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态度诚恳:“您答应我的事情已经办到了,我答应您的,还没来得及跟爹说呢。世子您放心,我一定会跟我爹说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李夙尧抿了抿唇,黑眸眯了眯,一脸的愤怒,手一紧,便勒住婉娘颈子朝自己近了几分,字字咬牙,“你敢利用我?”
“没啊。”婉娘觉得莫名其妙,立即辩解,“您帮了我这么个大忙,我尊敬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利用您呢……”到底是底气不足,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不说话了,只是默默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见她承认了,李夙尧十分暴躁,气得直跳脚,伸手便戳着婉娘额头怒骂。
“你知道爷平生最讨厌什么吗?”对着她额头使劲戳戳戳,“最讨厌别人骗我!你胆儿真真肥了是不是?爷才给你几天好脸色瞧,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小肉丸,你自己掂量掂量,你到底几斤几两!你值几个钱!”
婉娘小声嘀咕:“我不值钱的。”
“你也知道?”李夙尧轻哼,“你竟然叫我帮着你干这种事,爷将来是要上战场杀敌干大事的人,竟是被你陷害得插手内宅这种晦气的事。将来我若是战死在了沙场,也是你惹的祸。”
婉娘惊得抬头,脱口而出:“世子洪福齐天,必是长命百岁,百战百胜。”
这个夸得受用,李夙尧心情稍稍好了一点点,但还是瞪了婉娘一眼:“这个用你说?老子可是有以一敌百的本事,上了战场,自是将敌军杀得片甲不留。”斜眼瞅着小肉丸,恨得牙痒痒,伸手便去使劲捏她的肉脸,将她脸上的肉顺着下巴往上挤,挤得婉娘眼睛都没了,“下次再敢骗我瞒我,老子叫你好看!”
“你叫谁老子!”唐国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人面前,旁边还有九王跟方定,“臭小子,竟然又欺负云家妹妹!”说着便脱靴子。
第二十三章
李夙尧这次绝对是理直气壮,一点不怕他爹的铁靴,头一昂,鼻孔朝天:“老子就说!老子没错!”
李烈将铁靴紧紧握在手中,没像往常一样跳过去就打,而是选择给臭小子一次机会。臭小子已经十三岁了,长大了,再过一两年就得娶媳妇了,不能说打就打了。再说了,他这未来媳妇还站在这呢,都是爷们,懂的,多少得给点面子。
“臭小子,你做谁的老子呢!”李烈虎目圆瞪,凶了儿子一眼,又看向婉娘,面色缓和了不少,“瞧你这小媳妇,牙可还没换齐呢!你想做老子,还得再等个三五年!”
婉娘一听,立即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她确实还缺着一颗牙没长出来。
一听老爹说要自己娶小肉丸,李夙尧就又想到小肉丸利用他骗他的事,不禁急得跳了起来:“谁愿意娶她谁娶去,总之老子是不会娶的!”斜眼瞧着婉娘,哼道,“小小年纪,看着单纯,心思最是歹毒。”说着铁砂掌猛地拍了她的头,婉娘始料未及,没站稳,一个跟头就要朝着九王身上扑去。
方定手快脚快,扶住婉娘后,将九王护在身后,星目圆瞪,睨着李夙尧。
李烈将铁靴举过头,吓儿子:“你再说句试试?”
“老子不娶!”李夙尧斩钉截铁,顺便做好了逃的姿势,“你就知道凶我打我,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顿打,我怕你啊!”撂下话,刺溜一下就逃了。
“嘿!我这暴脾气!”李烈立即追了上去,边追边吼,“臭小子,有种你别跑!”
父子两人又一前一后,你追我赶打架玩去了,可怜的九王又被落下。不过好在,这次有方定跟在身边。
九王今天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杭绸,广袖的,月光照耀下,色泽极好。头上戴着玉冠,银带束腰,清风雅月,仿若自天而降的仙人。
初夏的天有些微凉,方定绕到九王身上,推着轮椅说:“王爷,好像起风了,属下送您回去歇息。”
“是吗?”九王微微仰头望了望天后,又凭着感觉往婉娘这个方向看,眼珠子漆黑明亮,却是一动不动,“三小姐,你可是一个人在这里?”
婉娘立即小步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边,小声说:“我是一个人来花园的,刚好遇到了世子爷,也不怪世子爷,原本就是我的错。”
九王淡淡“哦”了声,微微含笑道:“在我面前你不必拘束,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自你额头受了伤之后,我便修书回京给薛神医,简单描述了下你的情况,今天收到了薛神医的回信。信上说,他有信心能治好你额头上的伤,所以三小姐,你还会跟以前一样的。”
婉娘眼睛一亮,开心道:“薛神医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我还以为我一辈子就都这样了呢。”伸手摸了摸自己额上的伤,嘴角翘了翘,“九王,若是我真的能好,您就是我的恩人了,我欠您一个人情。”
九王笑容不变:“你才多大年纪,竟就知道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了。也好,总之你额头的伤疤不必愁了,要还就现在还吧。”
婉娘虽不是随口那么一说的,但也没想到这个人情还得这般快,小心翼翼地问:“那九王觉得,我要怎么还呢?”
九王手动推着轮椅,又朝着婉娘近了几分,抬着漆黑的眸子往她的方向瞧:“我自眼盲了之后,便没再碰过书,平日里知道的那些,都是方定念给我听的。不过,这么些年听他念书也听得乏了。上次无意中三小姐给我念了一次,觉得还不错,所以,若是三小姐觉得可以,从今天开始,就以念书给我听,当作是补偿我吧。怎么样?”
婉娘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立即点头说:“当然可以的。不过,我年岁还小,读的书自是没有方大人多,也还有好多字认得不全呢,怕九王笑话。”
方定一直木着一张脸,没有言语没有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九王抬了抬手,说道:“知识不在渊博,而在见解。三小姐年纪虽小,但见解独特,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抬头看方定,“我们先送三小姐回去,然后你再推着我回去。”
送婉娘回到梨院后,方定又推着九王往回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回到屋子后,方定亲自去打了热水给九王清洗,终是憋不住问道:“王爷,别怪属下多嘴,您明明知道云三小姐已经跟李世子定了亲,为何还要让她给您念书?”
九王用湿帕子擦了擦手后,示意方定将他抱到床上去,坐稳后方道:“云三小姐跟李世子的亲事,不过是唐国公单方面决定的。虽然说是有皇后娘娘暗中授意,但到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国公夫人能不能同意,这才是最关键的。方定,你觉得唐国公夫人会同意吗?”
方定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良久方道:“可是王爷您不是说,这场婚事表面上看着是李世子补偿云小姐,实际上,是皇后娘娘打击众世族的一个手段么?让寒门跟世族通婚,那么世族的血统就没那么高贵,世族一点点地垮了,二圣才能将皇权紧紧攥在手里。”
九王点头:“是这个理,但是国公夫人那关不好过,云夫人疼爱女儿,若是见未来亲家不待见自己女儿,怕是也不能同意。总之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本王也是世族的,不行就由本王来吧。”
方定不淡定了,急道:“王爷,您是皇室血脉,二圣能同意吗?”脑海里想着婉娘的样子,顿了顿又道,“再说那云三小姐,委实配不得您。”
“她长个什么样子?我也瞧不见,总觉得小姑娘该是挺好的,不虚荣不焦躁不懦弱,性子沉静,倒不像是j□j岁的样子。”垂着眸子,稍顿片刻又说,“我虽有皇室血脉,可身上流的也是秦家的血,秦家也是世族大家。再说,我已经十六岁了,咱们大兴王朝男子十三岁便可娶妻,不娶妻生子,那便是不孝。”
方定知道九王意已决,便不再劝说,只伺候着九王歇下。
婉娘回到梨院后,见父亲还陪在娘身边,她便放心了。又想到九王跟她说的话,心里隐隐有些开心,便叫了浮月陪着自己,挑灯夜战去了。
虽然第一天晚上温书睡得晚,可第二天一清早婉娘就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母亲那里,看看父亲是否还在。
春梅瞧见了她,小跑着步子走过来,将手指挡在她唇上:“小姐小声点,不要瞧了,老爷太太可还没起床呢。”
婉娘开心地拍手道:“那就让爹娘多睡一会儿吧,我带着浮月去院里玩儿。”
春梅说:“去吧,不过三小姐也别走得太远,回头太太该是要急着找了。”
婉娘应了声,便拿着一册厚厚的书,先去荷塘边的亭子里念书。等到用过晌午饭的时候,又支开浮月,独自一人抱着书往九王住处去。
九王住的是云府客房,屋子就靠着李夙尧的屋子,婉娘才走到院门口,就见到了李夙尧。
婉娘规规矩矩朝着李夙尧请了一安,侧身让道,打算先让李夙尧出去。
李夙尧昨天还是被他爹逮到了,吃了一顿铁板子,但是他觉得这次不是他的错,赌气,绝食了。
但是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得吃八碗饭的主,突然两顿不吃,早饿得扁了,这不,趁他爹没在意,打算出去找吃的。
“肉丸子,以后别叫我见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我欺负你一次。”李夙尧最喜欢捏她的肉脸,说着又伸手去揉,他双手开弓,揪着婉娘面皮使劲往两边扯,“现在巴巴跑来向我道歉了,早干什么去了?迟了,老子不需要了!”
婉娘不还手,任他揪着自己面皮,抬起已经变形的脸对着他,口齿却很清晰:“我不是来找您的。”
李夙尧肚子突然一声巨响,他松了手捂住肚子,睨着眼睛瞧婉娘,撇嘴:“肉丸子,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走,陪我去厨房弄点吃的。”
婉娘磨磨蹭蹭的,有些不情愿。李夙尧急了:“过河拆桥是吧?你求我的时候我答应得可是很爽快的……”爽不爽快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轮到你了,却又扭捏起来了?”
婉娘抬手轻轻揉着自己被捏疼的脸,闷着声道:“先还你这个人情吧。”边说边跟在李夙尧身后,走不过他,便跑了起来,“世子,我爹今天一天都跟我娘在一起,我还未来得及说,等找着机会,我就说的。”
李夙尧猛然停住脚步,婉娘没撒得住,撞在他身上。
“好了好了,以后少跟我提那事,现在陪爷找吃的去,废话别那么多。”李夙尧烦躁地抬了抬手,嫌她走得慢,便将婉娘推在前面,“爷两顿没吃了,差点没被饿死!”
婉娘心道,不吃也是你自找的,活该。
明天举家便要进京了,做完最后一顿饭后,府上该走的人都走了,大厨房里也没了人。
李夙尧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个冷馒头,啃了,还是饿。
婉娘说:“世子,您别晃悠了,这里一点吃的都没有。”
李夙尧打开锅盖,找到一锅汤,立即拿着铜勺舀着就喝,猛灌了几碗后才发觉味道不对,砸了砸嘴:“味道怪怪的,不是太好喝。”
婉娘瞥着眼睛往锅里一瞧,陪着假笑:“兴许吧,最后一天了,大家都不太用心做事了。”
李夙尧灌了一肚子水,打了几个嗝:“先就这么着吧,喝饱汤也比空腹的好,小肉丸你是不知道,我都饿死了。”双手搭在婉娘肩上,俯身瞧着她,“其实我也不是凶你生你的气,只是我不愿意被人骗,这样显得我很傻很没面子。”拍胸脯,“男人嘛,顶天立地,好的就是一个面子。你懂不?”
婉娘使劲点头:“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我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还差不多。”睨着婉娘,见她脸圆润润的,他之前捏过不少次,手感极好,此时贼心又起,“让我再捏下你的肉脸。”说着也不等婉娘同意,就抬手使劲揉了上去。
婉娘这次不同意了,将他手打了下来:“这次我又没错,凭什么让你欺负!”
李夙尧嘿嘿一笑:“小肉丸,以后进了京城,那可就是我的地盘了,以后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欺负你,直接报我名字,包准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婉娘态度诚恳:“你人真好!”
李夙尧头一昂:“那还用说?”拍婉娘头,“不管以后我们能不能成夫妻,但不打不相识,以后我罩着你!还不叫我一声哥?”自豪得很。
婉娘撇了撇嘴:“夙尧哥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刚刚喝的不是汤,是刷锅水。”
李夙尧:“……”
第二十四章
自那天李夙尧误将刷锅水当作汤,猛灌了四五碗之后,便留下了阴影,以后吃饭时再不愿意喝汤。
早得到了消息,说丈夫与儿子今天能到家,独孤氏一大早打扮妥当后,便叫来了几个姨娘跟庶子庶女们。李府的姨娘及一群庶出子女,天不亮便候在了主母院子外,只等着一声号令,就要浩浩荡荡去府外迎接贺寿归来的国公爷跟世子爷了。
独孤氏坐在房间里,穿着现下时兴的襦群,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我发髻上这花儿,戴得可妥当?”得到夏嬷嬷的肯定赞扬后,又抚了抚发上那好大一朵牡丹花,确实觉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满意了,“夏嬷嬷,你差个人去外面瞅瞅,看看老爷跟夙尧到哪儿了。别是已经回府了,我却还在这干坐着,没礼貌!”
“是,奴婢这就去瞧瞧。”夏嬷嬷应了声便推门而出,才走没几步,又匆匆折了回来,“夫人,老爷带着世子已经回府了,听门子说,正往您这儿赶呢。”
独孤氏立即站了起来,一手抚花一手提裙:“怎么这次回来不声不响的,快随我出去瞧瞧。”边走边说,“上次老爷打了胜仗回来,多威风,二圣亲自去城外迎接,咱们老爷啊,最是好个面子。”
才出了二门,便看到勾肩搭背的父子二人正往这边走,关系亲密得很。
独孤氏忽然眼睛一酸,落了泪,抽出帕子擦,抽泣道:“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又将儿子拉到自己身边,用手比了比,竟是高出自己一头,“臭小子又长高了,竟是比为娘高出这么多。”
李夙尧头一昂,自豪得很:“那是,过不得多久,怕是比爹还要高。”
李烈抬手拍了拍儿子头,微微一笑:“咱们夙尧可不再是小孩子了,眼下十三岁,已是到了说亲的年纪。等亲事定下来娶了媳妇,我就将军营里能交给他的事情都交给他,以后咱们李家可就靠他了。”
独孤氏近四十的年纪,但看起来就只有三十出头,面容微丰,肌肤光泽,一颦一笑都韵味十足,十多年前,可是京城一枝花。李烈瞧着娇妻,多日不见,甚是思念,眼睛都移不开。
“可不是么,自娇娘出嫁后,伴在身边的就只有夙尧一个了。”独孤氏不接丈夫火热的目光,只看着儿子,“尽早娶个媳妇也好,娶了媳妇陪娘做伴,再给娘生一堆孙儿孙女,以后你就跟着你爹去管李家军去。”摸着儿子的头,“我跟你姑妈都说好了,等兰娘过完十四岁生辰,就谈你们的婚事。”
李夙尧一抖,不怀好意地瞧了他爹一眼,又看娘:“娘是不挑了?打算让儿子娶华兰表姐?”
“算了,不挑了,挑来挑去,还是不比兰娘好。”一手拉丈夫一手拉儿子,往院里走,“没多久就是兰娘的生辰,你姑妈打算往大了办,也趁着这个机会定了李窦两家的亲事。”凑到儿子耳边,小声说,“娘私下里问过兰娘的意思,她嘴上虽没说,可娘看得出来,必是对你满意的。”
华兰表姐年方十四,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貌双全绝代风华,都将皇家公主郡主给比下去了,她真对自己满意?李夙尧虚荣心“蹭蹭”往上涨,嘿嘿一笑,拍着胸脯说:“也不瞧瞧您儿子什么模样什么品性,想要嫁我的人,可多着呢。”忽然想到了婉娘,胖嘟嘟圆润润的样子,兴致蔫了,低声嘟囔,“哼,肉丸子是个眼瞎的,要不就是脑袋不好使。”
她竟然真跑去跟她爹说要退亲的事?好在他爹不但没同意,还一顿臭骂,将她骂了出来。想想那天,她被她爹骂得快要哭的样子,他就又生气又心疼。肉丸子真可怜……要不自己就吃点亏,娶了她算了?
李夙尧使劲拍了拍脑袋,这么好的日子,干嘛总是想着小肉丸。她有什么好的?长得丑不说,还不识抬举,没个眼力劲!
李烈闷声道:“儿子的亲事,我在杭州时已经给定了,就等着回来跟你说声,然后合个八字这事就定了。”瞧着妻子一眼,继续说,“姑娘家年岁还小,臭小子要成亲,估计还得等个几年。”
独孤氏早听闻了这事,原还不信,现下丈夫亲口说了出来,她才知道这不是传闻。他云家是什么东西?往前数十几代都是打铁的,就算现下做了官,那也改变不了寒门酸女的事实。
寒门之女,连个贵族的庶出都不如!老爷这是怎么了?竟叫儿子娶她回来做李家的嫡长媳,这可是自毁血统,大不孝。
“这事我不同意,也没得商量。”独孤氏语气温和,态度却很强硬,“别说他云盎现在只是个正三品将军,哪怕是正一品太尉,就那种门第,我也是不会考虑的。”瞥着丈夫,“知道你赏识那云将军的才华,你们可以做朋友,但不能赌上我们夙尧的一生。”
云盎见妻子回绝了自己,不乐意了:“臭小子可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容貌!咱们李家的男儿顶天立地,既然犯了错,就要承认错误。只承认还不行,还得要负责任。”甩了妻子一眼,“什么门第观念,我李烈是个粗人,不懂。我只知道,若不是因着云公兵器铸得好,就没有我李烈战胜百越之说。总之这事你若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没得商量,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腰杆挺了挺。
李夙尧心里暗暗吃惊,他爹终于在他娘面前硬气一回了,真是男人的榜样。
李烈心道,之前事事顺着你,却叫臭小子四处张扬出去,现在京城里的人都说他李烈惧内,多丢人。怎么说他李烈也是堂堂一等公,又是战功赫赫的,外人谁见了不是敬七分畏三分,还能怕了自家娘们?
独孤氏也不急着回驳,回到屋子后,将所有侍候着的奴仆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他们爷俩。
“总之,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那就让儿子选吧。”独孤氏很有信心,她听说那云家姑娘不但是个胖的,现下还毁了容貌,以儿子这等眼光条件,怎生会看上她?
再说了,儿子打小是跟兰娘一块玩大的,臭小子的那点小心思她懂得很,早就爱慕着兰娘。现在总算是跟他姑妈说成了,他必是开心都来不及呢。
李烈知道臭小子的心思,又瞅瞅妻子,一掌拍在桌案上:“我是他老子,你丈夫!我还就不信了,连这点事都做不得主。”他真羡慕云盎,那过得才有自尊,此番下了决心,要好好在妻子跟前立威,“晚饭不吃了,我去军营!”说完抬腿就走,绝不回头。
独孤氏急了,叫道:“老爷,这么晚了去军营做什么?”没有回应。
李夙尧眼珠子一转,抚在他娘耳边说:“娘,您别怪爹,要咱李家跟云家结亲,可是皇后姨母暗中授意的。要不,您去找姨母说说?”然后嘿嘿一笑,追着他爹出去了。臭小子跟着爹出去几个月,现在跟爹比跟娘亲了。
独孤氏半饷才反应过来,揉着帕子,朝外面唤道:“夏嬷嬷,你进来,替我换身衣裳,我要进宫。”
独孤后陪着皇帝在宣政殿里批折子,听得宫人禀报后,暗暗思忖着,她这姐姐三更半夜的,不在家里陪着丈夫孩子,跑进宫里做什么。这唐国公,可是今天刚刚回的京城。
不好,必是来说夙尧跟云家那丫头的亲事的,若是知道这原是她的意思,依着姐姐那脾性,还不得赖在宫里不肯走?
独孤后瞧了默不作声的皇帝一眼,对着跪在地上的太监说:“去跟唐国公夫人说,本宫正忙着呢,这些日子都没空,等忙完了镇南王的事情,会召见她。”
小太监听命办事,将皇后娘娘的话一字不落地传给了独孤氏,独孤氏心里彻底明白,原这真是皇后的意思。
回到家后,着人去军营里将丈夫跟儿子请回来,又命厨房里做了两人平日最爱吃的菜。打算此事也就不提了,皇后想要毁了李家血统,还得看看各个世家怎么说。
这夙尧身上,流的不仅是李家的血,也有独孤家的,往前了说,还有荥阳郑家的,清河崔家的……各世族都是斩断筋骨连着脉的,若是叫这些家族的人听到,怕是得闹一闹。
要闹,就得往大了闹。
这皇家也真贼,想彻底打垮各个世族门阀,竟是想出这么个损招。
总之兰娘的十四岁生辰也没几天了,到时候带着夙尧去,直接跟他姑妈家将这事给办了!这般想着,心里好受得多,转头去瞧儿子。
李夙尧扒完最后一口饭,边擦嘴边叫:“去!给爷再添碗来!”
独孤氏立即拦住:“儿啊,可不能再吃了,这已经是第五碗了,可别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