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羊突然搭腔说:“她是我同班同学。叔叔,你能给你们局长一个电话么。或者,我能打一个电话么?”
程诺怒说:“真牛啊,你爸谁啊!”
“还不是你惹的事!”
羚羊和洋娃娃兄妹还在那争着,我看到面前的胖警察缓慢站起来。他旁边的几位警察劝他不要跟我计较,他便坐下。我两眼不由冒起光。如果有和专业级别人员切磋的机会,真的很不愿意放过。至少现在,没有教练在我旁边叨叨叨叨叨叨。
“大叔你可以和我试试,指点我一下。”我鼓励胖警察,“你是练的近身格斗吗?”
——这就是整场风波的起源。这场风波的最终结果是,胖警察被我狠狠踢中右膝盖。他膝盖曾经在军队里受过伤,吭也没吭就躺在地上,被送到医院。西中和白区附中的同学,还有那对小情侣,全部被打发走了。只有我单独坐在很小的拘留室,长达半小时之久。
直到门开了,我爸的秘书进来让我出去。
我爸转身看我一眼,面无表情的。我跟他上车,坐在后排。车里虽然四个人,但是没声特安静。
我很少坐我爸的车。小时候闯祸了,是我爸把我从犯罪现场捞出来。有时候他是真生气,直接不让我跟他上车,罚我独自从原地走回家(我砸碎了奶奶家的乌木窗户,在冬天里走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才走回去)。但有的时候,我爸觉得我闯祸闯的还挺逗,他允许我上车。但又拉不下脸跟我说话,就让司机在前面放相声跟我听。
但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沉默。
我不习惯坐我爸的车,我不习惯我爸跟我好好说话,我更不习惯这种沉默。
“你现在满意了,李春风。那警察从医院出来后,工作算是没了。”我爸突然说。
我不由钻头看着他。
“他是刚转业的人。原先是军队教官,所以看到你想到曾经自己手下带的兵,就想跟你比划比划。但他行为已经违反了警察的纪律。”
“不,但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我没经历过这个,心特别乱,也不知说什么,“不太好解释啊,反正都是我的错!爸爸,你能帮他吗?你给他说点好话行吗?别让他把工作丢了啊…”
“李春风,”我爸打断我,他加重语气,“我曾经告诉你多少遍了!每个人都要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已经十五岁了——”
我看着我爸。他的语气根本不是教训我,也不是想警告我。那是种若有所思后的沾沾自喜,他才不在乎那个警察呢,他也不同情任何人,他就是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教训我。
“因为你不守规矩,毁了别人的一生。”我爸最后总结。
我一声不吭的听着,快下车后说:“爸爸,那个警察…”停顿一会,耻辱地继续,“反正你别追究了行吗。下周我生日,我不要生日礼物。”
我爸愣了会,估计是想起我要过生日。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摔上车门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9.9.2
除了偷穿校服去白区附中,我把整场风波都告诉钱唐。这是整件事里除了打警察,唯二让我感觉不迷茫和烦躁的时刻。虽然钱唐没表态,但我觉得他听的津津有味的。
“那洋娃娃是上次你摔出场地的小女孩?”
“可不就是!”
他建议我:“保持比她强,但不要再和她动手。如果你不打算和那个程诺发展交情。”
我叫板。“那我要想和她成为朋友呢?”
“下次见面再把她摔出去。”
我笑了,钱唐给出的建议总是特符合我的心意。而且有一点他说对了,我不想和洋娃娃有交情。
潜意识里,我认为长得好看的男生女生,做事就不应该很招摇。而且我不喜欢纤细风格的女生,我喜欢强壮的女生,我喜欢韩红。如果不得不做女生,我要做韩红那样的。
不知道空手道社团的人回到学校说了什么,同学间开始传言,说我嫌冰激凌店没给足分量,带领西中空手道的人把冰激凌店砸了。还有个传言,说我因为不满白区附中在比赛中赢了西中,于是托关系让警察局的亲戚,把白区附中空手道的人都抓到了警察局,再狠狠打了他们一顿。
首先我很佩服同班同学的想象力。其次我也很遗憾在文理分科时,要和绝大部分的同学分开。而有的分开,是非常不必要和提前的。
比如泰找我谈了一次,他再次委婉又坚决的表示想退出社团的意思。我听了他后直接说:“不成。”
谈话到此结束,泰满脸的不情愿,但也没继续说什么。从警察局出来,他好像由淡淡的鄙视我,变成彻底的怕我。
三天后,我骑着车绕到之前派出所看了眼。我爸履行了他的诺言,那个胖警察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依旧坐在椅子后做录口供的活。但他桌子旁,靠着个拐杖。
我心里有点放松,也有点失落。这种情绪,连教练都感觉出来。
“李春风,最近怎么知道控制力道了?”
我闷了一会:“教练,我以后成为专业的空手道选手好不好?然后在你的道馆工作。”
“说笑!你爸能同意?”他瞥我眼。
“我做事不需要我爸同意。”
光头教练难得的对我和颜悦色,他说:“小春风啊,你平时说话做事不要那么冲动。自己要多动脑子想想,但也要多听父母的话,他们都是为你好。”
吵死了,又开始叨叨。我趁教练说屁话时,揪着他胳膊想摔下去,但因为力道太小了,只让他一个踉跄。随后又立刻被教练反擒住。他又朝我吼:“李春风,你这动作——”
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个五格的小羊皮包。特精致又淑女的款式,我试着在房间里背了会,随后发现从那小包里掏个东西就跟掏井似得。所以也不特别喜欢,便又放起来。
我爸倒没送我生日礼物,他就带我和我妈去个挺高档的馆子里吃顿饭。我香喷喷地吃河豚的时候,包厢里突然进来一大叔。据我爸说这是什么大学的法学院院长,自己有个事务所。
他们大人跟那聊,我也不好吃饭,只好伤心地用双手围着碗,怕它凉的太快不好吃。结果院长说着说着,突然建议我这个暑假来他们事务所实习。
…神经病。我一高中生,刚从警察局放出来,在他们法律事务所能实习个屁啊。于是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趁着这个暑假,我还想多练练空手道呢,没空跟那瞎耽误时间。
等那个院长走了,我爸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但他也没说话。反而我妈有点失望,她仔细问我对待文理科分班的态度。其实我知道我妈想让我选文科,首先,她认为文科适合女生,尤其适合我这种完全不女生的女生学习怎么当女生。其次,她希望我以后成为一个律师。文科环境有助于我成为律师。
我爸对此的态度比较模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希望我当运动员或者厨子。这种有损我爸名誉又“低下”的职业。但我妈说我让成为律师,他显然也不置可否。于是我就在我爸我妈之间,找个平衡点继续混日子。
班里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其实是我的前后左右桌,分别送了我生日礼物。亓妡送我一个内部会飘雪的水晶球,很漂亮又很没用。我苦着脸掂量了下,挺沉的。
她说:“不喜欢?本来打算送你一瓶香水。”
我真诚地说:“那还是送这个吧。”
亓妡刚要开口,这时看到叶青也拿着个小盒子走过来,她又回过身看书。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班里虽然汇集了年级四大“德智体美”,但除了对我,他们彼此间居然完全不主动说话(除了开学典礼上的自我介绍)。
我好奇的问过叶青原因,她却跟我狡辩:“说起你,你最近也没有和羚羊说话,为什么?”
他妈的,还不都是为了羚羊他家洋娃娃么!从警察局回来,羚羊曾经跟我带话,他吞吞吐吐说洋娃娃希望和我单独见一面。但我想起钱唐的嘱咐,直接就没答应。羚羊碰了两次钉子后,也识趣地不再提这件事。但我俩(其实更多的是羚羊)在班里显然更避开对方了。
“真稀奇了,李春风你不会喜欢羚羊吧?”叶青问我。
我不由狂翻白眼。哪跟哪的事,如果我能早恋,那个人也不会是羚羊啊。那人肯定就是,嗯,那个人肯定就是钱唐。我现在也终于肯明确承认这事了,比起班里无聊的同学,我还是觉得西中老校友有意思多了。
虽然钱唐年纪大又不是什么好人。但他让我有一种“想要一块吃饭,一块吃不上饭说说话也挺开心”的感觉。
现在没事,我会去钱唐家看看。
他现在总在家,经常锁死院子门,家门却虚掩不关。开始我还按按门铃,但到后来摸透规律,基本就翻墙而入。
有一次翻墙翻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我妈叫我。我手滑半路摔下来,校服裤子都裂了个口子。我跟我妈说网球掉到别人家院子里去,要捡。我妈半信半疑,还真去按钱唐家的门铃。
不是钱唐,一个挺熟悉的小年轻带着个特别艳丽的年轻女孩一起开的门。他还真递给我妈一个网球,再似笑非笑的看我眼。我定定地望着他的刺眼白牙,想到他是什么钱唐的私人助理,曾经送过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9.9.3
“又见面了?”他趁我妈不注意,小声对我说。
看那人的表情,似乎挺开心。而且,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能在小区里看到我。话说回来,我一直不喜欢那种含蓄掌控的感觉。回想起来(我实在不乐意回想),刚开始认识钱唐,他身上也有这股劲,不过他的助理更不会掩饰。
我决定不搭理他。
我妈那天晚上在餐桌上,把我爬墙这事告诉我爸,不过她没说我爬小区里的墙,也不知道是钱唐家。我爸听我妈说完,他显然觉得这事根本不是大事,因此就淡淡讽刺我句“怎么还当自己是猴子”,也就没继续说话。
我趁着这机会,提了个要求:“爸爸,妈妈,我想报个空手道的夏令营,就这个暑假。”
我妈自然先看着我爸的态度,我爸抬起眼睛,严厉地望了我一眼。
“嗯,就这个暑假比较闲,下个暑假马上就高三了,估计要补课。”我咽了下吐沫,“我,我平时会好好学习的。”
“比你脑子好的人,比你勤快的人,他们从这个暑假就已经开始补课。”
比如说羚羊?我每次看到他,桌面上都有三本习题册。我怀疑他把世面上的习题册都做完了。但就算羚羊这么努力,他的考试成绩比我们普通人高,但离隔壁打太极拳的胡疯子还永远差个几十分。真是上天有眼。
我爸没有答应我,也没有一下拒绝我。他最后让我不要着急,过段时间做决定。显然,他是在等着看我的期中成绩单。
一个人的成绩,究竟短时期怎么才能巨大提高?我坐在钱唐家里思考这件事,觉得自己的人生前前后后都挺灰暗的。
这时候,钱唐和下午那个开门时见到的艳丽小姑娘正在楼上,不知道鼓捣什么。那个助理坐在客厅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你经常来我老师家?”他问我,“你和他都住一个院,你自然得扑上来。对了,你家干什么的?估计挺有钱吧。”
我嫌他吵。“没钱,我家是保安世家。再说了,多久算经常?”
“就我老师把自己锁在家,谁都不见那会。”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当时外面都快急疯了,他只和我邮件联系,三天一次,指示我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我今天这是第一次见他。”
我愣了下。钱唐可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我也不知道他是玩“隐居”那套。刚开始翻墙到他家玩,不好意思直接进去,只冒了个脑袋伸进门看看情况。钱唐自己戴着那金丝眼镜坐在客厅,打游戏,目光相对,他一下子笑了。
我这才放松的走进来。
其实和钱唐见面也不很多,至少我觉得不很多。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是听我闲扯。你知道我这人比较纯朴,觉得钱唐独自待在家很无聊。放学路上看到好玩的,会买回来给他。前几天买到一小坨像虫子屎样的水果,钱唐听了我的描述直皱眉,等看了看才说这是“桑葚”。
分着吃后发现一点也不甜。钱唐说在他们家乡,到处有。钱唐是浙江人,但家乡具体在哪,我又不知道了。叶青对我说的钱唐的事情,就像水过鸭背。非得亲自到钱唐家看看,我才能知道他。
比如说,我在钱唐家走错房间,发现他在一楼有个衣帽间。特别小,但五脏俱全,上面是领带,中间是西服,下面是鞋。都震惊到我了。钱唐却说这是他最基本的服装。除了书房,他还有个专门存电影的书架。书架巨高巨大,按照年份依次排列。影碟架最下面有个造型很怪得石头,上面掉个细长的兰花盆。他抽屉里是一大堆一大堆瓷片,说是什么晋朝的。桌子上铺着蓝白色的布,挂着一些文墨用品,我也看不懂。
钱唐家一点都不整洁,但就因为什么东西都有,所以莫名其妙就显得很大气。那些估计是故意放的东西,也就显得不那么装逼了。
但关于他的工作,姑奶奶依旧缺乏头绪。
“钱唐现在是混的很惨吗?”我怀疑地问他助理,“看不出来啊?他欠债多少啊?没工作了吗?为什么整天都在家呆着啊?”
他助理点根烟:“你别担心他。我们唐老师仙人一个,哪能把自己混到惨的级别。外面投资方还整天联系着,演员依旧往上扑。只是现在,谁都不知道他的想法——”
正说着,钱唐走下楼。他身后跟着的女孩,扭着细腰慢腾腾也下来。那助理收住话题,突然转头含笑看我一眼,我连忙收好脸上的表情。
钱唐的这种烂事,我虽然接受依旧无能,但真的已经不稀奇了。在他家我偶然看到了一张抓拍合影,钱唐正在和人打麻将。除了他以外,剩下三个人都特别眼熟(你要知道,我这种很少看电视剧的人都觉得眼熟的人)。照片上的钱唐没有盯着镜头,略微笑着。他腰上紧紧缠着一支雪白的女人手。
“孙爽你把烟掐了,未成年人在这。”钱唐对他助理说,“待会跟我出去,带上笔和电脑。你可以先走了。”这话是对着他身后那女孩说的。
我坐在那儿,刚感觉有点局外人的意思。钱唐走过来,坐在我对面。
“特长生,今晚有空吗?”他问我。
“啊?”
“等我谈完事,回来请你吃饭。”
现在连那个年轻女生都仔细看我几眼,她慢声慢气地开口:“钱爷,今晚不是言总的生日,您…”
钱唐从抽屉里鼓捣出一个胭脂红的壶,递过去:“这是随礼。”
“您依旧不露面?”孙爽有些焦虑,他插话说,“那电影已经漏出来了。而且现在外面风声都是不利于我们的。您依旧是连传的大股东,这样的话——”
钱唐摇头,他说:“你出面。现在还没到我点灯添酒重开宴的时候。”
孙爽沉默片刻:“行,那我今晚参加。孙总——”
钱唐沉吟:“你一个人去就足够。”
…他们这到底唱什么戏啊。我皱眉说:“我今晚没空吃饭。哪有请人吃饭,当晚才说的。我作业一堆没写,我也很繁忙。”
孙爽突然跟变脸似得,分分钟就换下了忧虑神情。他在旁边不怀好意的嘿嘿嘿嘿暗笑,再朝我竖起大拇指。
钱唐却鼓励我做坏事,他说:“哎,我想吃鱼。你少写一天作业也没关系。”
我其实经常这么觉得,但如今我还想参加空手道夏令营呢,不能耽误了。“我操那可不行,我可是好学生,我得写完作业。”我躲过钱唐因为我说脏话想敲我的手,准备一溜烟撤了,“这样吧,我先回去写作业。我今晚再给你打电话。”
临走的时候听孙爽试探地问钱唐:“这小丫头她到底是?”
我忍不住顿了下脚步,回头看钱唐的表情。钱唐估计原本想回答点什么,但看我回头,就说了句诗。“已然看尽洛阳花。”
我得说自己刚开始为什么不能特别忘我的喜欢上钱唐,很大原因是他这个缺点。
总念诗,总说古话。这不傻逼么。
作者有话要说:
9.9.4
我那天晚上紧赶着写完作业,在神奇的溜出家门。爸爸有饭局不奇怪,妈妈居然也要和大学同学吃饭。想想非常真不公平,我混了高中将近一年,都没同学主动拉我吃饭。
钱唐没带我去任何馆子。他和我坐在他们家唯一不那么像垃圾场的餐厅里,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是什么什么餐馆的大厨。他带着原材料来钱唐家,在他家做完饭后再走。
等待的时候,我顺便告诉钱唐前几天是我生日。他抬起眼睛:“哦,应该送你礼物。”
“算了,你现在不是缺钱,车都还扣在厂里。”
“哎也是。那祝你生辰快乐。”
…妈的他态度就不能再真诚点了吗?我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电视里正在播放什么颁奖仪式,主持人用吃错药的声音介绍某歌手出场。
总看电视和不总看电视的人区别就在这里。直到听到那首巨耳熟(因为总在超市里播放)的歌响起来,我才突然想起演唱者是什么什么乐坛天后。这天后还有个身份,之前和钱唐传过好大段绯闻,听说婚约都解除了。
我不禁偷偷瞟了眼坐在旁边的钱唐,他也望屏幕。察觉到我凝视他,自然地看回来。我俩对视了得有好长一会,然后钱唐温和地说:“特长生,以后别这么盯着你们班男生看。”
“为什么?”
“让人想,”他停顿一刻,“不太像女生,目的性太强。”
我们教练也说过类似的话。什么目露凶光,表情难以讨人喜欢。他妈的,为什么姑奶奶动手打人前还要讨人喜欢啊。
我忧郁的沉默会,问了钱唐一个问题:“钱老师(他果然露出好笑的表情),我都十五岁。你觉得我现在能开始恋爱了吗?”
钱唐很平淡无奇的说:“我的想法对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他的想法对我特别有意义!可惜我穷追不舍的摘牌目光,对钱唐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他没理我,目光继续落在电视上载歌载舞的天后上。但也只是纯观赏的态度,挖掘不到更深意义。
——真难以形容钱唐究竟是什么类型的神经病。和他在一起,无意识的诱惑加无意识的不安,我的确没想好要不要深入。
这时候,厨师端上来几盘花红柳绿的凉菜。我研究着钱唐本人,有一口每一口的吃。
“对了,钱唐,那你初恋是多少岁?”
“十三…嗯,二十三。”钱唐立刻翻供。这次他也不看电视了,目光彻底收回来,眼睛从金丝眼镜后审视着我,“我二十三岁才初恋。”
…拉倒吧,我可真相信他。在我极度鄙视的目光中,钱唐终于放下筷子。他无奈说:“特长生,我向你解释下:你非常特别,但你今年也才十五岁。而早恋这种事,本质上是给那些有能力损失一部分智商去做闲事的学生谈的。”
他这话实在有点太绕,我得先想一想。
“噢噢,所,所以呢?”
钱唐用筷子轻敲了下我面前的碗:“所以,本次案情陈述完毕。”
我再一愣:“什么案情?”
他笑不语。
等晚上回到家,我才琢磨出味道,钱唐这是j□j裸讽刺我智商低,不配早恋。要不是我刚洗完澡正香喷喷的躺在被窝里,简直想把聪明这俩血字刻在脸上,再展示给钱唐那种眼拙的人看。
但我也知道。如果真这么做了,钱唐肯定先会欣赏我的脸片刻,再说些什么“聪明无用,比不过阅历和时间”这类屁话。妈的反正他是总有说辞,更可怕的是古代和中文各备一套,随时堵住我的嘴。
本来我一直想当男生,是因为我认识男的没一个喜欢磨叽和讲究的。目前最爱磨叽和讲究的就是钱唐了,但我还丝毫不觉得他是个臭老娘儿们。
顺便说,钱唐家那厨子最后做的那种齁甜但特别噎人的乱七八糟糕,说什么江南特产,提供给小姑娘过生日时吃的。我很喜欢那口味,临走又拿了一大堆。
和钱唐在一起,心情特别愉快。但也有点特别不好,就是开始希望总和他在一起。我这个人公务也比较繁忙,不擅长一心二用(重申一句,和智商无关)。像是空手道社团,前段时间被抓到局子里担心受怕几天,一直想抽时间找钱唐玩——几件事混合的效果,就是我在期中考试里面对理科卷子的后两道大题发呆。
迫于无奈,我先检查了下前面的试题。他妈的,会的永远简单,不会的永远不会。教室里的同学都在写题,和我一样发呆的只有旁边的羚羊同学。不过他整张卷子已经写满了,现在正漫不经心的在草稿纸上乱画。
我眼瞅羚羊用铅笔在纸上涂了个很丑的变形金刚和机器猫出来,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走入这个人的内心。大概察觉到我的目光,羚羊无意识往后瞥了眼,目光相触后一愣。过了会,他悄悄用手臂把自己卷子往右边移了下。
右边其实就是我坐的位置。以我现在的角度,能清晰看到羚羊最后两道大题,甚至答题卡的所有答案。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听到了别人圆珠笔和纸张相碰的沙沙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