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芳打小身子弱，她也不是故意的，见状，连忙给太子跪了下来，开始哆嗦。
原是大族大人的嫡女，只因生母去得早，生父不管，继母又百般刁难，因而养成了懦弱胆小的性子来。她平素是不轻易迈出房门一步的，不似妹妹慧芹，时常随着母亲出门赴宴。她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她根本不想当什么太子妃，也不敢想。
太子想弯腰去扶，手伸出去一半了，就收了回来，只道：“你没有做错事情，不必跪孤，起来吧。”
苏夫人见状，连忙给闺女苏慧芹使眼色，苏慧芹会意，则懂事地牵着姐姐的手。
太子也没有再抬眼瞧这苏家姐妹一眼，只阔步往外面去了，择太子妃的第一标准，便是要端庄大气，苏家两个姐妹，一个实在是小家子气登不得大场面，而另外一个，显然是有些过于爱耍小聪明了。
林琬站在人群中，看着方才那一幕，忽然有些可怜那苏慧芳。
大家闺秀，却是被养残了性子，想来此刻就已经被太子踢出候选人名单了。
林琬牵着朝阳的手，上前一步，路过苏慧芳身边的时候，笑着道：“苏大姑娘方才的曲子弹得好，若是苏姑娘愿意的话，一会儿子倒是可以一起谈一谈心德。”她见苏慧芳蓦然抬起脑袋来，看着那双眼睛，林琬抿唇笑得更深了些。
朝阳抱着母亲大腿，仰头问：“娘，你何时会弹曲子了？我怎么没有听过？”
在这一刻，林琬真恨不得掐着闺女脖子，真是一点颜面不给留。
林琬笑着摸了摸闺女小脑袋瓜子，温柔道：“你才多大，晓得什么……娘会的东西多着呢，不信的话，回去问你爹。”
朝阳小爪子挠了挠脑袋，挣脱母亲的手，小跑起来：“我这就去问。”
“去跟着郡主。”林琬倒是没有将闺女拉回来，任由她蹦蹦跳跳地往外面跑去，只吩咐了韶光去好好盯住了她。
苏夫人见晋王妃竟然主动与那死丫头说话，哪里肯罢休，不动声色将苏慧芳挤到了一边去，只牵着自己亲闺女的手来，凑到林琬跟前，笑着明媚灿烂道：“晋王妃娘娘，慧芳丫头的琴弹奏得好，慧芹丫头的也不错，就是不晓得，有没有这个福分也跟王妃娘娘一起论心德了。”
林琬笑着道：“要是苏夫人愿意的话，本王妃倒是很乐意。”
“能跟在王妃娘娘身后学点东西，实在是我们慧芹的福气，我自当是愿意得很的。”苏夫人十分开心，想着，太后娘娘这般喜欢晋王妃，想来谁跟晋王妃走得近，谁就会讨老人家喜欢的，因而也不肯给苏慧芳这样的机会，只回头道，“慧芳丫头，既然晋王妃娘娘有你妹妹陪着了，你便陪着母亲吧。”
林琬不经意瞥了苏夫人一眼，倒是没有说话，只径自往前去。
从嬷嬷怀中抱了骄阳来，颠了颠，回身见那苏慧芹果真一直跟着自己，倒是笑着对她道：“那咱们寻一处地方说说话吧，骄阳跟慎行还小，两个孩子又穿得厚实，我也抱不动。不过，倒是怕苏二小姐会觉得无趣。”
“怎会无趣呢，王妃娘娘，我可喜欢小孩子了。”她模样俊俏，性子活络，长相甜美，望向骄阳，“娘娘，她好漂亮。”
这苏慧芹陪着林琬坐了好几个钟头，她真以为林琬喜欢弹琴，一直在林琬跟前卖弄。
而那边，苏夫人说是要苏慧芳陪着，其实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待得林琬领着苏慧芹走了，苏夫人倒是也不管苏慧芳，只丢了她一人下来。原先苏慧芳跟前跟着的一个小丫头也叫苏夫人支开了，此刻偌大的一个皇宫，苏慧芳都不晓得自己该往哪里走。
天渐渐暗下来，她素来不喜热闹，便只往那寂静深处去。
*
明王妃近来越发觉得心慌，总觉得是要出事的样子，刺绣会刺到手指，作画会打翻墨汁。她之前就晓得，三王敢造反，京中肯定有内应。可是如今战败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为何还是会心神不宁？
王爷已经答应了她，会好好跟陛下认错，就算是为着她跟两个孩子，也不会再随着他那两个兄长作乱了。她相信明王，既然他亲口做了承诺，自然是做得到的。明王妃心神难安，左右也不能安心做事，索性起身走到殿门口去。
外头天幕渐渐暗了下来，呈现黛青色，繁星点缀着夜空。
“今儿是太后娘娘的寿诞，想来该是十分热闹，只可惜，我如今戴罪之身，倒是不好去凑这个热闹了。”明王妃喃喃道，“想当年，太后娘娘待我可好了，如今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也不晓得她老人家身子如何，是不是也恨我。”
“娘，您在说什么？”赵绯轻快踱了来，一把抱住自己母亲腰肢，小脸贴着母亲手臂道，“天气这么冷，娘怎生不在屋里，倒是跑出来了。”
“娘是想你兄长了，也不晓得，他们爷俩如今过得好不好。”明王妃望着闺女，慈爱笑着道，“绯儿，娘想尽早给你说户人家，将你嫁出去。”
“我才不要，我还小着呢，我要呆在娘身边。”赵绯撒着娇，拼命往自己母亲怀里挤。
明王摸着她脑袋道：“闺女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总呆在家里，就成了老姑娘。”
“那娘是嫌弃我了？”赵绯小嘴噘起，委屈道，“娘不要我了。”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瞧着就要哭了。
“好了，不提这事儿了。”明王妃觉得真是拿闺女没法子，轻轻摇了摇头，揽着闺女肩膀往里走，“你这孩子，平素都是叫你父王给宠坏了，都这么大了，还说一不二的，这性子再不改改，以后寻了夫君，如今和睦共处？”
“他敢嫌弃我！”赵绯不服气地抬下巴，“嫌弃我的人，我才不会嫁。”
“那你就留在家里做老姑娘吧。”明王妃没忍住笑了，伸手戳闺女脑袋。
母女俩笑闹着，外头突然有宫婢匆匆跑了进来，那宫婢话还没有说几句，就突然倒在了地上，彻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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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眼前这一幕，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不容明王妃多想，一个威猛高大的身子便出现在了眼前。那人手提长枪，一袭绛紫色的锦袍，满脸凶狠的模样。而此刻，他大口喘着粗气，厚实的脸上沾满鲜血，虎目瞪得圆溜溜的。
待得明王妃反应过来，一把将女儿赵绯揽到身后去，继而蹙起秀眉望向成王道：“成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这是哪里，可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她虽则表面竭力表现得平静，可是瞧着倒了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心也是微微颤抖着的，一双柔胰紧紧攥起，“你到底是陛下兄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陛下念及兄弟之情，富贵荣华少不得你。”
“去他娘的富贵！”成王全然不将明王妃的话放在眼里，怒吼道，“赵乾这个王八龟孙子，也就是命好，这才厚着脸皮登上了那个位置。当初老子的兵马可是跟他的兵同时抵达京城的，他妈的龟孙子，敢咋呼老子，说什么联军，让老子的兵去对付那老巫后的人。他倒是好，守在城门底下，破了城，头一个冲进去。老子的兵回头想进去，他倒是不干了。那个位置，他是抢了老子的，老子不服！”
“成王败寇，你当初输于权谋，这是天意。”明王妃劝道，“成王殿下，你不要受人蛊惑，反而犯下滔天大罪。想想你的妻儿，他们可否是真的就想你这样做。成王殿下，我不晓得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可请你三思，一旦犯了大错，再想回头，可就不能够了！”
“秦馥儿，你想诓老子？老子知道，你跟赵乾那龟孙子是一伙的，当初他骗我调军离开，现在你又劝我弃械投降，你们不是夫妻，做事的手段倒是一样。”成王是个耿直脾性的人，脾性暴躁如雷，也是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想当初吃了赵乾那么大一个亏，此番经人挑拨，越发不舒坦，就想着要擒拿住秦氏，从而来威胁赵乾。
秦馥儿跟赵乾当年那件事情，虽然知道的人少，可是亲近的一些人，还是晓得的。
就算成王蠢笨，没有看得懂，可是既然有人想利用他，自当有得是法子叫他看得懂。故而，一番精心算计，便有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成王不想再与明王妃多做唇舌之争，他凭借着蛮力，使劲拉过明王妃来，狠狠钳制住他。
明王妃虽则出身将门，可毕竟是女子，又想竭力护着女儿赵绯，怕自己挣脱后成王发怒转而伤害绯儿，便也就没有挣扎，只让他钳制住自己。
“娘！”赵绯吓得花容失色，哭喊一声，想要扑过来。
“你站住！”明王妃道，“这是你成王伯伯，他不会对娘怎么样的，你不许对你成王伯伯无礼！”
“可是他伤害娘。”赵绯想冲过来将那野蛮人给踢飞，可娘却不让她靠近，她只能委屈地立在原地道，“娘，女儿担心您。”
“都说了，成王伯伯不会伤害娘的。”明王妃忙道，“绯儿，天色晚了，你赶紧进屋歇着去，别再管娘了。”说着，给她使个眼色，“快去。”
“想跑？”成王不算笨，见明王妃敢当着他的面耍心眼，瞬间急红了眼，大步上前，那双肥厚的手就紧紧攥住了赵绯纤细的胳膊，稍稍一用力，就将她扯到了自己跟前来，然后一只手狠狠扼住她纤细的脖颈。
“你想做什么？”明王妃惊道，“我们这一辈的恩怨，何故要牵扯到孩子？大伯，她可是绯儿，是你侄女儿。”
“我现在连兄弟都不相信，还能相信什么？”成王全然不顾，只一手一个，将两个柔弱的女子给扯住。
苏慧芳独自一人只往静谧之处来，却没有想到，会走到明王妃母女所居住的地方。
她素来胆小，不敢惹事，见里面动静大，而且还要男子粗犷的怒吼声，连忙吓得躲到了暗处去，只扒着墙角偷偷看里面的动静。忽而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举起武器来，想要伤人的时候，她惊得瞪圆了眼睛，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悄悄跑了进去。
*
此时夜幕降临，笙歌燕舞，整个皇宫都充斥着喜庆，笑声不绝于耳。
忽然间，有太监悄悄走到了赵乾跟前，抖着双腿跪在天子脚下，颤巍巍说了几句话。
哪里想，赵乾听后猛然站起身子来，整个脸色都变了，而后是想都没想，只大阔步往偏僻的宫廷西边去。天子的反常，叫原本还瞧着歌舞热闹的许多人都慌了神，连忙都跟着站起身子来，却是不晓得需要做什么。
庄太后还没有瞧见儿子这般紧张过，又见他是往西边方向去的，心中隐约猜出了些什么。
转头见那太监还在，问道：“你方才与陛下说了什么？”
那太监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依旧跪着道：“太……太后娘娘，宫……要宫变了。成……成王殿下要造反啦！”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
一个“宫变”，一个“造反”，将底下的一众清贵吓得不轻。
林琬不由紧紧搂住三个孩子，将他们护在自己胸前，而后转头看向丈夫。仿佛在问，既然他们父子兄弟早有准备，何故此刻成王兵变，倒是在意料之外了？若是成王殿下如此厉害，那么，此刻皇宫将是最不安全的地儿。
赵邕浓眉紧锁，他温柔看了妻子跟三个孩子一眼，继而吩咐一直跟在跟前的徐方道：“即刻护送王妃跟三个孩子出宫去，没有本王的命令，尔等不得妄动。”他口中的“尔等”，指的是一直秘密隐在暗处的侍卫。
徐方素来只听命行事，但见主子这般吩咐，自当不敢有异议。
“是，属下明白。”徐方抱拳，而后对林琬道，“王妃娘娘，请随属下先行出宫。”
林琬缓缓起身，目光落在丈夫脸上，此刻也十分紧张，因为今天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而今世也没有算计到的。还有，成王敢宫变，暗中埋伏自然不少，谁又晓得这皇宫中安全不安全。
“你万事小心，我跟孩子在家等你。”林琬舍不得丈夫，但也相信他。
“放心吧。”赵邕郑重点头，而后吩咐徐方赶紧行事。待得家里的事情交代处理完后，他则也大步追随在赵乾身后，只往那西边去。
太子与晋王一样，同样是先命亲信之人保护好了家眷，继而也去了。
一时间，整个的都乱了，好在有庄太后在。
庄太后倒是沉得住气，只镇定笑着道：“皇后，哀家的生辰，这是不过了？你们不必慌张，该如何还是如何，有哀家在，就不信了，那成王敢对哀家、对你们如何！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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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成王是受了肃王的挑拨，肃王了解成王的脾性，又抓住要害处添油加醋，再伙同着成王喝了点小酒，这事情就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去。想当初，巫后刘氏掌权，勾结北疆突厥，屠害百姓，四王都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兵进京。
当初，仪王父子的兵马跟成王父子的兵马几乎是同时抵达上京城外，因着刘后当时掌控御林军，手中兵马有十数万。而仪王与成王的兵马加起来也不过才八万，也就是两王联军，才能勉强与刘后相敌。故而，两王达成协议，先联盟，对付老巫后，待得剿灭了刘氏一党，兄弟两个再行争夺。
刘后派兵出城剿灭叛乱之人，两王兵分两路，最后是仪王的人以智取胜，知道力敌不过，便智取，擒贼先擒王，潜入皇宫，直接将刘后给杀了，是提着刘后的人头跟拿着虎符站在城门之后，从而，御林军的大统领才将停了那一场厮杀。
这场战役，若论功劳，自当是仪王军劳苦功高，故而，仪王直接率领军队进城，而后紧闭城门，再不让成王进城。成王军原本一路杀到上京就已经损失惨重，此番又与刘后军队勇战数日，原本商量好的，一同联手打败刘后，然后两王军队对垒。
结果倒是好，自己拼死拼活的，转头赵乾那小子已经攻进城去了，还紧闭城门，不让他进去。成王乃是倔牛脾气，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骗，可此番将士士气大减，想一鼓作气攻入城去哪里那么容易？
成王只能先行撤兵，回去与另外两王一同商议后，三王联军要打赵乾的江山。
可那时候，赵乾诛刘氏，免赋税，俢堤坝……广施仁政，老百姓的日子已然好过很多，这天下根本不再需要战争。故而，便是三王联军，士气再猛，可天子派出去的元帅是晋王殿下，又得民心，这场战争打得不算久，只一年，晋王便活捉了三王回京来。
在成王心中，他一直觉得，这个江山原就该是他的，是赵乾不守信用，是他抢了自己的。
赵乾父子赶到明王妃所居住的宫殿门口的时候，成王已经用大刀割破了明王妃的脖子，那白皙柔嫩的脖颈处，长长一条血线，显得十分耀眼明显。那殷红色的血珠，顺着羊脂白玉般的纤长脖颈缓缓流下来，滴落在素色的长袄上。
三十年过去了，当日夜思念的人突然间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赵乾觉得，他真是这辈子所有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有伤心，有不甘，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不舍。他将那份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那是半辈子的人生。以前是没有机会见面，如今她就在皇宫之中，他有机会见她，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过来看她。
哪怕不是光明正大的，哪怕只是偷偷躲在暗处看上那么一两眼……想到这里，赵乾懊悔，他赌什么气？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为什么还在生气？要不是心中怄着那口气，一直不肯踏足这里来看她，今天也不至于……
又望了她一眼，见她脖子上有了伤口，他恼怒至极。
但还是逼迫自己冷静，这个时候，万万轻举妄动不得。赵坤的本事，他心中清楚，身上有蛮劲，而且性子冲动，此刻只能与他慢慢周旋。
故而赵乾道：“成王兄，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他尽量表现得平静，修长身子静静立在宫门外，晚风吹起他袍角，而他脸上有清雅的笑。
“龟孙子，你少与我称兄道弟。”成王一边说着，一边将怀中勒住的两个人勒得更紧了，满面狰狞道，“赵乾，你小子不守信誉，就怪不得我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让你亲眼瞧见我杀了秦馥儿，第二，你将皇位还给我！”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赵乾轻轻笑了笑，继而抬手摸了下鼻子。
他一紧张，就会摸鼻子，这一点，秦馥儿知道。这么些年了，他的一些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秦馥儿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陛下，不必管我，江山社稷为重。”
“娘，他真的会杀了您的。”赵绯吓得直哭，继而求赵乾道，“陛下，我娘是无辜的，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求您救救她。”
赵乾目光轻轻落在赵绯脸上，见她模样十分肖似她母亲，赵乾微微怔愣片刻，心中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滋味。
艰难地收回目光，赵乾再次望向赵坤，淡道：“成王兄，你先将她放了，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成王已经吃过一次亏，自当不肯再信赵乾，只道：“赵乾，别再糊弄老子，老子不信你的鬼话。”他紧紧掐住明王妃脖颈的手更用了些力道，恶狠狠道，“你现在就下圣旨，将皇位还给老子。”
赵乾点头：“你放了她，朕就答应你。”
“陛下……”明王妃忽然慌张了，不敢相信地望向赵乾，惊恐道，“江山社稷为重，岂能如此儿戏？我的一条命又算什么，只要成王觉得杀了我便能够解心中怨愤，我情愿一死。只是，陛下万万要以大局为重。”
说完后，也不容赵乾跟赵坤再说什么，只抬手掐住赵坤手腕，面上露出些许凶狠之意来，坚决道：“成王，你放了绯儿，你作为长辈，挟持一个小辈算是什么英雄好汉？只我一个人质还不够吗？”
成王倒是也不想为难一个小辈，想放了，但是又明显是极为憎恶赵乾与明王妃。
他觉得明王妃跟赵乾是一伙的，一个鼻孔出气的，故而一再思忖，便不肯放。明王妃是真的急了，可是也没有法子，此番闺女在人家手上，她不敢轻举妄动。挣扎间，眼角余光瞥见隐隐有个纤瘦的人朝这边爬来，明王妃眼角一亮。
苏慧芳一早便趁成王与明王妃僵持的时候潜在了暗处，此番已经弄清楚了情况，想着，左右自己此番不能出去了，万一让那蛮横的王爷发现，也是一死，倒是不如拼一拼，许就能够解了这个围呢？
她也不是没有一点把握的，她在暗，那蛮横的王爷在明，她敌不过他，偷袭总成。
苏慧芳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剪刀，猫着腰，轻步朝成王身后走来。明王妃似是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冲她使眼色，要她救赵绯。成王力大无穷，想救两个，哪里就那么容易，只要能将闺女护住了，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见那个美丽的宫装妇人冲自己使眼色，苏慧芳望了望赵绯，已经明白了。
她又望了成王一眼，不再有片刻犹豫，举起剪刀使了浑身力气来，将那剪刀狠狠刺入成王肥厚的左手手臂。成王疼得“啊”一声大叫，继而本能就松了左手力道，苏慧芳见状，连忙扯着赵绯一并滚到远处去。
苏慧芳这一出，虽则救得赵绯，可也激怒了成王。
此刻的成王越发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倒是也不再玩什么虚的，左右他这命不要了，他也不会让赵乾好过。拔出那剪刀来，不再有丝毫犹豫，直接刺入明王妃锁骨处。明王妃疼得瞬间就颤抖起来，她没有叫唤，只浑身不停打着哆嗦。
“弓箭手。”成王肥厚的大手一抬，那隐在屋檐后面的弓箭手，便现出了身来。
一排排的，密密麻麻，里里外外，将整座宫殿都包围得严严实实。
成王明显见赵乾脸上闪过讶然之色，忽而仰头大声笑起来：“哈哈哈，赵乾，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向来行事都是没有脑子的？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为何皇宫之中，能够避开你们父子的眼，藏住这么多弓箭手？”
赵乾抿唇，黑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背负在身后的手也攥得紧紧的。
成王继续道：“你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因为，今儿便是你丧命的日子。”说罢，他扬起痴肥的手来，才将准备下命放箭，他肥硕的脖颈，忽然贯穿了一支箭，他眼睛倏地瞪得圆溜溜的，仿若不信，他明明赢了，何故又会输？
成败只在一瞬间，他输了，他这次是彻底输了。
见成王彻底倒地不起，赵邕连忙放下手中弓弩，而后大声道：“你们只是受了成王蛊惑，并未伤及无辜，只要放下手中武器，陛下自当从轻发落。”但见一应黑衣士兵一动不动，箭在弦上，仿若随时都会放出利箭一般，赵邕浓眉一皱，继而快步走到赵乾跟前。
想着，万一弓箭手放箭，他也必须护得陛下安全才是。
赵庭走到赵邕跟前，黑眸缓缓扫视着那群弓箭手，继而压低声音道：“就算调动御林军前来剿灭反贼，也还有些时候，二弟，以你我之力，再加上这些亲兵护卫，大概能够抵挡多久？”
赵邕犀利的眸子冷冷的缓缓的扫过那趴在屋檐上的一张张面孔，心中已有猜度，继而道：“大哥放心吧，这些人，并非是成王的人。若是小弟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乃是授命于肃王，成王今日此番行为，也是肃王挑拨的。”他浓眉微蹙，沉声说，“当务之急，该是查出皇宫内院的奸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