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向韬嘴唇动了下,终是没吐一个字,默默地目视前方。
车子没法进小胡同,千叶照旧指了路边的公车站下车,临走前凌向韬探出车窗,“什么时候赏脸去吃顿饭。”
千叶抱着枕头,“昨天不是吃过了?”
“昨天的不能算。”他笑眯眯地扔出糖衣炮弹,“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是周末,腾出上午给你睡懒觉,我下午来找你。”说完,挥挥手,驾车绝尘而去。
保时捷跑车的速度真的惊人,千叶刚领悟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车子已经远远而去。她呆呆地站了会儿,感觉有点儿说不出的异样,走了两步后才恍然明白,凌向韬刚才那副做派可不就是和Ivan以前的做法非常相似?说的好听是邀约,其实就是大男子主义作祟,自说自话的决定事情,根本不让人有拒绝反驳的机会。
千叶暗暗鄙视了一下,还好,清晨不是这类人,清晨……
她拎着袋子快步跑了起来,清晨应该在家等急了吧?他今天一整天都做了什么事呢?
一口气跑回了家,喘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可心情却是无比欢愉的。她兴冲冲地拿钥匙开了门,门一推开,扑面而来的除了一股浓烈的暖意,还有飘散在空气里的饭菜香气——四方桌上摆着一瓶红酒,两只空置的玻璃杯晶莹剔透。
她惊艳极了,慢慢走过去,桌上还摆着两套西餐餐具,香气的来源是盘子里盛的牛排。
“清……清晨?”因为太浪漫,因为太不敢奢想会有这种浪漫,这份少女情怀只应存于小说中,所以亲眼所见时才会更加觉得震惊。她环顾四周,脸红红的,满怀甜蜜的去搜寻这个惊喜和感动的创造者。
“清晨!清晨?”她去了卧室,没找到人,折回来去阳台,发现油腻腻的炉灶焕然一新,可同样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清晨,你在里面吗?”她红着脸,不敢去推卫生间的移门,傻兮兮地低头站在门口问。她正抿着偷笑,突然身后袭来一股凉气,然后腰上猛地一紧,背上用力一撞,她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她刚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那人已经将下巴贴上了她的脖子,肌肤相触,是一种冰冷。
“清晨?”她羞涩地扭头,“我……我以为你在……”觉察到他衣襟上沾染的冷气,“你出去了?”
他松开她,脸冻得有点儿发白,但笑容很温暖:“嗯,我去买水果。”他的左手拎了一袋苹果。

清晨的厨艺真是好得没话说,这让千叶很是惊讶,不禁引起这样的好奇:“你什么专业的?厨师?”
清晨只是笑着摇头。
千叶毕业的学院在本市也算得上是所名校,她在校时学习成绩又是拔尖的,奖学金之类的也没少拿。学院附近另外还有不少专科院校甚至技工学校,偶尔遇见那些学生,说不上自傲,那种潜在的自我优越感仍是免不了的。
千叶见他不肯多说,隐隐揣测到他的学历可能并不高,否则也不会寄住在一间小小的蛋糕店打工,而且很明显,清晨和她说话向来都是普通话,不像凌向韬,偶尔会蹦出句当地方言,可见清晨也不是本地人。
恋爱使人甜蜜,就如同桌上的红酒,气味芬芳,入口醇香,但很多时候这些美丽浪漫的东西只能存在于一刹那,何况千叶向来属于务实型的人。
她在感动过后,脑子里盘算问题是要两个人以后要怎么在H市生活,而解决这个问题的首要任务是清晨得赶紧找份工作,上岗再就业。
吃完饭,清晨围着围裙在阳台洗碗,千叶拿了颗苹果依在阳台门口慢慢啃,其实她早已吃不下了,但如果手里不拿着点儿什么表明自己正有事可做,她会觉得尴尬。
“没削皮。”
她一愣,魂游太虚地看了看手中的苹果,“没关系,我喜欢带皮啃。”
清晨并没有回头,水龙头放出的水哗哗作响,她盯着他的两只手,手指再修长好看,此刻也已经冻得发红发紫了。她忽然有些心疼,“烧点儿热水兑下吧。”现在晚上气温降至零下,水管里抽上来的水比冰水还冷。
他将盘子整齐的搁回原处,然后回头一笑:“不要紧。”
眼眸熠熠生辉,她被这样一对眼睛闪花了眼,忙垂下眼睑,压住乱怦怦的心跳,哼哼唧唧地嚼着苹果:“那个……你是不是和我们公司财务总监认识?”
“认识?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可不多,他是谁?”
“Ivan。”说起时才发觉原来她到现在都不知道Ivan的中文名,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是个男的,三十多岁的样子,姓阮。”
说话间清晨擦干手走了过来,冰冷的手指弹在她额前,笑道:“我居然不知道醒白什么时候连姓都改了。”
她揉着额头,退后一步:“什么?”
身后就是门板,清晨紧贴过来,胳膊擦过她的耳廓,手掌撑在门上,低头轻笑:“醒白不姓阮,虽然护照上的中文名让他很不喜欢,但名字可以更改,姓氏是绝对不能改的。”
清晨的气息带着一股葡萄酒的醇香,千叶觉得有点儿晕,他凑得太近,让她心脏实在负荷不了,忙假装啃苹果,将剩下的大半只塞在嘴边嘎吱嘎吱地用门牙细细磨,却不知自己一张比苹果还红的脸蛋早就泄露了她的心虚。
他低头瞄着那半只苹果,突然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一带,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
千叶瞪大了眼,看他嘴里鼓鼓囊囊地大口嚼动,咬的居然恰恰是自己刚才啃过的那半边,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接吻?
看她呆若木鸡,清晨又是低头一口咬下:“口感还不错,挺脆的。”抬起头冲她轻轻一笑,拇指凑到她唇角替她将残渣蹭走,“记住了,醒白姓伊,他不乐意别人叫他中文名,但叫错他的姓氏他会更不乐意。”
“伊……”她还没回过神儿来,两眼发直,“哪个伊?”
“呵。”他刮了刮她的鼻子,手指仍旧冰凉冰凉的没有一丝热气,“我不是说过的吗?人尹——伊。”
她记得了,也终于惊醒了:“伊?伊……那他和你……”
“是我二哥。”
“亲生的吗?”
“是啊,亲生的。”他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千叶才发觉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傻,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但笑过之后她想到的事情却让她又马上笑不出来了——Ivan是清晨的二哥,那她岂不是跟他们两兄弟……
虽然她对Ivan没意思,但之前Ivan对她的意图可是相当明显的,这会儿搞明白了他俩的关系,她猛地想起Ivan昨晚上冷冰冰的态度,讥讽的口吻,她心里一阵发冷,要命了,难道他是在指责自己水性杨花?
手指握成拳,她微微发颤,心里又气又酸。气的是明明是Ivan在招惹她,而现在她却成了他眼中品德有问题的女人;酸的是自己喜欢的清晨无端端地变成了Ivan的弟弟,她和清晨如果继续发展下去,那大家以后的关系岂不是尴尬至极?
“又发呆了,在想什么呀?”他拉着她的手,将她领到客厅,安顿她坐下。
“我……”她无从解释,抓狂地抱住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啦!我去洗澡——”想不通的事,她遵循惯例缩成鹌鹑状,直接冲到了卫生间。
门刚锁定,清晨已在外头轻轻敲门:“你换洗的衣服没拿。”
她闷闷的哀号一声,一屁股坐在抽水马桶上,瞪着对面镜子中面色惨淡的自己,委屈地扁了扁嘴。

晚上照例两人分床睡,左右各占一个被窝。千叶满腹心事,明明白天累得够呛,却毫无睡意,两个人躺着也尴尬,索性真就盖棉被聊起天来。
千叶借着Ivan的话题套出很多清晨家里的情况,比如他家上一代就移民了,父母是在英国认识的,然后结婚,生了好几个孩子。
“虽说父母早就入了英国国籍,但祖辈的观点还是秉承多子多福,所以我妈一共生了五个孩子,不过也许是水土不服,最后顺利长大成人的只有醒白和我。妈妈生养得太多,身体后来就一直不太好,到我十一岁她就过世了。之后醒白考入了剑桥大学,离开家住到了剑桥市,每年圣诞节他会回来,那时候我特别喜欢听他讲在学校里的事,非常有意思……”
“那你呢?你在学校里难道没意思吗?”
“我?我读完高中就没再上学。”
千叶恻然,果然自己原先的猜测不差,清晨的学历并不高,他母亲早逝,上面虽然有个聪明能干的哥哥,却又是个早早就离家独立、对弟弟不管不问的。
她同情心泛滥,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心疼,于是安慰他说:“个人能力并不是学历决定的。”话虽这么说,但一想到文凭和证书如果真不顶用,那她在学校里拿学位证书,考会计证,然后准备评初级职称,这些努力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越想越无法自圆其说,特别是清晨听完她的话后好一阵儿的沉默。
“你中文真的很好啊,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国外长大的。”她随意找话说,试图化解尴尬。
“不敢忘本!”他一本正经地说了四个字,然后笑了起来,“呵呵,说笑呢,虽然原来有些底子,想让人看不出不同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从去年醒白说起让我跟他来中国,我临时恶补,花了好几个月复习中文。”
“那你也很厉害了!”她由衷地赞美,自己英语考四级,临时抱佛脚也只是勉强应付了考试而已,哪能像清晨现在这样将第二语言说得跟母语毫无差别?“不过,你们为什么要回来呢?Ivan,嗯,你二哥说国内发展好,难道他在英国不好吗?”
他笑得更灿烂:“来中国不是更好?不来的话怎么能遇见千叶呢?”
她微微脸红,清晨的甜言蜜语真是她的毒药,毫无抵抗能力。
他想了想,看向天花板的眼神有些飘忽,口中轻叹:“其实是好奇吧,就想回来看看黄皮肤、黑头发的人。但我没醒白能干,我好像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所以一直在考虑,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我就还是回英国去,当然醒白不赞成我的主张……不过,现在我不会这么想了,因为我在这里遇见了你。”
千叶被不断上涌的睡意困住,清晨的话她开始听一半忘一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嘀咕道:“找份工作吧。”天下之大,不分国界,吃饭总是首要问题。
清晨不知是否听懂了她的意思,黑暗中见她已经闭上了眼,过了十几分钟他慢慢坐起身。窗帘外的月色皎洁明亮,他掀起窗帘一角,月光透过窗玻璃柔和地洒在她的脸上。
抬头凝望冷月许久,清晨喃喃低语:“千叶,英国的月亮和你窗外的是同一个吗?”回过头凝视她秀丽的睡颜,最后俯下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晚安,千叶。”

Chapter 8同一个屋檐下

十一点凌向韬第一通电话打来时,电脑桌前的苏千叶戴着耳机,左手快捷键,右手鼠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角色,正玩得不亦乐乎。
十一点二十分第二通电话再次响起,清晨在厨房连喊了两声:“千叶,电话。”可惜当事人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凌向韬的第三通电话打来时,千叶已经被清晨强行从电脑前架到了客厅餐桌上,清晨做了咖喱土豆,另外配了新鲜的水果沙拉和蔬菜汤。千叶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的号码,没太在意就直接当着清晨的面接了。
“苏千叶,找你可真不容易。”凌向韬不知道身处何处,电话那头有人在边上催促,“快,该你了。”
“你小子打什么电话,还一脸的淫荡……”
千叶觉得不堪入耳,凌向韬对边上的人低喝了声:“滚——”玩笑多于认真。
“我们下午有约,你没忘吧?”一句话说完,边上又是一片嘘声。
千叶不喜欢这种被人当笑话看待的感觉,所以不冷不热地回答:“我下午有事,我想你应该也很忙。”
“不忙,不忙,我正闲得发霉呢。”电话里乱七八糟的说话声逐渐低了下去,估计是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有意避开他的朋友,“苏千叶,你可不能放我鸽子啊。”他可怜兮兮的压低声音,“算我求你了,你有大慈大悲观世音的菩萨心肠,赶紧救我脱离苦海吧。”
她不懂他的意思:“什么?”眼前突然多出一把不锈钢调羹,坐在身侧的清晨正面带微笑地将一匙咖喱土豆递到她的唇边。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清晨用唇形无声地说:“冷了就不好吃了。”
千叶心中一甜,顺从地张开嘴,眼里看着清晨,嘴里嚼着土豆,这一分心就没太留意凌向韬在电话里的无厘头纠缠。
“我陪他们打牌打得快闷死了,你就行行好,只当帮我脱身吧。咱们昨天不是说好的,我晚上请你吃大餐。你想吃什么都行!”
他在电话里说了一大通话,千叶一直没吭声,他差点儿以为她挂了,终于“喂”了两声,喊:“苏千叶,你还在吗?”
“嗯。”她恍恍惚惚地哼了声,清晨正将那把喂过她的调羹舀了一勺土豆放进自己嘴里。咖喱汁沾在他红润的唇上,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舌尖慢慢滑过调羹光滑的表面。
“咕咚。”她情不自禁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只觉得喉咙一阵阵的发紧,偏偏这时清晨眼神温柔地对她微笑,一脸的清纯无暇。
“苏千叶……”
“对不起,我没空。”她已经无心再听凌向韬废话了,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想了想,又杜绝后患地将手机关掉。
做完这一切后,她长长地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清晨在边上轻声问:“你朋友?”
“不是,是公司的同事。”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清晨描述,反正不是特别重要的人,为避免清晨误会,索性黑了凌向韬一把,“肥肚油肠的家伙,居然让我周末回公司替他加班,我要是答应,我就是傻子。”
清晨眨了眨眼,随手抽了张面巾纸,很自然地替她擦拭唇角沾上的咖喱汁:“我明白,千叶不愿意去加班,其实是为了我。”
心口像是猛地被人一撞,清晨的眼神有些迷离,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忧郁,然后无声地弥散,将明明近在咫尺的她远远隔离开。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清晨气质清雅,美好得犹如童话中的高贵王子,她好不容易才将王子从童话中带到了她身边,真真切切地触摸到了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再让他脱离自己所能把握的真实?
“嗨,别这么说。”她扯着他的袖子,撅起嘴,“清晨,你难道不知道,比起上班,我更喜欢和你在一起。”
黯淡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他惊喜地看着她:“真的?”
“真的。”她笑得坚定,“我喜欢你……”
清晨欢呼一声,丢掉手里的调羹和纸巾,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将千叶拉进怀里,兴奋地搂着她跳起了舞步。
千叶被他带着连转了几个圈,晕得七荤八素,但清晨的笑声感染了她的情绪,她的脸靠在他的胸口,听他用发颤的声音赌咒发誓地保证:“千叶,我不会离开你,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爱情使人发昏,如果这种体验是必须的,那她真的很庆幸,令她发昏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而是清晨。
清晨,那个单纯的、可爱的、温柔的、真正属于她苏千叶的白马王子。

周六千叶在家打了一天的网游,清晨偶尔会坐在她边上看她玩,大部分时间则是默默地干着琐碎的家务。千叶平时上班回家很少打扫卫生,有时候加班晚了,换洗下来的脏衣服更是囤积到双休日才拿出来一次性清洗。自从家里有了清晨,双休这样的“大洗”之日似乎没必要再存在了,从早起千叶就没找到活可干,所以一门心思就打起了网游,玩得不亦乐乎。
平时家里不煮饭,所以也就谈不上买菜,但清晨来后,使得这个简陋的出租屋有了家的感觉。千叶的注意力偶尔离开电脑,环顾这个不再冷清的屋子,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在J市的老家,家虽小,可家里有了生气,不再是她一个人。
千叶并不迷恋网络游戏,平时玩只是消遣,现在玩却有点儿逃避,清晨虽好,但她还是没能适应和他独处,如果不找点儿事做的话,她会觉得尴尬。
这一玩就是耗去了两个休息日,直到星期天晚上清晨过来喊她吃饭,她才留意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你的手怎么了?”
虽然他尽量克制,面上装着云淡风轻,不关己事,可那只拿刀叉的右手实在是抖得太过明显,明显到千叶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没……”
她瞪了他一眼,伸手过去,将他的羊毛衫袖管轻轻往上拉,他手指抖得一阵抽搐。千叶失声惊呼:“怎么有血?”
包扎在手腕上的纱布染成了红色,不断渗出的血水更是将袖口浸湿,千叶的手指才卷了袖子,手上滑腻腻的沾满了鲜血。情急之下,她连忙将湿透的纱布拆下来,结果一看他的手腕,不禁心惊肉跳,手脚一阵发软。
缝合好的伤口裂开了,鲜红的肉外翻,像是一张婴儿的小嘴,鲜血汩汩地往外冒,顺着手腕慢慢滴到桌上。
她慌了神,脸色比他还白,“血……好多……怎么办啊?”
她跺着脚,看到那么多血,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反倒是受伤的人比她更镇定:“没事,大概在厨房不小心用力过猛了。”
“让你不要动的,谁让你干这干那了?”她气急败坏的吼完,猛然想起纵容他干这干那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懒惰的自己?
这么一想,担心之余反生出浓浓的愧疚。清晨手上有伤她一早就知道,可这么些天下来她心安理得的吃着他做的食物,享受着他的温柔付出,却完全忘记了他的伤,甚至平时连一句关心的问候都没有。
她怎么这么浑啊?!
连夜押着清晨到医院挂了急诊,医生很不客气地训了人,护士做了简单的消毒止血处理后,医生准备重新缝合伤口。清晨看了眼脸色惨白的千叶,知道她胆子小,如果不是自己在,估计她吐的心都有了。
“你出去等我吧。”
她摇头,固执地挺直了腰站着。
“听话,别看。”他阻止准备缝针的医生,走过来将千叶推到走廊上。
千叶嘴唇颤抖,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像是要哭了,清晨走回急诊室时冲她温柔地笑了下,面无血色的脸上笑容如花般绽放。
门轻轻合上了,急诊室外的走廊不时有人匆匆擦肩而过,呼吸间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她盯着那门一眨不眨,门一开,刚才负责给清晨消毒伤口的年轻护士走了出来,两只手插在护士服两侧的口袋里,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
“你哥哥真帅。”她靠过来,“他让我出来陪陪你,怕你担心。”
千叶木讷地点了点头:“谢谢。”鼻音浓重,鼻子堵得厉害。
“你哥哥做什么的?怎么会受伤?”她小心翼翼地套着近乎,千叶的心思虽然都挂在急诊室里面,却还没愚笨到察觉不出来她的真正目的。
护士和她说了大约十来分钟的话,门开了,清晨推门出来,对里面的医生说:“谢谢。”医生跟出来嘱咐他注意事项,见了站在千叶身边的护士,不由皱了眉,“又偷懒,还不进来收拾。”
护士吐了吐舌,瞟了眼清晨,笑嘻嘻地跑了进去。
清晨的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比上次裹得厚实多了,她鼻子一酸,差点儿没落下泪来。他用左手揽住她的肩膀,浅浅一笑:“走了,回家。”

医嘱要求清晨的伤口不能沾水,不能干重活,千叶想到他多吃这第二回苦,多少自己得承担很重的责任,于是周一请了一天假留在家里照顾清晨。
说是照顾,不如说是盯着。以她对清晨的了解,那个看似安静的大家伙其实是闲不住的,清晨倒也听话,任由千叶像个老妈子似的对他大呼小叫,眼角眉梢带着宠溺的笑容,她说东他绝不忤逆往西。
周二早上起来,她又是不放心地关照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清晨伤口第一次缝合后她没怎么上心,这一回倒像是要把之前欠下的关心统统给补回来似的,不免有些矫枉过正。
清晨向她保证会乖乖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后,她才急匆匆地赶去上班。财务室的同事知道她在H市没什么亲戚朋友,所谓请假只可能是病假,所以一见她进办公室,就纷纷表示关怀,她不好解释,面对那些热切的目光,真是恨不能自己当真大病一场才对得起大家。
一整天都挂念着清晨,虽然中午也曾打过电话回去查勤,稍稍安了心,但她的工作效率和工作热情明显不高,人显得心不在焉。对面的张阿姨悄悄打量她,时不时地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下班前半小时,她正坐立不安地掐着钟点,只等到了时间就去刷卡走人,这时办公室门突然冒出个人来。
“Nicole!Nicole!”
千叶对自己的英文名比较迟钝,门口的人叫了四五声她才反应过来,站起来边走边纳闷,这只全公司最漂亮的花瓶找她做什么?自己好像和她不太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