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莞听得有人喝彩,当然知道不会是夸她滚的好,顿时俏脸羞得通红,趁着一滚之际,手臂微微一缩。英珞只觉眼前一片寒芒闪动,知道是有厉害的暗器扑面袭来,忙撤身疾退,向左纵开两丈。那暗器一阵轻响,吋吋吋的尽数扎进泥土里,定睛细看,却是十数枚细如牛毛的钢针,针尖直直没入土中,只露出寸许长的后半截来。那泥土四周原本长了些刚冒出芽尖的嫩草野花,却都在顷刻间枯萎,蔫缩着歪倒在地上。
众人纷纷惊道:“好厉害的剧毒,四川唐门的毒药果然天下第一。”唐莞号称“毒圣手”,是唐门中淬练毒药的第一好手,江湖上人人皆知。
英珞变色道:“我跟你有何深仇大恨,你干嘛要用这等致命的剧毒,非置我于死地?”唐莞怔住,她原本倒也没想过要害英珞的性命,只想报了当日那一巴掌的耻辱,顺便在谢君恺的面前好好羞辱她一番,让她颜面扫地,从此谢君恺再瞧她不起。哪知一番较量下来,自己反倒落的如此狼狈,情急之下,她才会用独门暗器袭击她。当时只想解围,全没仔细考虑过,这时听得英珞责问,她一时语塞,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英珞又道:“我几次三番的容让你,你反倒连使杀招来要我性命。好,与其让你杀,还不如我先杀了你,省得你再纠缠不清。”众人听英珞前半句讲的还算有理,这后半句话却是荒诞的紧了。
英珞戒刀一提,当胸平刺,刀尖直指唐莞,这一招并非刀法,姿势古怪的很,却是迅捷无比,一柄沉重的戒刀在她手上使来,飘忽不定,闪闪烁烁。唐莞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连声惊呼,身上的衣服不断被刀子划破,有好些处还见了血。
众人这时才知英珞果真是动了杀念,不是随口说着玩笑的。谢君恺怕她一时激愤,当真杀了唐莞,惹出大麻烦来,急呼道:“刀下留情!”
英珞一顿,居然听了他的话,收住了刀,扭头问道:“谢大哥,你是叫我不要杀她么?”谢君恺走到她身旁,知她天性淳朴率直,便好言相劝道:“英珞,你今日便瞧在你谢大哥的薄面上,原谅了唐姑娘的鲁莽吧。她并非坏人,只是做事冲动了些。”英珞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缓缓收起刀。
唐莞这下死里逃生,又惊又羞,真是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李悦站在一旁,见英珞收手,忍不住喊道:“她是坏人,干嘛要放了她!”唐莞有份参与劫持李彤公主,李悦亲眼所见,是以对她怨恨极深。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英珞与唐莞同时侧头凝看,唐莞认出李悦,“啊”了声,叫道:“你……怎么是你……”见李悦一身紫衣,千娇百媚的站在谢君恺身后,脸上柳眉微蹙,隐有凛然威严怒意,却又是说不出的高贵美丽,不禁羞愧道:“她……她怎么也会在这里,她和谢郎难道……难道……怪不得谢郎不理我,原来……是有了她……”一双眼里泪光隐现。
英珞却是眼睛一亮,难以置信的嗫嚅道:“姑姑……”垂下的戒刀忽地一抬,回转头道:“姑姑说你是坏人,你便是坏人,不能轻饶了你!”一刀刺向唐莞心脏。这一下兔起鹘落,快的连谢君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唐莞一声惊呼,眼看刀尖已明晃晃的触到自己胸口,竟吓得连躲闪也忘记了。迷糊中胳膊一紧,有人拉了她一把,将她向后甩出老远,避开了这一必死杀招。
千钧时刻拉开唐莞的人却是匆忙赶至的水霄,他一手甩开唐莞,一手竟准确的凭空捏住了英珞递来的戒刀刀背,运劲用力一拗。以他现在的功力,本拟满可将刀一拗两段,哪知刀身一抽,竟从他手里给滑溜了出去。水霄吃了些许惊,赞道:“好!”
英珞嘟起了嘴,叫道:“好的还在后头哩。你是她什么人,干么要护着她?”口里说着,手里却没半分停顿,刀影一晃,反削向水霄。水霄轻飘飘的向后纵出一丈多远,凝神细辨英珞所使的古怪刀法,数招过后,他笑道:“果然好剑法!”英珞一怔,她方才所使的一路招数果然便是剑招。
原来英珞不惯使刀,情急中将戒刀当成了长剑使,她使的剑法招式又怪异,众人均没见过,所以也就一直都没察觉。水霄号称“无影剑”,他的剑法当然自有他独到的地方,与英珞交上手后,终是被他发觉,叫破了其中关窍。
英珞以刀代剑,招式间无法浑圆成一体,两人又打了十来招后,英珞换招间的露出个破绽,水霄瞅准了空隙,双掌一按刀背,一招空手夺刀,将戒刀从英珞手里抢下。英珞杏元大眼里满是错愕,水霄微微一笑,将刀递还给她,说道:“还打不打?”英珞红唇一噘,生气的模样煞是可爱。她转身对着李悦叫道:“姑姑,他武功很好,我打不过他,你快想法子教教我。”
李悦心道:“怎的她也来叫我姑姑?”她被郤炀一直唤作“姑姑”,后来郤炀离她而去,不知所踪,此刻忽又听人唤她“姑姑”,心头不禁一阵亲切,不假思索,便张口说道:“拿刀反削他右肩……”
英珞似是十分相信李悦说的话,想也不想,才接过的戒刀反手削向水霄右肩。李悦说招在前,水霄早有准备,身子一侧,轻松避过。李悦紧接道:“‘大海捞针’!”英珞依言身子前倾,刺向水霄下盘,李悦又道:“‘华光异彩’、‘巧夺天工’、‘翘足以待’……”英珞刷刷刷数下,一招接着一招递向水霄,李悦说的这些招式有的很普通,有的却是听也没听过,有的是剑招,有的却又是刀式,英珞竟都能在瞬息间融贯一体,使将的十分顺手。李悦愈说愈快,有时往往英珞招式才使到一半,她便又有新招报出。打到后来,水霄渐感吃力,竟似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下,不仅水霄暗暗吃惊,少林众高僧也都惊讶不已。这些人中最最惊讶的当属谢君恺,他听到李悦忽然能说出这许多高明的招式来,而且每一招每一式连接竟又是那么巧妙,早惊愕痴迷的愣住。英珞使到酣处,只见刀光舞成一团白影,笼罩住水霄全身,谢君恺目光被深深吸引住,手指跟着悄悄比划,暗暗揣摩招式里蕴藏的奥妙精髓。
只听李悦妙语连珠,英珞红影飘动,满场红光与刀光闪成一片,水霄早收起小觑之心,全心全意凝神接招。转瞬间,李悦已连报一百余招,眼看水霄即将无路可退,光相忽然开口道:“阿弥陀佛,无影剑此刻不出,更待何时?”谢君恺一惊,思道:“原来水霄竟真有把无影剑,就不知他把剑藏在了何处?”
水霄大喝一声,刀光中左腿踢向英珞握刀的手腕,英珞正顺着一招“分花拂柳”,一削到底。李悦又道:“‘敲金击石’!快!快!”英珞刀身一顿,竟愣了愣,刀子斜斜的砍向水霄左腿。
李悦与谢君恺一见,竟同时大叫起来。李悦道:“哎哟,使得不对!”谢君恺道:“错啦,错啦,该砍他右腿!”声音中大有惋惜之意。
水霄非同等闲,哪里能放过这一细微的失误,左足一勾,踢中英珞腕背上的“养老穴”,英珞肩肘一麻,戒刀便没握牢,跌落在地。水霄趁势一捞,明晃晃的刀尖点在了她的咽喉上。
英珞失声叫道:“姑姑救我!”李悦冲前一步,叫道:“你……你别伤她!”她这句话是对水霄说的,只是她向来没求人的习惯,语调虽软,却仍是命令式的口吻。水霄大汗淋漓,汗水被他运功时生出的热量蒸发,使得他看上去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雾中。水霄自问这一仗竟是要比那少林寺门前,与光相对决的六百招还要吃力的许多,不禁淡笑道:“两位姑娘好本事,水某佩服的紧!”眼光凌厉一扫李悦,问道:“你说你是宫里的女官,怎的你会懂得如此高深的武学?”
李悦一愣,喃喃道:“我……我,是公主她教我的。”亏她心思敏捷,一眨眼便又撒了个谎话。水霄道:“御凤公主千金之躯,何来的武功,你撒谎!”李悦挺直脊背,朗声道:“你怎知御凤公主她不会武功?她即便不会,看了那么多书籍,难道还不懂么?”水霄听她说的理直气壮,一直也想不出理由辩驳不信。
两人说话间,那刀尖就紧贴在英珞雪白细长的脖子上,冰冰凉的感觉直渗进她的皮肤下,让她情不自禁的生起一层鸡皮疙瘩来。她忍不住愠道:“喂,你可不可以把刀子拿开了再说话?”水霄望向她,眼里蕴起笑意,果然依她所言收起了戒刀。
英珞只是随口一说,本没想他会真的这么轻易收刀,待到咽喉上脱离致命威胁后,心中欢悦,不由嫣然一笑,娇靥生花,十分可爱动人,她对着水霄灿烂一笑道:“你是好人,我不和你打啦。”转身扑向李悦,娇声唤道:“姑姑,刚才那招‘敲金击石’,你可没教过我……”
她奔得近了,突然刹住脚,一双大眼盯着李悦瞧了又瞧,身子猛地倒退,跳后一大步,一味摇头,惊讶道:“不、不,不对,你不是我姑姑……你是谁?”
李悦心道:“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姑姑,是你自己爱这么叫的……”脑子里灵光闪过,颤声问道:“你认不认得郤炀?”英珞更加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郤炀?你见过他么?他果然是来了这里。”

 

第八回
更新时间2003-9-23 16:23:00 字数:10513

 未等李悦开口,光德、光相已晃身掠至英珞跟前,分左右站好,水霄见二僧站立的位置,隐然已将英珞的退路截断。英珞却似浑然未觉,对二僧挥手不耐道:“喂,臭和尚,走远些,别挡着我说话。”她对每个人说话都很客气,即便是对要置她死命的唐莞,她说起话来,也是不徐不急的,但独独对少林寺的两位高僧例外。她皱起弯弯的细长眉毛,显得很是不屑。
李悦突然发现,英珞对着少林高僧生气时表情与口吻,居然与郤炀是那么的相似,心下愈生亲近,说道:“老和尚,还不让开些,别杵在这儿啦,讨人嫌的很。”光德、光相在江湖上累负盛名,今日却当着年轻后辈们的面,被两个稚龄少女呼来喝去,好不尴尬。光德对着英珞双手一合十,问道:“女施主可是‘*’的人?”英珞眼一瞪,大声道:“是又怎么样?你们俩哪一个是叫光悟的?”
二僧面面相觑,思量道:“冷香仙子的动作好快,三月初一未到,她的门下弟子竟都一个个的赶上嵩山啦。”郤炀武功奇高,光悟伤在他一剑之下,而眼前这红衣少女方才略显身手,已可看出其武艺委实不低,令德、相二僧顿时心生戒备。光相问道:“女施主找我们方丈有何贵干?”
英珞眼一翻,说道:“废话,我知道你是少林寺的和尚,你也知道我是冷香仙子的徒弟啦,这还用问什么哩。找你们方丈自然是寻仇来的!”她性子果真爽直,也不拐弯抹角,心里想什么嘴里便说什么。稍顿,又道:“我大师兄郤炀呢,他来过没?我跟他一起出谷,这小子半路上竟敢甩了我,一个人偷偷先溜啦,哼,害我一路好找。”她口里称呼郤炀大师兄,却又喊他“小子”,没半分长幼尊卑的规矩,众人听了大感怪异。
李悦道:“郤炀与我一块来的,他刺伤了少林寺的方丈后,就不知去向啦。”英珞叫道:“他刺伤了光悟那老秃驴?怎的没一剑杀了他,真是可惜!”连连跺脚,甚为惋惜。李悦喜欢她说话爽气,加上她自己也对少林寺的和尚们没好感,英珞说的话更加合了她的脾胃,便说道:“你叫英珞是么?我姓李,叫李悦,是你大师兄的……朋友。”说着,粉脸上微微一红。英珞大眼一眯,笑道:“啊,你是郤炀的朋友……怪不得,怪不得……你长的……嘻嘻,好漂亮,我见了也好喜欢你呢。”边说边伸手拉住了李悦白玉般的小手,好不亲昵。互诉年纪,英珞却只比李悦大了半岁,两少女亲亲热热的倾诉,直把身旁的两位高僧视若无物。
谢君恺趁这空挡,检视了唐莞的伤势,见她伤口虽多,但幸喜都不算太深,便替她敷上特制的金创药膏。唐莞也不称谢,一双眸子含着热泪,哀伤的瞅着他,眼神里颇多埋怨与款款深情。谢君恺岂是木头,早有所觉,却只当不见,满腹心思皆放在了李悦身上,时时留意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他知道李悦自妹妹失踪后,很少再露真心笑容,此刻见李悦与英珞聊得投缘,心里也暗自替她欢喜。
光相与光德又互觑一眼,刚要有所行动,倏地两人手腕上皆是一紧。水霄双手齐出,左手扣住光相右手脉门,右手则扣住光德左手脉门,不露声色的笑道:“光悟方丈还欠在下一个解释,这个倒是件要紧的大事。两位大师,咱们也出来好一会啦,这便回厅去,继续方才未完的话题如何?”
照理以德、相二僧的武功,绝不至于一招之内同时受制于人,这全是他们方才全神贯注于李悦与英珞之故,试想二女方才联手时的威力实在骇人,二僧哪敢有丝毫小觑,只想着最好是一出手便能制住两名少女,哪里料到水霄会在背后突袭。
水霄一招得手,光相、光德俱是吃了一惊,待看清是水霄后,光相呵呵笑道:“水少侠好本事。”水霄松开双手,笑道:“两位大师,请!”他料定二僧德高望重,既然一招受制于己,立时便不会再出手。更何况少林寺现在有求于他,哪里还会在明知他有心维护二女后,再动李悦与英珞半分。果然,光德、光相合十行礼道:“水少侠请!”
三人并肩走在了前头,谢君恺扶住唐莞,紧跟其后,细想一遍刚才的情形,便领悟水霄用意,他本对水霄厌恶至极,这时见他出手救下李悦与英珞,不由心生感慨。李悦与英珞手挽着手儿,亲热的说着话,见所有人都大步回厅,便也相携而行。二人均是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少女,对方才发生的事根本未有察觉。
他们这一行人,才要先后踏进大厅大门,就听走在最前头的光相突然大喝一声:“什么人!”
只见厅中有一黑衣蒙面人急速而退,穿窗欲逃,光相发足追去,那黑衣人跳下窗时,回手一挥,撒出一团黄色药粉,顷刻间淡淡黄雾弥漫斗室。唐莞是用毒名家,哪有不识之理,立即大叫道:“快快屏住呼吸,不可吸入半分。”众人纷纷退出门外,却有两条身影前后激射而出,快速抢进门去。李悦叫道:“英珞,英珞,你快回来,不可进去……”想来那两条身影中的一人竟是英珞。水霄略一扫视,查看人数,发觉还少了的一人却是谢君恺。
烟雾甚浓,瞧不见厅内的状况,只听英珞清脆的声音从里头传出:“那人跑掉啦,轻功好快,这回算他抢了个先机,改天我定要与再他比试比试……谢大哥,你在找什么?”谢君恺的声音惊叫道:“哎哟,光智大师!光晦大师!方丈……方丈,你快醒醒!”
众人在门外听得心慌意乱。英珞却道:“他死了没?咦,居然还有气儿,怎么没死?死了不是更好,也省得我再动手啦!”只听“啪”的一声,似是有人对了一掌。谢君恺道:“英珞,不可胡闹!”英珞道:“谁胡闹啦,我来少林寺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他,好替姑姑报仇的。”
光德、光相哪里还能忍耐得住,跨步要冲进门去,水霄急忙拉住,唐莞道:“不可进去,这种黄色药粉是蛇蝎粉磨炼而成,剧毒无比,别说吸进一口,就是被它粉末儿沾了一些去,那粘上的肌肤也定在一个更次间溃烂化脓。”
光德、光相骇然,水霄问道:“他俩却怎么没事?”唐莞道:“谢大哥……他是妙手圣医,自有解毒良方,那女子……”回想那日在土地庙,英珞进庙时竟没被她的“九香软骨散”迷倒,安然无事,不觉动容道:“她身上必定带了什么辟毒的宝物。”
说话间,浓雾转淡,厅中摆设依稀可见。光德等人内力精湛,目光敏锐,一眼望见那冰冷的地面上躺了四五个人,谢君恺正跪在软榻旁,扶起光悟方丈,右手手掌按在他背上,给他缓缓输送真气。英珞在人堆里跳来跳去,叫着:“谢大哥,这几个都已经没气啦!哎哟,好惨,天灵盖上给击了那么重的一掌,骨头都裂开啦,哪里还有得救哇?”
光德一阵眩晕,仰天摔倒,光相忙伸手扶住,老眼里迸出泪花,喊了声:“师兄……”李悦担心英珞,冲厅内唤道:“英珞,你快些出来吧。”英珞咯咯一笑,跑出门来,笑道:“悦儿,不用担心,我没事。”伸手从脖领里掏出一黄金项圈来,项圈上坠了颗鸽蛋大的明亮珠子,说道:“我有它呢,这是姑姑给的,说是可保百毒不侵呢。”
李悦在宫里阅宝无数,看那珠子圆润,显是名贵,但也没放在心上,笑道:“怪不得你叫英珞呢?”英珞奇道:“怎么说?”李悦托起那珠子道:“英珞,取名璎珞之意啊。”
二女说笑,一旁的唐莞见了那璎珞却是惊羡不已,她一生研毒用毒,这种辟毒的宝物于她而言,真是一种大大的顾忌,特别是这璎珞的主人竟还是她的死对头。一时间肚里转了十几个念头,渐起争夺之心。
黄雾散尽,光德与光相二僧立即冲进厅去,那厅上直挺挺躺着的四具尸体,依次便是光智、光晦以及那两名抬软榻的青年僧人。智、晦二僧死状果如英所述,天灵盖被重掌击得粉碎,光德光相大惊失色,抚尸悲恸万分。
角落里,谢君恺运功完毕,光悟恹恹的呻吟一声,眼睛睁开一线。英珞见了,说道:“他还真命大,这样都能活过来。”光德气道:“你……你……”英珞一叉腰,哼道:“我怎么啦?又不是我伤的他,关我什么事?你少拿眼瞪我,我还真巴不得他现在就去西天见如来佛祖呢。”
光德待要再说些什么时,光悟这时却转过一口气来,虚弱道:“光相师弟……”光相忙上前道:“方丈师兄有何吩咐?”光悟低道:“此事……先不要张扬出去,恐……惊动了大家……”光相知道方丈所指的是东西厢房中住满的各大派中人,他的意思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忙点头应允。光悟转眼望向唐莞,唐莞知趣道:“方丈大师请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张扬出去。”光悟似是放宽了些心,提气道:“光德师弟,劳烦你……送唐二小姐回东厢歇息。”
唐莞有伤在身,当下也未多加拒绝,只是出门前依恋的瞥了谢君恺一眼。光德送唐莞出门后,谢君恺等人便也欲告辞,哪知光悟招了招手,低道:“几位请坐,老衲有话要说……”
光相扶他坐起,光悟苍白的老脸上皱纹遍布,额头上破了个大口子,血顺着颧骨往下淌,他一双眼扫过光智、光晦等四人的尸首时,眼底泛起浑浊的泪水,声音哑了哑,说道:“老衲在这儿给诸位讲个故事吧……”众人没料光悟会在这节骨眼上,竟想到要讲故事,全都一怔。英珞道:“讲故事?好呀,我最爱听啦,你快说吧。”
光悟看了看她,眼里满是慈祥,说道:“你方才嚷着要杀了我,替你姑姑报仇。你姑姑便是冷香仙子吧?”英珞愣了愣,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有什么话快说了吧,等你说完了,我还是要杀了你的。”光悟道:“你今年多大啦?”英珞道:“刚满了十七。你问这干么?”
光悟喘了口气,仰天思量片刻,道:“十七……十七……那一年便是十四岁,也不过是个小孩子……”面色一阵哀伤,转入正题道:“三年前的那个冬夜,大雪纷飞,少室山上一片皑皑白色,就在这白色里,有个女子趁夜飞奔上了山。她轻功奇高,守在山脚下的少林弟子竟没能察觉,被她直闯到山门前。那晚值夜的正是光晦师弟门下弟子,就在山门前,那女子与那些个值夜僧言语不和,动起手来。少林寺向来以礼待人,轻易不出手动武,怕的就是动起手,拳脚无眼,伤了别人。哪知那女子武功实在古怪,才出手,少林僧众就全被她放倒啦。
光晦师弟得讯赶到时,那女子已闯入了前院。也怪光晦师弟脾气燥,他没细问原由,便与女子动起手来。那晚天黑,互相瞧不清对方长相,光晦师弟愈打愈是惊讶,那女子的武功委实高得出奇,他练武成痴,下手逐渐没了轻重,见那女子回转间身子臃肿不灵活,便抽隙一掌拍在了她的后背。
哪知掌下竟会生出一股强力反弹,他竟被震出了三丈远,才‘咦’了一声,那女子突然一声尖叫道:“孩子,你怎么样?你不要吓姑姑呀,你吭一声呀!‘”
光悟的语调一直很平稳,讲的这里突然叫了起来,那声音尖锐恐怖,众人皆被骇了一大跳,英珞咬着唇,脸色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