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移个地方,不过是香红雨赏心斋后靠西建了一排三间房,夏桃被安排在最西面那间,里面布置简单与原来的小屋没什么出入。由此,夏桃开始了她的囚徙生涯。
什么是悠闲的生活?每日睡到自然醒,自然有人送上三日三餐和点心,当然,如果她早餐睡过去了也就省了。于是便无所事事。门前是若干梧桐大树,开始只是老实地窝在屋子里避暑,渐渐腻了便搬了凳子、拉了榻子在树下纳凉。再后来睡到恶心便围着赏心斋后面转圈子、跑步子。悠闲到不行时,她还曾搬了椅子、石头来爬上墙,见那西墙外竟然就是平心正居到也曾惊吓过度一屁股摔回地上。最后实在太过无聊,便一步步试着往前院移。香红雨里本就无多少奴才,夏桃绕过赏心斋过到清晖室也不见一个人,门外侍卫对她竟然视而不见,便又试着往清晖室里移。如此这般,悠闲到几近崩溃、无聊到可怜巴拉的夏桃便重操旧业,每日里不过吃、跑、睡,无事便拎着抹布一寸寸、一日一遍地水洗老四两房。
哎,人还是要找到事做的,不然寂寞得可怕。是真的,虽然原来也有四五年不说话的,但至少还能听到别人说话。可现在被圈在这香红雨内,竟然连送饭的小太监都像是规避她似的送完了就跑。
这一过,便是三个月。夏桃由最初的惴惴难安到中间的憋屈疯狂直到如今的由之坦然也到习惯了。
九月已是凉爽,夏桃吃过了午饭临摹了大半段赵孟畹摹冻啾诟场罚Ь胂矗闩郎鲜榉磕诘娜黹奖ё湃碚砦呀吮蛔永铩?p>
胤禛进到清晖室先见到的便是名迹大开、摹迹未干的桌案,清了清耳道,快速便搜到了软榻之上睡得连旗裙都抽到近臀的某桃。
这到是三个月来第一次相见。上次归府来去匆匆到真未曾再去看她。而三月中除了快马重回热河始先半月于病中曾梦到过她一次到未有再思虑过她的时候。
这很奇怪。她私逃出府那半年他几乎每夜梦到的都是她。可当她真正被囚于府中,他竟然很少再想起她,连那焦灼着他的怒火也渐次平息、几不可寻。
她总喜欢抱着东西入眠。睡着后更是没有任何端庄可严地两腿大张,两臂怪折。
这几月因病得年氏照顾,胤禛不得不承认,年氏确是个有张有驰的女子。若是早那么七八年他还有时间和心力谈些情之时出现,到真是会成为他爱重的女子。可惜——
回过神来再看睡得如此坦然的夏桃,心内那把无名之火就是忍不住的烦躁。
“把她拉出去,殿外跪着。”胤禛很想痛快地虐待她一翻,可意识里除了罚跪似乎找不出其他的惩戒手段。
苏培盛道了声“喳”,见自家爷走到案前去,忙背了身去面对着床上已被吵醒却未清醒的夏桃,小声的、恨不成钢道:“还不快起来门外跪着去。”
夏桃觉得苏培盛那个斜眼精道的样子很可笑,却还是看到老四那大便脸而止了笑意,以奴才养成的速度爬起来就往外奔了数步,却突然停住,回身把榻上的被子叠巴整齐才弹了弹似有浮尘的衣腹老实地往殿外走,引得苏培盛面瘫地抽了抽右半边脸面。
夏桃不怕吗?也不是,她刚刚是没怎么怕来着,可越跪越觉怕得慌。
她凭什么如此轻松呢?虽然她是喜欢老四,老四对她也不坏,可他喜不喜欢她这她可说不定。再说了,就是喜欢又喜欢多少、多深?就凭他的性子,怎么着也不可能容忍她这么个跳梁小丑任意妄为地在眼面前蹦达吧?虽然说她偷偷离开本是按契办事,可怎么着这是走了后方路线没在他大爷面前过场不是?
夏桃愈想愈觉得心慌,对未知的可能满心满神的忐忑,既怕老四按章办事杖毙了她,又怕他隐藏的阴暗面发作把她视做假想敌般慢慢折磨。她还想回家、还想好好活着呢。你说她这都是招谁惹谁了?明明是卖给年氏当闲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地步不但不明不白失了身、还把后半辈子的生死都交到一个神经病手里?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如果她忤逆他的话。他为什么不收她入房?如果他喜欢她的话。他为什么不能一开始便清清楚楚说白了非要这么困着她三个月叫她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三个月失去自由,三个月无人可述,三个月担心受怕,三个月神经病人似的生活在这一刻夹着些委屈和遮掩不住的发泄欲在这一刻突然爆发。本来只是隐隐落泪,想到伤心处别人都是恋爱数场、早婚早育、一家几口、家成业就,怎么就唯独自己孤家寡人不说还被抛到这么个地方奴役使唤?
于是便压不住悲凉,越哭越难止住哽咽,但传入胤禛耳中则焉然有了反抗与挑恤意味。
她不过是个下等的奴才,凭什么以为他会因为稍有喜欢她便持宠而娇连他这个主子的颜面都不给了?
“把她拉下去,家法处治。”
王爷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平日里说一不二的威严,苏培盛清楚,这一次王爷是没那个心情与竹桃“游戏”了。
原来肆意哭泣的夏桃在被两个侍卫面无表情提拉着拽出香红雨之时突然清醒了。
她为什么敢在老四冷面之下不管不顾愈加流泪?其实不过是存了理想化或者说女孩子的幻想情节,幻想她对老四来说是不同的,幻想因为她的娇撒可以如常甚至牵引出老四对她的“真情”。
少女时代,不论是灰姑娘似的幻想还是王子与公主的情节,都只是“未成年人”的童话。当我们不得不被社会、世俗、潜规则、生活压力等等等等被迫着丢开幻想、学着成长、接受现实、坦然而无情地吞噬别人的梦想、索然而无味地了此残生…
夏桃一直不愿意面对成长,就是因为害怕。害怕不再有美好的希望,害怕面对丑陋的成人世界,害怕学习那些叫自己作呕的“人情世故”,害怕独自承担金钱铸就的生活点滴…害怕承认自己其实很渺小、很无助、与身边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也只是要这么悲微谨小地活着。她总是存着幻想与希望不是因为她乐观,只是因为,她胆小——她懦弱——
忽然一阵强风而来,卷起一地的焦黄和着枝头打落的半旧落叶狠狠地击打着夏桃的眼睛、脸颊、身躯、心。本已止住的眼泪突然绝堤。
三十五岁却还不愿面对现实的自己,原来是如此可悲。除了那些不值钱不现实的“希望”,其实她不过一无是处。虽然找就知道这世界上只能靠自己、靠自己的双手、靠自己的踏实、靠自己的成长,可为什么到了如今年岁却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学着成长呢?
他不会为她求情。他没有错。错的始终是自己。好高骛远、心存侥幸、投机取巧、安逸享乐、不思进取、娇纵枉为…她以为这样才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清澈纯真的…却忘了,玻璃瓶中的世界再美,也经不住点滴的轻碎…她,是个连自己都养不了的失败者。
两个侍卫丝毫不受风叶的影响,任那微不足道的娇嫩击着躯体。像历练过千百次一般泰然。而夏桃,却觉得风很烈,叶很利,吹寒了她自以为是的幻想,冻醒了她偏激胆怯的眼睛。
现实虽然痛苦,可他们坚固不可摧。
幻想虽然美好,可我们纤细而凋败。
谁摧残了他们的发色?谁又淡化了我们的手纹?到底是生于挣扎?还是死于绝美?
太过沉重。谁——也无力开口。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成长,事发
二十杖棍实实在在,没有丝毫水份。
记忆力不好或许真有好处,几乎已记不得上次杖责是怎样一个惨烈。上次受了多少下、为什么受杖、受杖后怎么个疼痛都随不怎么灵光的记忆远去。
这二十下,并不怎么痛。也许是先前受得多了就有了抗体,也许是思虑不在其上痛觉便不怎么敏感,也许——她真的觉得是自己错了,便很坦然。
成长总是那么痛。心痛。如今身体受了责难,便轻缓了心里的感觉。总之,身心都痛,也便哪里都不痛了。
有人可以依靠之时,撒娇讨纵着我们总是好得很慢。可一旦真的面对现实,我们恢复的能力原来可以如此迅速。
躺了三天,夏桃便下了床。
焦进重新打量堂下立着的夏桃:“你想寻个差事?”
“是。”
一屋子连着焦进不是府里的管事就是有些身份的奴才,此次初听以为是哑巴的竹桃开了口,一开始的诧异丢开后,也都明白过来,这“哑巴”竹桃怕是装出来的。见她丢了傻气和无缘无故的傻笑直挺挺立着,不由怀疑。既然连哑巴她都能装这么久,那真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事是叫人看不透的。
不再把自己藏起来,不再固执地当个孩子,如个商品般立在众人前任人品头论足,夏桃慢慢学着,学着像个大人直面自己的人生。
对未知我们有着莫名的恐惧。一边颤抖着心身,一边纠结着成长。
告诉自己不要怕。因为怕也没有用。就这么勇敢往前走,去向我们都未知却毕竟成长的方向。即便害怕,也要故作平静坦然面对。一个人来,一个人去,除了自己,无人可以代己一夜成长。
指间的皱纹再如何经心地保养也会愈渐清晰、褶皱。心里的伤痕再如何逃避也只会随时间愈渐积沉、绞结。如果——这是结局,那又何必惊恐、逃避?
她开始卷起袖口把照顾经心的双手插入水中洗碗,过去,这都是妹妹的活。她开始一点点用心记住每一道菜、每一种汤的配料、手法,不再只是记在本子里每回用时拿出来现看。她开始试图记住见过的每一个人、听过的每一句话,不再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记忆都是负担、别人都不重要…
累到倒在床上,疼痛停止,只是很坦然,连空气也觉得是充足的。
以前她总是赚一分花一分,反正吃喝住都有家里养着,但还是觉得不够用。现在她干一点得一点,除了自己,谁也不会多给你一分。
不再需要花大把的钱在虚美不够、总少四件的服饰添置上、在自以为小资的高端产品上、在自以为大款呼朋结友吃喝用度上。
她不过就是个社会底层的工薪阶级,现在,更只是个小小奴婢。承认这些其实很痛苦,可承认后,卸下虚荣的假面,也就不过如此了,反轻松了。
虽然那些下人婢仆们再不像以前一般同情地簇拥着她、再不会傻傻地以为她什么也不懂得说道她们的故事、不会还把她当作王爷面前的红人般献好敬重。
她不过是夏桃,一个被抓回来的、装哑巴的、身份可疑的、动机不良的下等奴婢。她不是竹桃,只是夏桃。
从香红雨里搬出来住进下等奴婢的工房里与十二个人挤一床通铺。放下娇惯下水洗碗洗衣加扫院和无原无故多出来的活计。接受无数人的冷眼、猜疑、挑剔、下绊、冷漠…
原来,这些人世里的人情冷暖不是像想躲着看不见便不会经历了。与这些相比,过去的固执倔强、使性挑剔老板、大慨为什么我总是那么穷其实根本就不错什么。
虽然承受这些还是会落泪、会心酸、会痛,可一觉醒来不再无病呻吟地无力。
边擦去眼泪,边继续洗搓着盆里的衣服,面上,不再是无所事事的颓废,是坚定,是勇敢,是不断自我打气勉励自己的无所畏惧。
胤禛躲在阴影下偷窥。他以为他可以忘记。可几多挣扎下,他还是会止不住站在这里。
她变了。变得勇敢。
虽然眼泪在是会不停落在盆中和在皂水中,却很有精神。边哭,边洗。边洗,边哭。开始还遇水刺痛的双手,会变红,会渐渐丧失痛觉,会暖和起来,会习惯寒冷。
她就是那么不同。别人受了寒手上会生出冻疮。她却每每劳作之后不停揉搓她那双原本不需要受苦的双手。她就那么坐在一群好事的奴婢中做那失常的动作,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嘲弄。
胤禛觉得每次偷偷看她后,心都会刺崩崩的抽痛。
她的那些坚强与柔弱相煎着,她的那些无畏与软弱,她的那些平凡与奇异,和着悲伤时流得泪、有成就时毫不掩示的笑一点点渗进他的双眸化为越发强烈的某种情感,情感愈发炙热,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越来越经常地焦灼着他。
终于有一天,他把相遇所定在一面凋落的小树林里,却只是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
他以为这只会是个有些惊喜的擦身而过。
“王爷——”却没想到她开了口。叫他得以有机会好好正面看清她。可不知为何,他没有转过身去,只是留给她一个背影。他恼恨自己,却抵不过自己。
夏桃没有给他离去的机会,几步上前跪在他身后。
告诉自己勇敢,告诉自己只能靠自己:“王爷,奴婢有事相问。”
他只是一个背影,却提不起脚步。她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不是想象中的娇笑纵语。
“奴婢请问王爷,要如何才肯放了奴婢和奴婢的弟弟。”对于他突然转首怒瞪的双瞳,夏桃下意识退了身背几许,却最终一个呼吸间选择勇敢直视。“毕竟,奴婢两姐弟并没有卖身入府,并不算府里的人。”
夏桃一派勇敢,心里却害怕得要命。
却只是引来他的一阵阴笑。
“哦?放人?姐弟?没有卖身入府?不算王府里的人?呵呵,”胤禛想不到再次见面她要与自己说的就是这些虚假、反逆与挑恤的话。
她还要说谎还要与他撇清还要离开自己!
“没有卖身契又如何?只要本王想,你就是我王府的奴才。”眼里狠绝一闪,反轻快起来,“更何况,你本来就是本王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离开王府。”
夏桃没想到他会道出此段,忙害怕地四处张望期望无人听见,却在看到园里立着的那拉氏、年氏等人时心里轻叹“完了”瘫坐于地。
有些话说出口太难,可一旦出了口,也便坦然。
胤禛始终笑看着那一群妻妾,端贤的那拉氏、阴起秀眉的年氏,一派温情的钮祜禄氏、大为吃惊的耿氏、视桃思索的武氏。心里的那股子轻松突然间便叫这些女人迥异的神态打散开去变成厌腻。
那拉氏先上前,引得那些妾房也回神跟上前来行了礼。
“王爷,今日难得阳光无风,妹妹们原在我处吃茶,妾身看这天色好便引了大家入东院暖身,不想遇到王爷。”
那拉氏见王爷嗯了一声并无不快,才投了目光给夏桃。
“原来是竹桃回来了。回来正好,武格格出了东院爷身边也没个用心人照料。你回来正好仔细着,现入冬了,王爷食膳上是该补补了。
夏桃一直看不透那拉氏,不像好人也不似坏人,这一时更听不明白这与武格格又有什么关系,只来得及挺了身子回“是”。
虽然清楚这些女眷是把刚刚一席话听入耳,可李氏不在,这里或是聪明人,或是明理人,或是沉默者,并无一人揭那话题。
“好了,你有心就好,起来吧,这个天气地上也是冷的。”那拉氏淡淡一句话,引得所有人都去看她。偏夏桃先看了看老四,见他并无反对,才相谢起身立于一边。
“王爷,妾身与妹妹们也难得来这东院,虽说现如此十一月的天气没什么红花绿果可看,但还是凡请王爷若是无事也同我等游园一番,消消午后的积食。”
众妾本不以为王爷会准福晋的所请,可还是止不住期盼地翘首。见王爷果是兴致不错,开口称好,默不欢心。
一男数女打夏桃身边悠闲而过,许久才转出林子不可见。
这时才觉得体若无力,倒靠于身后的树上害怕。
如此一来,怕是整个王府便都知道她与老四的事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淡蓝蓝的天。
前虎未除,后狼已至。她几乎已经遇见到前路的荆棘。
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逃避呢?除了独自前行,并没有后退叫你无痛而归。
可她还是很怕,心都在发颤。再不比当初路人甲般可以全身而退。先不论未明的那拉氏等妾房,只以她对年氏的了解,怕再不会如前次般再给她一个生机。
难道,便真要葬生在这陌生国度?
王爷虽未相陪多久,众女也各有心思,可夫妻妾三者之间还是外面相欢而散。
竹清扶着年氏回了兰心雅居。竹淑便见侧福晋一手扫落几上精美异常的白瓷香炉,她并未如前般出声,只是安静本分着进上暖茶立在一边等自家主子火气淡去。
虽早有料定,年氏还是不屈,凭什么她一个贱卑也能受了宠去?
好半晌淡定下来,取了茶来喝却是凉了,不喜的丢在几上。自有竹淑取了重新沏去。
竹清见竹淑退了下去,道:“侧福晋,你早知如此,前三个月又为何莫视于她而不早作打算?”
年氏盯着已碎的瓷盏,并不心疼:“她若是这三个月出了事,这王府之中知道她回来、住在何处、有这等本事除掉她的又有几人?哼,到时候查到我身上到是不怕,只是——”“王爷心里有了嫌隙”这后半句年氏还是没有出口。
竹清想想便明白过来,不得不承认主子想得周全:“可是如今——府里之人全都知道了竹桃——”眼见年氏给了自己一个瞪视,竹清忙收了此名,不敢造次。
却见年氏反面露得意:“如此最好。”
竹淑举着茶盏入内。
“到省了我的麻烦。”
“侧福晋是有办法对付那贱人了?”竹淑轻放下茶杯,接口道。
年氏心情甚好,举了茶来轻尝,淡笑不语。
那钮祜禄氏榻上坐着安稳,其婢到是焦急,不过引得其一阵轻笑:“慌什么,自有人在我之前动手。再说,这种事,说不定更为精彩呢。”
“格格,你放手不管,怕是别人也存着你这等心思呢。”
“那又如何?如今我还怕什么?呵呵,要怕的也是别人。”钮祜禄氏眼去东南,回首见自家近婢一脸不解,并不解释,“我有的是时间。若是没本事,我自然能叫她有了本事去。若是有本事?那更是好了,说不定——”她摆弄着爱惜的精美甲套,“能彻底变天叫这王府好看呢。”
次日,一身王府一等太监清服的刘宝儿立在下等婢们的房外,见夏桃踏着清灰的晨色出来,笑着迎上前来。那长高的个子与长开的脸盘叫夏桃有些闪忽。
没有不变的容颜,没有不变的人情。面对成长,让我们坦然吧,不论是痛是笑,是喜是泪,都抓不住成长的齿轮碾过。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升迁,留下
“你一走,我与春花便被降到杂义房去。我刚能下地——”刘宝儿自知说漏了嘴,忙笑连道,“真是天大的福气,被福晋要去了正居,竟然跟着正居的大公公巴公公学着理事。”刘宝儿与夏桃边走边聊,“此事到也真奇,巴公公放在正居内本有的二等太监不用偏提了我。”
夏桃跟着思量。巴公公如此行为,定是那拉氏的默许。可她也真想不出那拉氏的意思,便罢了此烦,问起春花来。
只见刘宝儿更为紧眉:“春花被武格格调了去。”
夏桃一时没反应过来,武格格又是谁?
也莫怪于她,她在香红雨内本就没心没肺地混日子,武格格本就不是什么特别的女子,自是记不真。一时想起老四似乎有这么号妾房:“这与武格格又有什么关系?”
刘宝儿想起她于武格格落水生亡前离府,并不清楚武格格一事,张望四周无人才解释道:“你离府之后,武格格怀了身孕却不慎落水死去。年里皇上便抬了宁静升为格格,巧的是,宁静竟然也姓武。”
宁静是老四的人夏桃到是早知的,只是不想原来宁静竟然是历史上那个宁妃。
刘宝儿见竹桃惊地立于原地,不由一叹:“哎,世事难料。我也只是说与你听,却只当听过即忘。这种王府里的密事你我知道的越少越好。快走吧。你我如今从被调回香红雨,却再不比当初啊。”
人还在,面已非。
夏桃立在平心正居的偏廊之下看过往来去匆匆。来请安的妾房,来敬安的阿哥,来请事的奴下。时间匆匆而过,人面流水而去,像是镜头里快速的城市缩影。没有烦躁,只是感伤。
越来越庄严的蝉音,淡宁如初的宁静,目露惊喜的春花…过往那些她曾亲依之人一一过场。
好不容易等到福晋见她与刘宝儿,日已将中。
虽然福晋如旧,可于心态不同的夏桃眼中,仍是止不住多打量两眼。
有些东西,压得她旦觉沉重。
“刘宝儿,你如今也升作了香红雨的管事,这么个名儿也确是俗了点。年妹妹,你书读得多,你看,给他赐个体面点的名字如何?”
夏桃没想到年氏一直坐在屋中。这半日府里人头孱动多是回事的奴才。她不过大半年不在,不想这年氏竟然已经跨出了兰心雅居帮着那拉氏理起府内事务来。
“宝卿。”年氏并未拒绝,不过眼光一闪。
“刘宝卿,到是文气了。”
那拉氏的话刚过,刘宝儿便跪上前来谢了正、侧两位福晋。
“至于竹桃,既然你本名隗夏桃,那就还是夏桃吧,毕竟要重新入府签那卖身契。好了,从今往后,你们在爷的身边便要仔细照料了。”她目光一闪,定在夏桃身上,仍是看不懂她泰然□间的意味,“特别是你,夏桃,升作了大姑姑管事,爷的饮食起居当更为用心,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