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招呼丫鬟去找人,一名家仆急匆匆自内堂奔出,凄厉地高叫:“不好啦!不好啦!老爷被人杀啦!老爷被人杀啦——”
万强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大厅里死寂了一下,又轰地发出声巨大的嘈杂声,宾客们像炸开了锅般,纷纷离座四下奔走。
万强一步揪住那家仆的衣襟,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家仆抖抖缩缩道:“老爷……老爷刚才回房换衣服,小的见他许久没回来,就去敲门,哪知……哪知老爷在房里被人杀死啦!”
不待他讲完,万强已似离弓之箭急驰而去,胡鸣枫与胡夫人当即施展轻功,随后而去。
万启田的卧房在内院靠左,那儿环境清幽,此刻却是挤满了家丁仆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万强推开人群,奔进房去,一瞧自个儿的老爹仅着了件薄薄的月白内衣,背朝上面向下地趴倒在床沿上,床褥上染了块殷红的鲜血,血迹未干,似活物般诡异,鲜艳刺眼。
万强险险晕倒,强打精神,怒吼:“哪个丧心病狂的王八羔子干的!”
身旁立即有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回答:“二爷,就是她!”
万盛怒目回头,见是庄内的一名护院,将一名五花大绑的女子推过,那女子散了一头秀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万强抓起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拉起。
待瞧清那张苍白的脸后,他失声惊叫道:“是你!”
那女子竟是天山派唤作思萦的蓝衫姑娘。
思萦紧抿着薄薄的两片唇,一声不吭,眼睑下垂,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
门外窃窃声中有人惊叫道:“思萦!”身影一闪,跃进门来,却是胡夫人,胡鸣枫紧随其后。
万强站直身,冲着他们冷笑,满目仇恨。
此时门外有个丫鬟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大叫:“不好啦,二爷!不好啦!外头的宾客都打起来了,杀了好多庄子里的人,还砍伤了大爷……他们就往这边来了,大爷叫您快些拿了东西离开!”
万强跳脚道:“奶奶个熊,他们要干嘛,趁火打劫啊?”嘴里虽怒骂个不停,人却已奔到了隔间的书房,他运劲一掌推开笨重的大书架。那大书架嘎吱嘎吱几声响,竟露出一面内有空洞的墙壁来。
万强伸手一摸,那洞中竟空无一物,登时手脚冰冷,喃喃道:“没了,没了,怎么会没有了?”顿了顿,狂吼,“老子出去跟他们拼了!”
胡鸣枫一把拽住他:“二爷万万不可一时冲动,意气用事!”
万强突然一掌打向他,又快又狠,胡鸣枫急速后退,但也险险被他大掌扫中,脸颊上只感火辣辣的疼。
胡夫人挽住丈夫,愠道:“万四爷,你这是做什么?我相公一番好意……”
万强怒道:“好意?鬼才相信你们的好意哩。我们万福山庄又没发帖子请你们来,你们却干巴巴的不远万里从天山赶来,为的会是哪门子的好心?还不都是冲着我们万福山庄的镇庄之宝!现下我老爹被你天山派弟子杀了,宝物也丢了,你们天山派脱不了干系!”他愈说愈气,双眼发红,“我跟你拼了,今日定要给我爹报仇!”
万强呼的一拳朝胡鸣枫胸前打去,胡鸣枫脚步错动,急速避过,伸指在他未及收回的手肘间一戳,万强“哇”的声惨叫,左臂软软垂下,竟是脱臼了,他迅速单手抓下悬挂在墙上的佩剑,唰啦甩掉剑鞘,手腕一抖,挽出三朵剑花,剑尖如长蛇吐信,直刺向胡鸣枫。
胡夫人叫道:“你莫要逼人太甚啦!”
胡鸣枫冷冷一笑,仍是伸指一夹,万强递出的长剑给他双指夹住,进也不能退也不得,一张面孔涨得通红。胡鸣枫手指稍一用劲,剑身呛的声一断为二,万强站势不稳,仰天摔倒。
那边胡夫人早奔到思萦身旁,双手运劲一扯,绑在思萦手脚上的绳子嘣然而断。思萦手足发软,面色苍白,颤声低低叫道:“师娘……”
胡夫人轻拍她背,安慰道:“没事了,有师娘在,绝不让人再欺负了你!”
思萦眼圈一红,垂下泪来。
万强忍痛接上臂骨,红着眼叫道:“想逃,哪有那么容易!”口里说着,双腿却未停,连环踢向胡夫人。
“来得正好!”胡夫人一掌拍开踢来的右腿,另一只玉掌悄没声息的拍在他胸口。
万强身子倒飞出去,砰的撞上墙,“哇”的声嘴里狂喷出一口鲜血,摔到地上打了几个滚。过了好半晌,他才蠕动了下,满脸是血的拱起身子呻吟着,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右手搭在地上,食指翘起,颤抖的指尖指向了思萦姑娘。
思萦心头一颤,骇怕地向师娘怀里缩了缩,胡夫人拉起她,与丈夫并肩而立。胡鸣枫眼光冷冷地扫向站在门外围观的家仆丫鬟,还有那个白了一张脸,哆嗦个不停的护院。他们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轰然抱头四处逃窜,那护院边跑边叫:“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胡鸣枫望着门外冷冷一笑,胡夫人低低喊了声:“枫哥!”
他回头一看,却是房里的万强竟又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胡鸣枫道:“万二爷,不过是场误会,咱们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呢!”
万强嘴角渗出缕缕血丝,站了几下终没成功,又一跤跌倒在地,双眼发直,也不瞧胡氏夫妇一眼,嘴里忽然低低唱道:“……情啊……情……丝……”
胡夫人抓着丈夫的手一紧,心里有些害怕:“他、他怎么啦?”
许久,胡鸣枫才叹了口气:“怕是疯了。”
才说完这句话,那道垂花拱门外嘈杂喊杀声骤起,冲进一大批人来。那些人身着靓丽锦衣,一望便知都是今日寿宴上的宾客,不过这会儿这些宾客绝不是来找寿星翁敬酒的,他们人人手里都拿了刀剑,一路砍杀过来。
胡鸣枫惊道:“咱们快走!”伸手一拉胡夫人的手。
胡夫人尖叫:“思蓉他们还都留在前边厅里!”
胡鸣枫一凛:“你领了思萦先走,我去找他们!”
胡夫人惦记女儿:“我随你一块去!”
又一群人从边门杀进园来,两伙人一照面,二话不说,乒乒乓乓相互砍杀起来。
胡鸣枫忙拉了妻子退回万启田的卧房,关上门:“来不及啦,外头人太多,咱们跳后窗走。”
三人急匆匆奔向后窗,思萦见万强趴着血洼里一动不动,忍不住好心说了句:“你跟了我们一块走吧!”
万强仿佛没听见,仍是在那轻轻地哼唱着。
胡夫人在窗口叫道:“思萦快来!”她只得快步奔去。
书房后窗外头是条不算太宽的小河,眼下正值严冬,河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浮冰,胡鸣枫当先一人跳下窗去,攀住窗外河边大树伸展来的纤细树枝,脚踩上一块浮冰,也真亏他轻功极佳,晃了两晃,运劲站直了腰板。他腾出一只手,接住妻子。胡夫人有样学样地站上了浮冰,只是她功夫底子比起丈夫欠缺了些,脚踩着的浮冰微微下沉,河水浸湿了她的一双绣鞋。
胡夫人跳下窗口时,卧房的门板已被撞得咚咚震天响,等到思萦翻出窗外,大门哐的声被砸开了,人群嚷嚷着闯了进来,思萦耳听得有个粗嗓门问道:“东西呢?交出来,饶你一条小命……”
刻不容缓地,胡鸣枫拉起胡夫人,胡夫人又拉着思萦,三人施展轻功,逐次踩着浮冰走过河面。
就在快到河岸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思萦辩出那正是万强的声音,心中一颤,双脚滑了下,踩进了冰冷的河水里,河水直没到她的腰身,幸亏胡鸣枫机警,双手一搭她肩膀,将她快要沉没的身子拉上岸来。
思萦冻得嘴唇发紫,全身直打哆嗦,胡夫人拉着她的手,跟在丈夫后头,发足急奔。庄子里外到处都是人,他们只得遇人便打,拼出一条生路来。花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三人才狼狈地逃出万福山庄。
胡夫人几次要回去寻找女儿,却都被丈夫拦住,侥幸逃生的三人站在山头,遥望夕阳下,那偌大个万福山庄沉浸在一片火海之中,胡夫人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胡鸣枫一言不发,直挺挺地站着,思萦抬头看看师父,又转头望了望师娘,她虽全身冻的冰凉,但一只左手始终被胡夫人紧紧握在手里,尚存一丝暖意,直暖到她心底。
她心酸想:“师父师娘如此待我,为了我不惜错杀了万福山庄的人,还连累了小师妹,我……我这一生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转念想到葬身火海中的同门师兄弟,特别是素来待自己甚好的大师兄,忍不住潸然泪下。
哭声中,山下响起一道凄厉的马嘶声,思萦霍地挺直腰背,侧耳倾听:“好象是追风……”
胡鸣枫的耳力远甚于她好几倍,马嘶声才响,他身形一晃,早飘下山去。
“咱们快跟去看看!”胡夫人的声音禁不住发抖。
三人一前两后奔回万福山庄,距离半里外都能感觉到那炙人的热浪。火光冲天中,一匹红色的花斑马飞驰而出,马背上一人低伏,奔得近了,思萦尖叫道:“是大师哥啊!”
胡鸣枫一把抓住马疆,追风拖着他又往前奔了三四丈,这才停住了。
赵思骅身上那件淡青色的袍子破破烂烂,染满红色的鲜血,他疲惫不堪的喊了声:“师父……”便身子一软,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思萦接住他的身子,哭着喊:“大师哥。”
胡夫人见马背上尚趴着一人,忙抱下马背,一瞧竟是奄奄一息的胡思蓉,放声恸哭:“思蓉!你怎么啦?你快醒醒,你不要吓娘啊!”
赵思骅睁开眼来,虚弱地说:“那些给万大老爷祝寿的客人,他们暗藏兵器,突然打起来,杀光了万福山庄的所有人不说,还分成好几派的互相砍杀,好象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个个杀红了眼,最后不知谁放了火,烧着了庄子。唉,一千几百口人,没被人杀死,也给火活活烧死啦,也不知有几人能像我这般侥幸生还的!”
思萦撕破自己的裙角边,替他包裹伤口,大眼里满是泪水。
赵思骅瞥了她一眼,转头望向师父,悲痛欲绝:“师弟他们都被杀死了,我好没用,只能救了小师妹一个!”
胡鸣枫一手按在他肩上,闷声:“师父知道你尽力了,这原也怪不得你,是咱们来错了……”
天山巅峰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直到万福山庄化为一堆无用的灰烬。天山派来的时候共有一十九人,离去时却只剩下了师徒五人,这样惨痛的事想来就令人心碎,所以回到天山后,谁也没想过要再提及此事。
赵思骅受的皆是皮外伤,他年轻身子骨强健,回到天山修养了一段时间便痊愈了。胡思蓉可没那么幸运,她内伤严重,整日的昏迷不醒,发烧呓语,吓得胡夫人日夜守在女儿床前寸步不离的陪着,就怕她有什么闪失。
胡鸣枫也无心再给门下弟子授武,所以作为大师兄的赵思骅便暂代师职,给师弟师妹们传授武艺。思萦闲暇时便往天山深处跑,她想上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到一朵百年难得一见的雪莲花。
这日傍晚,她又是一无所获,怏怏回到天山派,赵思骅牵了追风正要出门,思萦知道他以前每晚这个时候都要出去遛马,不过自从胡思蓉受伤以后,他傍晚的时候就去她房里探望。这时见他又要出门,便喊了声:“大师哥!”
赵思骅瞟了她一眼,径自牵马出门,竟没答理她。
思萦道:“大师哥,我刚才有叫你啊!”
赵思骅与她的感情向来笃好,她若不开心时,他还会千方百计的哄她高兴,几时起竟待她如此陌生了。
“我有听见!不用喊两遍的!”
思萦一愣:“你去遛马么?带了我去好么?”
他抚摩马鬃,心不在焉地回答:“思蓉醒了,她说要吃糖葫芦,我下山去给她买!”
“小师妹醒啦,那太好了,我去瞧她!”
兴高采烈地正要进门,赵思骅突然回身拉住她:“思蓉说她不想见外人!你让她好好休息,别去打搅她!”
她怅然,心里凄苦地想:“原来……我是外人,那,谁又不是外人?是师父,师娘,或者……是大师哥!”嘴唇干涩地动了动,没说出话来,一双大眼睛哀伤地望向赵思骅。
他别开眼:“我去了!”牵了追风默默走下石阶。
思萦突然幽幽开口:“大师哥,你生我气,对么?”
他停步不吭声,她接着说:“你怪我连累了那许多师兄弟枉死,你嘴上虽没说,但你心里在生我气,我知道的!”
赵思骅始终一言不发,思萦心里更加确信自己的揣测,激动道:“可是,我也是很无辜的,我没有杀万启田,我更加不清楚那些宾客为什么突然会动手杀人!”
“可你当时的的确确就在他房里!”
思萦颤道:“那是因为小师妹让我在那房里等她……”
他回头厉声斥问:“小师妹现在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而你却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你不要告诉我是小师妹害了你!”说完,气呼呼地跃上马背,一抖缰绳,驰骋而去。
她呆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跌坐在门前石阶上,只觉得胸口被揪的紧紧的。过得许久,有几个弟子门前经过,惊讶道:“大师姐,你坐在地上做什么?”
她茫然道:“我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相信我!”
那些个弟子丈二摸不着脑袋,面面相觑。
思萦缓缓站起,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自那以后一病不起。
数月后,天气回暖,天山脚下的小部分积雪渐渐融化,胡思蓉在胡夫人悉心照料下,伤势已大为好转。每天天山派练武的院子里,都能听到她唧唧咯咯欢快的笑语,师兄弟们围绕着她身旁,好不热闹。
思萦却将自己深锁在房间里,仅从那扇微启的小窗户里分享些稀薄的阳光。到了四月,胡鸣枫突然收到一封书信,便收拾行囊,携同胡夫人下山去了。
掌门走后,天山派内大小事物一应交给了赵思骅处理。思萦作为大师姐,有时也不得不出面帮忙料理些琐碎小事,但与赵思骅之间却总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隔阂,所以没过三日,她便找了个借口,独自一人上天山去了。
这回她上的却是天山之颠托木尔峰,她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弱,却硬挺着爬了半个多月。
托木尔峰上常年积雪不化,气候极是严寒,当真寸草不生,滴水也能化冰,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转眼随身带来的干粮便全部吃完,实在饿得紧了,她便就地抓雪来吃,如此又挨了三四天,终于让她爬到了最顶峰。
峰顶空气稀薄,她饿了这些天,全凭自身毅力苦撑,这时一爬上峰顶,心头猛然一喜,那股子劲松了下,脑袋里嗡的响,双眼一黑,便一头栽在厚厚的雪堆里,滚下山去。
雪层受到震动,突然一层层地直往下塌落,形成大面积的雪崩,那激起的雪块卷着思萦瘦弱的身子如万马奔腾,一泻千里。
恰在这时,东边山头上有道白影急速的闪过,钻过大雪层时,一道白光射出卷住思萦下坠的腰身,将她拖了出来。
那白影横抱起思萦,在雪面上轻松跳跃,纵得几下,已安全逃离开雪崩区。那松动的雪层愈滚愈大,气势磅礴地往山下坠落,震动得整座山峰似乎都在抖动。
思萦缓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不禁骇然失色。
那白影冷冷地说:“你不要命了?还是想整座山峰都给你陪葬?”
猛一抬头,她见抱着自己的那人脸色苍白,竟是个相貌俊秀的男子,只是口气冷得就像天山上的千年寒冰,就连说话时竟也没半分热气呼出。
思萦心里有些害怕:“传闻天山颠峰上有千年妖怪,莫不是……莫不是竟给我遇上了?”
那白衣男子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冷道:“我是神仙,不是妖怪!”
她咬唇轻叹:“神仙也罢,妖怪也好,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我可在乎的紧。我住在这里有三十几年啦,可不想就被这么你给毁掉!”白衣男子放下她。
思萦惊讶道:“你住在这三十几年?你真是神仙?”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思萦身子剧烈的抖了下,激动地拉住他的衣袖:“那你一定知道天山雪莲在哪?或者你法力高强,求你变朵出来,赐予我好不好?”
“变?嘿嘿,你可真是天真!”
思萦急道:“求求你啦!”倏地双膝一软,她跪倒在地蓬蓬磕头。
白衣男子伸手拉她,思萦与他手指一触,只觉一阵冰凉,直沁入心肺,着实冷得刺骨。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白衣男子已轻松的将她拎起。
眼底有种不经意的温柔闪过,他口气微微放软:“你上山来就是为了要找天山雪莲?”
思萦点点头。
他眉头一皱:“为什么?”
她低声解释:“为了小师妹!她受了伤,很需要!”转念想到胡思蓉此刻伤势早已大愈,根本不需要雪莲了,她上山究其根本原因,其实是要逃避些令她郁闷的东西。
“我看你病恹恹的,一阵风也能吹倒,最需要雪莲的人恐怕是你吧!”白衣男子冷哼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扔了给她,“拿去!取两颗出来吞下!”
思萦虽满心不解,但她向来温顺,当下也不违拗,从瓷瓶里倒了两颗药丸出来,那药丸大约只有米粒大小,通体透明,散发着阵阵淡雅诱人的香气。她肚里空空,早饿慌了,这时闻到香气,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起来,她面上一红,赶紧将药丸吞下。原想含在嘴里细细品味,哪知那药丸入口即化,舔舐舌尖,只留下满口香甜。
她奇道:“这是什么?”
“你要的东西!”
“天山雪莲?”思萦惊跳。
“差不多,那瓶子里一共装了十颗,你带三颗给你小师妹也就足够了,剩下的你留着,我看你弱不禁风的,还真随时用得着!”
她喃喃道:“这、这到底是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些‘水灵雪莲丹’!”
思萦一听,惊得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水灵雪莲丹’?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眼睛扫过那男子俊雅白皙,毫无血色的脸庞,颤声,“你是水灵宫的人?!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平常爱听师娘说些江湖佚事,知道武林中有个威震江湖百余年,神秘得几乎可以称之为可怕的帮派——水灵宫。
水灵宫神秘可怕,江湖上的老一辈谈之色变,师娘形容说水灵宫的神秘绝不下于百年前的漠北魔教天圣教,可怕绝不亚于五十年前的绝情门。但天圣教已逝,绝情门已毁,水灵宫却是屹立百年不倒,仍是神秘可怕地存在着,只是谁都不知道它何时会重现,在江湖上再次掀起风浪。
思萦连退几大步,直退到山角边,脚下哗啦一滑,那白衣男子急忙拉住她手:“不要再退了,那边是悬崖,你小心些站稳了!”
她脑子一片混乱,喘气试图推开他:“你……你……你快些杀了我吧,不必与我惺惺作态的啦!”
他愣了下,突然仰天哈哈长笑,笑声高昂且透着凄凉,绵绵不绝的响彻整个山峰。
思萦被他的笑声震痛了耳膜,忍不住怒道:“你要杀便杀,何苦取笑我,我武功虽然不及你,但也不会就此折辱了我们天山派的名声。”
他蓦然收住笑声,冷道:“你是天山派的弟子?很好,很好,天山派现在的掌门是谁,是不是仍是那个胡鸣枫?”
“恩师的名讳岂是你这种邪魔歪道叫得的?”
“他还没死么?那可好的很啊!”顿了顿,见思萦满脸愤慨的表情,他又说,“他居然也会收像你这样的傻徒弟,可真是件稀罕事!你回去代我传个口讯给他,就说水灵宫的水易寒问他这些年过的可好啊!”
话音才落,思萦但觉眼前一花,那白衣男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放眼望去,只见四周所处,皆是皑皑的一片飞雪天地,哪里还有丝毫白衣人影?
她只觉双腿发软,无力的跪倒在厚厚的雪上,低头才发觉无垠的雪面上只有一行自己留下的脚印,那个自称叫“水易寒”的男子,轻功竟然已臻绝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委实惊人得可怕。
一阵寒风夹着漫天的雪花吹过,渐渐覆盖住了她的脚印,整个托木尔峰顶上除了寒风呼啸,又恢复了以往该有的死寂与清冷。
思萦瞥见自己腰上尚缠了条白色的丝绸带子,想来便是水易寒救她时所用,她忿忿地扯掉丝带,随手一扔,那丝带随风卷动飘舞,一路飞下山去,终于消失不见。
思萦望着手里的那只白色小瓷瓶,抬手也想扔掉,转念又大为不舍,要知道这“水灵雪莲丹”炼制甚为不易,又兼乃疗伤、提升内力的灵药,习武之人哪个不梦寐以求,期望得到一两颗?何况现如今却有一整瓶在她手上。她稍加思量:“就这么扔了他也不会知道,不如就带回去给师父师娘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