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铭。”不是钱唐,是邱铭自己说的。他随手拿了吧台上的酒和杯子,再深深看我一眼,对钱唐点点头,再自顾自往楼上走。
钱唐介绍邱铭,果然说是挺大牌的什么什么明星,红得发紫那种。钱唐还说当时在西中,他曾经指着邱铭问我要不要签名,结果被我无情的拒绝了。据说这事被整个剧组知道,当成很久的笑料。
但我压根不记得,我直直的盯着邱铭的背影,看他消失在楼梯口。等回过头,发现钱唐正微笑看我。
“最近过得怎么样?”钱唐淡淡的问我。依旧若无其事的语气,很泰然,简直就像我们昨天才刚刚见面。我这么长时间不来他的家,钱唐也没有主动来过问我。他换了新的手机号,也不肯告诉我。现在我沉默不回答,钱唐也不急,好整以暇的等待。
直到他感觉出我的不对劲,钱唐终于收起那可恶的调侃语气,他略微扬眉,凑近了我:“怎么回事?特长生,脸都涨红了?你如果还想要邱铭的签名,我现在还可以——”
我打开钱唐的手,极力镇定下来。
“钱唐,我说…我说你除了那么多女朋友之外,身边到底还有多少男朋友啊?”
钱唐愣住。因为戴着该死的金丝眼镜。直到要看到他嘴角明显上挑,我才知道这人是在笑。突然间,钱唐伸手拉了下我的脸,一拧,手劲压根就没分寸,疼得我当场废了他千万次的决心都有了。
“我不缺男朋友。我好像已经有一位自告奋勇的男朋友了,是不是,特长生?”
我闷闷不乐的揉着脸:“哦,我只想提醒你,你有一位男朋友其实就够了。”
钱唐再大笑。他笑完后似乎心情挺愉快,问我:“期末考完了?”
我继续不甘心的追问钱唐:“那你和邱铭什么关系啊?他为什么在你家啊?他去你楼上干什么啊?”
“看电影。”钱唐直接回答了我最后一个问题,“电影被砍下来,但后期做的差不多。即使不能上映,自己想留个做纪念。几个熟人都在楼上观影。你也想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8.1
我只来过钱唐家的一楼,现在才知道他家二楼(居然)还有个微型电影院。推开很厚的一扇门,五六个人坐在超大屏幕前。房间里满是雪茄和洋酒味道,钱唐拉着我坐在后排。
所谓的“不良少年”电影,估计是讲不良少年活到不良中年的一生。当我进来看的时候,电影已经接近结尾,主演邱铭在屏幕中扬着他365度没死角的血脸,对他的异域杀手恋人喊:“有种你就一枪毙了我,枪能要我的命。但毁不了我对你的爱!那的确是件破破烂烂的玩意,但那破烂玩意也永远都属于你”,下一秒恋人感动流泪,他毫不犹豫的拔出暗藏手枪爆了她的头,拿着抢劫来的钱和毒品,得意洋洋的开车走了。
我忍不住对钱唐说:“这台词你写的?哎呦喂,都能沾饺子吃了。”
钱唐估计笑了,没有声音。我接着逼债:“那我的剧本,你写好没啊?”
他刚要说话,前方坐的人很重的“嘘”了声,我只好沉默。
剩下的三十分钟,除了屏幕上的光芒闪射,整个屋子很安静。我感觉世界在眼前晃来晃去,直到片尾曲响起,我被钱唐摇醒:“特长生,睡着了?”
我脸上发热,赶紧站起来:“刚考完试,熬夜很久,突然就…”
钱唐没工夫和我说话。灯亮了,屋子里的人都走过来和他握手。他们是类似我爸或我爸同事的角色,穿得朴素无华,看起来非常稳重决断。“非常非常非常的好。”一个人对钱唐说,“一流水平。我终于知道一流水平。”
“刘老板能喜欢,我很高兴。”钱唐对褒奖毫不意外,说这话时面容沉静,完全没有拍马屁的意味。
虽然我在看电影时撑不住睡了会,但因为屋子里空气不流通,醒来后就有点头疼。钱唐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非常热切的模样。我在后面独自站了会,看插不上话,就决定回家继续睡觉。
下楼路过厨房,发现有人已经在里面。邱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出来,正靠着冰箱喝酒。尽管对邱铭的长相已经非常有准备,但我仍然忍不住呆了又呆。
真养眼,这人身边仿佛围绕一种极大张力,让人不得不多看。虽然喜欢钱唐,然而我也得摸着良心说句实话。和眼前邱铭的魅力相比,钱唐撑死就沦落到“还成”的级别。啧啧啧硬伤太多了:他年轻了点,额头宽了点,眼睛小了点,甚至钱唐个头都比眼前这个明星矮了一个手指头!
这么一个特别平平淡淡的家伙,说也奇怪,我却仍觉得钱唐比谁都有大魔王气场。即使眼前我无法单独直视的邱铭,当他站在钱唐旁边,我也能分分秒当他是纯花瓶。而钱唐之前站在吧台前向我打招呼,那一瞬间,我眼中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你好。”我向邱铭打了声招呼,“请你告诉钱唐,我要先回家了。不然家里人要说我。”
邱铭无声的朝我举了举杯子。走出门前,我仍然忍不住想,为什么邱铭那张脸不能长我脸上啊。太帅了,太遗憾了。我终于理解古代,为什么有女鬼喜欢画皮。要我能画皮,我一定得选择邱铭作为复刻模板。真是实在太不甘心了。
第二天发考试试卷,西中中午就把总成绩的排名列出来。
我坐在座位上,气沉丹田先吃了个水密桃,再吃了一小包我妈给我准备的蓝莓,再啃完整包的苏打饼干。吃饱喝足后要来名单,我终于看到自己的排名。具体排名呢就不说了,但可以说我考的不赖,很不赖。但你知道,所谓“不赖”也依旧是我爸归类为“差”的档次。
我没指望挑战羚羊的名次。在上考场前我就清楚知道,只要语文这次考好点,姑奶奶的总排名就肯定能进步(但你也知道在西中,语文好和语文极好的人简直无穷了。我还指望教学大纲能拉党国一把,偏偏摊上总说废话的语文老头——做人真忧伤)。
我爸握着我那成绩单,很长时间都没说话。然后他问:“夏令营要怎么报名?”
“爸爸!”我惊喜的大叫。
然而我看到我妈把手放到我爸手背上拍拍,仿佛示意什么。我爸略微皱眉,没说话。我妈叹口气,转头对我说:“风风,你可不可以只参加半期的夏令营?你出去外面那么久,妈妈会很想你。而且呢,我也已经跟你张伯伯的事务所打好招呼,让你暑假去他那里实习。”
我缓慢张大嘴。什么实习?姑奶奶不想实习,操,谁爱实习就自己去。
“只让你感受下那个环境。我和你爸已经都商量好了。”我妈轻软的说,她再摸着我的头发,“风风,你已经是个大姑娘,有自己的想法。但妈妈只希望你…”
虽然不如我爸强硬,但我妈是学法律出身的,偶尔执着起来也异常难搞。有时候我会很烦躁的想,如果不是因为生了我后,我妈身体变糟糕,以她的能力,估计早和我爸过上官商勾结的幸福生活。而如果不是因为我哥挂了,他们三口子就是吉祥幸福的一家。
“就这么定了。”我爸一锤定音,“你参加夏令营,参加半期后早回来,接着就去你妈说的这个实习。李春风,你偶尔也要接触下社会,别以为外面世界都像学校里那么单纯。”
回到房间,我踹了半天的椅凳都不解气。翻箱倒柜打算找出我爸给我带来什么亚运会玩偶,用剪子剪掉它尾巴。这时一个包装袋掉出来,打开后是钱唐送我的裙子。
我注视这裙子,大概在气头上,我鬼使神差的重新穿上它,甚至配上我妈送我的那个羊皮包。然而在镜子前走几步,觉得实在别扭。嘴唇太粉,头发太细,皮肤不够黑,手腕细的像麻杆,目光和表情又太凶。
以前我留短头发,倒还勉强像个男生。但上了高中后,就仿佛怎么装都装不好了。我脱掉裙子坐在地上时感到特别伤感:在世界上,我总这样不男不女的。就像我在家,难以找到自己的具体定位。
正式放假前,西中还要再上课一周。文理分科表发下来,我没怎么犹豫的就选了理科。我早跟泰打听好了,如果选理科,就算到了高三,化学和物理有时候都没作业!我仿照我爸签名,直接把表交上去。爱谁谁吧,反正我一定要选理科。
回家后我把结果告诉我爸我妈。他们又密密切切的在书房讨论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居然也由得我这么做主。
我们班里选文科的人不少。羚羊不管文理都是当之无愧的学霸。亓妡无所谓,她是要考sat的人,跟我们就只是混日子。出乎我意料的是叶青,她理科考成那个熊样,那架势却也是要准备选理科。
我不由问她:“…叶姐姐您说您图什么呢?”
叶青横我一眼。下半学期,叶青似乎过得挺不顺,她当初和她妈说要告别演戏努力学习,然而成绩并没有显着提高。叶青嘴里说着不后悔,估计也挺难受,暑假为自己报满了补习班。
对于她选理科,我是觉得有其他私心,不由回头瞪了眼羚羊。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看过来。我估计这人的情商,都在娘胎里时被他同卵的妹妹吸收了。
夏天的天气已经热起来,教室的空调依旧不给力,我的大背心被新的保姆阿姨越洗越松,几乎垂到胸口。虽然如愿参加夏令营,但有种用力过猛后的空虚感,也没什么食欲。一边抄着笔记,一边喝冰镇饮料。
我抽空把夏令营的钱还给钱唐,这次钱唐家没什么生人了,安安静静。钱唐拿树莓冰激凌招待我,我默默的接过来。
钱唐看出我的意兴阑珊:“怎么越来越没精神,学习累过劲了?”
我有点怕钱唐继续提起我看电影时睡着这茬,赶紧截住话:“没有,生物学说人类在夏天都会显得累一点。对了,你写我的剧本呢!俩月了都!”
钱唐望着我没吭声,显然在思考怎么继续推延我。我威胁了他好大一会,钱唐才向我保证一定会写,我这才开吃。
过了片刻,钱唐突然问我:“特长生,当初为什么你选择练空手道?”
我愣了下。每次说到我的各种体育爱好,肯定要说到我爸。空手道最初也是我爸逼我练的,他自己体育就很好,至今为止还年年参加全城马拉松(那些游泳、高尔夫、滑雪什么的更别说了)。小时候我破坏力很强,又住在大院,我爸基本领着我向四周小楼的邻居都道过歉。后来我简直成了公害,我爸单独搬出来才算了事。
直到现在,我这人耐心其实是越来越不好越来越不好,而我爸也没继续强迫我非得练空手道。但为什么我唯独把这件事坚持下来了?
“…因为,我找不到其他更擅长做的事情了。”
钱唐侧头看了看我,他没有说话。
我朝他得意的笑笑:“嘿嘿,不懂我在说什么吧!瞧瞧,你也有搞不懂事情的时候吧!”
钱唐却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他说:“李春风,你是个一等一的好姑娘,以后自然会有人懂。”
我不由向后缩了缩,片刻后反驳他:“狗屁!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好孩子。只有你不知道,你还要在我身上找不良少年的灵感!”
钱唐皱眉:“特长生,注意言辞。”
我只是哼了一声。
临走前,钱唐送给我一张光盘:“这是我的电影。本来要送你首映电影票,现在我从母带导入张dvd光盘给你,你可以回家看。”
我其实不太想收那玩意儿的,什么电影啊,我压根就没兴趣。但钱唐说除我之外,他没有送给任何人(“因为这不是能轻易送人的东西”,他解释)。我听了这句话,才勉为其难的收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8.2
好不容易盼到夏令营那天。大清早,我爸亲自开车把我送到接送的大巴站点。我以为我爸察觉出来什么,路上特别忐忑,假惺惺的捧起寒假作业看。因此等我跳下车时,第一眼看到张熟悉面孔,脑子中立刻浮现出刚才课本上那句“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
程诺拉着个小拉杆箱,亲热的搂着旁边女人说话。我爸押着我朝他们走过去,无意中说:“你说要参加夏令营。我正好跟我同事说了,估计他女儿听到后,也想来参加…”
我靠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全程沉着脸,幸好我爸看不出那么多。他逼着我打完招呼后,就径自和送程诺的父亲聊天去。我眼睁睁看程诺朝我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就不得不佩服她:我眼神中估计一点欢迎的意思都没有,程诺还对我笑得出来。
“你腿不瘸了?”我故意问她。
程诺反问我:“谁腿瘸了呀?”看我气得抿起嘴,才微笑说,“你那天那么凶,如果我不演戏的话,你肯定不让我走。”
我憋得吐血,只好假笑两声。程诺又闪着大眼睛说:“李春风,你的名字很好听。春风又绿江南岸,对了,你去过杭州吗?”
其实洋娃娃风度一直挺好,然而几次相处下来,我也知道程诺压根不是自来熟加喜欢贴冷屁股的人。现在,她对我态度出奇和善,让人警惕。但直到大巴快走的时候,我才知道原因——一直被程诺挽着胳膊的女人抱了抱她,沙哑说:“诺诺,这次好好玩。你现在还是小孩子,很多事情不要想太多。”
程诺乖乖答应:“好的,妈妈。”
她妈妈显然也知道程诺是什么货色,望着她蹙眉。片刻后还是放弃,转头朝我微微一笑:“你就是李春风?果然是个聪明好看的姑娘,怪不得你爸爸在别人面前总以你为豪。”
…有时候真得感叹下遗传这种事。论演戏,程诺他妈显然比程诺还高杆,说起谎话都能这么动听加面不改色。不过我倒挺喜欢她的。
“不准你喜欢她,她是我妈。”程诺在她妈妈走后,立刻收起洋娃娃的甜美嘴脸,她冷冷说,“这次夏令营是我妈给我报的名,我自己其实也不想来。我知道你不想认识我,而我也不想继续招你。这样吧,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我目瞪口呆,对这种女孩子对女孩子的外交方式不太适应。但程诺说到做到,在大巴开向训练营的路途中,她一句话都主动没和我说。我也乐得清静。
这次我想报这次空手道夏令营,一方面是真想抽出大把时间练空手道,二是因为这次夏令营的营地在近郊山里。小时候我总怀疑我爸我妈趁着没人,要把我丢到穷山沟里卖了,坚决抗拒任何异地旅游。长大后我终于知道自己是他们无法解除的负担,只可惜旅游的机会也少了(我妈倒鼓励我出去,但我爸坚持让我大学后再出国旅游),因此想找机会出城看看。
我百无聊赖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田野。过了会,感觉书包里手机震动,拿起来发现是个未知号码,估计要推销保险和房子,于是直接挂断,没想到十分钟后又打来。姑奶奶说不接就不接。二十分钟后手机又震——旁边戴着耳机的程诺也闻声看过来。
“喂?!”我口气很冲的接电话。
“特长生?我是钱唐。”
其实在说第一个字时,我就听出来钱唐的声音。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一下子死机了,死的完全彻底的那种,感觉周围都是蓝屏,只能听到自己突然放大的心跳声。
“春风?”他叫我。
“呃,是我。嗯,我还挺好的…”
钱唐那方顿了顿,他疑惑说:“不方便说话?”
我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顶着的是脑袋,不是菜花:“咳咳,不好意思。方便啊方便的。有什么事情?”
“没有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到你今天去参加夏令营,所以打电话问问你。”钱唐沉吟片刻,他说,“前几天,看你好像一直不在状态。”
我把脸紧紧贴到车玻璃上,指望自己能冷静点,显得有智商点:“没,我挺好的,就是之前熬夜…”
钱唐没等我编完瞎话,他问:“期末成绩怎么样?”
“…哦,考得还行。”
“能让你说还行的,那肯定是第一了。”
钱唐这么说,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没没没,真的是还行的程度。班里第五。考第一的那都不是人干的事呀。”
钱唐在那方显然轻轻的笑了,他安慰我:“能参加夏令营也算如愿以偿。”
我沉默片刻,突然说:“我自己无所谓。但我爸不满意我成绩,我考第一名他才会高兴。”
钱唐反问我:“换了你你难道不高兴?”
我不响了,心情有点烦躁。
幸好钱唐没继续纠缠这话题。他轻松的说自己今天也要出一趟急差,先飞香港,再去成都,三天后回城。
“啊,你是又有工作了?”我真心替他高兴,“又要拍新电影是吗?还是新电视剧?”
“不是工作。”钱唐在那方耐心回答,“收拾以前的烂摊子。”
我忍住想问他说的烂摊子是不是指众多的男朋友女朋友这问题,觉得降低我档次。现下只能特别悲伤的说:“…唉,你总得想出点新法子来赚钱啊。不为别的,你那车不能总留在修车厂里啊。”
钱唐在那方笑得很愉快:“唉,连你都这样奚落我,特长生!我太伤心了。”
我也被钱唐逗笑了,心和手指都隐隐发痒,却又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好。
钱唐最后说:“好好练空手道,回来到我家玩。”
我老生常谈:“还有剧本啊,我的剧本不要忘记。”
他叹口气,过了会说:“实在是不敢忘记。”
挂了电话后,程诺用种非常奇异的眼光打量我。然而我心情已经全面好起来,也不跟她计较:“对了,你上车前是不是问过我去没去过杭州?”
程诺勉强说:“是,你去过吗?”
我笑眯眯的回答:“从来没去过!”
程诺挑了下眉。然后她明智的决定不搭理我,继续戴上耳机玩手机。
大巴到达的终点是一小县城。小县城归属旅游景点,背靠凤凰山,有不少露天野游项目,也像模像样的建了个空手道中心。空手道分很多流派,每个流派级数安排和标准不通用,技术和“型”有很大差别。教练当初推荐我参加这个夏令营,因为这次夏令营就是我们刚柔流,对参加者的段位也有要求。
我不仅能得到集中训练,也能在里面能找到很多势均力敌的对手。来的路上我坐的大巴里都是高中生和一些大学生,乱七八糟的说话。然而到了营地,我发现其他参与者是有工作的人,甚至还有些面容刚毅的大叔大妈。
住宿是两人一房,自由分配。我和程诺互相瞅了眼,显然都不太愿意住一个屋檐下,索性就此分开。我等着夏令营的人分配房间,但拿到门卡进屋,震惊发现坐在另一张床上的是位年轻男的。精巴瘦,剃着个光头,戴着无数闪亮的耳钉,正穿着牛仔裤伸着腿坐在床上看电视。
我呆了两秒,赶紧带上门去前台找负责人换钥匙。结果对方振振有词的说:“没给错房间,萧小姐就是女的。”
我哪相信,拽着负责人跟我来到房间里。那个萧什么的站起来——她外表怎么看都是男的,胸巨平,腿巨长,五官缺乏辨识度。但一说话,却立刻听出是低沉女声:“放心吧小女孩,不会半夜扑向你。我眼光可没这么差。”
如果换成别的陌生人敢这么随便跟我开玩笑,就算不嘴上回击,我行动上也要给他点厉害的。但眼前的这个光头女的,说话间散发种气势。那种气势和我教练非常相似,叫打不过。于是我老老实实的认栽。
送走负责人,对方也没搭理我,继续看电视。我收拾书包时瞄了眼内容,发现是本期的娱乐新闻,内心不由哼了声。庸俗!
夏令营总共组织四十多口子人参加,俗话说砍倒高粱显出狼。我这种空手道程度在学校混得特好,但在这里属于垫底类型。程诺自然和我一起垫底,唯一庆幸的是,至少我俩没分在一个小组。
与我的兴致勃勃相比。第一天的训练就非常不顺利。我在平常的训练里,只负责注意技巧,都是教练明确喝止我该如何注意力道。然而这次,我发现我用尽全力,却连眼前的沙袋都踢不动。
“你们往里面多灌了沙子了?”我疑惑的问。
得到否定答案后,我再尽全力的用右肩撞了下沙袋。这回沙袋动了,然而我自己重心没克制好,往前摔了个大马趴。大家都在笑,我坐在地上有点恐慌。怎么回事?手脚突然感觉都没劲了,一定是之前懈怠没练空手道,体能下降。
临睡前,我绕着宾馆的草坪跑了几圈步。山里风大,即使夏天也有森森的凉意,我跑了两圈就顶不住回来。发现自己的室友还没睡,在看一个古装连续剧。
我心情不太良好,匆匆洗完澡,钻进被窝闭上眼睛。然而过了会,我感觉有人在看我。睁开眼,果然是那个萧不男不女在凝视着我。
…她不会扑过来吧。我镇定的思考。下午看空手道的分组名单,我室友貌似是最高段位的空手道。而如果年限够的话,也几乎可以开馆教徒弟。但没关系,即使她扑过来,我拼命挣扎一下,还是很有可能残疾的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