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年,秦氏是为着陛下,才会狠心背弃两人之间的誓言的。
这一晚上,曹皇后想了很多,三十年过去了,这三十年间的点点滴滴,如今再拼凑起来回忆,心中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滋味儿。有委屈,有不甘,有悔恨,但更多的,还是对往昔美好一切的怀念。
曾经,秦姐姐与陛下还好的时候,她就默默跟随在两人身边……
而那个时候,陛下还会偶尔对她笑,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干净爽朗的少年,眉目如画,英姿勃发,文可安邦,武能定国。想当年,四位少年王爷名动京城,文成武就,而最为突出者,便就是仪王。
也正是因为四王过于突出,这才惹来刘后忌惮,怕太子不能坐稳皇位,从而行谋挑拨。
秦馥儿成了刘后手中一枚棋子,自此明王仪王互不往来,偶有战争。而刘氏一党只手遮天,把持朝政近三十年。
若论起来,这到底是谁的错?若当初没有刘后从中作梗,如今的局面,又将会是何样。
天下人都道,当今陛下风流,因为他们都忘记了……曾经还是少年时期的,那个名动京城的少年王。
因为前一天晚上想起了太多年少时候的事情,曹皇后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气色便有些不好,眼睛都是肿的。伺候的嬷嬷见了,连忙吩咐着打了热水来给曹皇后敷眼,待得皇后娘娘一应穿戴梳洗得差不多了,嬷嬷才道:“娘娘,四妃跟各位小主都已经过来正阳宫了,等着见娘娘。”
曹皇后兴致不高,后宫中的女人,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她也不愿意自己这副模样叫那些女人给见到了,便道:“本宫今儿身子不舒服,就免了她们的安,你去说一声,让姐妹们都散了吧。”
“是,皇后娘娘。”那嬷嬷应一声,继而退了下去。
曹皇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前突然又浮现昨儿晚上见到的明王妃的模样,她越发有些不舒服起来。
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便是关系再好的姐妹,若是有了感情上的牵扯,那些姐妹之情,也不会多纯粹。今生今世,既然有了这样的纠葛,曹皇后对明王妃曾经的那些情分,也就渐渐淡了,再想起曾经那份美好的时候,会怀念,但也仅仅是怀念。
“娘娘,四妃跟各位小主都已经回去了。”嬷嬷做完事情,回来禀了曹皇后。
曹皇后心中还想着太子跟晋王的事情,便是明王妃劝过她不要插手政事,她也是没有听得进去。甚至,隐隐还有些故意想与明王妃对着干,明王妃说不能够做的事情,她曹芬偏偏不想听,就要试着去做。
如今她唯一觉得骄傲的,唯一觉得不输明王妃的,便是生了两个有本事的儿子。
虽有偏心,但是她也没有否认,晋王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
想着,便道:“差人去思政殿外候着,陛下下了早朝,即刻命人回来禀报。”说罢,搀扶着婢子的手起身,又吩咐,“近来陛下忙于政务,总是劳力劳神,你去御膳房命人煮了醒神的羹汤来,一会儿本宫要亲自给陛下送过去。”
“是,皇后娘娘。”
*
赵乾下了早朝后,将太子跟晋王叫去勤政殿,父子兄弟三人说了会儿话。
说实话,赵乾虽则对皇后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对她生的两个儿子,却是极为满意的。太子仁孝勤勉,于政务上,能提出不少利国利民的意见,又敦厚进取,友爱兄弟。晋王则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这一点,赵乾承认,如今的晋王,于军事上的见解,便是三十年前还意气风发的自己,也是比不得的。
如今举国安泰,朝臣一心归顺朝廷,效忠他赵乾,愿意跟着他们父子共建繁华盛世,不得不说,其中少不得两位儿子的功劳。但人的确都是会有私心的,尤其是在牵扯到个人利益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为自己经营谋划。
便是父子兄弟,也不例外,这便是帝王家。
不论外人眼中的当今陛下是如何的,但赵乾既然能够坐得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在另外三个兄弟中脱颖而出,自当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当今陛下常宿于后宫,却也勤勉于政务,办事效率颇高,将整个天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父子间的谈话结束后,赵乾便将两个儿子打发走了,而后他一个人负手立在窗前。
不知何故,便想到了从前,一幕幕往事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他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攥紧了些,却没有动作,直到身后低低响起请安的声音来,他才松开握住了的拳头,微微垂眸片刻,而后转过身子来。
曹皇后笑着道:“陛下,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说罢,就端过一边婢子手中托着的盘子上的汤羹来,“陛下近日劳累了,臣妾特地命人做了醒神的汤羹来,陛下趁热喝了吧,对身子有好处。”
“都下去吧。”赵乾没有及时应曹皇后,只吩咐一声,但见殿内奴才婢子们鱼贯而出后,赵乾这才望向曹皇后道,“皇后坐吧。”
曹皇后双手有些僵住,托着汤碗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她在想着,若是此刻站在陛下跟前的是明王妃,她来给陛下送汤羹了,陛下对她又会是何种态度。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好受,便也不多想了,只乖顺应道:“是,陛下。”继而将汤碗搁在案几上,然后轻轻于一边落座。
“你去看过她了?”赵乾坐在龙案后面,眸光有些深邃,音调不高不低,语气不疾不徐。
只轻轻说了一句话,短短几个字,却是叫曹皇后打了寒颤。
曹皇后惊得抬头望向坐在龙案后面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仿佛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觉得他熟悉,又觉得他陌生,看着他如今这张脸,唇角边挂着的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便想到了三十面前,她悄悄躲在一边偷看他的时候,被他发现后对自己露出的笑容。
那个时候她不明白,那样的笑,是嘲讽吗?
以前不明白,现在也还是不明白,三十年过去了,她仿佛从来都没有懂过他。
“我与秦姐姐也有三十年未有见面了,少年时候的事情,如今想来,却还历历在目。”曹皇后如实道,“所以,未经得陛下同意,就私自去见了她,还望陛下恕罪。”
“以后你就别去了。”赵乾声音平淡,瞧不出喜怒,稍稍一顿,继而又说,“她在那里住得如何?”
曹皇后笑说:“一应都很好,秦姐姐也十分乐观,臣妾去的时候,她正陪着姑娘在说话。”悄悄抬眸望了赵乾一眼,但见他依旧一脸淡漠,曹皇后琢磨着,又道,“陛下,你与秦姐姐也有三十年未见了,怎生不去看看她?”
赵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抬手轻轻敲着龙案,问道:“太后的寿诞备得如何了?”
曹皇后稍稍怔愣片刻,心里冷了片刻,才回话道:“亏得有四妃帮忙,一切都准备得还算是妥当,陛下也请放心,臣妾不会怠慢的。”
“那就好。”赵乾轻轻点头,又道,“朕将后宫交与皇后打理,是信得过皇后。”
曹皇后一时间没有明白,后宫交给皇后打理,这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谈何信不信得过?若是信不过,莫非还要废了她这皇后不成?又想着,自己母家没人,出身也不高,当初能成为王妃,陛下多少也是因为念着自己曾经与明王妃同吃同住过的份上,说白了,就是看在了明王妃的面上。
而如今能为皇后,想来也是母凭子贵,因为有太子跟晋王,所以她才当了皇后。
说到底,自己如今贵为一国之母,都不是因为陛下在意自己,而都是因为旁人。
这么些年来,曹皇后还是头一回觉得如此尴尬心寒,头一回觉得,便是自己默默付出再多,陛下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想来,当初是因为明王妃才愿意娶的自己,可也是因为明王妃,他不愿意多靠近自己。
因为一旦近了自己,那些伤心的往事,便会一股脑儿浮上心头来。
而那些,都是他所刻意回避的,不愿意去想的。
曹皇后心痛,却只沉默了会儿子,才说:“陛下放下,臣妾一定带领四妃打理好后宫,不会叫陛下失望。”曹皇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说了几句,但见陛下没再回话,她犹豫着道,“陛下,臣妾听说,昨儿早朝上,陛下亲口说了册封朝阳为郡主的事情?”
“皇后有异议?”赵乾淡声问。
曹皇后道:“臣妾不敢,只是……朝阳还小,此番受封为郡主,会不会有些不妥?晋王虽则立有战功,但是,到底太子才是储君,朝阳受封郡主,而东宫如今却是连太子妃都没有,想来也是……”
后面的话曹皇后没有接着说,因为她抬头看到了陛下的表情,便渐渐收住了。
“皇后不是已经做主请了江南世家名门闺秀前往京城来给太后贺寿了吗?既然京城中没有太子瞧得上的姑娘,这些日子皇后便辛苦着些,在这几个江南世家女中选一个来,做太子的正妻。”赵乾没有再看曹皇后,只低着头,开始批阅奏折了。
曹皇后望着一旁渐渐冷去的汤羹,心也随之一点点凉了下去,陛下虽则没有赶她走,可是她也识趣,主动请了安,就退了出去。
外面又下雪了,掀开布帘子,一阵冷风袭来,彻底寒了一颗心。
195|195
第236章
到了腊月初,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诞,早早的,林琬便将三个孩子打扮妥当了。一转头,见丈夫还缩在辈子里睡,她有些小小的嫉妒,趁他没在意,小跑着过去,就用自己冰冷的手冷他脸,还厚着脸皮将一双手伸到了他里衣里,挠痒痒。
赵邕猝不及防,笑出声音来,也就顺势拦住妻子,抱在怀中。
“平时都是你贪懒赖在被窝里,今儿好不易不必早朝,我就赖着这么一会儿,你就觉得心里不平衡了?”他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妻子下手,给她暖着,又温声道,“父皇好不容易给我放了一天假,不必起早了,你也跟我闹。”
林琬如今生了三个孩子,许是跟孩子们一起呆得久了,有些时候倒也有些孩子脾性。
“今儿皇祖母寿辰,我打算早些带着三个孩子进宫去给她老人家贺寿,也好叫老人家开心开心。”林琬依偎在丈夫怀中,安安静静的,“朝阳亲手给老人家做了礼物,从昨儿晚上就闹腾着不肯睡,就等着今儿进宫献宝了。”
“她哪里是献宝,她那是想要人夸她。”赵邕扯着唇笑,想着三个孩子,只觉得满满的幸福。
正说着大闺女,那边大闺女过来了,小丫头如今成了郡主了,虽然她也不懂郡主到底是什么,可是见平素伺候自己的姑姑们对自己越发恭敬了,她想着,应该是自己厉害了。于是,现在说话行事,颇有些架子。
见爹爹还没起床,娘亲才起床就又跑回去了,小丫头蹙着秀眉,一摇一摆地走了来。
“怎么还赖着不起床?”朝阳今儿穿的是今年新做的漂亮袄子,顺溜的头发扎成了小辫儿,她小手背在身后,十足地摆起架子来,“今儿可是个大日子,爹爹跟娘亲还不如骄阳跟慎行懂事呢,弟弟妹妹都准备妥当了。”
人小鬼大,林琬心里暗暗想着,这孩子打小就爱扮大人,总喜欢讨人夸赞,自从知道什么才女不才女的之后,天天闹着要念书识字,现在林琬每日念《三字经》给她听,她也听得极为认真,每回头天教她的,第二日再问她,她也能背出来。
虽说不是倒背如流,可也一字不差,倒是叫小夫妻俩惊讶得很。
林琬倒也谦逊,承认自己打小便不爱念书,所以,闺女这样聪慧,该不是随自己。赵邕倒是不客气,如今走到哪儿都将大闺女挂在嘴边,有些时候明明说着旁的事情,他非要故意将话题扯到家中孩子念书的事情上,然后也没人问他,他也半故意半谦逊的道:“朝阳还是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哪里读了什么书,如今也就会背《三字经》而已。”
说完,就挺直了背脊,坐等着被人夸。
赵邕如今混得如鱼得水,偏生平素又低调,下了朝就回家陪着妻子孩子,从不在外面喝酒应酬,以至于那些想拍马屁的人都没得机会。如今倒是好,拍不着他的,可以拍他闺女的。这个对赵邕十分受用,于是一时间,整个上京城几乎都传遍了,朝阳郡主乃是神童。
当了父亲的人,就那么点嗜好,总喜欢跟人家比孩子。
赵邕依旧缩在被窝里,不肯起床,笑望着闺女道:“朝阳,近来看了什么书?来,背两句给爹爹听。”
朝阳皱巴着小脸道:“给太奶奶准备寿礼呢,哪有功夫念书,我可忙得很呢。”
见闺女小大人的样子,赵邕眉眼笑意更深,朝她招手:“闺女,等爹爹空了,亲自教你念书,一准比你娘教得好。”对于这一点,他实在是得意,想小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进宫来,父亲也是常常夸自己念书好的,闺女这一点随自己。
林琬见不得他嘚瑟,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得意忘形了。”然后一把掀了被子,“别嘚瑟了,赶紧起来吧。”
朝阳觉得好玩,也不板着小脸了,忽然捂嘴笑起来。
林琬干了坏事,赶紧在丈夫发作前跑开了,跑走的时候,还不忘将闺女也抱走。
朝阳笑了会儿子,就渐渐严肃起来,歪着一颗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说:“娘亲,你方才那样做是不对的,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啊。”
*
林琬小夫妻俩带着三个孩子进宫,直接先去了太后那里,一人抱着一个小的,然后两人都牵着朝阳的手。幸福的一家五口来给太后贺寿,太后老人家瞧见了,欢喜得不行。连坐在旁边的人都瞧得明白了,太后见到晋王一家,是比见到太子一家还要高兴的。
太后将三个孩子,一股脑儿都揽到自己跟前来,抱抱这个,又摸摸那个,简直欢喜得不肯松手。林琬则寻了自己的位子,坐在一边,赵邕不便在此处多逗留,给太后请了安后,含情脉脉看了妻子一眼,就恋恋不舍地走了。
镇国公府的老夫人瞧见了,笑着说:“晋王夫妻真是恩爱,晋王妃还这般年轻,都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瞧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好看,怪道太后娘娘这样爱不释手呢。”
扶远将军府的老夫人也道:“是啊,都说小别胜新婚,晋王殿下外出打仗一年,此番回来,又见王妃给他添了龙凤胎,肯定高兴得不行。再说,晋王妃年轻貌美,又正是风华之年,晋王殿下也该是宠着捧着的。”
老人家倒是无需拍晋王府的马屁,此番说这些话,不过是真心这么想的罢了。
再说,也都是附和着太后老人家,谁叫太后喜欢晋王多些呢。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一边只默默坐着的王良娣听了这话,心中实在不好受。
宣良娣倒是很开心,她羡慕地看着林琬的三个孩子,然后抬手摸着自己肚子,十分期待。
坐在太后宫殿里的,此刻还有几位江南的世家小姐,都是跟着家族长辈过来的。毕竟在京城所呆的时日还少,有些情况不很了解,但见一众夫人都夸赞晋王,又想着晋王爷方才那英伟不凡的模样,小姑娘们个个脸红了。
太子殿下还没有瞧见过,不过,这个晋王爷,方才瞧了,真是叫人想着就面红耳赤。
正各怀着心思,外头有小太监匆匆跑进来道:“太子殿下过来给太后娘娘贺寿了。”话音才将落下,外头一袭暗红蟒袍的赵庭便大步跨了进来。赵庭生得俊朗儒雅,年岁大些,为人自当稳重可靠。
又是当朝太子,这样高贵的身份,再加上不同寻常人的贵胄气质,自当也是瞧红了不少姑娘的脸。
几位江南世家女,平素就算呆在太后宫中陪着太后,可有外男来,多少避讳的。
如今因着是太后寿诞,再说,她们此番来的目的,就是为着叫太子相看的。虽然都未有明着说,可多少心中知道一些,所以,今儿太后寿诞,便就是最好的机会。赵庭心中也明白,故而请了安后,也不似晋王跟其他皇子那样,匆匆就走了,而是坐了下来陪着太后。
196|196
第237章
赵庭就坐在太后身边,抬手两只膝盖上坐着两个,中间还圈着一个,总之晋王府的三个孩子一来,太后就不肯松手了,都得抱在身边才行。赵庭转头看向朝阳,朝阳立即咧嘴笑起来,甜甜唤道:“太子伯伯。”
唤一声,就朝他伸了手来,要他抱。
赵庭如今才只得宗顺一个儿子,还没有闺女呢,平素就十分疼爱朝阳,此番见她乖巧懂事,一把抱住她,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笑着问:“朝阳近来念了哪些书?听你爹爹说,整本《三字经》都背得下来了?咱们朝阳可真厉害。”
朝阳机灵得很,接了话就道:“都是跟宗顺哥哥学的,我很小的时候,宗顺哥哥就念书给我听了。可是我跟哥哥不住在一起,不能时常跟哥哥玩儿,所以……我就让娘亲念书给我听。太子伯伯,朝阳念书给你听好不好?”
“这小丫头,可真是聪明得很。”赵庭觉得朝阳实在冰雪聪明,越发喜欢起来,心中到底有些嫉妒晋王,瞧人家,才成亲几年,都抱了三个孩子了,因而也叹道,“可惜孤没有闺女,要能有个跟朝阳一样活泼聪明的闺女,孤一定亲自手把手教她念书。”
林琬忙道:“太子殿下谬赞了,朝阳这孩子皮实得很,殿下不要嫌她烦才好。”
赵庭笑着说:“晋王妃实在谦逊,孤是真的喜欢朝阳这个侄女儿,怎会嫌她烦呢。”言罢,笑着望向静静坐在一边的宣良娣,眸光越发柔和起来,“宣良娣这一胎,孤亲自问了太医,说是极为可能是闺女。孤倒是希望,真如太医所言。”
宣良娣近来备受宠爱,加上又快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因此,性情较之从前温顺了不少。
闻得太子所言,宣良娣起身道:“妾身也希望是闺女,到时候有父兄疼宠着,将来一定会跟朝阳郡主一样活泼讨人喜欢。”又望向一边的宗顺,见他清润漆黑的眸子一直落在自己凸起的小腹上,宣良娣朝他眨眼笑了笑。
庄太后实在是喜欢这样的氛围,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说着温馨的话,多好。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哀家都喜欢,太子,你可得加把劲儿,你瞧,你弟弟都已经生了三个了,你如今加上宣良娣肚子里的那个,才俩。”庄太后抱着龙凤胎,挨着亲了个够,笑着又说,“皇祖母知道,你平素帮着你父皇处理庶务,也忙。可是再忙,也不能常常呆在书房,也得抽出些时间来,多陪陪两位良娣跟宗顺。”
赵庭陪在宣良娣身边的日子不少,只是近来,越发鲜少去王良娣那里了。
听得太后这般所,他本能望向王良娣,但见她只一直低着头,并不看自己,赵庭收回目光望向太后,温和笑道:“孙儿省得。”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太后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太子一只手,慈爱道,“你平素也是够累的了,今儿皇祖母寿诞,给你放假,你就别出去了,今儿就陪在皇祖母身边。”又望着底下坐着的几个水灵灵的姑娘,而后道,“方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金陵刺史柳辰夫人忙道:“回太后娘娘,方才说到,要小女谈琵琶给太后听呢。”
这就是才艺展示了,殿内个个心知肚明,却依然装作不晓得的样子,先将那柳家姑娘好一番夸赞,而后静静期待着。
金陵柳家,杭州陈家,苏州许家,三个家族在江南有一定权势,太子最后要在这三家中选一位姑娘当太子妃。
热热闹闹看完几位姑娘展示的才艺,又坐着聊了会儿子,而后太后提议出去走走。
今儿大喜日子,皇宫里布置的一派喜庆,真是走到哪儿,都觉得热闹得很。一应宫人穿来穿去,忙忙碌碌的,却是有条不紊,办事情稳妥得很。许是方才坐得久了,平素身子较弱的,倏地站起身子来就有些头晕,险些倒下去。
好巧不巧,正是太子经过的时候崴了一下,赵庭倒是没有多想,顺手扶了一把。
眼前的这位姑娘,窈窕纤瘦,瞧着弱不禁风,似是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杏眼黛眉,小脸只有巴掌大,尖尖下巴,摇摇曳曳。
这是苏州府苏顺明的闺女,闺房慧芳,今年十六岁,乃是苏顺明前头那位夫人所出。
苏慧芳是跟着继母郝氏一道来的,同来的,自然还有同父异母的妹妹慧芹。苏慧芳的生母,是在她刚落地的时候,难产而死的。苏父为着发妻守了一年孝,除了孝,就立即娶了新妇,也就是如今的郝氏。
苏氏一族在江南乃是大族,如今的族长,乃是苏顺明的父亲。族中之人也有不少在朝为官,其中就有苏顺明的嫡亲兄长。
不过苏兄膝下无爱女,只得三子,故而这样选太子妃的好事,只得落到了苏家老二头上。苏老二还挺贪心,平素对发妻生的长女不多过问,如今遇着了这样的好事,倒是想得起长女来了,送次女进京的同时,顺便也带着长女来了。
对此,苏夫人实在不高兴,但想着夫君坚持,自己到底也不能太过违逆,便勉强应了。
方才见她弹的琴很一般,连慧芹的一半都不如,心中还开心着呢。这下倒是好,死丫头,还敢背地里耍起手段了,这般明目张胆地勾引太子殿下,看回去怎么收拾她!郝氏咬牙切齿,恨不得眼中生出个钉子来,将这前头那位生的继母射成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