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aine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把将她拖到走廊,左右看了下,很小声地问:“你去不去?”
去?去什么?千叶茫然地看着美女。
Elaine的彩妆化得很细致,也许卸了妆她本人未必有这么好看,但至少现在站在千叶对面的这个女孩子,五官就和她的身材一样棒,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有句话怎么形容来的,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千叶自诩为外貌协会资深人士,对一切美好的、美丽的、不论雌雄,都会自动添加一分好感。
Elaine的指甲也很好看,十根手指上贴着闪闪的亮片,一看就让人觉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千叶迷迷糊糊地想,其实清晨的手指也很修长,也很漂亮,不比Elaine差……
“你到底去不去啊?你要去的话凑个数,我让他们算你一个,和我坐一辆车去。”
去哪儿她都没弄明白,何况所谓的凑数就是要出钱呀?刚想直接回:“不去!”话到嘴边,她发现Elaine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她要是敢不凑这数就要被深深鄙视了。
她打了个哆嗦,想想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的好。
“什么事啊?下了班你们打算去哪儿?”
Elaine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淡定了:“去四院看望Pierre啊!”
四院?第四人民医院?!
“Pierre住院了吗?”
“是啊,昨天人事部才接到请假单,其实这是前天的事了,还是总公司的邓理事直接打电话给潘总……唉,不提这个,你到底去不去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能说不去吗?千叶甚至不敢流露出不想去的表情,忙笑着说:“去,去,是该去看看的,大家同事嘛。”
Elaine脸色迅速好转:“那就说定了啊,下班后就在地下停车场集合。”临走前,又不经意地加上一句,“大家商量过,觉得就在四院门口买束花,拎个水果篮什么的,然后再一起包个红包……先一人收两百吧。”
千叶应屁虫似的应了,正要进办公室翻皮夹,Elaine一扬手:“下班后再交吧,你记得啊,停车场。”
她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忘,然后恭恭敬敬地目送Elaine踩着高跟鞋拐进营销部,估计又去勒索哪个倒霉催的冤大头了。

下班前打了电话告诉清晨会晚一点儿回家,本想说同事有事,但这个理由解释起前因后果来太麻烦,于是就随口说是公司加班,如果晚餐时间来不及回来,让清晨叫外卖吃,不许他再进厨房。
一同去四院的同事多半是上回吃大排档的人,由此可见凌向韬虽然进公司的时间不长,但人际关系混得绝对比千叶吃香。九个人挤了公司的两辆轿车,剩下的自掏腰包坐出租车,千叶一边庆幸自己跟着Elaine省了车费,一边又心痛她的两张粉红大票子飞到了别人的口袋里。
一路上Elaine和其他两个女同事谈笑风生,千叶和她们并不熟稔,坐在后座靠门边的位置上想着心事,她们具体都说了什么,她也没认真听。
等到了四院,一行人买好花和水果,就直接进了住院部。在千叶的印象里真没把今天的集体行动太放在心上,她盘算着他们人多,这么一大帮子人涌上去,别说医生护士要轰人,大概病房也挤不下,所以最多在病人跟前露一面,寒暄几句,尽到礼节就可以撤了,满打满算也用不了半个小时。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一笑,在电梯里拿着手机打字:“晚饭去吃火锅好不好?”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她跟着人流往外走,头也没抬一下,手指飞快地摁键。
短信成功发送,千叶面带笑容地抬起了头,然后就愣住了。住院部的走廊说窄不窄,至少并行三四辆手术推车没问题,可这会儿她放眼看过去却只看到鲜花满地,走廊两侧的地上堆满了各色花束、花篮,乍一看简直就像是进了花店。
走在前面的同事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中间留空的地砖上,队伍的最前头Elaine已经进了病房的门,但其他人仍然被堵在门外,队伍前进速度堪称龟速。走廊上的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难闻,排在末尾的千叶揉了揉鼻子,还是没能忍住,打了个喷嚏,正想掏纸巾擤鼻涕,前面的人击鼓传花似的将一只花篮递了出来,最后落到了千叶手里。
“怎么了?”
“说是病房里不让摆花。”前面的男同事解释,“你看地上哪里有空?随便搁吧。”
千叶默然。为了这只花篮,她和花店老板讨价还价的从一百二砍到了五十,足足砍了五分钟,最后在老板一声声“你是买花还是抢劫啊?这个价钱你怎么好意思说的”控诉声中,男同事们首先落荒而逃。千叶没觉得不好意思,正准备笃定地继续往下砍价时,Elaine却也受不了,扔下了八十块,拍板捧走了花篮。
千叶在一堆花束中放下了花篮,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从花店捧到住院部大楼,也不过才短短十分钟,虽然也没指望它能起到什么伟大的贡献,但好歹也不该是这样的下场啊!
八十块啊八十块!想到自己出的两百块钱,其中八十块就这么被扔在地上了,真是说不出的心痛。
她对凌向韬本就没多少的好感值再次下滑,好在这次集体行动她只是配角,不用作为代表直接和凌向韬面对,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若无其事的笑着对他说出祝福语。
随人流进了病房,进门后她不禁又吃了一惊,心中大呼:凌向韬非常人也!这家伙太能给人惊奇了!这哪里是医院的病房?根本就是五星级酒店套房嘛!
进门那间其实并非病房,而是一间二三十平米的会客室,东面是落地窗,透过窗玻璃千叶才恍然觉察到自己现在身处的楼层有多高耸。有恐高症的她赶紧将目光从明晃晃的玻璃窗收了回来,客厅里进门靠墙处摆了真皮长沙发,对面墙上是壁挂的50寸液晶电视,幸好房内没有竖俩音响。
千叶和同事都站在客厅里,大家的表情或多或少有了些局促,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脸上挂着笑,不断招呼他们坐。沙发上本来还坐了两个年轻人,他们进来后,这两人就一起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到东侧的玻璃窗前。
千叶他们人数众多,沙发虽多,也安置不了那么多人。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男同事再次发扬了绅士风度,有座的落座,没座的就在沙发边上站着。中年妇女不停地倒茶,端水果,搞得他们好生过意不去,不停地说:“阿姨,您别忙,我们一会儿就得走……”
这些人里头有不少是营销部的精英,很会见人来事,这会儿大家都挤在一处了,有座的还好,没座的少不了走动,于是就有人上前去和那俩年轻人搭讪,可那两人看上去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虽然谈吐举止并不高傲,但从谢绝敬烟开始,就给人一种和他们格格不入的感觉。
搭讪高手碰了个没趣,引得更多的人留意到这两个青年。两个人长相都不错,干干净净,气质尤为吸引人,一个穿着鸡心领的宝蓝色羊绒衫,下配休闲长裤,一个穿绿色格子卫衣,下配水洗牛仔裤。两人很随意地往窗边一站,偶尔小声地说着话,在这房间里自成一国。
千叶也不例外地被他俩吸引住,可又不好意思像其他女同事那样直剌剌地盯着人猛瞧,只得假装不经意地拿余光对着他们扫来扫去。
凌向韬的病房应该是在里面一间,Elaine和另外两个男同事作为代表进去了大概七八分钟,然后一个男同事退了出来,对着外面的人喊:“Nicole!”因为是在病房,所以喊的并不大声,可惜毫无自觉的千叶正一门心思地在看帅哥,那同事喊了两声后很聪明地改了口,“苏千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千叶在移开目光之前,居然看到那两个低声交谈的男生同时回过头。
“什么事?”
“你来一下。”
“哦。”她站起身,室内空调开得太足,她将羽绒服抱在手里,正要跟着那位同事进病房,那位倒茶递水忙个不停的大妈突然走了过来,客气地说:“把衣服给我吧,我帮你挂起来。”
千叶受宠若惊,忙谦让地说:“谢谢向阿姨。”
中年妇女接过她的羽绒服,听她这么叫,嘴张了张,才要说话,Elaine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挽住千叶的胳膊将她拖走:“快点儿,我和Pierre正说起你呢……”
早就听说四院住院部有高级病房区,内部设施极尽奢华,千叶只知道普通病房三人间的床位是四十元一天,单人间是一百元一天,但是像现在所见,病房犹如酒店,除了病房区外另有会客室、淋浴房、配餐间,甚至那扇半敞虚掩的门后还有一间家属间……病房里冰箱、电脑,各式家电一应俱全。
凌向韬斜靠在床上,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病号服,如果不是床头竖着点滴架子,如果不是一个戴着口罩、身穿护士服的女孩子正在给他量着血压,千叶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是在医院。
“这住一天要多少钱啊?”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把心中的惊骇说了出来。
Elaine侧过头,压低声说:“VIP套房,一天一千二,四院总共只有两套这样的病房。”
千叶瞳孔骤缩。
床上的凌向韬侧过头来,人显得很精神,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露着笑意。
“Nicole!你也来啦,真难为大家惦记我!”他笑得阳光灿烂,可惜声带沙哑得厉害,听起来像是用磨砂纸在刮玻璃。
千叶笑得很虚伪,职业化的笑容摆在脸上:“祝你早日康复。”嘴上客气着,其实她连他生什么毛病都没弄清楚,这会儿看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梁上贴着纱布,惨不忍睹的模样简直堪比毁容,被子掩盖住了他胸部以下,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右手缠上了纱布,整条左胳膊更是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这家伙是被压路机碾过了吗?怎么伤成这副残样?
千叶满腹好奇,但也懂得不能在这八卦,所以闭着嘴站在床尾。Elaine紧挨在床头,笑语晏晏,说到兴起,身子一歪,紧俏的臀部直接坐在了床沿上。
千叶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在背后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那两个男同事倒还谨慎些,插嘴说了些宽慰的话,只是有Elaine在,慰问的话题总会被莫名其妙的扯远,而以凌向韬现在的公鸭嗓,显然根本不适合聊天。
这头话题正跑火车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突然从家属间传来几声咳嗽,声音不高,可效用极佳,不仅困顿无聊的千叶听到了,就连Elaine也倏地住了嘴。偌大个病房猛地没了说话声,那种从进门就压在心头的别扭感觉再次爬上千叶心头,她低垂下眼睑,轻声说:“Pierre你好好养病,有机会我们再来看你。”
她这么一说,那两位男同事马上开了窍,纷纷说:“是啊,是啊,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你盯的那几笔生意我们会帮你做完,等你回来那几条线还是由你继续跟……”
凌向韬哑着声说:“谢谢大家了……难为你们都来看我……帮我和外面的同事说声抱歉,地方太小,怠慢大家了,我这副样子实在没办法……”
“你说这些做什么,太见外了……你多注意休养,放心吧。”
说了一大堆场面上的客套话,听得千叶都快打哈欠了,偷偷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耗去了二十分钟,刚刚好,是时候撤了。
说走就走,她没什么好留恋的,见Elaine还在一步三回头,她过去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半推半拉地带她离开,顺便回头冲凌向韬挥了挥手:“拜拜!”她为完成任务而喜悦,所以回头道别时笑容特别真诚,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凌向韬坐躺在床上,破损的嘴角紧抿成一条线,本是阳光灿烂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出了医院大门,顺路的就继续挤车,不顺路的直接原地解散。千叶打算蹭公司的车去车站,借此省去转车的钱,同乘的还有一男两女。上车后没多久一女的就开始八卦:“真没想到,Pierre家原来那么有钱。”
“有钱?不止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Elaine轻轻哼了声:“你们大惊小怪了而已。”她心里是有点儿底的,凌向韬背景来头不小,从前天邓理事亲自打电话给潘总就能旁敲侧击地看出一些端倪了。
“还是我们Elaine见惯了大场面啊。”
“现在想想,我们送出去的那个红包也只够抵人家一天的床位费……”
这话一出口,车上顿时安静了,沉默了好几分钟,才有人梦呓般地发出一声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金龟啊!”
的确,和年轻英俊的凌向韬一比,公司的那些老总领导全成了长了绿毛的老鳖。
“你们女人哪,也太现实了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同事终于忍无可忍,“整天想吊金龟,那也得金龟瞧得上你们呀!”
“切!”换来齐刷刷的几双白眼。
千叶安安静静地翻着手机短信,刚才一直没空留意,现在才发现半个小时居然多出十二条短信,除去三条垃圾广告,全是清晨发过来的,最早的一条是在她发出火锅邀请之后的几秒钟,只一个字的答复:“好。”
她一条条地往下翻,基本每隔两三分钟一条,每条信息都很短,甚至其中有好几条一个中文字都没有写,只是一个标点符号“.”。
最后一条是在五分钟前,内容是:“我等你……回家。”
她怔忡地盯着那五个字,心头蓦然一跳,那股绵软的情愫缓缓涌起,充满全身。她慢慢地摁键,打上一个字,回复:“好。”

半个小时后,千叶站在了家门口,没等她把钥匙塞进钥匙孔,家门已经打开了,带着一身冰冷气息的她被人拉了进去,直接撞入一具温暖的怀抱。
“清……清晨。”她的鼻子快被撞歪了,眼睛酸得溢出了眼泪。
但清晨的热情来得如此汹涌猛烈,甚至等不及她再说什么,头顶的阴影压下,唇上一片柔软。
千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夜空里无数朵烟花同时燃放,绚烂得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清晨的双唇覆在她唇上细细地辗转,温柔得小心翼翼,却仿佛有一股无穷的吸力。她心跳加快,浑身燥热。
清晨高大的身躯压过来,单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抵靠在门边的墙上,大门轻轻合上,锁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千叶娇躯一颤,稍稍恢复清醒,想开口说话,嘴一张,没想到清晨舌尖一挑,长驱直入撬开了她的牙齿。
柔软香艳的感觉让千叶毫无经验的霎时失了魂,双靥娇红,眼睑半眯半垂,神情迷惘,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她忘了呼吸,直到耳边一个蛊惑人的声音呵呵笑了两声,她才如梦初醒般大口吸气,喘得胸膛上下起伏,一张脸更是羞得通红。
抬眼望去,清晨的眼睛深邃黑沉,原本苍白无色的脸颊居然也有一抹绯红,他本来长得就漂亮,这下更是艳光四射。千叶只觉得自己被眼前的美色所迷,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面颊。
清晨的眼眸颜色加深,眼中慢慢漩起情欲的风暴,但很快他便克制住,退后一步,笑吟吟地说:“我美丽的公主,欢迎回家。”

Chapter 9饭碗和自尊

网站有人肉,公司内部有八卦,这是铁桶一般的定律。
凌向韬整整病休了一个月,但是结算月薪时本该扣除的福利却保存得相当完好,只扣了奖金和提成之类的一笔金额。
千叶将人事部给出的工资结算表导入U盘,说心里没有一丝芥蒂纯属自欺欺人。凌向韬进公司比她晚,论年纪他比她小了半岁多,论学历,她已经毕业拿到学位证书,而他不过是个大四在读的实习生。
可这个社会很多时候并不是单单看重这些的……
千叶暗自叹气。
关于凌向韬的八卦早在他住院后没多久就被传得沸沸扬扬,总公司内部的BBS上爆出的内幕消息更是高潮迭起,堪比最狗血的小说。千叶常常对小说里描写的那种高干子弟嗤之以鼻,不是她看不起高干子弟,而是小说只能用来满足精神幻想,而不能活生生地摆到现实里来当范例,更何况她的生活本是平淡无奇,她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一日三餐,每个月能翻着存折上增加的数字就是她最大的人生乐趣,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群离她太遥远。
正因为太遥远,所以自己的身边猛地被爆出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她发现,原来小说和现实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凌向韬的母亲姓向,H市市委书记——BBS上贴出了向书记的照片,履历,职务,应有尽有。底下的跟帖内容更加劲爆,还有人说凌向韬的祖父是中央军委什么什么的,父亲是哪哪的,一大家子的名单一个比一个惊悚,那帖子在公司BBS上飘红了几个小时,马上就被删除了,但这之后口口相传的八卦消息却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千叶对这些八卦并不完全盲从轻信,但聪明的她联想到那天在医院里的种种蛛丝马迹,马上明白过来,医院里给大家端茶递水的那个中年妇女绝不可能是凌向韬的母亲。
同样是人,可人比人往往更容易气死人!
千叶心里是不平的,虽然从理性角度,她知道自己的不平衡来得很没道理,可一个人靠着显赫的家世就能事事凌驾优越于他人,这种感觉让她这样努力却渺小的小人物感到了一丝悲哀。
愤怒的悲哀,以及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嫉妒。
“我去趟银行!”她关了电脑,站起来大声招呼。
“好。”财务主管头也不抬地应声。
这一个月,财务部每个人都忙得头昏脑胀,从上月末的圣诞节,再到这个月的元旦,一个节日连着一个节日的过,浓郁的节日气氛却让他们如陀螺般两点一线地转。上班,加班,下班,每天熬到八九点钟那是常有的事,每个人都知道一年里最忙碌的时刻已经来临了。
千叶是新人,第一次真实地体会到什么叫年关来临前的疯狂,她不是没有天分,不是自身不肯努力,虽然有凌向韬那样的异类打击到她奋斗的动力。但是,为了能在这个城市站住脚,无论她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她都在努力地呼吸,努力地工作,努力地用双手使自己的生活能过得更好一点儿。
一切为了生活!
“小叶子!”Brittany从办公室急匆匆地跑出来,叫住正要离开的她,“你来一下……年底总公司要盘账,你这几天把对账单整理一下。”
年底公司内审,这是很正常的事,千叶没太放在心上,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晚上照例留下加班,把十二月份的对账单整理装订成账簿后,她想起Brittany的叮嘱,于是拿着钥匙把柜子里的账单都搬出来归类。现在已经是一月份,虽然还没过农历年,但一切都得按照公历年份计算,去年十二个月的对账单很顺利的被整理出来了,除后面几个月是千叶装钉的,前面的都是小石整理的。
线穿的账簿有些松动,上下叠好的纸张参差不齐得仿佛一抖就会散。千叶叹口气,犹豫着要不要得空把装订线拆了重新钉过。
“小叶子还不走吗?”张阿姨拎起了包,看样子是准备下班了。
“嗯,就走。”不早了,已经九点多了。她抱起那些账册,准备收进柜子里,一本又一本,整整塞了一柜子。锁上柜门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怪异,总觉得好像哪不对劲儿,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从公司坐车到家已经十点半,最近不仅工作累,这一个月和清晨同床共眠,她总提着醒,入眠极浅,时间拖久了整个人的精神状况也变得萎靡不振。
清晨没睡,客厅亮着一盏节能灯,灯光下搁着一本英文版的《twilight》,这套书他看了一个多月,好像永远也看不完似的。
“回来了?”
“嗯。”换上拖鞋,脱下羽绒服,她已经累得不想多说话。
“过来。”他向她招手。
“做什么?”她顺从地走过去,被他一把拽进怀里。
修长有力的手指熟练地按上她的肩膀,无论是节奏还是轻重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她舒服得呻吟了一声:“你今天吃了什么?”
他没说话。
她继续问:“土豆?”其实已经不用问了,清晨的习惯完全是西式的,如果说惯于吃北方面食的千叶吃不惯H市精致的米粮,那习惯拿土豆当主食的清晨更不适应H市的生活习惯。
他们两个人,明明正生活在一起,有时候却又像是两个星球的。
千叶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如果清晨只是自己变着法的吃土豆也就算了,偏偏他除了会做西餐外根本不会使用任何中式炊具做饭。刚开始千叶陪他吃了一个礼拜的西餐,第二个礼拜她不得不借口加班在外用餐,到现在,这种借口似乎已经用习惯了。
无声的叹口气,她很累了,累得已经不想多去思考这种耗费脑细胞的问题。
清晨将她揽在怀里,鼻息拂在她的颈窝,发丝缭绕,皮肤有些痒,她迷迷瞪瞪地说:“清晨,过年你打算去哪儿?”
冰冷的皮肤贴上温暖的唇,他细腻缠绵地吻着她的脖子,一路往锁骨滑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声音低沉,魅惑得叫人心颤。
千叶上半身一阵酥麻,差点儿瘫倒在他怀里,勉强镇定地说:“我过年回家——我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