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妃做了那样的事,尹家还能不伤及根本,天家多少是看在她这个太子妃面子上的。尹家倒是好,得了便宜还卖乖,竟还好意思再厚着脸皮来讨情。
自那之后,唐细就亲口和太子说过,尹家是尹家,她是她,可莫要把他们扯到一处去。若尹家二位老爷为官不仁不贤,最好趁早撤下来,免得害了老百姓。当时太子圈着人说:“哪怕太子妃不这样说,孤也会这样做。”
但唐细也知道小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唐细如今做了皇后,也没有因尹兰池的关系而怠慢了九皇子。尤其她没有孩子,九皇子又还小,什么都不懂,她倒也算疼九皇子。
只是尹兰池,她从未去看过她。
太子对九皇子倒不甚多关心,听说了后,只是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他不能又看了皇后一眼,他心中也明白,皇后之所以如今连尹妃所出之子都容得下去,不过是因为她自己没孩子罢了。
又想着今儿早朝的时候与群臣又吵了一架,皇上不免也有些不开心。
他又何尝不想有个属于他跟皇后的小宝宝?做梦都想!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做不了什么。
九皇子一事倒不是大事,唐细提了一嘴,也就没再继续说。悄悄打量皇上脸色,就知道,今天早朝上肯定又是发生了什么事,皇上脸色不太好。
“大臣们敢顶撞皇上,敢冒着挨骂挨罚的风险进言,臣妾该恭喜皇上。这些敢于直言的,都是良臣,他们说的也都没错。”平时一向不会插嘴管皇上朝政之事的皇后,此刻倒也多了一句嘴,因她实在心疼皇上,不忍心他有事总一个人顶、有压力总一个人扛,“皇上有什么委屈,不妨与臣妾吐露吐露,两个人一起扛着压力,总比一个人扛着要好。”
“皇上总这样,臣妾倒心疼。”
皇上却舒展眉心,笑起来:“朕有什么压力?”他伸手圈皇后入怀,声音一如既往温柔体贴,“有如此贤后陪在朕左右,朕还能有什么委屈?嗯?”他头挨了过来,额头顶着皇后的,二人倒是亲昵得很。
夫妻成亲也有几年,但一直都很亲昵,好得就好像还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一样。
唐细不信他的“油嘴滑舌”,轻哼了声,道:“臣妾才不信呢。”想了想,他可能又是以此来打岔的,她不让他得逞,直接又说,“朝政上的事情,臣妾也不能替皇上分担什么。不过,若是生活上的事情皇上还瞒着臣妾只自己一个人扛,那要臣妾这个皇后有何用。”
皇上倒把她话听进去了,便也没再瞒着,只如实道:“不过就是那几个老臣拿一些陈年旧事翻来覆去的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皇后应该都知道。但他们说他们的,反正朕已经是老油条了,东耳朵进西耳朵出就是。”
唐细却劝:“大臣们进言是为了皇上好,为了天下好,皇上该听还是要听的。不然的话,岂不是寒了老臣们的心?”
“朕已经脾气很好了,也很听他们的话了。脾气再好的人,同一件事情听多了,也会生出烦躁感来。不过,皇后说得也对,朕以后收敛些脾气,至少,早朝上不与他们争论。”
唐细觉得皇上委屈,可她又不知道如何做,也就只能心疼这个男人了。
新帝登基后两三年,一直无子嗣。周边蛮夷起了心思,开始拿新帝无后一事说事,意图动摇戍守边疆的将士们的心。更有甚者,北狄人还派了细作混入西京,四处散播说是新帝百年后皇位肯定落入魏王手中这样的谣言,意图离间新帝和魏王兄弟之间的关系。
新帝对魏王还是信任的,听了谣言后,嗤之以鼻。而魏王,更是入宫来,请旨要亲自带兵去打北狄兵。
魏王是铁血手腕,态度也强硬,他是容不得这些人意图动摇军心的。既北狄人不安分,这回便换他主动出兵,打他个屁滚尿流,但还敢不敢造谣生事。
“皇兄确定?”皇上问。
魏王心意已决,此来也是准备好了说辞的。他单膝跪了下来,双手交握住,道:“先帝仁德,不忍屠戮,在位期间,一直主张讲和。唯一与北狄人的一场战役,也是因为北狄人实在过分,这才应战的。可这些年来,北狄人见我朝软弱好欺,举止实在过分,若再不施以镇压,怕后患无穷。”
先帝的确仁德,这好,可也不好。太软弱的君主,难免是要挨欺负的。
新帝治国,擅刚柔并济,该以仁德治天下的时候,他自会怀仁天下。但,这也不代表他软弱好欺。哪怕今儿魏王不亲自找来,他怕是也要主动派兵攻打北狄的。
先帝在位时,不主战,所以,都是一忍再忍,惯得那北狄人以为天。朝好欺负。这回他就派兵攻打北狄,也杀杀其威风。
新帝与魏王一拍即合,三月后,魏王领兵从京城出发,主动攻打北狄。这是长达三十多年来,中原军队第一次主动朝北狄发动战争。
魏王行兵有方,铁血手腕,边关捷报连连传入京内。可就在举国近乎欢庆的时候,北狄人暗中勾结西蜀,于西北境地偷袭天。朝。
惠帝在位之时,能挂帅征战南北的元帅倒有几个。可如今这些老帅老的老,死的死,已无能力再上战场。到先帝朝间,主和,诸将领闲置在家,倒是闲得废了。如今朝廷需要同时应付两场战役,一时倒选不出合适的人来挂帅。
“赵伯爷啊,皇上忘了?”唐细提醒。
“赵眠觉?”皇上轻蹙眉心,不是他忘了,只是他怕赵眠觉难担大任,“他行吗?”
唐细道:“行不行的,还是得皇上自己去斟酌,臣妾只是给一个建议罢了。”
皇上负手于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倒会抬手捻着下罢稍稍蓄出来的一些胡渣。认真思忖了一番后,皇上转身对皇后道:“朕有事先去勤政殿,晚饭皇后一个人吃吧。”
赵眠觉自从几年前回京后,就一直赋闲在家。混了个伯爵,也算是有身份地位。他似乎于仕途上没什么大的进取心,平时就自己溜溜马,最多就是亲自教聂家大爷义天骑射之术。
聂义天如今也是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平时不喜欢跟着他爹爹,倒喜欢黏着赵眠觉。赵眠觉亲手□□出来的,马上功夫自是没得说。
唐细自从做了皇后后,尹氏倒常常入宫来。唐悦如今也有十二了,京中勋贵世家踏唐家门求亲的很多。但此事,尹氏却没主意,只希望皇后可以定夺。
“娘有问过小妹的意思吗?”
尹氏道:“她还小,平时又跟假小子似的,就知道和阿奉一起跟在眠觉屁股后面疯,其实不懂什么。你小妹那性子,你还不知道啊,又被你爹宠坏了,说也说不听。”
“那就不着急,等她疯够了再说。”唐细其实心中倒是有数的,“左右她还小,才十二,女儿和大姐当年也都是十六七才嫁人。”
尹氏倒不是着急嫁女儿,她也想留女儿在家多养几年的。只是,如今唐家门第不一样,乃是国丈,她家老爷也在新帝登基后没多久,被赐封了侯爵的爵位,虽是虚爵,可毕竟是国丈府啊,她也知道,那些踏门提亲的,不过就是想和皇上做连襟罢了,未必是真心对悦儿的。
若是娶了悦儿却不真心对她,那她凭什么把悦儿嫁过去。
“几岁嫁人不重要,十七八都不嫌迟的。娘的意思是,选谁,娘娘可有相中的人选?”
唐细笑道:“亏娘还是玲珑心思呢,眼前就有一个不错的,倒叫娘忽略了。他是和小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儿知道他对小妹的心思,只是小妹,还小,尚未开窍罢了。只是,他人如今随他父兄远在东海,一时倒也回不来。但反正小妹也小,他总有回来探亲的时候,等回来了,女儿再亲自问一问他的意思。”
“你是说……那陆家的小大爷?”尹氏不可置信,虽然知道小女儿和那陆聪关系好,可毕竟差了辈分啊,自然从没往别的方面想过。
“没错,就是陆聪。”
尹氏:“他可是还唤你妹妹一声小姑姑呢。”
唐细:“又不是亲的,不过是跟着我的关系喊罢了。再说,你可曾听他喊过悦儿一声小姑?”
尹氏:“那倒也是,陆家何等门第,他怎会喊悦儿小姑……倒是娘多想了。”
唐细知道母亲操心妹妹的婚事,安慰她说:“娘也别多想了,小妹的亲事有我把关呢,错不了。”
皇上晚饭没再坤宁宫用,不过,到了就寝的时间,他倒还如往常一样,过来了。唐细知道皇上肯定是见过赵眠觉了,忙凑过去问:“赵伯爷怎么说?”
皇上一进门来就脸色意味不明,但听皇后再次提起赵眠觉后,皇上负手驻足,侧头垂目看向皇后。
“皇后猜一猜他是怎么说的。”皇上无端扔了这样的一句来,有些喜怒不明。
唐细眨了眨眼,倒笑了:“臣妾怎么知道?是皇上召见的他,又不是臣妾。”
皇上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往内殿去。唐细见状,忙跟上。
大结局
唐细猜不到赵眠觉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 不过, 她看皇上这脸色,差不多也能猜到肯定是说了让皇上不高兴的话。至于这些不高兴的话,到底是有关朝廷战事的, 还是有关她的……就不好说了。
跟着皇上进了内殿后,唐细倒主动宽慰起皇上来:“赵伯爷不肯领兵挂帅?”
皇上又看了眼皇上, 语气软了一些, 他道:“那倒不是。朕亲自和他说,他不敢不从命。”
既然排除了朝廷之事,那想来是和自己有关了?
赵眠觉对她的心意, 唐细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但他们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半点越矩的行为,只是彼此心中知晓而已, 谁都没说破。何况,她深居宫中, 也根本见不到赵眠觉啊, 皇上到底在气什么?
做夫妻也有好些年了,如今的皇后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唯唯诺诺不肯交付真心的小姑娘, 她和皇上风风雨雨的什么都闯过来了,难道,如今彼此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有些事,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就好,其实真不必藏在心中, 徒惹对方猜疑。
“赵伯爷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这么气。”唐细直接点皇上, 想让他直说, 不必跟个孩子似的,还玩什么“你演我猜”的游戏。
可皇上却突然跟炸了一样,回嘴:“朕气了吗?朕没气!”跟吃了枪药一样,一甩袖子,狠狠一屁股坐在了旁边地上的软垫上。
唐细就去哄他:“你没气吗?那要臣妾去拿个镜子来让皇上亲自看看自己的脸色吗?看皇上的胡子都气得抖起来了,还说没气。”又教育他,“你是皇上,怎么可以说违心的话。”
见她字字句句都跟自己对着干,戳自己的心窝,皇上更气。
冷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搭理人。
唐细轻轻叹息一声说:“是和臣妾有关吗?”
皇上却立即又扭过脑袋来,黑黝黝的眸子盯着皇后看:“朕和赵伯爷谈事,皇后怎么会觉得此事会牵扯到皇后身上。”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较真样儿,任谁看了都能看得出这个男人是在生气的。
但唐细却十分享受他此刻的怒气。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怕他,反而还挺有些高兴。
唐细笑着又凑过去,小心翼翼试探朝男人挨过去。见他不反对自己的靠近,她索性抱着他一只手臂,依偎着他说:“因为皇上脸上写了字,告诉臣妾此事与臣妾有关。臣妾多了解皇上啊,若此事与臣妾无关的话,皇上又怎么会这样对臣妾?”
其实皇上倒不是生别人的气,他生自己的气。皇后不孕,罪责在他而不在皇后。是他身子不行,这才害的皇后不能做一个母亲。他知道,皇后那么喜欢小孩,肯定是想做母亲的。
“赵眠觉倒也没说什么,朕只是气自己罢了。”皇上坦然。
赵眠觉的那点心思,他老早就看出来了,他心中有皇后。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与皇后认识在先,皇后这么好,他生出点那种心思来,也是常情。
他倒是坦诚,今天敢与他这个天子、皇后的丈夫说了实话。他说,他如今也是而立之年了,该成家立业,所以奏请可以日后一直驻守在西北边疆之地,也会在那里寻个合得来的女人相守一生。
他话虽没明说,但彼此都听得明白。最后,他准奏了。
当时还挺高兴,但来坤宁宫的路上,越想此事越生气。不是生任何人的气,只是生自己的气。
他可以给皇后所有,却唯独给不了她一个孩子。而皇后要的,却不是他能给与的荣华富贵,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朕知道,朕让你受委屈了。”皇上紧紧握住皇后的手,言语间有歉意,“朕知道你不爱荣华,只想过简单普通的日子。可你想要的,朕一件都没能给你。”而立之年的男人,外面何等威严,如今在自己妻子面前,他倒是成了个孩子。
唐细心疼他,忙说:“皇上可真心知道臣妾想要什么?臣妾如今有的一切,就是臣妾最想要的。臣妾是不爱荣华,也憧憬向往普通人的生活,可这些和皇上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只要能跟皇上在一起,不管是做国母,还是做乞丐,臣妾都很幸福。”
曾经入东宫走到他身边,或许是因为许多别的原因。但如今,她却从不后悔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她想,这个男人,便是老天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这辈子他到哪儿,她都要跟着到哪儿,反正跟定他了!
皇上却笑起来,虽还有些难过,但却是释怀的笑。他搂过皇后,就像普通人家的丈夫搂过妻子一样,挨着她说:“朕有皇后如此,足矣。”
唐细也学着他的语气说:“臣妾有夫君如此,亦足矣。”
皇上笑起来,这回的笑声爽朗洪亮。他侧眸眯眼打量着皇后,就起了心思,然后把皇后抱起来,二人去床上继续叙话了。
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皇上又正值盛年,所以,哪怕皇上前朝事宜再多再忙,一个月至少也有半个月是要和皇后行夫妻之礼的。皇上虽难育有子嗣,但他也不是不行。相反的,皇上自小习武,矫健有力,体力好得很。
皇后今年二十六,日子过得好,没什么烦心事,倒养得比从前十六七的时候还要美。十多岁的姑娘再好看,也只能是秀丽姿雅,好在一份清纯罢了。可过了双十的女人,更多的,还是一份韵味。
如今的皇后,再是有女人味不过的了。
皇上越来越迷恋皇后,皇后也越来越迷恋皇上。所以,怕是彼此都做好了这辈子都没有孩子的打算,每天也都过得特别开心。
赵眠觉挂帅领兵迎战西蜀,第一场战役便打了胜战,很是打击了西蜀军的势气。而同时,魏王更是趁胜追击,连连追打得北狄人一路窜逃,最后都追去了北狄国的老窝,北狄国愿割地投降。
长达几年的战役,终于结束。魏王凯旋的这一年,魏王妃特别高兴。
魏王府的两个孩子都大了,如今都已是十一二的少年。而这一年,皇后也有了身孕。
近来皇后总觉得身子疲乏,时常犯困。倒没怎么在意,只当是季节的原因。入了冬,犯困疲乏也是正常的。只是后来不仅仅是疲乏犯困,而是开心日日吃了东西都呕吐后,皇后才重视起来。
宣了太医来瞧,太医诊了脉后大喜,直接跪在皇后面前高呼大喜。
“什么?本宫有喜了?”唐细原只以为是自己贪嘴吃坏了东西,只当是自己生病了,可从未敢往子嗣上面想。
倏的听太医说有喜了,她只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
坤宁宫内近身侍奉的宫婢一听,个个都高兴的跪了下来,道贺:“奴婢等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太医也说:“皇后娘娘,老臣在太医署可是呆了几十年了,简单的喜脉不会号错的。娘娘这是喜脉,千真万确的,绝对不会有错。”
唐细是兴奋过头了,呆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章太医快快请起。”唐细亲自扶起了章太医,又担心的问,“那本宫腹中胎儿可健全?”
章太医道:“娘娘身子很是健康,老臣号了脉搏,也很正常。所以,娘娘不必担心。”
听了章太医这话,唐细才彻底高兴起来。
“赏,全部都有赏。”唐细兴奋得坐立不安。
秋意忙说:“娘娘,此等好事,定要立即去告诉皇上才行。皇上若是知道娘娘有了身孕,想必会十分高兴。”
“皇上当然高兴,只是,皇上此刻正在勤政殿内与要臣商议国事,此时不便打搅。皇祖母近来身子不大好,眼下本宫怀了身子,或许可以给她老人家冲冲喜。这样,你亲自去一趟太皇太后那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老人家。”
“那太后那里呢?”
唐细起身:“母后那里,我亲自去。”
天运十年,皇后有孕,百官齐贺。次年八月,皇后诞下男婴,母子平安。三日后,皇上抱着小皇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立其为太子,满朝文武齐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年,皇上三十七岁,大运王朝国力昌盛四野来贺,领土也是自大运开朝以来最多的时期。百姓安居乐业,甚至连女子的地位,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虽说没到女子也可参与科考的地步,但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也不会再有。
皇亲勋贵就不说了,普通老百姓家,也是以女子能识文断字为荣。更有甚者,建有专门的女子学堂、女子私塾,女子也渐渐可走出家门去,地位有空前的提升。而这一切,也是多亏了皇后的大力提倡。
皇上驾崩后被追封为敬帝,敬帝在位期间,大运朝达到了空前的鼎盛时期。后史中记载中,敬帝与昭仁皇后的爱情,也是一段历史佳话。有关帝后的爱情,甚至被编成了话本子,正史野史,都永久流传了下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写到这里啦,后面会写男女主和小太子一家的番外,日常流~
番外:帝后一家(一)
朱佑廷中年得子, 十分宝贝。打从小太子出生后, 除了处理朝中事务外, 别的时间, 朱佑廷都是陪在妻儿身边度过的。
皇后生小太子的时候,也不年轻了。皇上为了皇后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特意把他岳母、唐侯府的夫人尹氏接进宫来陪伴皇后。尹氏就暂住在了坤宁宫,白日里陪着皇后,晚上, 她也不放心小太子, 时常亲自照看。
唐细生产还算顺利,次日就能下床了。八月天热,唐细馋那些冰镇的水果,不过尚在月子中, 她怕日后身子会落下病根, 也不敢贪嘴。好在得了个宝贝,她心中高兴, 一时也能转移注意力。
小太子生下来六斤多,不算胖,但生得十分眉清目秀, 和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有点像。过了几日后, 被奶娘喂养得越来越圆润,日益精壮起来。
小太子的眼睛特别有神, 黑漆漆的瞳仁宛若墨玉, 又干净又透彻。才出生的小孩子, 一天得要睡上差不多近十个时辰,除了吃奶的功夫,其余时间就是呼呼大睡。每回皇上从勤政殿匆匆忙忙赶来,儿子都在睡觉。
“这小家伙,睡得都不知道醒。”皇上抱着熟睡的小人儿,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用力会揉坏了怀里的这个软团子一样,他深刻的眉眼尽染笑意,那眉目间,时刻都彰显着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兴奋,“小时候都如此懒惰,长大了,也不定能勤奋到哪里去。”
唐细卧坐在床上,闻声笑起来“小孩子都这样,能吃能睡,才能养得白白胖胖。”
皇上侧头看了眼人,而后轻手轻脚将儿子放到妻子身边去。皇上挨着床沿坐了下来,夫妻二人一起头挨着头观赏儿子。
“他怎么小小年纪就蹙着眉头?”皇上不懂就问。
皇后也见此刻熟睡中的儿子是蹙着眉心的,她怪皇上道“许是方才皇上说他懒,他听到了,不高兴。皇上以后可不能再说他懒惰,小孩子记仇,说多了容易影响父子之情。”
皇上不以为意。
他觉得,不过才十多天大的孩子,还没满月呢,他就是个小木瓜,能懂什么。不过,虽然心中并不认为小太子能听得懂,但日后倒也没再说他懒,到底还是怕会伤父子之情的。
皇上不信皇后的话,可以后的事实却打了他脸。皇后,唐侯夫人,包括奶娘宫婢们……她们替小太子换尿不湿,就没什么事,每回皇上心血来潮要亲手替宝贝儿子换尿不湿的时候,他宝贝儿子都要尿他一身。
第一次小太子尿皇上一身尿的时候,阖宫都吓坏了,手忙脚乱的抱走太子的抱走太子,替皇上拿干净衣裳的拿干净衣裳,伺候皇上更衣的伺候皇上更衣……可皇上,不但没动怒,反而还挺高兴的。
可如此反复发生了几次后,坤宁宫的宫人们都已习以为常了。反正她们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哪里得罪了小太子,只要皇上亲自替太子换尿不湿,太子就要尿皇上一身。
小太子就是故意的,尿了皇上一身后,他还高兴的咧嘴笑。
但皇上似乎不介意,哪怕知道帮儿子换尿不湿要挨尿,这回冷着脸训他,下回也还会这么做。如此反复,直到小太子满了周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