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泪眼婆娑的抬起头问我:“接我离开?”
我点头,尽量放柔声音:“北晋的骑兵今天晚上回来袭营,现在云霄他们都布置好了,我们也要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婀娜又抽噎了两下,带着浓重的鼻音问我:“我们到哪去啊。”
我安慰她:“现在找云霄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赶紧上后山躲开。”婀娜抹了抹脸,点头说好。
我拉着婀娜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蹲坐在一角的篆儿,发现她满头都是冷汗,正在那里咬着下唇不说话。看见我回头,倔强的看着我,没有出声。我轻声的对婀娜说:“婀娜,这丫头其实可怜,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不得已的故事,何必相互倾轧,你,原谅她吧。”
婀娜正着急的向外看着,见我又停下,便有些不耐的说:“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大哥我们快走。”
我急忙道:“现在留她在这里,就是让她送死啊。”
婀娜也跺脚:“好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为难她,不过我们现在真的要马上走了。现在的军营里好像已经没有人了,北晋的骑兵也许马上就要来了。”
我推了婀娜一下,“你先走,我把她安置好了马上就走。”
婀娜一把攥住我的衣领,气急的说:“你——!”我平静的看着她:“婀娜,我是个男人。男人要有男人的道义。”婀娜狠狠的放开我的衣领,一把拽起篆儿的腰带,问我,“把她扔哪儿?”
我笑了,往自己的营帐跑去,“跟我来。”
拐回到我自己的营帐,看见范大彪果然把营帐打湿后砍倒,现在他正挥汗如雨的挖自己的藏身之处,我把篆儿也塞进那个营帐堆里去,告诉她千万别出声后。拉着婀娜往后山跑去。
这一路上我都很紧张,就怕遇到北晋已经合围的骑兵,所以越跑越快,好容易跑到后山的山腰上,才放松下来,扑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婀娜也蹲坐在我的身边,边喘边取笑我:“害怕了,方才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不怕的呢。”
我好容易才喘匀了气,说:“我怎么不怕,我当然害怕。可是,有些事情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做啊。”
婀娜不说话,往我身旁挪了几下,缩进我的怀中。
我怀抱着婀娜,望着下方灯火通明的营地,想着不久之后的血战出神,此时正是三更伴火残、马倦人未眠。
85
黑暗中不知等了多久,忽然,伏在我怀中的婀娜一跃而起,一手轻捂着我的嘴角,一手拉着我往后面的树丛中走去。绕进浓密的树丛中,她拉我悄悄蹲下。
这个时候,我当然默不出声,可是过了很久,也没有一丝异样。我奇怪不已,这个时候的月亮恰好躲在云后,黑暗的树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蟋蟀和夜枭咕咕的声音,我放要低声问婀娜怎么了,她却使劲的掐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只好继续等待。
然后,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一些碎杂的脚步声轻轻向这边走来,不禁暗自佩服婀娜好耳力。不过从脚步的悉簌声中来判断,好像来的人数并不多,可惜我不懂武功,不能准确的听出来人有几个,这些人难道会是北晋的敌军么?
我和婀娜安静的蹲在树丛中潜伏着,小心的屏住呼吸。
“到了,就在这里吧。”耳畔传来一道又清冽又熟悉的语音。
我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人,是谁呢?
“主人你看,下面就是云渡飞的营寨,我看了今天的形势,料定北晋今夜必定会来袭营!”
听了这话,我猛的醒悟,是他,丰姿。这个说话的人是丰姿!慢着,他方才说了什么?主人,难道,难道,我不敢置信的盯着前方的黑暗,心中仿佛有一股热辣辣又麻酥酥的东西在四处乱串,慌乱、渴望、伤心、期待、愤怒、难过、麻木,无数种感情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交织在一起,纠缠不清,让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黑暗中只传来一声闷哼。可是,就这小小的一声“唔”,已经让我如遭雷亟。是他,是他,曾经有无数个夜晚,我都沉浸在那轻声的低喃中沉沉睡去,我不会听错的。允文,丰御武,是你!我颤抖的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的身形,可是伸出手后,触手,只有一团黑暗和虚无。
我的手就停留在那里,我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黑暗中,我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是渴望还是逃避。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我们再次相见的情景,有的时候我想象他会对我蔑视到底;有的时候,我想象他会跪地痛哭;有的时候,我想象他会懊恼后悔;有的时候我想象自己会落荒而逃…,然而想了一千一万次,即使在梦中,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一个意外而黑暗的地方,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他再次相逢。黑暗中我默默回忆他的容貌身形,恐怕只有在这样的情形下,我才不至于失控或者落荒而逃…,如此的“见面”是成全还是遗憾,我说不清楚,然而我确切的知道,“他”就在我的前方。
我的手就停留在那里,我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忽然感到心头很痛,眼睛里一辣,就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自己喷的出来。我死命的要紧下唇,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我为什么要难过,我不是说过要放下,要放下,要放下的么!!!!我要不要跳出去,大声的质问这个在我耳边说过无数情话又做出那么绝情事情的男人?我要不要看看他绝情或者鄙夷的嘴脸??然而理智一直在告诉我,千山万水,他的身旁早已换了另外一个人相伴,你,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在我的犹疑中他们两个人的衣服唏唏嘘嘘的响了几下,似乎坐了下来。然后我听见丰姿说:“主人,你看那云渡飞似乎毫无防范呢,整个营地都灯火通明的。看来北晋骑兵此次要一血恒澜关之耻了。”谁要听你这些,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只因为我姓欧么?你就要那样对我??
丰御武没有说话,停了好久,他才缓缓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夜北晋定来袭营?”我不信你以前全部都是骗我的,那些温柔、那些眼波、那些深情款款,难道都是做戏?!!
就听丰姿似乎轻声笑了一下:“这次我去借粮的时候,那云渡飞旁敲侧击的问了我好多恒澜关内的事情,似乎很不放心我们和帝都的关系。后来正赶上北晋鸣放九声明炮,云渡飞派出探马去探明消息,方知道是北晋王到了,可他们不光是探听消息就算了,那探子看来有几分江湖人身手的样子,居然还把北晋一个先锋官的头给砍了下来。主人您想,北晋王此次亲来督战鼓舞士气,方至行营就让敌军把自己的先锋官砍在马下,这不是挑衅是什么?无论从士气、实际情况还是王上的面子,北晋一定要立刻还以颜色才对。所以今夜的袭营本该是注定不可避免的。以云渡飞之才应该立刻看出这点才是,可你看,他居然没有加强防范,这才有些奇怪…”冷,我冷,我好冷。
丰御武似乎对丰姿的话很感兴趣:“江湖人,你刚才说有一个江湖人?”云霄,你在忙什么,我想回家。
丰姿轻声答:“可不是,那个江湖人虽然长的又高又瘦奇丑无比,可是那一身马上的功夫可真不赖。他居然空手接下我的银翎箭。”
丰御武似乎有些震惊:“他能徒手接下你的银翎箭?”箭,是啊,他原来比我强的多。我,我不过是一个…,再用力,口中传来淡淡的腥甜,咦,怎么不痛?
丰姿轻声的“唔”了一下,算是肯定的回答。
然后,我听到丰御武缓慢的问道:“云渡飞在身旁留这些江湖人做什么呢?”似乎他在凝神思索着什么,慢慢的反问着:“难道,他要暗杀北晋王么?”我不想听了,我要回家。
丰姿说道:“主人,这个您似乎多虑了。我看那些江湖人的底细连云渡飞也不很清楚呢,他们应该是那个凤飞校尉的侍从。”
丰御武的声音再度传来:“哦,你看到凤飞了,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想听了,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里。
丰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看样子倒不像是很厉害的人。”
丰御武又是好长一段沉默,黑暗中,我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再说话了?
然后,我听见他颤声的问:“难道?难道,是不是?”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丰姿答的很快而且肯定:“不是!”
丰御武没有说话,似乎站了起来,丰姿惊讶的说:“主人?”
黑暗中,他的声音缓缓的、坚定的传来:“我要去看看,我要自己亲自去看看。”你要去哪里?
一阵衣衫抖动的声音传来,我听见丰姿焦急的声音:“这个时候万万去不得,说不定北晋的骑兵已经合围了。”啊,丰御武,你,你要找谁?
就听丰御武沉声说道:“放手!”
丰姿急道:“主人,您曾经亲自折断周正的十根手指,难道您还不死心么?”允文,你——。不顾唇上的旧伤,我继续用力咬着下唇。
良久,我听见丰御武缓缓的说:“不亲眼看看,我绝不相信。实在是你们都骗我太多。”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果然,我听见丰姿大叫道:“主人,丰姿对您可是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一言相欺!如今内忧外患,大敌当前,主人当以大局为重,不可轻易涉险,望主人三思!!”
“哈哈哈哈”平地里蓦的爆发出他的大笑,“大局为重?阿丰,倘若真有人应该大局为重,那个人也不该是我。现在已经到了这种情况了,朝廷居然还敢扣住兵粮不发,以至差点引起兵士哗变,如此把国家命脉当成儿戏的人,你又如何说?”
“主人?”丰姿的声音明显的弱了下去,“那不过是一群小人作祟,主人不要与他们计较,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解了恒澜关之危才好。”
就听见丰御武轻声苦笑了两声,“家、国、天下,可惜了,可惜了啊,竟然落到这样一群霄小的手中。可惜天下之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处。”
“主人…,”我听见丰姿声音颤抖着说,“小人愿意追随主人,鞍前马后戮力尽心。无论哪里,小人都愿意一生追随主人。”
丰御武似乎轻轻拍了拍丰姿,“可惜,丰姿,你不是他,我只愿还能与他有重逢相见之日。犹言无心,何以遣情…”
蔓草菁菁,飞鸟于汀;犹言无心,何以遣情。不自觉中,我手中死命用力,抓着的树枝“啪嚓”一生断裂,那声音在黑暗中分外分明。
“什么人?”丰姿一声轻斥,似乎举剑劈刺过来。
眼前依旧是一团黑暗,我待要躲闪,又不知道应该避向何方。身旁的婀娜迅速的从我身上摸出一样东西扔了过去。
就听见丰姿轻叫了一声,然后丰御武问道:“什么东西伤了你?”听语气,竟然有几分焦急。丰姿低声回道:“不碍事,一只野猫。原来是这个畜生。”你,果然还是心向他的。
啊,婀娜把赛雪扔了出去,不知道伤到它没有?丰姿哀求的说道:“主人,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我们还有机会慢慢找的,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放不下?”
丰御武沉默良久,方才缓缓说道:“他,不过是一个的小笨蛋而已,一个除了能把人心偷走之外一无是处的小笨蛋。”
86
几个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语。
就在此时,一朵亮丽的烟花从东方升起,照亮黑暗的夜空。
大家都屏住呼吸,来了,北晋的夜袭骑兵真的来了。那一刻,丰御武忘记同丰姿的纠缠,我也暂时忘记心中的伤痛,默默的,紧张的关注着山下的营地。
远远的,就见营地中忽然火头四起,此时如果在营地之中,恐怕是杀声震天吧?然后北晋的骑兵似乎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开始急速后撤。
就在此时,东方和西方同时亮起无数枝火把,流星一样的羽箭映射着火光,无情的射杀着北晋的骑兵,北晋的骑兵慌乱的挤成一团,然后向东南撤去。
云霄他们只是缓缓的逼进,并不急着去追杀。
两条蜿蜒的火龙挥舞着汇集到一处,不紧不慢的追杀着。
北晋的骑兵仓惶的窜逃着,来袭营的人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自己反而是被算计的那个,慌乱、无防,成了他们奔向死亡的诱饵。
北晋的骑兵向来以速度见长,不多时便要脱离云霄他们的射程。
就在此时,几团红光暴闪,脚下的大地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数声沉闷的巨响方才传来。
那是,那是,那是我们带来的铁炮啊,本来只能用作攻城,可是现在居然也被云霄用来做伏击之用。血肉之躯哪里能禁得住这样的痛击,如果此时能见到,必然是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果然,北晋骑兵的方向再无一丝动静,就见两翼的火把小心的向火炮出汇集,然后分成几路纵队有序的回到营地,分头救火、整理。
不多时,营地中就恢复了警戒而有序的样子。
丰御武长长叹息了一声:“想不到云渡飞技精于斯!难怪,难怪天朝会有意舍我而取他。”
那丰姿轻声劝道:“主人,夜深露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你要去探营也不急于一时,等我们回去布置好了后,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啊,他要回去了,我要不要叫住他?
我还在犹疑间,而他们却很快的做了决定,匆匆离开这里,往山下走去。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逝,我还是呆呆的躲在哪里,一动不动。
婀娜的手颤抖的扶上我的胳膊:“大哥,我们回去吧。”
我深吸一口气,待要站起,却觉得头晕,一个不稳就向前栽去,顺手扯了婀娜一下,却听她惊呼一声,触手一片濡湿。
大惊之下,我伸回手放到眼前,月色昏黄,触手只见黑糊糊的一片,一股淡淡的腥气却在鼻端萦绕。这是…?!
“婀娜,你伤到哪里?”我急促的问。
婀娜倒吸一口冷气,极慢极慢的说:“不碍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我急道:“要不要紧?先让我看看,包扎一下再回去。”
她握住我的手,掌心又冷又湿,还在微微颤抖:“这里太不方便了,而且恐怕还有北晋流兵,我们不要多生事端,还是赶紧回去,才是完全之策。”
我真的非常担心婀娜,因为从她的语气中,我感到她似乎在强行压抑着痛苦一般。可是这种时候也实在不适合争执,我小心的扶着婀娜的腰,摸索着向山下走去。
此时月近三更,空山寂静,黑黝黝的山麓在青灰色的夜幕下变得巨大而狰狞,除了偶尔传来的夜枭苍凉的叫声,只有我们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山风,一阵紧似一阵,也一阵冷似一阵,可是婀娜却在不断的出汗,她的汗水,透过重重衣衫打湿我的衣服。
婀娜的身子越来越沉,到最后,她软绵绵的倒在我身上,几乎让我一路拖下山。
山风很硬冷,可是我的心中却仿佛有几把火在烧一样,浑身上下都火热,脸上热辣辣的烧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拖着越来越重的婀娜,胸膛仿佛要撕裂一般疼痛,不断的大口吞咽唾液,可是喉咙和嘴巴还是干干的。
山下的营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远远的,我听到马嘶人声,远远的,我看到人影晃动。
此次婀娜已经完全的昏迷过去,无论任我怎样呼喊,她也不回答我一句。
快了,我们就要回去了。
婀娜,再坚持一下,我们,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我感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空气无论怎样大口吸都不够,前方的灯火奇怪的浮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呜呜的模糊起来。脚下忽然一软,我抱着婀娜倒下,什么也不知道了。
冷,好冷啊。鹅毛大雪纷飞舞,可是我没有心情赏雪,我挥舞着扫帚在与风雪搏斗,丰平和丰富他们几个围着我笑闹,不时的拿冰冷的雪团塞进我的衣领里去。我跑,我跑,我拼命的跑,可是他们总能从各个偏僻的角落里跳出来,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大笑着围着拿雪球打我。
热,我好热。已经是初夏季节,可是允文却总是闹我,每天都不好好睡觉,像张大煎饼一样的贴过来。我的耳后颈窝处最最怕痒,他却偏偏窝在那里,亲亲蹭蹭上下其手,每每让我面红耳赤扭头做生气状,才低声在我耳边说一句:“犹言无心,何以遣情”后,方才抱着我昏昏睡去。他那边鼾声已起,我这里脸上的红潮还未曾退去,天,真的太热了。
哭声,有哭声传来。是谁,谁在哭,哭得这样难听。荷官,是荷官。裂着大嘴,毫无形象,连嗓子都哭亚了,你这又是因为什么?我这不都好好的了么,你还在愁什么啊?
有人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头,是南安小王爷,他微笑着把红漆的托盘放下,笑吟吟的对我说:“快来尝尝看,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莲黄豆腐乳,还有栗子面的小点心呢。”我侧头看他,所问非所答的说:“有秀色在前,未食而饱矣。”就见他轻轻转头,脸上慢慢的爬上一层又一层的红晕,越来越重,我依旧不说话紧紧的盯着他看,他便丢下食箸往门口跑去,“惜君,你看他…”
我感到脸上有什么东西东西在划来划去,抬起头,就看见周正油滑的大脸浮在我上方。我浑身一个机灵,吓出一声冷汗来,大声喊叫救命。远远的,就见允文手持利剑来找我,我扑进他的怀中,大叫着:“那个恶人欺负我,你,
你,你替我杀了他吧。”他点点头,猛地挥手把长剑刺出。就听有人惨叫一声,我回头,见荷官满脸痛苦的倒下,身下是一滩血泊。我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允文,浑身颤抖的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他对我笑笑,面容惨淡,忽然捂着胸口倒下。我尖叫着去扶他,却见一截钢刀尖从他的胸口露出,怎么会这样?!!我哭喊这按住他的伤口,可是温热的鲜血汩汩的从我的指缝中冒出,按也按不住,堵也堵不住。身后有人冷笑,我悲愤的回头,就见周正拿着一截门闩疯狂的大笑着冲着我冲过来,猛的抱住我,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他死命的摇晃着我,“醒来,你醒醒,你醒醒。”我挣扎,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抱着我的却不是周正,原来是那个英俊的帝王,可是,那,那我的姐姐呢?我要姐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行了,别哭了,我们回家,我们这就回家去…”他答应我。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了么?!好啊!!!我要回家了!!!我猛的睁开眼睛。就见云霄焦急的看着我,眼窝深陷。
我扭头四下寻找,“小凤,你要找什么?”
我望着他,呆呆的说:“姐姐呢,我要回家,我累了。”
云霄微笑:“你姐姐在维岳啊,你醒了就好。等过两天我就送你回去。”
维岳?!啊,是了,他说的是簪瑛。我姐姐已经死了,妈妈也死了,爹爹也死了,哥哥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望着云霄,脸上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滑过:“我,我方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他傻笑着安慰我:“是,小凤。不过你总算醒了,你都昏迷了三天了。”
三天了,我昏迷了么?啊,我猛地想起,婀娜。我挣扎着往床下跑去。
补提防的一阵眩晕袭来,我直硬硬的摔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云霄拎着我的衣襟从地上拽起,吃惊的说:“你在干什么?小凤,你现在没有力气走路的。”
我方才被摔得七荤八素,仰卧在床上,抓着云霄得衣襟连声说:“婀娜,婀娜受伤了,她受伤了,流了很多血,流了很多汗,我们从山上下来,走也走不完,走也走不完。天又黑又冷,她也冷冷的,全是汗,我,我…”一口气没有喘匀,我开始剧烈的咳嗽。全身上下的所有的肌肉都随着咳嗽开始疼痛。
云霄连忙拿一个干布巾按在我头顶,轻声安慰:“放心,巡营的士兵发现你和婀娜,就把你们救了回来。她只是受了外伤,已经请军医看过,不碍事的。”
我怔怔的流下泪来:“你骗我,婀娜已经死了,她死了!”
云霄微笑:“胡说,哪有青天白日咒人家死的道理,婀娜好好的在自己的营帐里休息,等会我就让她来看你。别着急了,看你这一头一脸的汗。”说完,轻轻的用布巾慢慢擦拭我的额头,颈窝,后背,我终于放下心来,原来,婀娜没事。恍惚中,感到云霄解开我的衣襟,伸
手探入我的怀中,我连忙抢过布巾,脸上立刻如同火烧般,“云霄,剩下的我自己来。”
云霄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身手摸摸我的头发,“好,我让人把稀粥给你端来,你大概是饿狠了。”
我尖他出去,连忙把衣服整理一下,把脑后的头发重新缚好,只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让我气喘不已,感到十分疲惫,就势倒在床上缓缓喘息。
耳畔听得帐帘挑动,有人轻轻的走了进来,“公子,请用餐。”
我抬起头,“篆儿,怎么是你?”
篆儿不答,轻轻的把托盘放下,拿过枕头堆起一个舒服的靠山,扶我靠坐在那里,拿起粥碗轻轻的吹了吹,喂了我一匙米粥,这才说道:“谢天谢地,公子你总算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