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意思跟人家称兄道弟的?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出来瞎晃荡。”
“还不快滚?杵在这里等着人家请你吃晚饭?”
叶萧难为情的很,若在站的都是长辈,他或许无所谓,挨骂也就挨骂了,可这里都是平辈啊。而且,除了顾旭外,别的都是女孩子。
叶萧有心替自己辩驳几句,奈何嘴笨,怕说错话更惹来一顿骂,嘴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也憋不出一句来。
叶萧难为情,顾旭也下不来台。想说几句,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份和辈分开不了口。
叶榕以前只知道父亲对哥哥不好,但没想到对哥哥这么不好。关起门来骂几句也就算了,当着外人的面毫不留情辱骂算怎么回事?
她心里有个阴暗的猜测,父亲多半是故意的,他知道怎么对付哥哥才能让他不击而溃。
羞辱他,打击他的自信,让他彻底自我瓦解。好狠!
叶榕决定从此刻开始,要好好保护哥哥,帮他重新一点点拾回自信。
“父亲错怪哥哥了,是哥哥得知女儿前些日子病了,挂念女儿,这才匆匆赶来探病的。”叶榕不急不徐,说的慢条斯理娓娓道来,“前些日子,娘差人去书院给哥哥跟荣哥儿送秋衣,想必是送衣裳的仆人说的。何况,哥哥是赶着午休过来的,也不耽误下午的课业。”
提到生病,叶世子就怕顾家人会多嘴问缘由,一时间倒是不敢说话。
叶榕却是故意提的。
一个回合下来,叶榕占了上风,但叶榕却没有就此了事的意思,继续说:“哥哥午饭都没吃,赶紧回去垫吧几口吧。也跟荣哥儿说一声,学业为重,他来不来探病看我,都无碍。让他好好念书,明年一定要高中才是。”
叶榕虽没明说,但却几句话把叶千荣打成了只亲功名不近人情的薄情寡义之人。
念书走仕途的人,名声最重要,叶世子立即替幼子挽回名声:“心里有你这个长姐也是一样的,中午来傍晚来都一样。为父想,荣哥儿会来探病的。”
叶榕意味深长睇了眼父亲,不知道他是真着急大意了,还是根本无所谓外人怎么看他不平等对待俩儿子。顾家兄妹都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出,反正她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再纠缠这破事儿,只顺着她爹说:“女儿矫情了,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中了点暑热,已经早好了。哥哥回去跟荣哥儿说我身子无大碍,让他专心念书,不必挂念。”
“好。”叶萧心里轻松许多,他暗暗吐了口气,抱手告辞。
转身离开的时候,手偷偷摸了摸藏在阔袖里的护膝,面上一喜,连步伐都是轻松的。
叶桃暗恨叶榕摆了她弟一道,也让她在顾大哥哥跟前没脸。叶桃早恨上叶榕了,加上她也想当着顾家人的面看她出丑,于是冷不丁就跑去一把抱住叶榕胳膊。
据她对这个姐姐的了解,她素来是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别说让人碰,她连让人靠近都不愿意。
她就是要叶榕当着顾大哥哥的面推开她,她要撕开她虚伪的假脸,让顾大哥哥好好瞧瞧她的真面目。


第9章
可惜叶榕早不是从前的叶榕,叶桃的愿望落空了。
叶榕没有失礼的推开叶桃,只是安安静静让她抱会儿自己手臂,然后轻蹙起眉心,以长姐的口吻教导她:“这么不懂规矩,回头小心我罚你。”
叶桃的确是没规矩,叶榕身为长姐,这样说没毛病。任何一个勋贵世家,若是主母不在,长姐都是有资格代母教训底下的妹妹的。
教训她们是为了她们好,任由她们胡作非为,反而是害了她们。
叶榕这种反应,顾旭兄妹是再认可不过的。而叶榕,则是真的想惩罚叶桃,并不是随便说说吓唬她玩的。她身为长姐,抓到了庶妹的错处,又是当着外人的面,自当该更加严厉一些。
严厉是对她好。
叶桃脑袋瓜子不笨,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被暗算了。她暗暗咬牙,只能将委屈咽进肚子里去,转而开始撒娇卖萌讨好叶榕:
“好姐姐,桃儿知道错了,你便饶了桃儿这一回吧。桃儿好不易求了爹爹带桃儿来这里玩的,听说梅花庄秋景最美,桃儿慕名已久,就想好好欣赏欣赏这里的美景。姐姐若想责罚桃儿,等回家了,加倍责罚桃儿都无怨言。”
叶桃故意提慕名梅花庄,就是想顾家兄妹出面替自己求情。顾旭心下权衡思量一番,倒是开了口:
“叶三姑娘素来这般脾性,也无碍,这里没有外人,叶大姑娘无需计较太多。”顾旭是以为叶榕怕叶桃冲撞顾家,故而想当着顾家面责罚以示家威,所以,身为东道主,他自然得出面和解,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但叶榕不是因为顾家,自然不听顾旭的。
“顾大爷一片好心,小女子心领了。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桃儿也大了,再由不得她像小时候一样胡来。我训她是为了她好。今儿这事,别说顾大爷,就是我父亲,也管不了的。”
一下子,就堵了叶世子的口,叶世子气得双眼冒烟,偏真的不好帮小女儿说话。
他方才已经着了她一回道了,在她的激将下,帮荣哥儿说了话。事后才回味过来,先责骂了萧哥儿,很快又替荣哥儿辩解,的确不妥。
这回,他不能再帮桃儿,帮她就是害了她。
叶榕不会放过叶桃,但也不会真罚得多重。罚得重了,反倒是显得她借机故意针对庶妹似的。
叶榕只说:“你去母亲跟前呆着,把《女德》默写两遍,写完了才能出来玩。”
叶桃见罚得不重,又怕继续纠缠,会败了自己在顾大哥哥跟前的好感,所以,只能委屈巴巴受了。只是她好生气啊,明明十拿九稳的算计,叶榕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她跟以前不一样了,自从前几天病了一场后,她就变了。
叶桃去受罚了,顾旭也请着叶世子满庄子上逛了起来。而叶榕,则先带着堂妹叶桐去了顾大夫人那里请安。
请完安后,叶桐弱弱提议:“长姐,不如我也去陪着三姐姐一起抄书吧?”
叶榕道:“你没有错,不需要受罚。既然来了,就好好玩。旻姐儿说鱼塘里有鱼,我们多钓一些,晚上还能尝个鲜。”
叶桐心动。
谁不想玩儿啊,谁愿意没事呆在屋里抄书啊。
顾旻不怎么喜欢叶桃,但对叶桐还是蛮有好感的。
于是顾旻也极力邀请:“桐姐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躲屋里抄书有什么好玩的,钓鱼多好玩啊。你要是不喜欢钓鱼,我们去山上看菊花,我娘的庄子里,有很多珍品呢,是别人花天价都买不来的。”顾旻特别自豪。
她母亲的这个庄子,在整个京城,都是有名气的。不是谁都有这个好福气,能得她母亲招待。
其实叶桐一来就被这里的美景吸引住了,她方才推脱,只是有些怕长姐。但现在见长姐跟顾家大姑娘都竭力邀请自己,她立马就动摇了。
叶榕看出了堂妹的心思,也不拆穿,只帮着给台阶下,道:“一会儿你累了就说一声,我陪你回来休息。”
“多谢长姐。”叶桐心里高兴。
叶桐忽然觉得,其实长姐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厉。从小她只跟三姐一块玩儿,不但因为两人年龄最接近,也因为二姐从小体弱多病,而长姐又瞧着严厉不爱笑,所以,她只能跟三姐一起玩儿。
三姐常常跟她说,长姐比看起来还要严厉可怕,让她没事不要总想着去长姐那里讨好卖乖。或许是有关长姐的“可怕”事情听多了,久而久之,叶桐更不敢靠近长姐。
能躲则躲,躲不过去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呆着不说话,免得挨骂受罚。
以前她总听三姐说长姐如何如何罚她,如何如何不近人情,使唤她当使唤奴婢一样,她那时候就觉得三姐好可怜啊。那时候还庆幸,还好长姐只是堂姐,不是亲姐姐,否则的话,长姐那么严厉,规矩那么多,在她手下讨生活,她日子肯定也好不了。
长姐从小不跟她们姐妹一起念家塾,都是大伯母亲自外头请的夫子家来单独教长姐。她听说,从小教长姐规矩的教养嬷嬷,是当年呆皇宫里教过妃嫔们规矩的。
皇宫里放出来的嬷嬷耶,她光是听着都头皮发麻,能不怕吗?
叶榕以前跟家里几个堂妹走得都不亲,她从小被教育要端庄贤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样都不能落了后程。成日里,除了早晚请安,别的时间都是呆在闺阁里各种苦练,别说四处走动培养姐妹感情,就是自己闷了想去花园里散步自由活动的时间都没有。
以前她虽然为人称赞,又名声在外,但其实她活得并不太开心。每个孩子都有童趣,她也是想玩的。但她理解母亲,母亲这般教养她,都是为了她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既想得名声,又想舒服自在,其实没这么好的事情的。
想到母亲,叶榕目光又黯淡了些。
值得,什么是值得?真心喜欢的,才是值得的。
已经放弃了的,不再喜欢的,都不值得再争取。而顾旭,如今就是那个不值得。
叶榕知道叶桃叶桐平时走得近,也猜得到,叶桃平时在叶桐面前,没少装模作样说她坏话。叶榕也不是说见叶桃叶桐走得近,故意要横插一脚,她只是希望尽一个长姐该尽的责任,至少婶娘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要好好照顾妹妹。
她付诸了真心了,若是叶桐还能听得进叶桃的挑唆,那她也没必要刻意亲近叶桐。
毕竟愿意亲谁近谁,是每个人自己的权力,别人左右不了。就像她爹天生愿意亲近唐姨娘母子一样,也像顾旭天生心里偏爱叶桃、日后十多年都忘不了一样……
她改变不了任何人,她能改变的,就只有自己。
叶榕三人坐在鱼塘边钓了几条鱼后,就去花圃里赏菊去了。顾大夫人是个雅士,花圃里收藏的的确都是名贵品种,各色菊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叶榕也算半个雅士吧,对这些名品也颇有研究。所以顾旻叶桐赏了会儿菊后无聊,两人又去别地儿玩去了,就只有叶榕还留在花圃里。
顾大夫人请了人专门照料这些名品,每日都需要浇水除草。叶榕略懂一些,就帮着花圃里的花匠一起浇水。
顾旭陪了会儿叶世子,又亲自将他送走后再折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景。脚下步子一收,只驻足安静观赏。
叶榕总觉得有人看她,突然猛地回头去,就见少年顾旭正负手立在花圃外面。
叶榕面容平静,只将洒水壶递给一旁的娘子,她则直起腰来。顾旭见状,忙踱步走来。
叶榕等着他走近,待他近了,她福身行了一礼后,说:“今儿实在抱歉,我也没想到父亲会带着三妹四妹来。多有叨扰,还请顾大爷见谅。”
这么点事情,顾旭根本没放在心上。
“叶大姑娘客气了。”有心想与她多说几句话,所以平日一向沉默寡言的顾旭,此番也是搜肠刮肚找话说,跟叶榕解释起来,“顾家三房,就旻丫头一个女孩,母亲与婶娘们都稀罕得很,母亲喜欢大姑娘,自然也爱屋及乌,喜欢三姑娘四姑娘。”
叶榕感慨,原来成亲前的顾旭,还挺会说话的,方才这一席话,分明就是在讨她欢心。可为什么,成亲后的顾旭,却变得那般冷漠不苟言笑呢?
高冷,深沉,说话从来简洁,一个字都不爱多说。他人那时候也远不比现在阳光健朗,气质带着阴沉,虽说从未亏待过她,但他也从未让自己觉得可以亲近。
叶榕想,可能情况不一样吧。前世她嫁顾旭的时候,叶桃已经死了,所以他才变得那般冷沉阴厉的吧?而如今的叶桃还好好活着,健康活泼,想见随时可以见到。
他心情好,气质自然就不一样。
“我娘跟你娘的意思,想必顾大爷心里明白的吧?”叶榕懒得拐弯抹角,既然有机会单独相处了,她打算直截了当点。
顾旭惊讶于她的直接。
他真的是看不透她。
原以为像她这种重规矩守礼数的世家贵女,能私下单独与他攀谈几句已算很不错了,万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二人的亲事来。她不该这么主动这么大胆的,可这些话,偏就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既然她一个女孩子都不羞于提这事,顾旭堂堂男儿,更不可能畏缩。
“知道。”他心里很是好奇,也有那么点紧张,背在腰后的手下意识轻轻攥成拳头后,顾旭喉结滚动了下,方继续说,“不知道叶大姑娘是怎么想的?”
叶榕没答他的问题,反而问:“爷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顾旭更是愣住。
这个问题别说是直接,更是胆大妄为,也是有疑心顾家诚意的意思……但顾旭偏一点不生气。
顾旭心里自然是没有别人的,但他不知道叶榕为何这样问。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娶一切由家中父母做主。”顾旭回答得含蓄。
他不是个热情奔放的人,自然不可能直言说想娶叶大姑娘这么唐突的话,所以只是委婉说了。叶榕虽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但叶榕却不想顺着这一茬说下去。
她也含蓄说:“叶家若与顾家结亲,实属叶家高攀了。顾大爷人才品貌皆是一流,或许,我没有这个福气。”
顾旭更是愣住,转而心下也明白了,原来她这是压根没看上自己。
二人正沉默僵持着,不远处,突然传来叶桃的惨叫声。
顾旭扭头望去,见是叶桃摔倒了,他回身朝叶榕略颔了颔首,或许是为了逃避尴尬吧,直接忽略叶榕这个长姐的存在,顾旭丢下叶榕,转身大步朝叶桃去。


第10章
叶桃是故意摔倒的,她是看到了叶榕与顾旭独处,心里有些慌了。
她原以为顾家舅舅不会喜欢长姐这样的女子的,难道她错了吗?她以为,就算自己是庶出,以顾舅舅那样的为人见地,他也是不会在意的。原来,她一早就错了,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也是只看嫡庶不看人品才情的。
她好难过啊,她看错了人了,她真的要错过他了。怎么办。
顾旭与叶桃亲舅舅唐统曾一起共事过几年,他在唐统身边干过副手,二人关系不错。顾旭每回去唐家,几乎都能看到这叶侯府的三姑娘。
叶三姑娘活泼好动,有些古灵精怪。又勤奋好学,虽则娇弱,却愿意吃苦习武,顾旭对她颇为赏识。看在唐统面子上,他倒是愿意提点一二的。
顾旭与唐统乃是忘年交,所以,叶桃小时候,都是喊顾旭舅舅的。
后来大了,才改了口,唤他一声大哥哥。
此番正委屈着的叶桃,看到顾旭走近了,眼眶更是红起来。她是故意摔倒的,但不代表不疼。相反,她摔得刻意了些,反倒是伤着脚了,现在脚踝都肿了,她只感觉到脚踝处火辣辣的疼。
“顾舅舅。”叶桃委屈极了,小声唤了句。
许是顾旭很久没听她这样称呼过自己了,抬眸看了眼人。但到底也没多想,走得近了,只拿她当小辈关怀问:“摔到哪里了?”
顾旭不过简单的关怀,一下子让叶桃情绪溃不成堤。
叶桃眼泪哗哗往外淌。
顾旭只以为她是疼得厉害,并没有多想。
但到底顾及着男女大防,并没有肢体接触。顾旭欲转身喊叶榕来,才扭过头去,就见叶榕已经安安静静站在了他身后。
两人目光相撞,一个带着瞧好戏似的戏谑,一个则是理解不了她眼中戏谑近乎嘲讽的含义、而满眼的疑惑。
叶榕率先挪开目光,看向叶桃说:“三妹妹走路也不好好走,这么平坦的路,怎么能摔倒呢?”
若是只有姐妹二人在,叶桃肯定与她“对骂”起来,但现在顾旭在,她肯定是装委屈扮小白兔的。先是摔倒,再是长姐的责骂,叶桃哭得双肩直颤,一双蜜牙紧紧咬着贝齿,一副柔弱无所依靠的模样。
“长姐,我错了,求你不要再罚我。”
“桃儿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叶榕懒得看她在这里假惺惺的演戏,直接转身吩咐自己的丫头:“想来庄子上没有大夫,好在这里离成贤书院不远,蜜饯,你跑一趟,请了书院里的大夫来替三姑娘医治。”
顾旭忙扬手制止道:“成贤书院在山上,还是不劳蜜饯姑娘跑这一趟。”侧头吩咐自己的随从,“安泰,你亲自去。”
“是,大爷。”安泰精炼抱手听吩咐,转身就走了。
叶榕也没打算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争,既然他愿意派人去请,那就他去好了。叶榕让桂圆蜜饯两个一左一右搀扶着叶桃,先送她回屋了。
顾旻叶桐得知消息后,也忙赶来探望。
顾旭是外男,不便入女子闺阁,就只外院候着。很快,安泰便请了书院的大夫来了。
同时跟来的,还有叶桃的胞出弟弟叶千荣。
叶榕料到叶千荣会来,所以看到他并不惊讶。只不过,前世最后那一段岁月实在让她刻骨铭心,即便知道眼前的叶千荣并非前世那个,她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叶千荣十二,生得儒雅斯文,虽年纪小,行事做派却颇为老成。
抬眸看到叶榕,先是抱手作揖行一礼后,才越过叶榕看向卧坐在床边的叶桃:“三姐可还好?”
叶桃却着急:“荣哥儿怎么来了?我没什么事的,你赶紧回书院读书去,别为了我分神。”不知是炫耀,还是真的关心弟弟学业,只听她小嘴叭叭叭,“你明年就下场考试了,时间紧,可得好好念书。这是你头回参加秋闱考,一定要一鼓作气中了才行。”
叶千荣话不太多,叶桃说了一堆废话后,他才不紧不慢道:“学业的事,三姐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的。眼下是三姐的伤势比较重要,这是书院的程大夫,先请他给三姐瞧瞧伤吧。”
见终于提到自己了,程大夫忙上前作揖:“姑娘伤到哪里了?”
顾大夫人没来,便是顾旻这个大姑娘行东道主礼仪,忙回大夫的话:“走路摔着了,该是伤了脚,您给瞧瞧。”
那大夫抱手道了句“失礼了”,而后替叶桃检查起腿伤来。
“脚崴着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这两日需得好好歇着,不能过于劳累,休息两日就好了。”
“也就是没什么大碍?”顾旻说,“要不要开点药膏抹一抹?我看脚踝肿了,抹点药膏子或许能少受点疼。”
程大夫:“我那里有活血化瘀的膏药,姑娘一会儿差人随我去拿。”
“那就多谢老先生您了。”顾旻客气大方,母亲不在,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风范,亲自付了大夫诊金,又唤自己身边的大丫头送老先生出去。
叶千荣不好意思总劳烦顾家人,见姐姐并无大碍,他也算放心了,就说:“程大夫,我随您去拿。”
“荣哥儿,你等等。”叶桃不愿自己胞弟劳累,叶家有家仆在,凭什么轮着他一个主子干这些劳累活啊,于是叶桃故意说给叶榕听,“有家仆在呢,你何必劳累跑这一趟?你我姐弟好些日子没见面了,既然来了,坐下陪我说说话吧,姨娘也想你了。”
叶千荣垂眸略思忖一番,而后朝叶榕抱手:“劳烦长姐了。”
叶榕并不计较这些琐碎的小事,转身吩咐自己的侍婢道:“跟着老先生跑一趟吧。”她知道,以顾家好客的做派,以顾旭的责任心,一会儿肯定还是顾旭的人跑这一趟。
所以兜一个圈子又兜回来了,有什么用呢?要她说,她这个兄弟就是假。
说难听点是假,说好听的,是他会做人吧。不管最后劳烦谁跑这一趟,总之他全了礼数,谁也不会背后说他一句嘴。
才十二,就有这样深沉的心思与圆滑的手腕,说实话,叶榕觉得,若他真有觊觎嫡兄爵位的心思,他将是最难对付的一个存在。
“既然荣兄弟与三妹有些日子没见了,便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叶榕一贯大度,“三妹伤了腿,心情可能也不太好,正好荣兄弟陪陪她。我先出去,若有需求,荣兄弟只管来找我。”
叶千荣立即又朝叶榕弯腰抱手作揖,尽全了礼数:“多谢长姐体恤。”
“自家姐弟,你就别客气了。”既然他虚伪,叶榕也不排斥陪着他一起在外人面前演一场姐弟情深举家和睦的戏码,抬手虚扶了一把,而后叫上叶桐,“桐姐儿,我们去母亲那里请安。”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叶桐已经渐渐喜欢跟堂姐叶榕呆在一起了。所以,当叶榕喊她一起走的时候,她也十分愿意。
“三姐,你好好休息吧。”叶桐关心一句。
叶桃却死死盯着叶桐看,可惜叶桐没在意到。
等人都走了后,叶桃依旧死死盯着叶桐远离的背影,十分气愤:“不过才一个下午,她就捡着高枝儿攀去了。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看得上她。”
“亏我平时待她那么好,我都伤着了,她一点都不伤心。”
想起背叛了她的叶桐,难免又要想起同样“背叛”了她的顾旭来,叶桃又是一阵心酸,眼泪哗哗掉。
“我跟他那么好,他现在怎么可以喜欢长姐。我从小就跟他好,他也待我好,他怎么可以突然就变了……我怎么办啊。”
三姐素来好哭,叶千荣也没有办法。他自然没联想到顾旭,只以为就是姐妹间的那点事情,也就没问没管。
等叶桃哭够了,他才递了帕子过去,然后问起自己姨娘的事儿。
提起娘来,叶桃更是痛恨叶榕母女,然后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说了。说完叶桃紧紧握住叶千荣手:“荣哥儿,你定要好好念书出人头地,否则的话,咱们娘就要被欺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