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眉目间却并没有喜悦之色,有的只是轻倦忧伤。
君无意没有说话,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双肩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仿佛有大石正压在他的身上:“你怎么能如此冒险…我若听不到你的喊声——”
“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君相约打断他的话,怜惜的抚摸着他的肩膀,似乎想要分担那里的负荷。
她眼里流露出许多复杂的情绪:“你就算谋反又如何?我一日日在深宫中,看着寂寞宫花,听着鹦鹉学舌,望着荷塘从青碧到枯萎,等着春去又秋来——哥哥,你真的忍心我这样度过一生吗?”
君无意说不出话来,胸膛剧烈起伏。
叶舫庭突然跳出来,塞了一个颗药到君无意口中,又笑眯眯的把君相约拉到一旁:“君姐姐,你一路奔波一定又累又饿,我这里有好吃的。”她掏出一小包杏仁酥来:“这是最后一包了,我本来准备留着自己吃的,现在勉为其难分给你了——”
君相约也任由她拉着,垂眸不语。
君无意眼睫颤动,他不欲动悲、不欲动情,但人非草木——情绪如何能当真由自己控制?
…她浅笑盈盈:“哥哥,爹爹夸我的筝弹得好,我只想弹给你听…”
…她泪颜楚楚抹眼泪:“我打破了家里的古董花瓶,我怕跪板子…”
…她含羞带怯双颊飞霞:“那个就是皇上?他好风趣,还说我的手像宫里最精贵的瓷…”
乃至那一次最激烈的争吵,她泪落如雨字字似刀:“我虽不是爹爹亲生的女儿,但世人会怎么看我们君家?你留不住我的!皇上圣旨已下,我要入宫去…
无数画面在君无意眼前晃动,他双拳紧握至泛白,冷汗浸湿衣背。
早就知道,皇上怎么会真正宠爱君相约?杨广爱的是烈酒一样的女子、罂粟一样的情人。淡婉如水的君相约,又怎会真正走进他的心中?杨广不过是给君家一项荣耀,给天下兵权一重枷锁!
山风猎猎,狂雪飞舞;边塞云起,千里朝堂——
那踏雪而来的不仅是故人,更是落花千盏流水意,灯酒笑语梦一场…

十二、优昙

山顶日出磅礴,晨光映雪,又是新的一天。人生虽有很多苦难和危险,好在每天总有新的太阳,每个黑夜之后又有新的一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啦!”叶舫庭伸了个懒腰,开始整理最后剩下的一份药草:“过了今天,将军的腿就能好了——我们也能下山了!我好想念正月楼的八宝鸭子、珍珠糯米、蜜汁梨球、百合绿豆糕…”
君相约拢了拢发鬓,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婉约之极,她温和道:“苏同呢?”
“那家伙去捡柴火去了,一会儿好熬药。”叶舫庭笑眯眯的说。
“我来帮你。”君相约也开始帮着整理药草。
“君姐姐,你来了之后,将军比以前笑得少了——”叶舫庭抬抬眉毛:“但笑得真了。”
君相约的一缕发垂到额前:“哥哥的性子一向温暖,怎会不真?”
“温暖是不假——但只能温暖别人,温暖不了自己。”叶舫庭摇摇头,晶莹的面孔皱成一团:“君将军为大隋做了那么多事,在长安时他日日只能睡三个时辰;他上战场受的伤皇帝老儿一生都数不清…如今他被冤枉,我恨死了臭皇帝。你以后也不要回宫去过那样的生活了,反正后宫很无聊,你以后就跟着将军,还有苏同——我们几个浪迹天涯去!”
君相约也笑了一下,似春日柔柳拂过湖面:“你和苏同是可以寄情山水的人,哥哥却不是。他走到哪里,天下人心就跟到哪里;他在朝野的威望…大隋朝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相媲。哪怕他真要游历山水,皇上会相信吗?——况且,以他的性情,真能放下百姓不管吗?”
她说到这里,望了不远处的君无意一眼,见他也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即然这样——干脆让君将军去做皇帝!”叶舫庭毫不客气的嘻嘻笑道:“我看君将军比杨广那个臭皇帝好一百倍!”
君无意推着轮椅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他墨石双眸,光华清透。
“没说什么…”叶舫庭吐了吐舌头:“我在教君姐姐好好捣药——你说我们像不像两只捣药的玉兔?”她说着用手把嘴唇挤在一起。
君相约不禁笑了:“小兔子有这么贪吃的吗?”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更饿了!”叶舫庭摸着肚子,转头看了看洞口。
——原来,是苏长衫回来了。他抱着一捆柴,像山野樵夫一样将衣摆打成结,别有一种爽朗明快。
只见他将木柴扔到地上,解开衣襟上的结,坐下来用内力烘着潮湿的木柴,直到上面冒出干燥的青烟。
“一代高手,用内力来烘木柴是不是太浪费了?”叶舫庭直摇头。
“把药草拿过来。”苏长衫显然没有功夫理会她。
叶舫庭将药罐抱过来,“嚓——”的一声石头撞出火花,木柴很快被点燃了。药罐被架在柴火上。
“苏同。”君无意温和的说。
“道谢不必。”苏长衫头也不抬的说。
“我只是想提醒你——”君无意微笑:“小心衣服被烧到。”
“哇!——你怎么弄的!”叶舫庭大叫,用力去踩苏长衫垂在地上的衣角,直到几点火星在她的脚下彻底熄灭——苏长衫的衣襟下摆,三个焦焦的小洞赫然睁着大眼。
天黑时分,苏长衫将最后一付药敷在君无意的脚腕上,山洞被一阵清淡的药香弥漫。
“一会儿我会把你错开的筋骨接起来,会有一点疼。”苏长衫平平说,手中的动作很稳定。
“我会叫的。”君无意微笑。
“那简单,让舫庭把袜子脱下来。”苏长衫手中不停。
“干嘛?关我什么事?”叶舫庭警惕的瞪着他。
“堵住君无意的嘴。”苏长衫很认真的说。
叶舫庭瞪大眼,看了看君无意温和的面孔,又看了看苏长衫稳定的手,不知为何,原先紧张的心弦突然松了下来。只要这两个人在这里——哪怕泰山压顶,岿然不动。他们有这样的默契和信心。
“相约。”君无意突然握了握君相约微凉的手:“别担心。”
君相约的眼里浮出一层泪光,手轻轻颤抖。
苏长衫手中一动,君无意额上立刻渗出冷汗,谁都能看出这一刻疼痛之极,君无意隽雅的脸上已没有一丝颜色。
“郑人之取玉也,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苏长衫突然说。
“…度材、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君无意一字一字道,冷汗不断渗出他的额头,但眼神中竟还有笑意!
“摩而恐之,高而动之,微而证之——”
“…符而应之,拥而塞之。”

叶舫庭听了出来,他们一陈一答,说的是兵法奇书《鬼谷子》。若非苏长衫想出这个办法来转移人的注意力,若非今日被治疗的人是君无意,只怕叶舫庭的袜子就难保了。
这几分钟简直比十年还难熬,叶舫庭看见一滴滴血正从君无意紧握至破裂的拳中渗出来,可见疼痛已极。她不禁闭上眼,别过头去。
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漫长,终于听到苏长衫平平的声音说:“好了,你试一试——能不能自己站起来。”
君无意用双手撑着轮椅,试图站立起来——
“哐当”一声,他整个人和轮椅一起翻倒在地上!
“将军!”
“哥哥!…”
君相约冲了过去。跌倒在地君无意显然痛苦至极,唇齿惨白说不出话来。苏长衫的手指立刻扣上他的脉搏,许久没有动。突然一把按住叶舫庭的胳膊:“今天的药——有没有认真检查?”
“出什么事了?”叶舫庭脸色发白。
“优昙。”苏长衫平静的环视众人,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谁在草药中放入了优昙叶?”
所有人都怔住了。
君相约婉约的低着头,几丝散发遮住了眼神:“…哥哥,你痛不痛?”她痛楚而怜惜的抚摸着君无意的面庞,声音微颤:“是我在你的药中掺进了优昙叶——”她眉间的倦色更浓:“哥哥,对不起。”

十三、血泪

君无意的眸子因剧痛而有一层迷蒙:“…苏同,扶我起来。”他的声音很低,却笃定如金石。
苏长衫衣袖一翻,轮椅已正了过来,他稳稳的将君无意扶到轮椅上。
君相约低着头,那种婉约柔倦到极致,充满了喟叹般的诗意:“皇上答应了我,一定不会害你的性命。哥哥…你跟我回长安吧。”
“你上山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君无意缓缓闭上了眼。
“山下有近万兵士,把所有出口都封锁了。还有‘落魄谷’的四大高手也来了——过了今晚,这山顶就不再是净土了。”君相约淡淡说着,泪突然落了下来:“我宁可自己伤了你,也不愿他们杀了你。”
“可——我宁愿死在他们手上,也不愿承受今日之伤。”君无意的右手握住轮椅,关节雪白如冰。
君相约抬起头来,眼眸被泪光盈满,里面还有一点惊惶、一点后悔,她怔怔的看着君无意。
“…无论如何,”君无意终于慢慢转动轮椅背过身去,话语中并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这三天我过得很开心。”
——他平静的说着,但睫下的眼神好像一块被打碎的砚,裂痕一直深进了他坚强的意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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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相约怔怔的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男人的大度有时只会让女人痛苦——因为她会发现,没有你不能包容的错,没有你不能割舍的情…”泪水成串落下她的脸颊:“你甚至不屑于问一问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君无意的手握紧了轮椅。
“我这些年在深宫里…尝尽人情冷暖、尝遍寂寞血泪——一点点萎谢了自己的内心,一点点变得麻木…我本以为自己狠不下心来下这一片优昙,但我的心比自己想象的要冷——哥哥,不仅你不认识我,连我也不认识自己了。”她双肩颤抖:“哥哥,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只是为了自己的丈夫。”
山洞里一片死寂。
“我认识君无意十年,今日才知,原来没有他不能包容的错,没有他不能割舍的情——”苏长衫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他不会怪你,只会怪自己——当初没有留住你,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在深宫中尝尽人情冷暖、尝遍寂寞血泪,红颜未老心先死——不是你对不起他,是他对不起你,是与不是?!”
他最后的四个字突然扬声,几乎是一声怒喝,雷霆般裂开寂静的雪夜!
君相约浑身一颤,脸色苍白的看着苏长衫。
“他从来都不愿意包容,却不能不包容;他从来不忍心割舍,却不能不割舍——从始至终,是你在逼他包容、逼他割舍。眼见你入宫为妃,不是他不会痛苦;被最信任的人所背叛,不是他不会愤怒,甚至你现在理直气壮的指责他,不是他不愿意争辩!”苏长衫一拂袖:“君无意他是人,不是神。”
他是人,不是神。
君相约冰凉的指尖一阵灼烫。
“他送你入宫,是因为他发现你爱上了杨广;他不怪你,是因为他记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他听着你的指责不辩驳,是因为他心已死!”苏长衫厉声道。
君相约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孔,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只有火堆在寂寞的燃烧,仿佛要在这寒冷的冬夜燃尽所有的生命。
“他很笨,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很固执,总把百姓安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以为大隋天下粉身碎骨,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一句——有没有心力交瘁的苦累,有没有含冤受辱的无奈,有没有遭遇背叛的心灰?”苏长衫一挥袖,正在燃烧的火堆被他的袖风掀倒,火星四溅!
“他宁可身死,不愿心死;宁可玉碎于此,不愿一生残废。”
君无意压抑许久的一口血突然呕了出来,背对着苏长衫,热泪滚落他的脸颊。
他从来都不愿意包容,却不能不包容;他从来不忍心割舍,却不能不割舍…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一句——有没有心力交瘁的苦累,有没有含冤受辱的无奈,有没有遭遇背叛的心灰?…他宁可身死,不愿心死;宁可玉碎于此,不愿一生残废。
苏同啊苏同…
“哥哥!…”君相约失声痛哭,紧紧抱住君无意无力的双腿:“我…我不知道这优昙会害了你的腿,更不知道会让你终身残废!我听信了皇上的话,只想困住你两日,我真的…只想困住你两日!”
君无意的容颜一片苍白。
“哥哥,我…我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就怨你把我送入宫中——我不敢承认,是我自己迷恋上他而要入宫的!…爹和你一直都那样宠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我以为自己这一生中没有得不到的爱…我不敢正视自己的失败失意,只有埋怨你…哥哥…是我太自私!”她语无伦次的痛哭着,突然一头向石壁撞去!
“相约——!”君无意猛地伸手去拉她,却整个人跌落在地!
一颗石头打中了君相约的软麻穴——她顿时软倒下去。
叶舫庭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天下也只有她在这个时候还能边吃瓜子边说话:“君姐姐,苏同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你刚才听到了,也看到了——君将军流血流泪,他怎么会是心死的人?”
君相约茫然无助的看着她,只是颤抖。
“人生无情,却还有义——”叶舫庭指指苏长衫:“今日将军的血泪,都为他而流。”
她解开君相约的穴道,扶了她起来:“说不定我家将军心里正在想‘得一知己,夫复何求’,而觉得人生有趣的很呢!”笑眯眯的脸慢慢靠近她:“你现在去死,不是把他那一点有趣也要消灭?你嘴上说自己自私,心里真的承认了吗?”

十四、大战

山洞外传来一阵号角声,雄壮豪放,四面楚歌。
原本黑暗的山脚被一个个火把照亮——这座山被军队包围得滴水不漏。
苏长衫蹲在君无意面前,平平道:“上来,我背你。”
君无意擦掉嘴角的血迹,伏在苏长衫背上——苏长衫背起他,走到山洞口,突然掉头回来,一手拎起那个轮椅,将它向山下掷去!
黑暗中,轮椅滚落下悬崖,在山石间怕已砸得粉碎,声音空谷回荡、豪迈悲壮。
“我一定治好你的腿。”苏长衫一字一字的说:“所以,以后用不上这轮椅。”
他回头对何隽说:“何教主,请你护送舫庭和贵妃娘娘下山,苏同容当后报。”
一身黑衣的何隽走上前来:“你真以为自己能活过今晚?山下有上万人要取君无意的性命。”她冷笑道:“何谈后报?本教主不能帮你这个忙。”
“唉…”叶舫庭笑眯眯的又磕了一颗瓜子:“关键时刻就嫌弃我武功太差帮不上忙,我有自知之明。不用何教主护送,我倒可以当一回护花使者送贵妃娘娘下山。”
何隽眼神一动,这才明白了苏长衫的安排。
“好!苏同,你记得——今日欠我一份情。”何隽突然笑起来,清冷柔媚很是动人:“你要是死了,我会帮你收尸。”
明月度关山,朔风铁甲寒。
上万名士兵的刀剑映着冷冽的月光,银色的刀锋闪烁着渴血的冷光。
一个少年背着君将军渐渐走近,他的外表很普通,但众人竟往后退了退。少年没有带任何武器,浸在他脊背的月光却仿佛漫天刀光凝于一线——千尺寒潭绝壁,他自负手从容。
在生死相搏的时候,一个参不透、看不清的对手,更胜于□裸的刀剑和泼辣的杀气。
而少年背上双腿残废的将军清定坦荡的神色,和平日号令三军、指挥若定时也没有任何不同——
虎落平阳,仍然是威严王者!
“今日你们要君无意的性命,一场血战难免,生死各安天命。”苏长衫平平说。
士兵们脸上露出的恐惧被月光照亮。
君无意痛楚的闭上眼。经此一夜…此山,便是人间炼狱啊…
苏长衫向前一步,包围便后退一步——
“皇上说了,一定要捉到君无意,不论死活。”曹治扬枪喝斥道:“临阵退缩者,斩立决!你们一万人,还怕区区两个人吗!上!——”
士兵们终于冲了上来,苏长衫原本站在他们的包围圈中间,突然如同凌空的烟花一样冲向半空——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曹治的人头突然滚落了下来!
血溅三尺,无头的尸体在马背上摇晃了两下,栽了下来。
人们这才惊惧的看见苏长衫从空而降,落在马背上,手中扬起曹治的玄铁长枪!烈马狂奔,朝包围圈外扬蹄而去。
在一瞬间杀人、夺枪、跃马,已是何等轻功和身手!——更何况他还一招准准割下了曹治的头颅——用的是枪,而不是剑。枪可以刺穿人的咽喉,但从没有人见过枪可以这样酣畅淋漓的割下人的头颅,没有人想象得出枪的锋镝尖上那力贯一处的时刻是何等的气势如江河!
这不仅仅是武功,还需要绝无仅有的眼力、定力和判断力;这绝不是一个不敢杀人的少年,他平凡的外表下是截锋断金的气势、以杀止杀的决断!
副将早已被这神出鬼没的轻功、杀人不眨眼的身手吓白了脸色,片刻才颤抖道:“快截住他们!快截住他们!…”
万马齐鸣,鼓声震天。可苏长衫和君无意身下的黑马就像一支染血破空的箭,御风前冲,万夫莫当。
突然,一支银色飞刀朝苏长衫腰际射来!那刀在空中连翻三下,一连变换了三次高度,为的就是让目标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只见苏长衫突然低下腰去,也在同一时间,君无意向后仰身!——
这一低一仰,都在瞬间配合完成。银光恰从两人之间的空间旋转穿出。
“好身手!——哈哈!”前方一个潦倒的声音嘶哑大笑,一个胡子拉茬的老人在马背上饮酒。在他身边,还有三个同样看似落魄的老人。他们就是“落魄谷”的四大高手:“一刀两断”薛长老、“三头六臂”狄长老、“十面埋伏”罗长老、“千手万脚”白长老。落魄江湖载酒行,这四大高手的武功各有特长,共同的特点却是内力深厚、招式诡异。
刚才发飞刀的,就是‘一刀两断’薛长老。他的飞刀不射咽喉,而是看似愚蠢的专攻人腰腹。但若是有人因此而轻敌,一定会死的很不明白。因为薛长老的刀中灌注了深厚的内力,会化刀为齿不停旋转,将人生生分成两截。
“落魄谷四大高手都出动了,”苏长衫平平道:“朝廷果然用心良苦。”
“叛国之臣,人人得而诛之。”薛长老冷笑道。
“君无意有没有叛国,是非自在人心。”苏长衫冷冷扬起手中染血的枪:“晚辈得罪了。”
“小儿好大的口气!”罗长老把酒壶一扔,在酒壶还未落地之时,他的鞭梢已经抽到了苏长衫的鼻子跟前!
只见苏长衫手中长枪一抬,那本来要将苏长衫的脑袋抽裂的一鞭,顿时被缠在了枪上。与此同时,长枪横扫,罗长老翻落下马来。这明明是落败的一跌——但罗长老身未沾地,已顺着鞭势腾空而起,袖中又出一鞭,击向苏长衫的天灵盖!“十面埋伏”罗长老,招式之后还有招式,后手之后还有后手,无处不伏笔,无处不埋伏,无处不危机!
在同一时间,“三头六臂”狄长老的拳也打出了,这拳力大无穷,曾一拳打烂过百斤重的大石;而“千手万脚”白长老的脚也挟着疾风扫了过来,这脚如影入幻,速度快似闪电,凌厉似风变化多端,让人绝无从捕捉防范。
三处攻击将苏长衫的头、胸、背笼罩得密不透风,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无法同时防守住三处要害,只要中招一处,就必死无疑。
苏长衫手中只有一杆长枪,事实上,他却丝毫没有防守的意思,而是朝天一刺!
罗长老大叫一声,直直坠地!——他的鞭子已经挨到了苏长衫的发梢——可惜在这一刹那他已气绝身亡。
苏长衫这一枪刺出,全身都是空门,‘千手万脚’白长老的脚后发而先至,已至苏长衫的脊背!这时,突然剑光一闪,马背上白衣映月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