。”
我瓮声瓮气的回答他:“我不会谢他的。”
他看我眼:“那待会你自己回你父亲一个电话?”
“我不会跟他说话的。”
“明天我邀请他来看你?”
我简直气得头发都能竖起来:“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黑暗中钱唐仿佛略微勾了下嘴角,但他的语气依旧严峻:“你这青春期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彻底过去?”
我低声说:“永远不!”
忘了说,钱唐补送的生日礼物,是他深更半夜里陪我兜了圈风。
我亲自开着钱唐的跑车,战战兢兢,双手满是汗。等把车安全停到后海时就像烂泥样瘫在方向盘上,感觉比登次月都费力。钱唐做在旁边副驾驶座,除了上车后让我找准油门和刹车的位置就没再开口说一句话,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下车活动快成僵尸般的脚腕。四周无声,除了车前灯在夜里照出的直直两束光,基本一切都隐藏在黑暗当中——就像姑奶奶的前途。刹那间,我的确感觉有点沮丧。
钱唐陪我下了车。他往车头一靠,偏着头说:“生日快乐,特长生。”又说,“你在我家住的时间居然已经那么久。”
联想到钱唐曾经抛出的“有效期限”和“十八岁就搬出去”的言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想钱唐难道是要今天赶我出门,那我待会得把这车开到湖里去…
“说到这个。在你做好对自己未来的决定前,可以继续先在我家住下去。我之前说的话,全部作废。”
我呆呆地望着他。
“把这承诺也算生日礼物吧。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害了你。”过了会,钱唐微微皱着眉头,“好了,特长生。别再朝我摆出这副傻表情,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蔡林珊和叶伽蓝的分手有点无声无息。我的意思是,前几天她还在喂他吃草莓。但等这天录最后一期节目的时候,蔡林珊已经不在场了。秀佳悄悄嘱咐我不要在叶伽蓝面前提起她的名字。
我确实有点幸灾乐祸,但拍摄时尽量不看叶伽蓝眼睛以防泄露情绪。叶伽蓝却冷不防地对我发难,那时候节目组让我和叶伽蓝互相交流对家庭预期之类的狗屁。
“李妹妹,你好像不喜欢别人称呼你为妹妹。”不等我回答,叶伽蓝又继续问,“你是独生女吗?”
“…算独生吧。”
“什么叫算,你父母一方离过婚?”
我压着怒气:“不是,我有个哥哥。”
叶伽蓝一脸等我继续说下去的表情,我吸口气,尽量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回答:“嗯,他很早就死了。”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不关你事。”
“你父母一定把对他的关怀,现在都补偿给你…”
我几乎霍然大怒,当场就摔了道具:“不关你事!”
叶伽蓝却朝我裂开嘴笑,几秒内,我和叶伽蓝四目相接。我意识到他是故意激怒我的。
秀佳立刻给拍摄组道歉加打招呼,这一段肯定要剪掉。没有人提出异议,除了大家看我的表情诡异,有着点厌恶和敢怒不敢言。剩下的拍摄里,叶伽蓝总是“李权”“李权”的叫我,我怀疑他知道了点什么。直到钱唐来时,他才略微收敛。
这次钱唐不是单独来的,他带着另一位导演,非常年轻,留着把看起来很快活的络腮胡。那名叫樊刚的导演说喜欢我在《绿珠》里的表演,打算在他的新电影里想让我演个反派。
我略微有点诧异。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钱唐确实比较难搞。他自己是投资方和编剧的身份,因此并不太尊重曲高和寡的导演,但对平庸的导演又一笑置之。但眼前的樊刚显然挺讨钱唐欢心。
我冷眼旁观着,发现了个中诀窍:樊刚有点不要脸。
“我以前也是编剧。但干了会编剧,总被投资方乱改剧本。我看钱爷现在混得很好,于是拍了下大腿,决定追随他步伐当导演。”
钱唐微笑:“少听他胡说。”
我刚被叶伽蓝惹得满心不快,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在我旁边闲聊。等到樊刚说这电影主要在宁夏和西藏取景,我立刻来了兴趣。
钱唐却皱眉:“这么远?恐怕她会想家。”
“才不会!我在绿珠棚里待了那么久,也没说想家啊。”
“两码事。”
我嘟囔:“一码事。我在绿珠那待了四个月,中间就没回过城。当时也没人管我。”
趁着钱唐沉默的几秒,我翻了个白眼,赶紧转头问樊刚:“那戏讲什么来着?”
樊刚却威胁我:“你答应拍,我再给你剧本。”
“…哪有这样的啊。”
我不由皱眉瞪着樊刚,却发现他在胡子底下笑,他说:“哎,我真该给你拍下来。你现在和钱爷是一个表情。”
什么表情?我再回头看看钱唐,发现他好端端的没什么表情。
我左脸的疤痕很细,之前拍摄的时候大大咧咧贴着创口贴,节目组也没说什么。但第二天有个地方大学生电影节要参加,还是要脸的。于是化妆师用药妆给我左脸色画了个细小的蝴蝶,再在边缘处贴上细钻。
不得不说,弄得挺好看的。爱沫看了眼睛都一亮。
我又穿着小裙子去走红地毯了。爽啊,太爽了,大家都叫我名字。而且他们看上去不比我大多少。我不由地想这也算我人生中的小巅峰了。假如现在让我退出这镁光灯,的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潇洒做到。
再然后我就看到叶伽蓝也出现在场。隔着夕阳下的柳絮和阳光,他看上去有种日本男演员的腔调。介于纤细优雅和纯娘娘腔之间的感觉。
那个电影节主办方一定没关注最近的八卦消息,把我和叶伽蓝安排在相邻位置。秀佳悄悄问我是否需要换座位,我本来要点头,但对上叶伽蓝的眼神后改了主意。
“不需要。”
叶伽蓝冷眼看着我落座后,在很久之内,我俩都没说话。
直到我无聊偷偷摆弄手机,听到叶伽蓝在我耳边拉长腔调轻声说:“没事干么,我的小妻子。”
我得承认叶伽蓝的挑衅很幼稚,但我也得承认自己被激怒了。我看到他就不痛快,他的声音他的脸他的毫毛,我都感到非常不痛快。
我得打他。
“我挺好的。对了,听说你和蔡林珊分手了!”
叶伽蓝脸色立刻白了点,不过他嘴角微微一翘:“李妹妹,是不是你父母在你哥哥死后才生的你,因此出于嫉妒,你就见不得任何小孩出生?以你这种智障,你父母没考虑再要个孩子?还是你妈又被你劝到流产了?”
这时摄像镜头正扫向我们,叶伽蓝是侧着头面带微笑说的,就好像他跟我多亲密似的。我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四周这时纷纷鼓起掌来,旁边的人都在笑着看我俩。而我被莫名其妙拽起来,原来是主持人宣布我获得本届大学生最受欢迎女演员奖。
我只好哆哆嗦嗦的走上台,还绝对不是激动的情绪。临上台阶时绊了一跤摔倒在地,主持人赶紧下来扶我。四周有善意和不善意的笑声,闪光灯不停地闪我。我握着那玻璃状的奖杯,这时应该说获奖感言了。但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鬼话。
…我得打他,立刻。姑奶奶什么都管不了了。
下来后秀佳在后台等着我,还没等她埋怨我点什么。我这时从帘幕的缝隙处看到叶伽蓝起身离开他的座位。
“你等我会。”我把那玻璃奖杯和自己手腕上带着的首饰一股脑摘下都塞给秀佳,“我必须出去一下,别跟着我。我,我要去上厕所!”
我紧随着叶伽蓝跑出来,不巧发现他的身影消失在男厕所。我随手就把“正在清洁,请勿进入”的黄牌子竖在门口,接着大步走进去。
然而厕所里空无一人。
我踹开三个隔间的门,空空如也。回神才发现叶伽蓝正抱臂悠闲站在门后。
这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神。“李妹妹,你可欠哥哥很多句对不起。”他说。
叶伽蓝突然上前将一个东西伸到我腋下,临近了我才看到那是我家小区保安总拿着的电棒。我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无法支撑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和老婆离婚了,白天有忙碌的工作充实倒是还好,可一到了晚上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偷偷地笑了起来。”
冥王星看这段子才会笑坏,所以JJ的现代言情完全不适合我阅读呀。。。
第83章 4.4
秀佳正拖住其他摄影记者,看到我出现时不由脸色一变:“头发怎么掉了,伤口怎么也裂开了!”
我随口说:“路上摔了跤。”
“又摔了一跤?刚才在台上——”看着我脸色,秀佳识趣的闭了嘴,只叫来化妆师重新为我补妆。
路上的时候,秀佳和爱沫讨论蔡林珊和叶伽蓝分手的内幕,讨论半天没结果。只说蔡林珊想转行当主持,之前陪我和叶伽蓝录制节目的时候。她的耐心和笑容很讨电视台欢喜,再加上蔡林珊的家里和小姐妹都有点关系,让她当了个访谈类的节目主持人。
“听说观众缘不错。主持人和演员不同,不需要长得特别好看,顺眼就行。以后也好嫁人。那小蔡特别明白自己的定位——”
我一言不发,抠着手里药瓶盖子上的包装纸。
“春风怎么不说话?今天拿到奖不高兴?”
“我讨厌叶伽蓝。”我说。
秀佳笑着说:“我们都知道!”
我咧着嘴跟他们笑,心想他们知道个屁!
回到钱唐家后,我洗了个很烫的热水澡。挑了钱唐家的水晶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两大杯朗姆酒,再混着吃了半盒冰激凌后摇摇晃晃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起头。
第二天再醒来是被钱唐急促的敲门声敲醒的。钱唐皱眉站在门口,说秀佳快把他手机打爆了,我这才发现自己手机关机。
我借口自己身体很难受,问秀佳这两天的工作能不能推一下。秀佳答应后反复提醒我往伤口处抹药:“伤口痊愈后才能去照光。总反复撕开伤口,肯定会留疤痕。”
我接着一条一条查看手机留言,其中一条没头没尾:“回电。”
叶伽蓝迅速接了电话的,他说:“李妹妹你昨天过得怎么样?我正好在看手机,”沉默几秒,我无声地捏着手机,听他继续说,“哪天再约你单独出来‘吃饭’吧。记住,这事可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叶伽蓝在电话那头笑了,“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威胁你。”
我听到自己说:“好。你到时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后去冰箱里翻出个火龙果加冰酸奶吃下去,接着重新躺回到床上。
再醒来发现眼前站着的还是钱唐,他正拿着电子体温计准备测我体温。显然钱唐没用过这东西,打量着手里的说明书。
看我醒来,他温和地问:“是不是生病了?”
我望着钱唐片刻,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里。钱唐没有动,任我抱着。我闻到钱唐脖子间隐约的香水味道时,突然想到叶伽蓝身上倒是没喷香水,只有股肥皂味——让人作呕。
“特长生?”钱唐转头摸了摸我头发,他略微皱眉,“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不舒服?”
我现在有点想哭,有股把所有实情都告诉钱唐的强烈冲动。但是…算了吧。
钱唐锐利地打量着我,看起来他有点怀疑什么。我想了想,说:“不是身体难受,是心灵,懂吗?我在大学生电影节上碰到叶伽蓝,他骂我来着。还骂我全家!靠!”
钱唐动动嘴角:“放心,他现在只敢骂骂你。”
我不得不把被子拉到额头才能掩盖住自己的全部表情。钱唐量了我体温后又跟我随意说几句话,他隔着被子摸了摸我的头,站起身就准备离开。我却突然再伸手紧紧抱住钱唐大腿。
“钱唐,那天你带来的那个导演,我想接他的戏——等那部戏拍完,我就回去继续念高中,好不好。”我抬头望着钱唐,“但如果你希望我当演员,那我也就继续当演员。我都听你的!但我是真的想回学校读书了,你觉得好不好?”
钱唐低头看着我良久,他挑眉:“你脑子都在琢磨什么?这次又是什么触动到你?”
是叶伽蓝,我操。
我回答:“是你那天晚上说的话。虽然你愿意让我继续住在你家,然而我不想当你的累赘。”
钱唐安慰性地拍拍我的手,再挣脱我:“累赘之辞,可以废也。”
“那上学之辞呢?”
钱唐笑了:“特长生,今天你先休息。”
这是我第二次面临重大的抉择关头,这也是我第一次强烈感觉自己需要征询别人的意见。
以前我从没这样。
我以前是想做什么就直接做什么,不用思考,也懒得思考。大不了直面我爸的严酷惩罚,忍过严刑拷打后又是条好汉。但现在不是了。感谢叶伽蓝。我一直以为他和我一样,最差是脾气有点不好。但现在可以判断,他是个神经病。而且叶伽蓝显然和我一样,对自己的性格已经彻底放弃治疗。
这事必须得死死瞒着我爸我妈。只是想到他们看到照片的反应,我就感觉自己从尾椎处刷刷冒寒气。再其次,这事也不能透露给钱唐。无论钱唐对此什么反应,我都可以百分百确定那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说过自己喜欢钱唐,就算他永远对我凉水煮青蛙,我也只想尽量展示给他最好最坚强的一面。钱唐不行。
秀佳他们也不行。除此之外,我悲剧发现自己确实缺少点“闺蜜”。蔡林珊自己流产后还敢让我去接她,但我本身却没有任何信得过的人脉。
我倒是慎重思考了下一个人选:邱铭。前两天还在电视屏幕看到他一次,只要有距离感,邱铭满身的英俊味道又回来了。邱铭和叶伽蓝真是完全不在一个级别,虽然之前邱铭对我暧昧过一阵,甚至还送过我枚戒指。但当我表示抗拒,他便及时止住,不会因为这点意气对我记仇。然而我也不愿意找邱铭帮忙,这么一来我就欠他个人情。
我思考了下法律途径,还像模像样翻了下各种法。但姑奶奶已经过完十八岁生日,就算嫖幼女也轮不着我了。再说法律是保护弱者的,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弱者。姑奶奶是被疯狗咬了。
这时候,我的手机通讯录已经翻到最后一个:Z,猪头娃娃。
秀佳听说我主动要美甲的时候,她扬起眉:“呀,我家春风终于知道自己爱美!”
等参加完那天的通告,秀佳让爱沫陪着我去美甲沙龙。我期期艾艾地说约了朋友,爱沫很识趣的把VIP最里面的位置让给我,和我隔着位置坐。
直等了二十分钟,程诺才出现,依旧穿着白色校服。她把书包往旁边空座一扔,伸了下腰:“不好意思迟到了,今天我哥比较难打发。”
我都懒得问她又逃了什么课,单刀直入:“我想问你件事。”
“啊对了,我给咱俩买了杯果汁。你的果汁是橙子雪梨,我监督他们用新鲜水果打的,没加糖——你当演员应该注意卡路里吧。”程诺碰到我目光后歪头笑了,不是害羞,只是习惯性的笑。我发现程诺对什么的第一反应都是先露出无害的甜蜜笑容,她真是太像洋娃娃了,“你先说你的。”
“我们之前参加空手道夏令营,我骂了你,你是不是把这事告诉你父母,或者你找我爸告状了?”
程诺微微扬起眉,她回忆了几秒就干脆回答:“没有。我没把夏令营里发生的任何事在任何场合里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突然来例假时蹲在地上——”
我脸不由微微一红,操。这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我还是追问:“你确定你没乱告状?你敢不敢对我发誓?”
“李春风,首先我从不打小报告。其次,你走后没几天。我天天被拉去跑步,应付我们组里的大妈。再没几天我就直接翘了夏令营回城,嗯,我自己也没干好事,当时给你送作业本不是在酒店里?再说这都哪辈子的事了呀!”程诺饶有兴趣的扫视着我的脸,然后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留下什么把柄落到那夏令营手里了?我懂了,是不是八卦记者要拿这个小事对你发难?对了,那天酒店里你后面站着的人是邱铭吧!”
我摇摇头。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我和程诺默默地让技师在我们手指头和脚趾头抹东西。
“我喜欢做指甲,”程诺好像是对我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我小的时候一直跟着我妈住国外。那会我不会讲中文,她偶尔带我去美甲沙龙。那里有中国学生在里面打工,他们给我涂花花绿绿的指甲,然后我就跟他们说中文。”
我干巴巴地说:“呵呵,在我小的时候,可是被我爸扔到什么童子军训练营。四周都是比我大的男孩,我吃穿住行都得自己管自己。”
程诺微笑,但她水汪汪的眼睛里没什么表情:“我倒是想参加训练营。但那会我每天都要按时吃药,我妈不放心保姆,于是带我上班。我在她办公室沙发里坐一整天,玩遍所有填字游戏。”
“行了行了,”我有点烦,赶紧停止攀比悲催童年的活动,“程诺,我今天其实有事求你帮忙。”
“等等,等等。”她愣住。
“你答不答应都没关系,但我得确定你嘴严不严。”
“所有在拉斯维加斯发生的事,只会留在拉斯维加斯。”
“啊?”我愣住。
程诺笑了笑:“你继续。”
我望着程诺清澈的眼睛,惊讶地发现我居然挺信任这个洋娃娃的。要不然怎么能解释曾经那么多西中的高中同学里,我单单找了眼前这个穿白区附中翘课的——对了!现在这都几月了,程诺为什么能那么闲?她不用参加高考吗?
我在刺鼻的洗甲水味道中,把和叶伽蓝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程诺。
之后几天我一直很安静,很乖。乖到秀佳有点对我毛骨悚然的地步,她猜测了很多原因,不过都没猜测到点子上。钱唐也察觉出我的异样,但是当他问起我,我只说自己在思考前途。
“你觉得我出国读书好不好?”我问钱唐。
钱唐过了会才把视线从他的电脑移开,平淡无奇地看向我,他说:“如果你还想读法律专业,建议考虑国家问题。如果你本科出国读法律,毕业后最好留在当地。同理你想要在国内当律师,最好国内读本科。”
“…呃,那你让我再想想。”
钱唐显然没把我准备重新回高中念书的打算告诉秀佳,因为秀佳对我态度还那样,依旧兴致勃勃规划我“红了”后的诸多事情,而且坚信那一日已经为时不远。
但我兴趣缺缺,而且越来越兴趣缺缺。
之前娱乐圈吸引我的那些浮光,在和叶伽蓝共度了美妙的五分钟后,终于揭开狰狞面纱——真他妈恶心。有一点叶伽蓝可能说对了。我当初之所以进娱乐圈的原因,才不是想当什么演员(对,我对钱唐撒谎了)。很大原因只是想靠近钱唐的生活圈。我清楚假如当初出国念书,肯定会和钱唐渐行渐远。而我非常非常非常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