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咬牙切齿。
“为了旻丫头这事儿,你先后无理取闹了多少回了?越来越糊涂!若是再这样是非不分,我便掳了你管家的大权。依我看,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如今都比你明事理!”
老夫人话说得有些重,那也是因为她太过失望的缘故。
若是旻姐儿的孩子能够留在顾家养,她会大费周章盘算着将来如何安置她吗?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先呆在静心院闭门思过半个月。这半个月的大事小情,让老二老三媳妇和小榕管,你暂时不必插手。”老夫人平时瞧着温顺,但是狠起来,也是不留情面的。
大夫人就这样被关了紧闭,对外称,却是偶感风寒,生病了。
虽则找了这样一个说辞,但是府里的人都清楚,是大夫人犯了错,被老夫人惩罚了。
大夫人乃是世子夫人,得犯什么样的错,才能被罚得这么严重……
事情很快就被老国公知道。
宅内的事情,男人们从来不管的。
不过,这回老国公倒是问了一嘴。
老夫人说了后,老国公狠狠一掌劈碎了一张桌子,愤怒难平。
“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没想到他竟会生这么大的气,“孩子们糊涂,我不是都罚了吗?你还动怒了。”
老国公那双似是豹子一样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妻子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
“是该罚!依我看,罚她紧闭半个月,都是轻的。”老国公越想越来气,最后直接拍板说,“往后料理后院大事小事的权利,就让老二媳妇来吧,我看她就很好。”
老夫人皱眉:“你平时何曾管过这些事情?后院的事情,还是我说了算。老大媳妇是有错,但你这罚得也太重了些。”
老国公说:“你别废话,说那些没用的,就按着我说的办。”
“国公爷,这不对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老夫人觉得不对劲。
老国公说:“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现在别问那么多,问得多了,对你也没好处。”
说罢,似是怕妻子会追着问似的,忙起身说:“我去前头睡,你早点歇着吧。”
*
青方院,此刻顾旭也在向妻子打听母亲被关禁闭的事情。
叶氏虽然不清楚那日祖母与母亲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她也猜得到一些,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与顾旭说了。
顾旭道:“母亲的确是为了小妹的事情犯了糊涂,这样的大事,怎么能逼老四他们。”
叶氏道:“母亲怕是太想念小妹了,故而才犯了这样的错。不过,好在只是被关禁闭半个月,等半个月过去后,还是会和从前一样的。您也放心,这半个月来,我会日日过去请安。”
“辛苦你了。”顾旭伸过手来,紧紧握住妻子的手。
叶氏脸忽而红了下,继而低了头。
顾旭望着她,沉默了许久,才说:“叶千荣要回来了。”
“谁?”叶氏惊住了。
叶千荣是她庶出的弟弟,当年是被她兄长叶侯爷赶出去的。后来她听说,他一直呆在北境之地,带兵打仗,立功无数。
如今回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回来?
“他……要回来了?”叶氏忽然十分害怕起来。
这些年,叶侯府每况愈下,早不是当年祖父在时候的盛况了。兄长毫无建树,家里不过就是在吃老本,几个侄子也无甚出息,若不是看在荣国公府的面上,想花钱寻个差事,怕是都难。
当年兄长对二弟的确手段凶残了些,再加上,姨娘当年与母亲也多不和睦……如今他若是回来,怕是会对叶家不利。
顾旭乃是守卫皇城安全的首领,平素与天子近臣也走得近,凡事自然消息灵通。
“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怕是没多少日子就要抵达京城。”顾旭知道妻子心中有所顾虑,所以紧紧握住她手,未松开,“他大胜突厥,在北方建立了威严,功不可没。”
“这回回来,加官进爵,怕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但是你也不必担心,凡事还有我在。”
叶氏眼里渐渐湿润起来,她望着顾旭,眼泪汪汪的。平时强装着一副镇定的样子,凡事都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好似一个木雕美人。如今吓着了,一副没了主意的可怜样,倒是有些小鸟依人的样子。
顾旭与叶氏,虽算不上盲婚哑嫁,但是也比那好不得多少。
成亲前,他们见也没见过几回,就更别说喜欢了。
又都是长子长女,万事守着规矩,婚后相处,难免不会单调乏味一些。
成亲没多久,顾家落了难,去了流放之地。再之后,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小院子里,男人们常常出门不在家,就更别说如何好好相处了。
有了顾旭给的承诺,叶氏心中踏实了不少。
至少还有他在,她有个依靠,总不会觉得没主意。
“爷……”叶氏万分感激他,哽咽着唤了一声后,便不说话了。
顾旭亲了亲她眼睛,然后将人搂在怀里。
*
叶千荣抵京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月里。
贵京城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已经十分冷了。
恰好这日,柳芙出门来了齐家医馆找齐明茹。
街上百姓闹哄哄的,整个大街都被挤满了。便是赶车的祝安说是荣国公府的马车,希望可以让一个道出来,也没人搭理。
柳芙撩开前面的锦布帘子说:“要不先停在路边吧,等这阵子过去了,再说。”
“是。”祝安应一声,赶着马车到了路边。
马车停下后,柳芙就听路边的百姓说:“是叶将军回来了,叶将军可是大英雄。大败突厥军,收复北境失地,让突厥人对咱们大康俯首称臣,别提多威风了。”
另外一个说:“而且,叶将军很年轻,如今才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也不小啦,娶媳妇了吗?”
“娶不娶的,也轮不到你。”
“别说话了,叶将军来了。”
柳芙坐在马车里翻着那几本医书,等了会儿,觉得这样等下去的话,还不如自己走着去齐家医馆呢,免得浪费时间。
瞧这阵势,也不晓得得闹到什么时候。
“祝安,我走着过去,这里离齐家医馆也没多远了。”说罢,柳芙便从马车上跳下来。
这似乎是她的习惯,从小的习惯,下马车的时候,总喜欢跳着下来。
柳芙人才跳下马车,两个丫鬟跟着,她从人群中挤着往前去。
叶千荣坐在高头大马上,年轻的男子穿着玄色的铠甲。方才那一幕,他也瞧见了。
目光追随柳芙身影瞧了会儿,他勒住马缰。后面的副将瞧见了,立即打马上前过来。
“将军。”
叶千荣指着人群中的柳芙说:“你去查一查,看看她是哪家的。”
副将目光也朝柳芙望了眼,忙应着:“是。”
叶千荣垂了眸子,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胞姐叶桃来。
他胞姐叶桃从前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下马车喜欢跳下来……平时人前装着端庄的样子,背地里,却是十分活泼的性子。
这个女子,倒是与叶桃有些像。


第79章
副将去打听柳芙的身份, 倒是没费什么事。
柳芙是从挂有“荣国公府”字样牌子的马车上下来的, 自然知道是荣国公府的人。加上, 她去的地方是齐家医馆, 只私下稍稍打探一下, 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打探了消息回去后, 副将如实禀告了叶千荣。
叶千荣没说什么, 只淡淡点头道:“我知道了。”
当年他被叶家赶出家门的时候, 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年纪, 虽说不算小了, 但那时候的他, 其实也还是一个脆弱敏感的少年。
同一年里, 他相继失去了三个亲人。
胞出的姐姐, 他的姨娘,还有父亲。
父亲在的时候,有父亲护着, 他们姐弟母子万事无忧无虑。等父亲姨娘都走了,他的嫡兄继承了爵位,对他一再施行打压, 他便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当年没打死他, 是他命不该绝。
如今回来了, 他必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他不相信姐姐当年会自缢,也不信姐姐才走没多久, 姨娘就会病逝。还有他的父亲, 他父亲的死, 肯定也有蹊跷。
而这些谜团,他会一一解开。
他会彻底查清楚当年的事情,然后替父母跟姐姐报仇。
叶千荣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容冷厉严肃。偏他生得似他姨娘,容颜昳丽,纵然面有肃杀之色,也耐不住全城的百姓挤破脑袋就为了追着他多看几眼。
一拨拨人流从齐家医馆门口过去,柳芙望着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渐行渐远的人,叹了口气说:“就因为他回来,今天街上全是人,马车都不好走。我刚刚实在等不及,是走过来的。”
柳芙跟齐明茹抱怨。
其实更夸张点说,她是从人群中挤过来的,现在热得一头汗。
齐明茹朝门外望了眼,才说:“北境御敌的英雄,保护了不少北地的百姓,也收复了几座城池,的确是英雄。现在回京来了,受百姓们追捧爱戴,也是可以理解的。”
柳芙挤过去,眯眼笑起来。
“我刚刚一路过来,看到追着他跑的姑娘比较多。或许,看中的不是叶将军的大英雄身份,而是那张脸呢?”柳芙想着叶千荣那张脸,啧啧叹了几声,赞美说,“长得十分俊美,你是没看到,好多姑娘追着他嗷嗷叫,还有人仍花给他呢。”
齐明茹笑着说:“那在姐姐眼里,是这位叶将军更为俊美一些,还是姐夫呢?”
齐明茹本来只是想玩笑打趣几句的,可是没想到,她这话才问完,医馆门口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吓了一跳,正想用给顾晏请安来提点柳芙呢,却没想到,顾晏却朝她送来一个略微凌厉严肃的眼神。齐明茹顿时低了头去,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那样问了。
柳芙并不知道顾晏就在身后,她还真的在认真思考齐明茹的问题。
双手捧着脸,似是非常艰难的做了一番思考后,才说:“我平心而论,论长相的话,其实是叶……”
“姐姐!”齐明茹实在怕柳芙会说错话,从而导致他们夫妻间产生不必要的嫌隙来,打断了她的话。
她也不管顾晏是不是警告过她,反正她就低着头走过去,福了礼道:“民女见过顾大人。”
“起来吧。”顾晏声音低低沉沉的。
柳芙跟被闪电电到了一样,立即转过身去,就看到负手立在身后的男人也正瞅着她看。
那张英俊的脸上,含着点笑意,笑容着实诡异。
柳芙暗暗抹了把汗,笑着过去挽住他胳膊,仰头问:“你怎么来了?”
顾晏倒是还跟从前一样,没说什么别的,只道:“知道你来了这里,今天街上人多,怕不安全,所以过来找你。”
“那你是担心我嘛?”柳芙心里甜滋滋的,脸上笑容藏都藏不住,又说,“我又不是孩子,自己会注意安全,还需要你陪着啊?”
齐明茹见顾晏来了后,她请过安就走开忙自己的去了。
只有夫妻两个人在的时候,顾晏开始算账问起来。
“刚刚齐姑娘的问题,你想回答的是什么?”
柳芙一惊,忙开始装傻:“什么问题?”
顾晏望着她。
柳芙心虚,挪开目光说:“你对你的长相就这么没有自信吗?这种问题,还需要我回答吗?难道夫君还不明白,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最俊的最厉害的最……”
她又转了套路,开始撒娇。
“最疼我的。”
她也不顾是在外面,直接挤到他怀里去,说:“你刚刚冤枉了我,我现在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哄我?”
顾晏拿她没办法。
“要哄你,也是回家了再哄。这是在外面,你不怕齐姑娘笑话?”顾晏宠溺的抬手揉揉她脑袋。
柳芙素来知道拿捏分寸,小作怡情,大作伤情。
“那也好。”她依了他,又问,“你不会是来接我回家的吧?我可才过了,打算今天一天都呆在医馆里。”她掰着手指头数,“一会儿明茹得考我,然后我还得跟着她一起分辨草药,还得帮着她一起照顾病人……傍晚的时候再回去。”
顾晏点头道:“我一会儿还得进宫,你乖乖呆在这,傍晚过来接你。”
柳芙就故意鼓着嘴说:“看看!看看!说漏嘴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特意来寻我的。不过是衙门的差事办完了,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我而已。”
顾晏说:“行了,自己忙去吧,我先走了。”
柳芙故意装着样子朝他福个礼:“爷您好走。”
等顾晏离开后,齐明茹便拉着柳芙一道去了后院。
“还好你跟姐夫没事,否则的话,就是我的错了。”齐明茹着实捏了把汗,“往后这种玩笑,可不能开了。”
柳芙道:“没事,你不必担心。”
“其实我跟你姐夫的感情,挺深厚的,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伤着情分。别说今天你提醒了我,我没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了,我会说的也是他好。”
齐明茹笑着:“姐夫待姐姐真好,我都羡慕你了。”
“那你也赶紧找一个啊。”柳芙挺操心这个妹妹的。
虽说非常赞成她寻一个两情相悦的夫君,但是若她总不存了心思去寻,也寻不到啊。日日呆在医馆里,除了能跟病人接触外,旁人都接触不到了。
“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物色物色。”
齐明茹道:“说姐姐呢,何必说我?”
立即岔开了话题,只问:“这些书,你都看完了?好,那我要开始考你了。”
柳芙便知道,她这是不想谈这个话题了,便也识趣。
*
叶千荣进宫面圣,陛下皇后对他大有加赏。
陛下册封他为二等大将军的职位,赐大将军府。
大康王朝,有一等上将军两位,分别称为左将军右将军,军权相互牵制。从前顾家尚未被流放的时候,荣老国公便是左上将军,而嬴王殿下为右上将军。
后来顾家被判流放,嬴王便迁升为左上将军,右上将军的职位一直空着。
直到顾家再次回京,陛下念顾家男儿于南境御敌有功,便将右上将军这个位置给了荣国公府。
而荣老国公早已年迈,陛下又不想他老人家屈尊于嬴王这个晚辈之下,便将右上将军的职位给了荣国公世子顾大老爷。
嬴王府与荣国公府,各有一位上将军,两府素来不合,军权相互牵制,陛下放心。
上将军的职位,一般都是皇亲贵胄担任。而大将军的职位,素来都是空着的,只在需要打仗的时候,陛下才会临时授予大将军之职,命他率兵出征御敌。
如今叶千荣才回京,陛下皇后便封了他大将军之职,很多人都看不懂。
叶千荣,如今已经不是叶侯府的人。他早被逐出了家门,如今不过只是一介平民。
虽则军功无数,但毕竟年纪太轻,才二十五岁。
一无身份,二无资历,才回京便受陛下如此器重,举朝文武百官都颇多意见。
但是难得的,陛下皇后似乎意见一致,便是平时敢说敢言的言官,也不敢轻易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给一个眼神,就都安安静静不说话了。
叶千荣的确乃是功不可没,但是并非必须授予大将军的职位。
若说军功,顾家的大爷跟二爷,当年流放南境之地的时候,又打水匪又打南国的,难道功劳就比叶千荣差了吗?可回了京城后,两位爷的军职也是居于叶千荣之下。
论出身,论年纪,两位爷哪位不比叶千荣好。
朝堂上正议论纷纷,大太监高亚仁却凑到高宗耳边说:“顾大人来了。”
“宣他进来。”
高亚仁应了声“是”,便扬起嗓子喊起来:“宣钦差大臣顾大人觐见。”
顾晏授命钦差一职前往江南查贪腐案,回了京后,配合大理寺审理案件,彻底给每一位贪腐受贿的人都定了罪行。
贪腐的共二十八人,其中罪重被判死刑的有十二人,其余的,六人流放,十人被下了大狱。
一样样一条条,陈案总结做得清清楚楚,高宗看了后,连连点头夸赞,夸顾晏年轻有为,第一次办案子,竟然就能这般条理清晰,乃是可塑之大才。
于一众受罚名单中,看到了敏恩郡王府二老爷的名字,高宗似乎特别满意。
“把你舅舅也下了大狱?”高宗合上卷宗,笑起来,“这案子你办得好,朕心甚慰。”
顾晏忙道:“臣不敢担,乃是陛下圣明。”
高宗笑着摆了摆手:“你也不必谦虚,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澄之,你能大义灭亲不徇私枉法,这一点做得特别好,乃是为满朝文武做了一个典范。”
“当然,案子办理得也好,朕要赏你。”
想了想,高宗严肃道:“顾澄之听命。”
顾晏立即撩袍子跪了下来:“臣在。”
高宗道:“你案子办理得好,朕不能埋没了你这样的人才,年初的时候京兆尹失职被朕贬黜,大半年来,朕一直都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如今倒是正好,你填了这个位置。”
“陛下!”皇后惊了,“此事万万不能如此草率。”
“皇后不必多说。”高宗以往都会听皇后几句,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老人家的态度却十分坚定,严肃制止了皇后继续说话后,他又道,“当年荣国公府被冤流放,乃是朕的疏忽。如今虽则都回来了,但是到底与从前不一样。朕十分欣赏你的才能,但想着你非长孙,将来国公爷的爵位也轮不到你来承袭,所以……”
“朕要另封你一个爵位,便就册封你为顾王,赐顾王府,享受亲王同等俸禄待遇。”
皇后愕然,惊得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而陛下两道口谕一下来,满朝文武更是七嘴八舌议论着,早不顾忌这是早朝,陛下还在跟前。
倒是顾晏,自始至终都十分淡定从容。
谢了恩后,陛下唤他起,他也站了起来。
高宗全程无视所有人,只对顾晏道:“你先回去,等朕拟好了圣旨,会命高亚仁亲自送去荣国公府。”
“是。”顾晏抱拳,“臣领命。”
“退朝。”高宗说了一句,起身走了。
皇后似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兀自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子来。
等帝后都走了后,满朝文武才敢离开。
一出了宫殿,就开始三五成群聊了起来。
高宗下了朝后,直接回了勤政殿拟圣旨。皇后不死心,也去了勤政殿。
“陛下,您真的要册封顾澄之为异姓王?”皇后始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敢相信。
这异姓王是何等的殊荣?打从大康朝建立以来,他们嬴家是头一份。
可顾澄之如何能跟嬴王府比?当年陛下乃是不得宠的皇子,懦弱无能,前太子与诸位亲王斗得你死我活,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后来,若不是他们嬴家拼死挡在前头杀出一片天地来,哪里来如今的陛下?
嬴王府受封异姓王,乃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顾晏算什么?
难道,仅仅因为办理了一桩贪腐案,就能飞升到与嬴王府平起平坐了吗?
高宗道:“皇后来了?皇后坐。”
他对皇后,倒是一如既往爱重。
“朕金口玉言,既是说出了口,岂有自打嘴巴的道理?”他伏案书写的时候,抬眸看了眼皇后,继而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再说,顾澄之的确有才,且当年顾家遭流放,也的确是朕的疏忽。顾家男眷也就罢了,个个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吃些苦也无妨。但是皇后别忘了,大长公主,朕的亲姑母,也遭了罪。”
皇后说:“当年陛下与臣妾都与大长公主说了,请她老人家住在公主府,依旧享受公主的一应待遇。可,是她老人家坚持不肯的。如今,倒也不能全怪在陛下头上。”
高宗道:“皇后今天来,就是与朕说这些的?”
皇后望着站在龙案后面的男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她忽而想到曾经还在王府时候的那些日子。
他对自己虽则爱重,但却非男女之间的那种爱,她总觉得心中不舒服。
他是她的丈夫啊,可是他的心在哪里?
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自己愚蠢一些,凡事不要看得那么透彻才好。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了,或许心里才好好受一些。
她也并非不能容忍他宠幸别的女人,但却忍不了他爱别的女人。为了掩护顺王的母妃,他竖了多少挡箭牌?
真正面上宠幸不算真的宠幸,瞧着不算宠,却事事都为她思虑,这才是真正爱一个人的表现。
她心中恨毒了文宸妃。
她原不欲开杀戒,但是谁让宸妃竟然仅随其后生了皇子。太子与顺王,不过只差着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宸妃这个贱人,她为了可以坐上皇后的宝座,耍足了手段。
原她还差着一个月才生产,却见她生了皇子后,她竟然召了太医局的医女过去,帮她催产。
她就是不明白了,这样一个贱人,为何偏偏陛下心中就是有她?
想到曾经的那些事情来,皇后也没了好脸色,直接起身与陛下道了别,回来自己寝宫。
高宗拟好圣旨来,递给高亚仁:“你去顾家宣读旨意,不得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