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凤推开锦裘,端坐起身,显露出从所未见的镇定:“来者为何人?”
“臣飞虎骑定国将军曹焕,奉太后懿旨护送公主鸾驾前往东都。”
“哦?”她秀眉微蹙,心里隐隐似乎觉得哪里不妥,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臣斗胆,请公主急速回宫!”
“御凤公主!我们要见御凤公主……”
“公主!冤枉啊——求你给民妇做主啊!”
“公主……天旱无雨……求公主施展神力……”
大批人群挤向銮舆,侍卫们纷纷拔出兵刃,以此威吓。哪知涌上来的人不知中了什么邪了,一个个皆不怕死地向前冲。
“大胆刁民!”曹焕霍然起身,怒喝,“众将士听令,若有再胆敢违命不遵者,视暴民乱党处置,一律杀无赦!”
“遵命!”众侍卫齐声应道。
御凤眉头紧锁,站起身仔细聆听着外头的情况,心里突然冒出股不安的情愫来。
“啊——”一声凄厉惨叫,有个冲在前面的中年男人手臂上被砍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柱。
御凤一凛,怒道:“不得伤害无辜!”
场面更为混乱了,有了第一个流血事件的带头,侍卫们的胆子愈发大了。受伤的人数在飞快的增加,百姓们由最初的崇敬转为惊愕,最后变成了愤怒,他们狂吼着,与侍卫厮斗。恸哭声、唾骂声、厮打声、呼喊声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
反抗的人虽不及侍卫人数众多,但个个身手矫健,武艺不凡,普通侍卫根本不是对手,只一会儿便被杀死数十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内侍宫女们吓得丢掉手里的物什,和围观的百姓一起尖叫着企图四处逃命,却仍然难逃恶运,被人乱刀乱剑砍死砍伤无数,长安街上顿时血流成河。
“啊!不要……”一柄明晃晃的钢刀砍进銮舆内,吓得李彤花容失色,尖叫不已。
御凤巧妙地将足尖在刀背上一点,轻轻一勾一踢,钢刀“嗖”地倒飞出銮舆,刀柄砸在来袭之人的胸口。那人发出声闷哼,跌落在地,晕死过去。
微风徐徐撩起他的长袍,淡然的眼眸中毫无半分涟漪,他无动于衷的望着满场的厮杀与惨叫,似乎那里的一切与他毫无半分关系。
他只是个看客!
一个游荡江湖,无所事事的浪子!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游荡到长安,或许只是出于无聊,所以才会跟踪一大批形迹可疑的江湖高手来到这里。
在此之前,他并不清楚他们鬼鬼祟祟地搞什么阴谋,他也丝毫不在意这些。如今天下落入武后手中,姓李的皇帝不过是个傀儡,被那妇人耍来换去,天下最高权位的主宰在她的一念之间频繁更改。
莫说朝廷,就连江湖也在蠢蠢欲动,更有许多武林侠士频频混进皇宫,试图通过刺杀武后,挽回大唐江山。
看着这一场动乱血淋淋的发生在眼前,都说医者父母心,可他却是无动于衷,连眉头都没有颤动一下。
“呀——”混乱中响起新的厮杀声。一群身手矫捷的神秘人物犹如天降神兵一般,突然冲进队伍里,将堪堪围着凤舆聚拢的侍卫彻底打散。
侍卫们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节节败退,转眼那群神秘人已蜂拥侵袭至公主的銮舆前。这些人不禁武功好,而且下手狠辣决绝,身法如行云流水一般,似乎打架就和己身呼吸一样自然。
他们很快便欺近凤舆,正当他们争抢着爬上舆架,准备撩开帘子冲进去时,只听砰的一声,当先一人突然倒飞而出,紧接着,试图闯进銮舆的七八个人竟然接二连三地摔落在地,狼狈至极。
一名秃头壮汉从地上跳起后,咂了咂嘴,怒道:“真他妈的邪门!”
“邪门个屁!是里头有硬点子罩着!”左边的那位白胡子老头可要比他眼光犀利得多。
于是围在銮舆周围的四五个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一同挥舞着兵刃,强攻而入。
“大胆!”随着一声娇柔清脆的喝斥,銮舆禁不住一阵剧烈晃动,须臾,只听“轰”地声,尘土飞扬,那架美轮美奂的銮舆竟然在瞬间瘫塌了。
那四五个围攻的人被击退三丈远,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武功稍差的居然承受不住而嘴角微微沁血。
紫影掠空,裙裾衣袖翻飞舞出眩目光彩,待得众人定睛细看时,竟都不约而同地“呀”了声,呆住了。
娇柔如花的粉嫩脸颊,乌黑滴溜的闪耀双眸,精雕细琢的灵丽五官,玲珑妩媚的婀娜身材,紫袂飘飘,婷婷玉立……真正是个前所未见、绝俗无伦的美丽少女。
“哎呀,想不到还是个惹人痒的俏娘子!”秃头汉子的胸口虽然被狠踹了两脚,当场吐了血,但此时却早已忘了是谁带给了他痛楚,完完全全地看傻了眼,一对眼珠子瞪得一眨不眨,仿佛都快掉下来了。
御凤沉声冷哼,怀里勉强抱住一脸惨白,已然昏厥的李彤,凤目横扫,隐含怒气:“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竟然连公主的銮舆也敢惊扰?”
“嘿嘿,公主?公主又如何?就算是那姓武的老妖妇亲临,老子我也敢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狂妄之徒!”紫影儿轻飘飘的一个旋身,也不知御凤使了什么身法,快得让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听“啪啪”两记巴掌声猝然脆响,刚才还得意张狂的秃头,眨眼间挨了两下耳光。
他呆呆的愣在当场,片刻后,冲着自己的一名手下勃然大怒:“你他妈的敢打老子?”
“没,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那个手下吓得讲话也结巴了。天哪,他哪有胆量打老大耳光呀?
“不是你是谁?明明是你这臭小子的手!”
御凤冷冷一笑,其实刚才她嫌打他脏了手,用了借力打力的巧劲,借秃头一名手下的一只手打了他一耳瓜子。偏偏秃头眼拙,根本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但围观之众中,却自有识货的人,一名身着墨绿色衫子的老太婆将手中长剑一抖,喝道:“小妹妹,我们不为难你,你这就放下手中的御凤公主,快走吧!”
御凤不禁一愣,但随即便领悟其中微妙——这些人听口音绝非长安百姓,他们行为粗鲁,来历不明,看似是同伙,然而相互间又似对他人存在着一定的戒心。
虽然还搞不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很显然,他们并不熟悉长安城,也不熟悉皇族亲贵,所以,他们甚至分辨不出谁才是真正的御凤公主。
只因自己素日喜着简素之装,是以今日仍旧一袭淡紫罗裙,却没想到竟因此让人忽视了。反观李彤,为了这一次能够风风光光地出巡洛阳,着实动了些心思在自己的装扮上。
一身玫瑰红的宫装,发髻金钗步摇,面扫蛾眉,耳垂环珠,浑身上下鲜艳明亮,尽显少女娇媚。和她比起来,李彤的这份倾力装扮,自然更具皇家公主的气派。
御凤莞尔一笑:“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休怪老婆子手中的这三尺青锋不讲情面了!”长剑一指,老太婆便要动手抢人。恰在此时,忽闻城门口钟鼓声大作,原来是民变暴动之事已经传入城中,城中派出大批御林军支援镇压。
骑兵开道,步兵随后,浩浩荡荡的三四千官兵,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震得长安城外的土地都有些颤抖。
老太婆脸色大变:“先抢人再说!”
不等她再吩咐,围观中已有七八人挥舞着各种兵刃冲向前。御凤心中大急,自己孤身一人要对付眼前这一大帮人已是不大可能的事了,更何况身边还有个昏迷不醒的李彤。自幼在皇宫里长大的她,即使再怎么聪明机智,面对这样棘手的状况,也根本毫无临敌经验可谈。
“退开!”紫影晃动,衣袂声响,御凤猛提一口气,凌空跃起三丈高,瞥见不远处有位将军正在指挥侍卫作战,正是方才的曹焕。来不及多加思量,在空中拧腰向他那儿冲去。
曹焕边打边退,心中暗暗焦急,眼看事先安排好的计划竟被不知从哪杀出来的一帮武功高强的人给搅乱,正踌躇着完事后该如何向太平公主交代。愈打愈焦躁时,怀里蓦然塞进一具软绵绵,香气袭人的娇躯,把他唬了一大跳,定睛看时,发现竟然正是想要的公主。
“曹将军,你定要将公主平安送回宫……”说话间,一柄长剑刺到,御凤头一低,伸手用力一推还在发愣的曹焕,将他送出两丈远。“快走啊!走——”
避开长剑,御凤回身怒目而视,散发出的雍容高贵气质,竟把来犯之人吓得动作迟疑了下。她伸出双臂,拦住一干武林高手,冷冷道:“想抓公主,先过我这一关!”
送走李彤,她心中再无挂碍,只想尽量拖延时间,让曹焕带李彤走远些。
“死丫头,活得不耐烦了。休怪老夫以大欺小!”白胡子老头火暴暴地举刀向御凤头上砍落。大刀挥处,呼呼生风。
“铛”的声,白胡子老头手中的钢刀被格开,人也不由自主地荡开一步——御凤身前突然闪出个年轻人来。众人皆诧异不已,白胡子老头又羞又愧,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一阵泛红:“南宫擎,你想干什么?莫不是看中这小娘子生得貌美,想娶回家做你的第七房小妾?”
白胡子老头摆明是挖苦南宫擎,哪知他却哈哈大笑:“吴前辈既然知道晚辈的心思了,那还望吴前辈能够成全!”说完躬身一揖到底。
南宫世家的威望在江湖上是举足轻重的,南宫擎这么说自然已是给足了吴老头面子。更何况刚才一交手,吴老头就已然明了南宫擎的武功尚在他之上许多。当下,冷哼几声,不再言语。
南宫擎无视于其他人的虎视耽耽,转身笑吟吟地对御凤道:“在下南宫擎,姑娘受惊了。敢问姑娘芳名?”
见他手摇一把纸扇,一双贼腻腻的眼睛在自己身上瞄来瞄去,真正放肆得分外惹人厌恶。御凤阴沉着一张绝丽容颜,冷冷地移开目光,瞧也不瞧他。
南宫擎讨了个没趣,倒也不生气,脸上仍旧挂着笑意。
“南宫擎,看在‘奇剑双侠’的份上,我们就送你个人情,小丫头留给你了。我们走!”墨绿衣衫的老太婆第一个掠往曹焕他们逃跑的方向,其他人纷纷追随而去。
官兵越打越近,南宫擎心知不能在此处逗留太久,暗暗思量该如何尽快掳走眼前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丽少女。哪知御凤突然一把抓住南宫擎的胳膊,说道:“带我走!”
他愣住,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御凤又道:“走!离开……”
南宫擎喜出望外,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了,一个劲的点头。他欲伸手来挽,御凤却突然退开,与他隔开一定的距离。
“姑……姑娘,请……”他并不介意她的疏离,反正来日方长,他自信自己风流倜傥,日后相处定能打动美人心。
临走,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远处巍然耸立的城池,然后狠狠心,毅然回身踏出决定性的一步。
再见了,母后!莫怪女儿不孝。只是、只是……女儿已经厌倦了皇族中勾心斗角的生活。
这一走,也许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那颗渴求着普通平民生活的心却容不得她再回头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别了,含元殿、栖凤阁、彤儿、奶娘、舞秋……

南宫

扬州城最近发生了件奇怪的事,首屈一指的富绅刘知通家中居然频频闹鬼。扬州百姓议论纷纷,都说是被刘知通逼死的元配夫人程氏,冤魂难平,回来寻仇报复的。
刘夫人程氏娘家父亲原是长安城里做官的,因不满武后霸权,被诛杀。因为顶梁柱的突然垮掉,程老夫人无奈之下,只好携一家老小前往扬州投奔女婿。哪知刘知通嫌贫爱富,更怕因此受到牵连,便将程家老小赶出扬州,至今不知他们的死活。刘夫人气急怒斥刘知通几句,竟被他一纸休书休了。程氏又羞又气,在刘知通迎娶新欢的那天,就在新房之中三尺白凌上吊自缢了。
刘知通自觉触霉头,将程氏草草找处荒地埋了,连块墓碑也没有。哪知事情没过一个月,刘府就开始闹鬼。吓怕了的刘知通只好花钱找了一群本领高强的护卫,其中有两个人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宫世家的高徒。安稳了没过三天的刘府再次出现半夜女鬼哭泣声,徒有一大帮人在宅院里大呼小叫,始终也没找到女鬼。气得刘知通大骂那些护卫光知道拿钱却没用办不了事,讨得南宫世家也因此觉得失了面子。
南宫擎回到扬州,才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与娇妻美妾们温存一下,就被老头子逮个正着。
“擎儿,你说,这叫我们南宫世家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喂,臭小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南宫百胜说的口沫横飞之余,赫然瞥见自己的儿子根本没在听他讲,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只盯着身旁的少女。
“这、这是谁家的姑娘?”儿子常带不同的女子回家,他原是见怪不怪,但是这一回细细打量之下,他猛地发觉眼前的这位少女相貌不俗,气质惊人。
“爹、娘,孩儿为你俩引见,这一位是李悦姑娘;这是在下的父亲南宫百胜,娘亲齐惠怜。他二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奇剑双侠’。”
南宫擎在介绍自己双亲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但李悦却并未因此而表现惊叹,只是淡淡然地冲南宫百胜夫妇点了点头。
南宫百胜见她举止倨傲,浑然不把长辈放在眼里,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就连涵养甚高的齐惠怜也不禁暗暗生气,自打成名以来,二三十年间未见有人敢如何对她夫妇,更何况是个小丫头。
他们却不知李悦是当今武则天最为宠爱的御凤公主,身份高贵的她平日里只有受人跪拜的份,除了父母兄弟几时见过她向人低头?今天对南宫百胜夫妇能和气的颔首示意,在她看来,已算是十分之平易近人的屈尊亲和之举。
“擎儿,你跟我到书房来!”南宫百胜一甩衣袖,气呼呼地离开大厅。
南宫擎支吾着应了,可脚下却是一步也没挪动,眼光踌躇地看着李悦,脸上满是恋恋不舍。
知儿莫若母,齐惠怜无奈地道:“擎儿,你且随你爹爹去,李姑娘自有为娘来安顿。”
“谢过娘亲!”南宫擎大喜,当下冲着母亲拜了拜,兴冲冲地随父亲去了。
“李姑娘,请坐!”招呼李悦入了座,齐惠怜又将她仔细打量了遍,那一身稚弱体态,越瞧越觉得她美丽不可方物,只是年纪尚幼,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脉不谙世事的天真。
“李姑娘是哪里人氏?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她谨慎地避开了第一个问题。
“哦……可曾许了人家没?”齐惠怜见她年幼,说话又娇怯婉约得不得了,方才的怒意顿消,心生怜爱。心想这样标致的女孩儿若跟了自己那风流成性的儿子,不免糟蹋了。
李悦垂下头,想着如今若是仍滞留在栖凤阁,母后定然已替她招妥驸马,念及此,她对自己选择的离去决定立意更坚,只是偶尔回想起母后平日对自己的恩宠,不免愧疚。
齐惠怜见她始终缄默不语,误以为是女孩家害臊,不好意思说喜欢自己的儿子,不由得她叹气说:“既如此,伯母先带你去瞧瞧我的几位儿媳吧!”希望在见过南宫擎的众多小妾后,小姑娘会改变主意。
李悦不解地跟在齐惠怜身后,从一扇侧门出了大厅,转过长廊,豁然开朗,竟是片牡丹园。时值初春,本非牡丹花开季节,只是江南天暖得早,这园中的牡丹倒开了有六成,暖煦的春风送来阵阵花香气。
“好一片牡丹花,只可惜种得太过杂了。”
记忆中,数年之前,曾在李显府邸内,赏过韦氏所精心栽培的纯种极品牡丹。眼前的这片,相较之下,明显要逊色许多。
“谁那么大胆,敢说我种的牡丹不好?”话音刚落,对面拱门处摇摇摆摆走来三四个女子来,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位穿红衣的高挑妇人。
走近了,那些女子在看清李悦的长相后,眼中皆是闪过一抹妒忌。高挑妇人柳眉挑动,娇声道:“婆婆,今儿怎么有空来仪碧院?”
“怎么?难道我还不能来么?”齐惠怜冷冷笑应,态度并不见和气。
“哎哟,婆婆啊,瞧你说的。你如果都来不得,那我们这些姐妹岂不是都要搬出仪碧院,睡大街上去了?”高挑妇人原是扬州青楼名妓碧翠,入了南宫家后才恢复本名,唤作杜纤姿,是南宫擎的第四房小妾。
她亦知道婆婆不喜欢她的出身,无论她做什么事,婆婆都会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杜纤姿虽出自风尘,却是个心高气傲,极其要强之人,若非当年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南宫擎,她也不至于进南宫家的门,遭这份气。
除她以外,南宫擎另外的五名小妾都是出自江湖世家,个个身怀武功,非等闲之辈,但论心计却都不及杜纤姿,所以一旦有事发生或要做什么决定,姐妹几个都以她马首是瞻。
做婆婆的齐惠怜当然了解这其中的道理,只盼能够以婆婆的威仪压住了杜纤姿,日后李悦进门,便不会太受欺凌。
“这位是李悦,我今日心情好,领了她来园子里头逛逛,赏赏景。”
“哦……”杜纤姿是何等精明的人,马上听出话中的弦外之音,目光冰冷地扫过李悦。
她在青楼阅人无数,一眼看出李悦出身不凡,气质高雅。这个情敌的突然出现,加上婆婆对她又特别爱护,搞不好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会入主南宫世家,成为南宫擎的正室夫人,压在她们众女之上。
“擎哥又要娶妾了吗?我不依啊!他说过我是他最后一个老婆的。”邱艳丽是华山派掌门邱志荣的小女儿,性格泼辣任性,是南宫擎第六房姬妾,“你是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跑来抢别人的丈夫……”
她咄咄逼人地辱骂李悦,完全没顾及婆婆也在场。李悦刚想反唇相讥,蓦地呼吸一窒,胸口憋闷得她说不出话来,只得白着一张小脸,咬紧下唇,瞅着邱艳丽对自己发泄不满。
她身体不适,口不能言,然而楚楚之态却愈发突显,齐惠怜心中怜惜之意大盛,见不得她受这般委屈。随即偏帮着对邱艳丽怒道:“不成体统!你当初难道又不是抢人家的丈夫来着?如今倒好意思数落别人!”
“我……我……”她气结地说不出话来,瘪瘪嘴,眼泪汪汪地跑掉了。
“婆婆,你也大可不必这样挤兑我们姐妹。”杜纤姿面色一冷,“你的意思,不用说我们也明白得很。只是,这位李姑娘若要是想做大,自然得拿出些做大的本事来让我们心服口服才行。”
“哼!”齐惠怜气得差点没厥过去,“说下去!”
“不难,只要李姑娘刺绣女红胜得过何莲,吟诗作对胜得过楚芸,弹唱曲艺胜得过我,下棋比得过梅羚,武功打得赢艳丽……”
“你这不是存心刁难吗?”
“做不到么?那我们退一步好了。李姑娘只要有两样能够胜出的,我们就算是都输了。”
齐惠怜强忍一口气,回头望向李悦,想听听她的意思。哪知她竟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断然拒绝:“我没兴趣!”
“你说什么?”杜纤姿从没被人如此轻视过,不由怒从心起,其他人亦是火冒三丈。
李悦本已转身走人了,听到她问话后,脚步停了停:“没听清楚吗?我说……”
眼前陡然一片白芒闪现,她倏然住口,身形拔高凌空旋转,衣裙迎风展开,犹如一朵渲染的牡丹。她双臂微抬,也不知使了什么巧妙手法,连齐惠怜这样的一流高手竟也没看出门道,便听叮当声不绝于耳,衣袂飘扬处,犹如下雨般落下无数暗器来。
没等她站稳,便听一声娇斥,去而复返的邱艳丽手持一柄短剑,刷地对准她的心口狠狠地刺去,剑式凌厉,正是华山派制敌绝招。
李悦脚尖刚点地,剑锋已逼近胸口,情急之下,身子直挺挺地向后躺去,足尖却已踢到邱艳丽手腕穴道。
“当!”短剑落地,邱艳丽抚着被震得微麻的右手,不信自己一招便已落败。
李悦粉脸煞白,似怒还喜的模样叫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齐惠怜、杜纤姿一干人等愣在当场,尚未有所反应,便听李悦嗤然冷笑,蓦地提气,犹如玉女投梭般掠过那片牡丹园。
紫衣在空中曼舞,足尖在朵朵花瓣上频频轻点,似轻功,似舞姿,曼妙绝伦,令人望之屏息。
闻讯而来的南宫百胜父子恰恰目睹这一奇景,从远处眺望,李悦正像是只紫色的蝴蝶,在牡丹丛中翩翩起舞,动作轻盈,恍若仙子下凡。
“这难道……是《御凤诀》?”南宫百胜喃喃自语,脸色大变,激动道,“惠怜!惠怜!”
齐惠怜急匆匆地奔了来,未到丈夫跟前,已是激动得连话音打颤:“百胜,是……《御凤诀》呀!”
“这么说是真的?我没看走眼?”
“这的的确确是……”
南宫百胜一把握住妻子的胳膊,眼中露出贪婪之色:“那女孩儿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