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在说什么啊?小姐定会长命百岁的,可不能说傻话来吓唬浮月。小姐您额头上留的疤一定会好的,千万不能做傻事。”浮月揉着眼睛,都快要哭了。
婉娘凑过去拍了拍浮月的头:“怎么会呢!我要是做傻事了,我娘怎么办?我姐姐怎么办?还不得由着别人欺负!”拉着浮月起身,一并往回走,“我只是在想,爹不护着娘,我要护着娘。若是有人叫娘伤心了,我再不能忍气吞声了,我要反击回去。”
“嗯,奴婢都听您的,若是以后有用得着浮月的地方,小姐您千万别心疼奴婢。”
李夙尧自答应了婉娘请求后,便再也没有心思四处欣赏风景,直接掉头回了自己屋子。
进院子时刚好遇到正在院中槐树下作画的九王,他知道小肉丸此举绝非只是想要刘家登门道个歉如此简单,但自己一时倒也猜不透她的意思,此番见着了九王,便想着九王帮自己分析分析。
“方定,我有大事与你们王爷商量,你先避让一下吧。”李夙尧学着他爹的样子,一手背着,一手朝方定挥了挥。
方定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却是长得挺拔魁梧,一身的本领,性子却很木讷,从不多说一句话,唯九王命是从,其他人的话从不放心上。
李夙尧吃了瘪,心里恼火得很,要是搁在旁的侍从身上,他早打过去了。奈何眼前之人是方定,是方定啊,他打不过这个别扭的少年,只得对九王道:“九王叔,我是真的有要事与您商量。”
九王这才放下手中的画笔,手动推着轮椅转了半圈,对方定道:“去将这幅画拿到有风的地方晾干,然后替我裱起来。”
方定立即低着头说:“是,属下遵命。”说着便小心翼翼捧着九王刚刚作好的画,看都不看李夙尧一眼,直接自他身边绕了过去。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九王在石桌上摸了摸,找准位置后,熟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
李夙尧长腿一跨,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将婉娘请他做的事一一跟九王说了。
九王静静听完后,微微蹙眉道:“云三小姐真是这般跟你说的?”
李夙尧翘着腿,猛灌了一杯茶后,擦了擦嘴说:“可不就是这么说的嘛!”想着有些不服气,一掌拍在石桌上,“真是瞎了眼,竟然敢主动提出退亲的事,要退也是小爷我退!哪轮得到她?”
“那你还不是答应了人家……”九王眼神直直望着李夙尧的方向,微微含笑道,“且不管云三小姐是何意思,可既然你答应了人家,就去办吧。况且,云三小姐说得也没有错,刘家即便是太后外戚,那也是大兴王朝臣子,既是臣子,那就没有特殊待遇。”
李夙尧点头:“说得倒也是,刘刺史不过是正四品地方官,云将军如今却是朝廷正三品将军。他家儿子害得他家女儿毁了相貌,怎么着也得道个歉的。”忽又笑了笑,“这个小肉丸倒是有心机得很,竟是想着将杭州城内的官太太们都给请来给他刘家下马威,这次怕是想要刘家丢脸丢回祖宗家喽。”
九王垂眸仔细想了想,觉得倒不会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个云三小姐真聪明的话,必不会叫刘家下不了台,刘家再怎么说也是刘太后的娘家。
第二十一章
李夙尧答应婉娘的事情没有立即去办,每天依旧如往常一样,在云府后花园里四处蹦达,闲得很!
不过,他也确实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怎么说他李夙尧也是当朝世族大家李氏之后,开国功臣李烈嫡子,身份何等尊贵?而小肉丸又是什么条件,他怎么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她说让他去,他就得立即去么?简直笑话!
虽然小肉丸人长得不好看,现下又被毁了容貌,而且还经常被庶妹欺负委实可怜,他也挺想帮她的,但怎么着也得磨个三四天才行。或者说,让小肉丸再来请一请自己,显得自己是被求得不耐烦了才去的,这样才有面子。
李夙尧心里暗暗做了决定,只要肉丸子再来请自己一次,他立马就闯进刘府将那小王八羔子跟他老娘给逮来。
但是,事与愿违,等了足足有三天,肉丸子还是没来。她是不是自己都将这事给忘了?她耍着自己玩的?李夙尧拿不准主意。但他很快做了一个决定,肉丸子不来找他,他可以自己找过去。
但就这么巴巴找过去显得跌份儿,李夙尧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如果她还念着这事,他就再端一次架子然后立即应了,如果她没放在心上,他刚好趁机将她好好凶一顿。
这边婉娘心里也暗暗吃急,画娘过继做嫡女的事情爹也过来催了几次了,爹说他已经跟族长商量妥当,只要这事娘答应,族长那里就好办。
可婉娘根本就不想让画娘过继过来,她答应自己爹,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想着将杭州城里但凡有点身份的官太太们都给请过来,然后将事情闹大,闹得人人都知道他云府明明有嫡出女儿却还要过继庶出给正室的事儿,事儿闹得大了,族长那里觉得丢人肯定不会同意。
而等举家上了京,画娘便再也没有机会谋做嫡女了,她也就永远不会比自己嫁得好。
婉娘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伤疤,又看了眼这些天明显憔悴了很多的母亲,紧紧攥起了拳头。就是不让她们如愿!
“在想什么心思呢……”苏氏嗔了女儿一眼,笑着指了指她绣的莲花,“你瞧你,线都上错了。”又自婉娘手中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你这个年纪能绣成这样已是不错了,只是没走心而已。”
曼娘笑嘻嘻地瞧着婉娘,道:“娘,妹妹一准是想那李世子了,瞧她这几天,魂不守舍的。”
婉娘一听,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嘟囔道:“姐姐乱说,我才没有!我才不要嫁他呢,我一辈子就陪着娘了。”
“又说傻话。”苏氏睇了小女儿一眼,“有哪个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顿了顿,又道,“这么些天娘也仔细观察过了,这个李世子虽然皮实了点,可品质还是不错的,小小年纪也算是条汉子,他爹打他就认着打,从不喊疼,也不想着逃,更不像那刘家小公子一样,整天往女儿堆里扎。咱们两家定了亲事,他虽不大愿意,可也没闹得出阁过,反而这些日子,对你倒是挺挂心。”
婉娘有些傻愣愣的,张着嘴,半饷才说:“娘,他怎么对我挂心了?”肯定没好事。
苏妈妈却过来抢着说:“这事太太知晓得不清楚,还是我来跟三小姐说吧。”苏妈妈瞧了眼婉娘,兀自捂着嘴笑,“我也是听大厨房里的萧婆子说的,说这李世子经常跑去厨房里找吃的,拿了吃的还不走,每次去都要问萧婆子,‘你们三小姐最近在干什么?怎么都没来找我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曼娘过来捧着婉娘的脸,啧啧叹道:“就知道我妹妹是个美人胚子,瞧这眼睛,瞧这鼻子,瞧这粉润润的脸蛋,以后脸长得开了还了得!”
婉娘脸一直红着,伸手便将姐姐的手打下,心里却暗暗琢磨,那李夙尧这么关心自己做什么?
此时春梅却快步跑了进来:“太太,那李世子站在咱们院子门口,说有事情找三小姐。”
婉娘心里觉得该是好事,立即站了起来:“世子爷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春梅摇头,又道:“不过李世子让奴婢问小姐,三天前小姐对他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婉娘心下明了,他是冲着退亲来的。总之她也没想跟他成亲,只要这事办成了,自己就去跟爹说,退了这门亲事。
李夙尧让梨院婢女给婉娘捎话,自己则站在院子外面等,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婉娘便出来了。
婉娘今天穿了件杏黄色的衫子,缎子是上好的丝绸,又是杭州城里有名的绣娘陈绣娘裁做的,料子好,款式新,李夙尧觉得三日不见,小肉丸不但瘦了点,好似还变漂亮了。
“知道我来找你什么事情不?”李夙尧瞅了婉娘一眼后开门见山,“小爷我这几天实在太忙,刚刚才想得起来你拖我办的事,我来也是想问问你,你的话是否还作数?”他垂着眸子,一直眯着眼睛瞧她。
婉娘见这事有戏,立即点头:“当然作数了,我还以为您给忘了,正想着过去给您请安呢。”
李夙尧心里忽然有些不爽,但具体叫他不爽的根源是什么,一时又说不上来。
“行,让你娘好好等着吧,爷这就去。”心里有些生气,说完瞅了眼婉娘,伸手使劲去捏她的肉脸,语气也是恶狠狠的,“你最好记住你的承诺,我可不想白跑了腿,最后还是娶你这么个丑媳妇回去!”
婉娘任他捏着自己的脸,觉得疼也不敢反抗,努力点头:“世子您放心,只要我娘的病好了,我就去跟我爹说。如果我爹跟国公爷都反对,也没关系,我就是出家做尼姑也不会死皮赖脸吵着要嫁给您的。”先让他吃颗定心丸。
婉娘说得很真诚,李夙尧却气得火冒三丈!听听,这说得叫什么话!宁做尼姑也不做他李夙尧的妻子?这么蠢笨的姑娘,大兴王朝找不出第二个!还真是的,一般人谁干得出这事儿?
“行了行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爷走了。”李夙尧受了打击心情不佳,连走路也没了往日的力气,蔫蔫的。
等他走得远了,婉娘这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力气可真大,疼死了!
李夙尧办事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就请来了杭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太太。
如今这苏氏是当朝皇后亲封的正五品诰命夫人,而杭州城内,最大的官是刺史,也就只是个正四品的,刺史夫人不过是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没得品阶,来探望将军夫人,自是要备厚礼。
既然刘夫人都备了厚礼,其她人自是不能空着手,一时之间,整个云府热闹得像是过年。
听说刘夫人来探望自己了,不但她来了,而且还带着城里一群官太太,苏氏着实有些措手不及。呆了半天,愣是没有回过味来。
婉娘推了推苏氏:“娘,刘夫人可还在外厅等着您呢,她定是为了女儿的事情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在我们举家上京前来探望探望的。”
苏氏深深叹了口气:“我女儿的苦都受了,来探望又有何用?”
“娘!”婉娘叫了苏氏一声,又将她往外推,“您快去吧,怎么说您也是有品阶的夫人,她们来看您也是应该的。以前我们还只是商家的时候,又有谁将我们放在眼里了?现下就要去京城了,可得在她们面前好好要要面子。”
苏氏微微一笑,心里也舒服了不少,点头说:“倒也是。以前逢年过节的,我去给这些太太们送礼,她们连正眼都不瞧一眼,看不起我们。”又唤了春梅,“去将我那身梅红色的襦群拿过来。”
苏氏走后,婉娘让苏妈妈暗中差人去了一趟棠院,装作不小心将画娘过继做嫡女的事情给泄露了出去。
事情被添油加醋传到赵姨娘那边时,已经完全变味儿了,赵姨娘从丫鬟口中得到的事实是这样的,柳狐媚子所出的画娘过继给了太太,现下整个杭州城的官太太们都知道了,上赶着来提亲,而眼下太太正在外厅应付着呢。
赵姨娘听后大怒,狠狠地砸碎了好几件玉器,真是太欺负人了!这样做,她的蓉娘算什么?
大丫鬟碧霜过来劝慰说:“姨娘,这么荒唐的事情太太是不会同意的。再说太太自己都有两个女儿了,四小姐也是女儿家又不是儿子,没道理正室有的还需要妾氏过继,许是听错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能有什么错?”赵姨娘气得脸都绿了,头发也乱乱的,“老爷就是偏袒着四小姐!三小姐的相貌虽不是四小姐亲手毁的,可多多少少有她的责任吧,可老爷不但没有怪罪,反倒还让她做嫡女?这口气,太太能咽得下去我也咽不下去!凭什么?”
“姨娘您小声点。”碧霜见自家姨娘好似有些失态,立即过去将她扶住,“奴婢觉得太太心里有数的,姨娘还是先忍着些吧,且瞧瞧太太怎么说。”
“碧霜,我跟你说,我已经忍了很多年了。”抓住碧霜的手,紧紧握住,“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觉得我忍的还不够多么?好说歹说,总之我们母女是得不着老爷的宠了,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或许太太念着我的好,以后在蓉娘的婚事上能多多照拂着些。”
说着话已是往门外走去,碧霜不放心,也紧跟着去了。
第二十二章
正如婉娘所愿,当赵姨娘得到画娘被过继给苏氏做嫡女的消息后,果然跑去前厅闹了。
赵姨娘倒没说老爷偏心,只说是那柳姨娘使了狐媚子手段骗过了老爷太太。画娘就算长得再美,也不过是云家一个庶出的女儿,谁娶谁跌份儿,谁娶谁倒霉!千万不能娶!
赵姨娘用连哭带嚎的方式竭尽全力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坐在前厅喝茶的官太太们跟看戏似的,权当小丑跳梁。
苏氏不知情,突遇这种情况,觉得棘手,可一时也想不出个应对的法子。她虽然怪赵姨娘这般不顾身份的哭闹,损了云家的面子,但心里也着实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老爷虽说没有灭妻,但宠妾已经宠到了天理难容的地步,云家颜面早丢了。
闹吧闹吧,闹得满城风雨,最好也闹到云氏族长那里去。云老太公德高望重,也最是好面子的,闹得丢人了,画娘过继做嫡女的事,便一辈子没戏!
想得通了,苏氏也就甩手不管,只半眯着眼睛打盹。
苏妈妈奉了三小姐的命,掐准时间,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小跑到苏氏跟前,大呼一声:“太太,太太您怎么了?太太您醒醒啊……”声音高过赵姨娘的哀嚎。
赵姨娘一听,脑仁突突疼,吓得再不敢干嚎,抽出帕子擦擦泪,爬了起来,一步三摇地往苏氏这边来。
苏氏听得苏妈妈的叫唤,立即睁开眼睛,疑惑道:“我怎么了?我没事啊,我好得很。”她还奇怪,平素这苏妈妈不是这般行事的啊。
苏妈妈一边斜着眼睛给苏氏使眼色,一边继续哭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太太您嫁到云家这么些年,劳心劳力,孝顺公婆,敬爱丈夫,抚育子女!虽说不得有多大功劳,可苦劳总是有的吧?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全是养了一群白眼狼,个个都跟您闹。”抽出一块帕子抹泪,“也是您仁慈大度不计较!要奴婢说,咱们云家现在可是官家了,府里上上下下要是再有谁主仆不分,直接家法伺候得了。您是主子,难道还治不得她们?”
说了半天,又挤了半天眼睛,这苏氏终是明白了苏妈妈的意思,也配合着躺倒在座椅上,半眯着眼睛直大口大口喘气。
“叫各位夫人看笑话了,家丑,真是家丑。今天各位太太来得真不是时候,改天再邀夫人们品茶,且先回去吧。”缓缓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晃了晃,“春梅,送夫人们出去,再给我请个大夫来,我这胸口疼的。”
下了逐客令,看好戏的都站了起来,一一道了别。
刘夫人原是不愿意来的,想她堂堂刘刺史之妻,又是皇亲国戚,怎可对一个商户之家委屈求全?要不是李夙尧那死小孩连逼带吓,再加邕儿连哭带闹,她可万万不会做这跌份儿的事儿。
他云家现下发了,去了京城做官,竟是连架子也摆了起来,刘夫人心里百个不服气。又想到自家那死老头,还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儿呢,顶个屁用!新朝初立,还不是被打发到了地方为官,眼瞅着这么些年过去了,还只是混个刺史。
真真是心里难平得很,刘夫人捏紧了手中帕子使劲咬牙。
可心里不服归不服,刘夫人清了清嗓子,面上还是笑嘻嘻的:“云太太,既是府上有事,我也就不便多打搅了。贵府三小姐破了相貌之事,委实不是我们家邕儿的错,再说那唐国公已是定下了李世子与云三小姐的亲事,可别再打我们家邕儿的主意。”说完便将肥嘟嘟肉乎乎的刘邕又往怀里搂了搂。
刘邕使劲推开他娘,瞪圆了眼睛四处张望:“娘,你不是说邕儿跟着过来就能见到漂亮妹妹了吗?就是祖母贺寿时来我们家的那位漂亮妹妹,邕儿要找妹妹一起玩儿。”
苏妈妈逮着机会,阴阳怪气地道:“也是,咱们三小姐可是与李世子定了亲,自不会再打刘公子主意。不过柳姨娘出的四小姐倒是还没有定下亲事,瞧着贵府小公子挺记挂着我们四小姐的,这事倒是可以说和说和。”
刘夫人气得暴跳,伸出手指戳着苏妈妈额头:“一个姨娘生的赔钱货而已,别说是入府做妾了,就是给我们邕儿提鞋都不配。今日如李世子所愿,我也来探望了云太太,刘家跟云家,也算是两清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已是撕破了脸,刘夫人使劲拽着扒门不肯走的刘邕,将他拉了出去。
苏氏由苏妈妈扶着回梨院,回去后便躺在了榻上,不是装的,头确实微微有些疼,而且全身酸软,没得什么力气。
婉娘支开了浮月,一人走进苏氏房间,抚在她身边说:“娘,您是不是在怪女儿呢?怎么回来了都不跟我说话。”低着头,左手去捏右手背上的肉,闷闷地道,“爹这么些年是什么样,女儿心里清清楚楚的,之前的也就算了,女儿不计较。可是现在我们云家不同往日了,娘您是有品阶的夫人,即便是爹见了您,也得敬重几分呢。若是一味再让着她们,到了京城,那些不识好歹狗仗人势的,还以为她们是正室太太跟嫡出小姐呢。”
苏氏半坐起身子,将小女儿往身边拉了拉,叹道:“真是傻孩子,娘怎么会怪你呢?她们一再欺负人,甚至毁了你的容貌,娘真恨早些时候没收拾了她们!”想着女儿破了相貌的事,苏氏又气得心口疼,缓了缓才说,“原是以为你真愿意叫画娘给过继过来呢,没成想,却是你的缓兵之计。先稳住她们,再这么一闹,现在即便是娘同意了,族长那里必是不会同意。”
婉娘点头道:“若是娘当时一口回绝了爹,虽是一百个有理的,可爹心偏得没边,必是觉得娘您不够大度。女儿先替娘应着,只是先叫她们吃颗定心丸,等事情闹得大了,神仙也改变不了。”
苏氏瞧着女儿,目光越发柔和:“原以为你的性子沉闷,将来去了夫家必被欺负,娘还担心着,眼下是放了心。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做事有条有据有谋略,知进退,娘这颗心也就放下了。”
婉娘撇了撇嘴,转头望着窗外:“娘,我让世子爷替我去请刘夫人来探望您,也是许了他条件的。现在他替女儿办到了,女儿也该遵守诺言。世子爷他不愿娶女儿为妻,女儿会去跟爹说,退了这门亲事吧。”
“婉娘,你怎可随便做主?”苏氏明显有些急了,一把握住婉娘的手。
之前云盎应了这门亲事时,她确实是不太愿意的,觉得李家门第太高,也怕那李世子欺负婉娘。
可这么些日子观察下来,那李世子为人品行倒是不错的,虽然好动爱咋呼,可也比一般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好得多。
至少,他没有不良嗜好,而且也没发现他对府上哪个小丫鬟出言轻佻的。甚至柳姨娘设圈套让他往里钻,他不但识破了,而且也并未垂涎画娘而嫌弃婉娘。只这一点,苏氏就觉得,这个未来女婿还是可以的。
这么好的亲事飞了,以后还能捞得到么?也不知婉娘是怎么想的。希望老爷不要这么糊涂,真去退了这门亲。
婉娘看着母亲的眼睛,微微一笑:“女儿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娘您好好休息,别为女儿担心。”话才说完,春梅便领了大夫进来替苏氏把脉。
还是上次小产后遗留下来的一些小毛病,开了几副方子,按时吃着药调理调理便好。
云盎得到赵姨娘大闹云府的消息时,正跟九王还有唐国公在一起,商讨着西夏国的事情。
今天一早,突然收到京中圣旨,圣旨上说镇南王携世子朝见兴帝,也一并带来了西夏国愿意岁岁进贡大兴的好消息,皇帝命云盎将杭州大小事情处理好后立即回京。
赵姨娘这事闹得不小,九王跟唐国公心里也清清楚楚,云盎则恼火得很。
这是云府内宅的事情,唐国公虽是云家未来亲家,可这种事他是劝不上话的,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云盎来到梨院时,正遇到踱步而出的吴大夫,吴大夫便向他说了苏氏的身体情况。
婉娘见爹来了,暗暗给自己娘使个眼色,希望她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彻底稳住爹的心,稳住自己在家的地位。然后自己默默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爹娘。
出了屋子后,婉娘想要一人去花园里走走,便没叫浮月跟着。
马上就要举家进京了,以后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多半是回不来了吧。听说爹爹给国库捐了不少银子,圣上便在京城御赐了一所宅子给云家,在京城里落了根,以后自己就是京里人了,会在那里嫁人生子安家落户,再回不来。
这样一想,倒是挺伤感的,毕竟杭州是自己生长的地方,有感情。
婉娘抹了抹泪,树上却突然有个黑影动了动,婉娘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出了贼,然后便掉头要逃。
奈何太丰润了,身子难免不太灵活,不但没逃不掉,反倒被黑影给紧紧挟制住了。
“做了亏心事,不给爷个解释,还想着逃是吧?”黑影是李夙尧,他按住婉娘的肩,将她扳得正脸对着自己,“给爷说说,你今天上午是怎么跟爷承诺的?”语气态度明显不好,一脸的冷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