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声音如美玉凝冰,滴滴落盘,陶然面上一点点被震撼填满。
全对了!
药材种类对,辅药对,就连分量都分毫不差!这怎么可能呢!
这时,就听燕姝继续道,“这碗药意在让人陷入麻醉,既无所觉,将其中的茉莉花根,换成山茄花,药效更佳。”
陶然闻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山茄花……有祛风定喘,麻醉止痛之效,的确是比茉莉花根好得多了,如此一来……我怎么没想到呢,妙啊!”
不光是他,其他军医对于燕姝说出药方亦是如获至宝,议论纷纷。
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激动,燕姝直视陶然,“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请。”
陶然轻咳一声,依言挪开了脚步,“我承认你是有些本事,但是人命关天,我会在一旁仔细看着。”
说实话,他心里对燕姝已经认可了大半,但自尊心作祟,陶然嘴上并没有松口,心下甚至还生出了一丝丝看好戏的心情,就算眼前这个少年,真有水平又如何,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她身无长物的样子,指定没什么准备,现在时间紧迫,他就看看他要怎么解决。
陶然正琢磨着,就见燕姝路过他时,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一双净若雪色天光的双眸清清冷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既然你自请尝试副脉缝合,想来也应该准备工具了,拿出来吧。”
陶然:“……”
第一卷 第九章 初露锋芒(下)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陶然自是没有拒绝,不是因为旁边站着一尊魔王,而是出于医德,他不是小气的人,更别说用人命来使绊子了。
陶然只是自尊心作祟,想要看看那少年打破平静的样子,没成想却直接被人家反将一军,这下子,戏没看成,胸中更憋闷了。
眼见陶然把工具箱一字排开,燕姝拿起圆针,摩挲片刻,“这个针的角度不对,材质也欠佳,以后我给你画张图。”
她说的随意,陶然却听得一怔。
在这个时代,医道领域百家争鸣,各门各家大都敝帚自珍,轻易不会互传相让,自己刚刚虽不是出言刁难,但对其绝不友好,现在人家还能毫不吝啬,慷慨相授,一时间,陶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胸中像是刮起了三月的风,只有几缕,却卷跑了淤积的滞塞,甚至有些微微的暖意。
燕姝自是不知陶然默默给她加了那么多戏,她只是有来有回而已,人家既然借了工具,她就随口提点一句,以后自己再用的时候,也能省点事。
要是有套趁手的工具,这点事儿,她自己就能完成,现在……
燕姝看向陶然,“一会儿你来帮我。”
这次,陶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真心实意道,“好。”
时间紧迫,燕姝也没重新熬制麻沸散,就地取材用了陶然的那一碗,很快,准备工作就全部完成了。
燕姝净手之后,坐在病床前穿针引线,只见她右手持线,跟左手针头一碰,丝绒太过纤细,众人都还没看清绳头在哪儿,丝线就已经安安稳稳的被穿针入孔了。
燕姝仍旧没什么表情,淡定如初,“我要开始了,跟上我的节奏。”
陶然肃然点了点头。
下一秒,针落!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燕姝的动作极快,一针下去,没有一丝多余的血渗出来,这说明她不但手稳,落点极其精准,开好了头,燕姝动作自然而然的加快,十根玉白的手指宛若穿花彩蝶,精妙的手法,让众人目不暇接,明知道应该保持安静,还是忍不住激动的心情,隐隐惊叹出声。
“居然还可以这样!”
“妙啊!原来应该这么下针,太快了,这个结……怎么打的?”
“血止住了!血完全止住了!”
“没想到啊,老夫居然能看到传说中的副脉缝合法!”
……
相比较于这些人,距离燕姝最近的陶然,感受更为深刻,那双纤细玉白的双手,就像是镌刻进了他的脑海,令他茅塞顿开,像是要涌出千万种想法,可事实上,一个也没有,因为来不及。
“擦血。”
“准备换针。”
“消毒。”
“剪刀。”
……
因为伤口有所撕裂,不太规则,需要不断的变针换线,燕姝速度极快,指令一条接着一条,陶然绷紧了神经,仍有些手忙脚乱。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之前这个少年为什么会说那句‘跟上我的节奏’了,原来,他的速度居然这般快!
不!
不光是速度,还有手法,甚至是心境!
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副脉缝合方面的积累已经足够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初窥门径,与眼前少年相距甚远。
今天若真由他来缝合,蒋参将现在恐怕已经魂归故里了。
陶然看着眼前专注的少年,眼底不由划过了一抹庆幸:还好,还好他出现了。
……
眼见蒋参将的伤口已经完全止血,呼吸也逐渐平稳,周淮安这心算是放进肚子了,瞧着燕姝的眼神儿也有些不一样了,“四爷,这人是您从哪儿找来的,瞧着年龄比陶大夫还小,这本事却是了不得啊!”
凌四的眼神牢牢锁在燕姝身上,听到自家下属这话,心底莫名生出了几分舒爽,“落霞峰那边捡来的,这小子碰上山匪了,没地儿去,正好让爷捡了个便宜。”
周淮安听到这话,倒是没有怀疑燕姝的身份。
主要是自家将军常常说风就是雨,就连他这个属下都不知道这位爷的行踪,旁人就更不能知道了,既然是巧合遇上的,自家爷还把他带回来了,就说明人没问题。
想来也是,还有什么比蒋参军出事儿,更能打击他们将军的,现在蒋参军都被人治的差不多了,这人自然是没问题了。
周淮安竖了竖大拇指,八分真心两分恭维道,“还是您运气好。”
凌四指了指自己的眼珠子,露出了一口灿灿白牙,“这不是运气的问题,主要是爷眼神儿好使,就算这金子埋在石头缝儿里,爷都能给他挖出来。”
周淮安嘴角抽了抽,“爷说的是。”
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人通报。
之前蒋元晟性命垂危,凌四让人封锁了整个营帐,现在人救回来了,他便挥了挥手,让人进来了。
“启禀大将军,营帐外有人来访。”
“谁?”凌四挑了挑眉,“谁这么不会挑时候?”
“……”那名小兵可能是刚调过来的,不太适应自家将军的语言风格,顿了一下,这才递上了一份烫金滚边的天青色帖子,“回将军话,来的是妘王府的人,这是他们给将军的拜帖。”
“原来是那尊笑面佛。”
凌四随手接过那张贵重的拜帖,简单看了一眼,就扔在了旁边的木桌上,无所谓的哼了哼,“当爷这儿是他们妘家的庄子呢,想来就来,就一张破纸片儿,整的跟什么是的,跟他们说,老子忙着呢,让他们等着。”
“……是。”
看着那名小兵半是崇拜,半是纠结的离开,周淮安无奈的抚了抚额角:他当然知道,那名小兵在崇拜什么,又在纠结什么。
妘家并不属于西凌,神秘莫测,树大根深,在四国都设有妘王府,其爵位世袭,地位堪比王侯。
周淮安刚刚瞄了一眼拜帖,来人是妘王府世子,要知道,连皇帝见了这位世子爷都要客客气气的,也就他们爷敢让人在外边等着了。
话说回来,依着他们爷的性子,别说了妘王世子来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爷也这态度!
没跑!
凌四自然不知道自家属下在暗暗吐槽,他现在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燕姝身上。
燕姝此刻的样子比给自己敷药时还要专注,十根纤细灵活的手指染了鲜血,曼丽的殷红将她一身白色衬得愈发无暇,仿佛染了漫天雪色中黎明破晓的第一束天光,清净的仿佛能涤荡整个人间。
当真是……顺眼极了。
凌四不自觉的感慨出声,“其实这小子也不那么寒碜,看久了还挺得劲儿的。”
周淮安悚然侧目:“……”
这还不叫寒碜,您眼神儿当真好使吗?!
第一卷 第十章 内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剪刀。”
“可以包扎了。”
眼见燕姝双手染血,陶然当即开口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燕姝点了点头,走到旁边的水盆旁,将手浸入温水中,殷红的血色宛若一朵绽开的曼陀罗,染红了略显粗糙的水盆。
这时,一块粗布汗巾被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递到了跟前,“蒋参军现在怎么样了?”
燕姝抬眸,便看到了凌四那张泛着乌光的铁面,她接过汗巾,将手细细擦干,“缝合很成功,血已经止住了,一会儿我给他开一副补气养血的药,一天一副,伤口勤换药,过几日就能痊愈了。”
凌四对这个显而易见的结果自是没有意外,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失血过多,再加上麻醉汤药的作用,两个时辰以后吧。”
凌四看了看蒋元晟脖子上被包的层层叠叠的纱布,“蒋参军醒过来以后能说话吗?”
“暂时不能,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燕姝清楚这位爷为何有此一问,意有所指的补充道,“加上两只手,相信你们看得懂。”
凌四眼底划过一抹赞赏,豪迈的咧了咧嘴角,“够聪明,爷果然没看错人,这件事儿记你一功。”
燕姝闻言,淡淡点了个头,放下汗巾,就准备抬脚离开。
凌四嘴角一抽,大掌一伸,牢牢握住了燕姝纤细的手腕,“你干什么去?”
燕姝这才停下脚步,声音微凉,“外面还有很多伤员。”
显然,她是准备继续去救治伤员了。
凌四闻言,手上不由松了松,人家是他请回来当军医的,现在去履行职责天经地义,没毛病,反倒是自己,把人拦下来没啥道理。
这小子倒是个不慕名利的,听到记功,半点反应没有,一心想着救人。
凌四看着燕姝额头渗出的汗湿,难得关心了一句,“那个……你小子不用休息一下?”
“不需要。”燕姝回答的不容置疑。
对上少年坚定无尘的眼眸,凌四放开了手掌,对着旁边的几名军医吩咐道,“你们带他过去吧。”
看着燕姝雪色的背影渐行渐远,凌四嘴角慢慢上扬,“这小子,倒是不矫情。”
将一切尽收眼底,周淮安颇为惊讶:要知道,他们家将军怼人无时无刻,夸人可就凤毛菱角了,结果这位爷今天不但夸人了,还关心人了一句,想来应该是对这个燕书很是欣赏了。
可人家貌似不怎么领情的说,要是旁人被他们爷夸一句,记个功,都得美上天,这小子可好,贼冷淡不说,连个表情都没有,最后似乎还有点不耐烦了,这胆子大的,也不知道怎么长得。
陶然包扎好伤口之后,便跟着其他军医去支援燕姝了。
很快,整个军营除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蒋元晟,就剩下凌四和周淮安了。
看着蒋元晟苍白如纸的脸,周淮安压低了声线,稍显迟疑的沉声道,“爷,蒋参军虽然年轻,可心思不弱,武艺高强,可不是容易中埋伏的人,这件事儿恐怕另有蹊跷。”
凌四没好气的瞥了自家属下一眼,“甭说的那么好听,不是有蹊跷,是有内鬼。”
被拆穿心里的念头,周淮安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肃声道,“真没想到这金帐汗国还有这等本事,居然能撬动咱们的人,就是不知道这王八羔子是大帐里的,还是斥候那边的。”
凌四磁性的声线里填满了冷戾,“很快就能确定了。”
周淮安小心询问道,“爷,您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干他娘的!”凌四冷冷一笑,面上的钨铁面具寒光如剑,杀气冲霄,“敢算计爷的人,老子就杀的他们无人可用。”
周淮安搓了搓发冷的手臂,心里默默为金帐汗国的人点了根蜡。
你说你们抢东西,好好抢就行了呗,搞什么阴谋诡计呢,要是正面硬刚,他们家爷还能遵守游戏规则,有点伤亡也不算什么,要是没点伤亡,也练不出铁血之师。
现在玩阴的,惹得他们爷起了杀性,还不知道要搞出多大的事情呢!
既然他们爷已经有了计较,周淮安自然不再出声建议,转而提到了另一件事。
“爷,时间不早了,都快正午了,妘王世子还在外面等着呢,您看,是不是该让人进来了?”
凌四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烈日般的双目划过一抹精光,意味深长的笑道,“进来,当然得让人进来了。”
似是没想到他们爷这回居然没出幺蛾子,周淮安愣了愣,试探道,“那我去吩咐一声。”
凌四突然看向账外,“今天外边风沙好像挺大的是吧?”
“呃……”
周淮安有点跟不上自家爷的脑回路,实话实说的点了点头,“是,今天风沙是有点大。”
凌四咧嘴一笑,“正好,省的爷替他们接风洗尘了,先让将士们开饭,吃差不多了再把人放进来。”
周淮安嘴角抽了抽,“……是。”
他就知道,果然有幺蛾子!
这么多年了,他们家爷跟妘王世子还是不对盘啊!
第一卷 第十一章 互相伤害
妘王府一行共四人,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个眉目灵动,玉带锦袍,一个满面寒峭,抱剑而行,这两人通身的气派皆是堪比世家公子,可与当先的男子相比,却若萤火与皓月。
那人穿着一袭绣了素冠荷鼎的幽兰紫长袍,外罩雪色披风,额上带着嵌有紫翡玉石的抹额,男子似乎对紫色颇为钟爱,雪裹琼苞般的指尖,捻动着一串极品紫眼睛的翡翠佛珠,瑰丽的华光流转而出,为男子的周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紫意,行走间,若踏云逐月,那般风华,让周淮安忍不住暗叹一声:难怪这位妘王世子妘泆泊能得盛京第一公子之名了,还真是公子无双。
不对!
也不能说公子无双,若是他们家将军十年前脸上没有受伤,这京城第一公子之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周淮安心里各种吐槽,面上却持重有礼,伸手撩起帐帘,“妘世子,请……”
随着门帘被掀开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菜香扑面而来,势头之凶猛,瞬间冲散了妘泆泊周身浩浩荡荡的清贵之气。
营帐中,凌四正放下将近脸盆大的海碗,桌面上是两个仅余油光的粗陶大盘,显然,这位爷刚刚饱餐一顿。
周淮安的嘴角狠狠抽了抽,首当其冲的妘泆泊却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唇角的弧度分毫微变,若兰芝桂月,清贵生辉,“凌将军,许久未见,你的饭量倒是又见长了,小王真羡慕你,什么都能往嘴里放,还是这么不挑食。”
凌四将一海碗白水一饮而尽,豪迈的抹了把嘴角,露出了一口灿灿白牙,“没办法,谁让爷身体好,吃啥都香甜呢,不像你这尊玉佛,身娇肉贵的,只可惜啊,爷这儿偏僻,没好东西招待你,对了,外边的风沙还可口吧?”
妘泆泊笑了笑,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小王软轿上的缎面是蜀州的玉生烟,隔风挡雨,冬暖夏凉,这边境的风沙怕是无福消受了,倒是浪费了凌将军的一番美意。”
凌四挥了挥手,站起身来,“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这块儿风沙最多,今天赶不上还有明天,总能赶上,差不了你的。”
“就像凌将军说的,小王身体欠佳,不宜久留,这边境的风沙还是留给将军享用吧,小王还要去碧水幽泉小住几日,那里的赤鳞鱼现下正是肥美,可惜将军不能同去,只能在此享用风沙,真是可惜。”妘泆泊拨动着指尖的紫眼睛佛珠,面上染了两分遗憾。
“现在都要入冬了,一条破鱼能有多肥美,再肥能肥的过潼阳关的野猪吗?你这尊玉佛,就是养的太精细,才连风沙都吃不惯。”凌四痞气十足的挑眉,眼底深处精光流窜,粗狂笑道,“这么着吧,你在咱们这儿住几天,爷保证你吃啥啥香,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妘泆泊:“……”
以前这厮可没留过他,这回居然换套路了,怎么就愉快地决定了?!
将这场唇交舌战从头看到尾,周淮安掩面抚额,妘夏一脸愤愤,妘冬无语望天,那名傅姓老者则是轻咳着看向了别处。
众人显然被雷的不轻,可不约而同的,都没什么意外,这俩人碰一块,要是不互相伤害,那才真叫意外呢!
说起来,周淮安也不知道自家将军是什么时候跟这位妘王府世子有的交情,这两人说是朋友吧,一见面能互怼到让旁人怀疑人生,说是敌人吧,也没动过手,还偶尔走动,这关系,也是扑朔迷离了。
周淮安自然不会去探究自家将军的人际,不过心里吐槽一番,咳咳……还是要的。
这时,就听那名傅姓老者突然轻咦出声,“观这位小将军面色苍白,似是失血过多,不知他除了脖颈的伤口,有无他处受损?”
他所指的,自然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蒋元晟了。
傅姓老者名义上跟妘泆泊乃是从属关系,眼见他开口,周淮安自然而然的上前道,“蒋参将只有这一处伤口,不知道傅老为何有此一问呢?”
傅姓老者,也就是傅延松眉头紧锁道,“脖颈处能失血到这种程度,必然是伤及了副脉,照理说,他应该流血不止才对,可看他的样子,分明已经止血了,不知道周副将能否告知,这位小将军是如何止血的?”
此刻,二人的对话已然是引起了凌四和妘泆泊的注意。
周淮安征询的瞧着自家爷一点,眼见凌四点头,这才笑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军医给蒋参军用了……副脉缝合法,对,就是这名儿,这才把人给救回来了。”
“副脉缝合法?!”傅延松心下震惊,近乎自言自语的低声喃喃,“不可能,这里怎么会有人懂得副脉缝合法呢?”
妘泆泊眸光微动,“傅二叔?”
傅延松闻声侧目,忍不住道,“少主,我想见见此人。”
“看来傅二叔是见猎心喜了。”
以傅延松的医术,能让他动容的事情恐怕不多,妘泆泊也难得起了兴致,温润笑道,“凌将军,傅二叔一向对医道痴迷,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见见这位军医呢?”
“可以啊。”凌四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伴着铁面泛出的乌光,灿而烈,“爷正好要去看看伤员,顺便给你们安排一处营帐,跟爷来吧。”
他这话显然意有所指,想去见人,可以,那就住下吧!
妘泆泊自然是听懂了这句弦外之音,眼底月华流淌,从善如流笑道,“那就有劳凌将军了。”
妘泆泊跟凌四到医账的时候,医账里的伤员已经剩的不算多了。
“傅老,那位就是燕大夫了。”
其实,不用周淮安指引,妘泆泊和傅延松的目光便落到了燕姝的身上。
实在是她身边伤员最多,效率最快,甚至一名青年军医还在给她打下手,为其忙前忙后。
接触到燕姝那张青黑交错的脸,傅延松怔了怔,下一秒,他便被燕姝接骨的手法吸引了,倒是妘泆泊,在她那张脸上停了许久,双眸深处月华闪烁,若有所思。
“高明!实在高明!”
将燕姝接骨包扎的手法尽收眼底,傅延松忍不住赞叹出声,心底的疑虑也慢慢消散了,看她接骨的手法就知道,这少年跟他们傅家,还有叶家应该没什么关系,这世上总不乏天才,以前也有一些人摸索出过副脉缝合法,这少年并不是第一人,不过是最为年轻的一个罢了。
这可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样的天赋水准比之家族中的那些嫡系种子,怕是还要出众几分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傅延松刚想开口,就见远处的燕姝完成治疗,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臂,正午的阳光破窗而入,打在她的身上,仿佛将她整个人融进了光晕里,越发显得纤细了几分。
傅延松张嘴的动作蓦然一滞,定睛细细看去,眼底的喜意渐渐被惊疑填满。
------题外话------
剧透一下哈,关于其中一些人物的称呼,前后不一致之类的,不是欢欢搞错了,而是双重身份的问题,这里不是bug,还有本文架空,里面涉及医道的部分,纯属杜撰,各种细节名称,亲们莫考据哈,就素酱紫~
第一卷 第十二章 识破
察觉到傅延松的失神,妘泆泊侧目轻笑,“傅二叔,怎么了?”
傅延松这才回神,压下胸中的惊疑,轻咳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位军医居然如此年轻,实在有些惊讶罢了。”
“的确,这位小兄弟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凌将军手下能有如此人才,真是可喜可贺。”捕捉到傅延松眼底一闪而逝的遗憾,妘泆泊轻笑道,“小王想认识一下这位小兄弟,不知道凌将军能不能代为引荐呢?”
凌四看着远处忙碌纤细的身影,不大爽快道,“你这尊玉佛身体不好,眼神儿也不太好啊,没看人家正忙着吗,以后吧,总有你们认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