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妙的眼珠子随着他的笔尖转动,当划到最后一笔时,她终于安心地笑了。
08
“妙妙,这么早就起床了?”今天是周日,女儿大清早便在厨房剁剁切切,跟个小忙人似的,郝福便好奇了。“你每天晚上都要加班,放假也不多休息一会?”
“嗯嗯,还要去加班啦!”郝妙虚应着,把切好的肉放进外卖盒里,再浇上郝家秘制的酱汁,盖子一合,塞进胶袋里。“爸,这盒肉的钱。”
“搞什么呀你?吃自己的东西还付钱?”郝福一把推开女儿递过来的二十块。
“哎呀,那不是我吃的,我只帮同事买。”昨天经理人大叔叫她今天负责买菜呢。
“傻孩子,那你别小气,请人家吃吧?”郝福说着还搭了两颗茶叶蛋进胶袋里。
干嘛要请他们吃?郝妙努努嘴,最后还是讪讪地把钱塞回口袋里。算了,大方点请他们吃,免得被说假公济私。
“那我出去了。”郝妙把包包和外卖盒放电瓶车前面的篮子里,转身朝后面的爸爸挥挥手便走了。
夏美从夹层下来,不见了女儿的踪影,连忙问丈夫:“妙妙呢?”
“说去加班了。”
“婚庆公司最近这么忙吗?”
“不知道。唉,这工作也太辛苦了吧?早出晚归,每天晚上还要加班。”郝福叹气。
夏美听完丈夫的话,也是默不作声。心疼女儿,晚上得给她熬点汤才行。
郝妙去了一趟超市,回到别墅已经九点半。
对于小女佣的工作安排,通过协商,得出以下结果。周一至周六,因为要上班,她只能负责晚餐。有时候她会在走前把米和材料放进高压锅里,第二天就有美味的粥了。周日的话,她要做满三餐,还要打扫,这样平时就只需要简单收拾一下就好。
郝妙在厨房里挂着的小日历上打了个交叉,拍拍手,开心得咧起嘴。又少一天了,真好。
穿上围裙,拿出不粘锅开始做早餐。
外面有关门声,她顿了顿,竖起耳朵,没一会脚步声由远飘近,是跑步回来的钢琴王子。
叶文远踱步进厨房,无视她的存在,拉开冰箱,拿出冰水倒了一杯,无声地喝下。
郝妙背着他,专心地煎荷包蛋。他不打招呼她也不搭理他,彼此当对方透明就好,反正一周以来都如此。
可今天他有点反常,喝完水后并未即时离开,踱步至吧台看看上面放着早餐,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当我是小宝宝?还喝牛奶?”
郝妙一愣:“喝牛奶不好吗?对身体有益处呀。”
“我早上要喝咖啡,不加糖。”
天天喝黑咖啡,也不怕胃穿孔?敢情她之前煮的粥他都没吃过?郝妙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不情不愿地回答:“我一会煮嘛。”
叶文远眯起眼望着她的后脑勺,双手抱胸,大有想打人的冲动。之前还死扒着他诚心地哀求,自从合同签订后便是这不冷不热的态度。
他抿紧唇,破例没回房间洗澡,而是选择在吧台的高脚凳坐下。有见及此,郝妙例把煎好的鸡蛋和培根上碟送出去。
叶文远用叉挑了挑鸡蛋,冷嘲:“你的技术不错嘛!竟能把一个煎鸡蛋弄得外边是焦的,而里边却不熟?”
“……”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专门找碴?那叫金黄,不叫焦好吧?跟蛋包饭差不多。“郭先生一定很喜欢。”无论她做什么,经理人都非常捧场。
“那你让他去演奏。”他阴森森地提醒她别本末倒置。
真小家子气!郝妙悻悻地把荷包蛋收回,忍着发怒:“我再弄!”
“不用了。我要喝咖啡,现煮的。”叶大少抱起胸,摆明就打算坐着等。
郝妙没办法,只好找出工具开始煮。叶子薇那妞也是咖啡控,郝妙在她那学了不少技术。
浓郁的咖啡味随着机器的滚动飘散出来,在室内阵阵飘香。可惜她对这玩意兴趣缺缺,给他倒了一杯放下后,她便出去准备打扫。
“我房间的床单,一个星期换一次!”
“啊?”她回头,只见他优雅地拎起咖啡杯,袅袅的白烟,把他英俊的脸化得若隐若现,以至郝妙根本看不清他锐利中带点着狡黠的目光。
“需要我重复?床单要换洗,明白不?”
不痛不痒的语调,直教人恨得牙痒痒。“知道了!”郝妙咬牙切齿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楼梯。
她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连周日也要服侍一个脾气古怪的男人!
钢琴王子的卧室很大,几乎占了整层的三分二地方,比她家的小面店还要大。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KING SIZE 大床,深蓝色的被单起来后也没整理好,地上随处放着几本琴谱。
之前就进来几次,郝妙没闲情参观。从衣柜里拖出一床被单铺好,再把换出来的扔进洗衣机,今天的忙碌工作便拉开了帷幕。
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卧室全部打扫好,连马桶也洗刷干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郝妙直起身用手捶了捶背,只觉满天星斗。
把洗干净的床单拿到阳台晾好,等待猛烈的阳光把多余的水分蒸干,她才松了口气。只要一个月!这种生活就会成为历史,加油!
郭健行在她做午饭的时候才起床,这人一出现就是找吃。“饿死我了,郝妹妹,有什么可吃的?”
对于这个称呼,郝妙纠正过无数次,但他一意孤行,她也认了。指了指身边一大盘卤味,她随口道:“你可以先吃点这个。”
有好吃的,郭健行自然喜上眉梢,拎起筷子挟起一片肉便往嘴里塞。“哇!太好吃了,你做的?”
“才不呢,是我妈弄的。”自家小面食的食物被夸,郝妙洋洋自得。
“哟,怪不得你的手艺这么好,原来是遗传啊!”郭健行说着又吃了几片肉。“所以我就喜欢回国,太多太多美食了,单是这道卤味,就足够让我赖着不走!”
“郭先生很喜欢美食?”
“嗯嗯,只有傻瓜才不喜欢美食。我还特别喜欢那些街头小吃,简直是体现当地文化的一大特色。”
“嘿嘿,我家是开面店的啦,不是我自夸,东西都是顶呱呱的好味道。”
“是吗?那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试一下。”一说到这郭健行便两眼发光。
“好呀,到时给你打折。”
“太好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完全没发现有人拿着水杯出现在厨房门口。看到料理台上那盘黑不溜秋的东西,眉头又不其然地拧起。“别告诉我中午吃这个!”
“文远,这个好吃,你试试!”郭健行把整盘肉递到他跟前。
一股怪怪的味钻进鼻孔里,叶文远连忙别过脸,以极厌恶的语气说:“拿开!你知道我最讨厌吃些不明来历的东西,而且还丑漏无比!”
“喂!”本来决定不理他的郝妙,在听到那句话后就火了。“这盘肉,出自好福气面店,是我妈辛辛苦苦做的,什么不明来历啊?”
“郝妹妹,他……唉,他是比较嘴叼,所以你别……”
“那种又脏又旧又破又烂的小店,做出来的东西能进口吗?把它拿开,别玷污了我的眼睛!”
他微抬着下巴,整个人就是一高贵自大的模样,郝妹双手不断颤抖,气得连骂人的话也说不出来。
“文远……你……”郭健行本想责备两句,却又深知以他的性格,说了也是白费力气。果然,他扔下个大炸弹便妄想安危走开。
郝妙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就是爸爸妈妈靠自己的能力撑起面店,给了她温暖的家,让她健康茁壮地成长。他居然如此污蔑她的骄傲,这道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你这头猪!”她用力把手里正在摘的菜扔进水槽里,大喝一声后作了个挽衣袖的姿势,就想冲上去打人。
“郝妹妹,冷静!冷静!”郭健行连忙把她拦住。“有事慢说,别气别气!”
“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话才说了两句,她已经岔了音,鼻子一酸。
叶文远缓缓转过身,双眼依然平静无波,却难掩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你干嘛要委屈自己,去侍奉一头猪?”
“你你……郭先生,你听听这是什么话!”郝妙攀着郭健远的手臂大叫。
“其实我也不想屈就自己去迎合任何人,所以演奏的事,就此作罢。”
“轰”!这犹如晴天霹雳。“你……你又想反悔?别忘记,你可是签了合同!”
“说真的,那点悔约金,我真一点也不放在眼内。”
“呃?”
叶文远没再继续跟她纠缠下去。郝妙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开,好久才反应过来:“经理人先生,他……这是什么意思?”
郭健行轻咳了声:“其实嘛……嗯……”
她不明白,真不明白。错的明明就是他,不是吗?“他可是签了合同啦,还可以反悔?”
“那个……嗯,一点点的毁约金,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她已经懵了。
郭健行叹,拍拍她的肩膀:“所以,你还是得想尽办法,好好讨王子的欢心吧。”
09
世界上最悲摧的事情莫过于,当你以为胜券在握时,敌人却毫不在乎战败!
老天爷,你在玩我吧?玩我吧?
郝妙无语凝咽。
她还骂他是猪,还对他大小声!这简直就是无知的老鼠去扯猫须——找死!万一他发起少爷脾气起来,真的撕毁合同,她怎么办?肯定会变成箭靶!
唉,好愁人!区区五斗米,逼死一个大好青年!
“我的钢琴跟你没仇,请别拿它当出气筒!”看着钢琴被粗暴对待,叶文远冷冷地开腔,郝妙马上打了个激灵。
“对不起,对不起!”想得太入神,擦拭的力度加重了也不知,郝妙连忙弯腰鞠躬道歉,狗腿得像个奴才。好女不与男斗,好女不与男斗呀!
非常不屑她的表现,叶文远施施然地坐在钢琴前的凳子上,嘴角微勾,冷笑。愚蠢的女人,以为单凭那几页没分量的纸就能骑在他头上,还敢无视他,不自量力!
好郁闷,不就是个弹琴的,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可是偏偏,人家没有多了不起,却足以威胁到她。郝妙撇撇嘴,尽管对自己的小人行径也非常唾弃,却无法再逞强。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为了工作,她把自己的幸福也搭上去了。
叶文远并未理会她复杂的心思,修长的手指往黑白的琴键上一放,一串轻快的音乐跳跃而出。
“咦咦?这个我知道!”刚才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在听到这熟悉的旋律时,郝妙即时挺直腰,嘴巴不受控制地跟着音调哼出声。“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
这首歌好像改编自哪段世界名曲,简单易记,听过后朗朗上口,郝妙由衷的喜欢!
琴音冷不猝防中止,剩下她乱哼的歌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叶文远绷紧下颚,拿冰冷的目光戳她。
“真的很好听,干嘛不弹了?”不知死活的人继续发问。
“低俗!”他寒着脸吐出两个字,也不知是因为被吵着生气,还是因为她对音乐的不敬而恼怒,他伸出食指指向门外,用力地说:“滚!”
她不就只是想讨好他而已,却把马屁拍到马脚去了。算了,王子的情绪喜怒无常,又岂是她这等屁民能猜透?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郝妙悻悻地离开琴厅。天气仍然炎热,别墅内窗户紧闭,中央空调吹得满室清凉。好吧,其实这样也不错,起码有免费空调吹。这么一想,心里的不快也挥散不少。她这人没别的,就是比较容易满足。
整个下午,郝妙在努力地把余下的清洁任务完成。楼上楼下来回跑了好几趟,断断续续听到有琴声,她没再理会。
所有工作完成后,她到外面扔垃圾,回来才进玄关,便听到几声巨响。“乒乒乓乓”,撞击声夹杂着琴音,来得异常惊悚。
干嘛了?
郝妙慌张地冲进客厅,离远只见呈六边形的琴厅窗户打开,阳光洒在拉到一半的白色轻纱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声音在这时候嘎然而止,只剩下沉寂一片。不会是有人入屋打劫,而王子跟歹徒肉搏,然后……一张他躺在血泊中的画面在脑内闪过,郝妙吓得几乎尿崩,脚步不禁加快。
白色的三角钢琴如常摆在厅的正中,让郝妙惊恐的是,凳子翻转倒地,而四周撒满很多揉成一团的纸,整整就一个乱字形容。
郝妙咽掉满口唾液,视线顺着地上的东西移过去,终于在靠窗的角落,见到那人抱头蜷成一团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她轻步过去蹲下,拉他的手臂。“喂。”
他倏地抬起头,双眼满布阴霾,脸色苍白得与早前的嚣张样子截然不同。
“你没事吧?”郝妙急忙左右查看,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是不是有贼进屋了?”
他漂亮的黑眸子冷得像刀,瞪得人胆颤心惊。她愣了愣。难道会错意了?
“你不是走了吗?”询问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我……我只是倒垃圾。”她指指外面,又搓搓双手,紧张得有些无措。“被单还没收,晚点又要做晚餐,怎可能现在就走?你……你……”被他这副尊容吓着,郝妙也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在嘴上心急地解释。
叶文远没吭声,眼睛里的寒气也随之消失,只是定定地瞅着她。
她连忙垂下头,避开他炽热的注视。想追问,又觉略欠不妥。以现在二人的关系,实在没有窥探人家私隐的必要。站起身,视线扫向钢琴,这才发现钢琴上伤痕累累,一排琴键被砸得面目全非,有几颗还散落在四周。
得多愤怒了才做出这种行为啊,刚才清洁的时候还责怪她太粗鲁呢。或许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吧,看来他已经别无选择,才拿钢琴发泄。
把凳子扶正,再收拾好地上的纸,她不敢扔,只放在琴上,没再多话,默默退了出去。到厨房打开冰箱倒了一杯冰水,回来他已起身,临窗而立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脸上表情已恢复如常。郝妙把水递上去,他没要,不发一言的走了。
怪人,自我调节不错嘛!郝妙暗暗腹诽,不管他了,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算了。
在楼下磨了一会,已经到五点。她跑上楼到阳台把被单收好,走至他的房间门口,有点犹豫。
要不要进去?他在里面吗?看看手上的东西,她最终忠于自己的工作。轻轻扭开门把,那个消失的人就躺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椅上。他的脸朝窗外,头自然歪着,看是睡着了。
为免打扰他,郝妙蹑手蹑脚地闪进更衣间,放好被单后出来,却发现他已经醒来,还脸无表情地瞪着她。他的脸色不太好,有点苍白,不知是否受到何事困扰,眉头深锁。
“呃?哈,吵醒你了?”郝妙挠挠后脑勺,以说话来打破尴尬。
他不吭声,依然是那副怪模样,郝妙只好继续找话题:“晚上你有想吃的东西吗?”经理人午饭后就出去了,不过他留下的那句话,她经过深思熟滤,还是决定照办。真的,现在除了好好表现,让他高兴,然后别再说毁约的事儿最重要。所以对他,郝妙已经尽量毕恭毕敬。
“随便!”他挥挥手,只想打发她走,却扯起了左手手肘的疼痛感。
“随便……随便怎么吃啦?”万一做了又不满意怎办?郝妙边走边喃喃自语,结果才到房门口,又听到他在后面阴魂不散:“我晚上不想吃饭,清淡一点!”
就知道。她翻翻眼白,这人真的很难侍候。
清淡呀清淡,吃什么好?她想了想,拉开冰箱看看食材,随后有个主意,迅速淘米洗好,多放了点水,马上开火。
把猪肉和木耳混着剁烂,调味后做成肉丸。珍珠贝去壳,牛肉切片,新鲜的胡萝卜削皮后切成段,再洗了几棵生菜,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晚餐大功告成。
“食物还是生的?”
“呃?”她抬头,只见他站在吧台前,望着桌上几盘半成品皱眉。“快好了。”郝妙揭开锅盖,粥已熬得绵软。她用勺子把锅底煮烂的大米捞起,再搬了个电磁炉到吧台上,链接电源,只剩下粥水的锅继续加热。
“你要清淡,那就吃粥底火锅吧。”菜式虽然不算丰富,不过他一个人够了。
叶文远显然是没吃过这玩意,坐下后他一直盯着冒着白烟的粥水,不肯动手。郝妙没办法,只好帮忙把珍珠贝倒进去,调大了火。“吃粥底火锅最好先涮虾蟹之类的海鲜,然后到肉类,最后才放蔬菜。不过胡萝卜难熟,现在可以先扔进去。”
她边解说边按步骤操作,珍珠贝熟了捞起,又放进一些肉丸和牛肉。“快吃吧,这样煮的食物最鲜嫩,等吃完珍珠贝锅里的就熟了。”
叶文远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碗里的食物,考虑片刻终于拿起筷子要开动,却发现她还在一旁笑咪咪地站着。长长的睫毛往下一垂,他淡淡地开口:“坐下。”
“嗯?”
“我说坐下,一起吃!”
“这……”钢琴王子竟然邀请她共进晚餐?郝妙有点受宠若惊,他这算原谅自己之前的无礼吗?
“你没想过一个人吃火锅会很无聊的吗?”
默!就知道!郝妙撇撇嘴:“我得先打个电话。”
叶文远放下筷子,看着是要等她。郝妙飞快奔出客厅,从包包里找出电话。叶文远就猜到她是打电话回家。
“妈妈,我不回来吃饭了。嗯嗯,还加班呢。知道了,汤等我晚点回来喝。我会小心的……好啦。”
软软甜甜的声音,彷如撒娇。叶文远听着听着,思绪有些飘离。她该是——有个幸福的家庭吧?
10
这是一顿愉快的晚餐,虽然……呃?两人根本没有交谈,全程就得郝妙喋喋不休,而他只沉默地吃,吃完肉类再来蔬菜,最后还喝了三碗粥,足够给面子了。
不过问别人的私隐,不追究别人的无礼,郝妙天性乐观,或许这就是叶文远肯接纳她的原因。
洗完碗已经八点多,郝妙把厨房所有东西归位,擦着手走出客厅。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这时站起身,顺带拿走茶几上的车匙。
“走。”
他只轻轻说了个字,郝妙却呆住。“去哪儿?”
叶文远别过脸,耳根带着不太正常的红晕。“送你回家!”听得出,他是多么不想明说。
“可是……可是我自己有开车呀。”这是作为晚餐的回报吗?她要不要欢呼雀跃?
他当然知道她有开车,那根本不叫车,充其量是一辆带电的自行车!
“丢在这里!”他命令!
“不行!我上下班都靠它了!”那是她的小心肝好不。
“你……”难得他善心大发,她竟然不领情。叶文远怒极,把车匙往沙发上一扔。“随便你!”然后黑着脸走上楼。
啧啧,小小事又生气了。郝妙叹了口气,拎起包包走到玄关,关掉大吊灯,留了盏小壁灯。到车库戴好头盔,乘着夜色离开。
她发现了,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身边最多就只有经理人。资料不是说他之前在德国住的吗?那他的家人呢?也在德国?
好可怜,一人住这么大的别墅,应该很寂寞吧?郝妙不禁对他萌生了几分同情。
身体累极,不过相比于钢琴王子,此刻她的心情却非常平静。像她这么平凡的女生,家庭条件不算顶好,生活虽然简单但胜在快乐,应该感恩了。现在她最希望是能快赚点钱,可以减轻爸妈的负担。所以好好工作是必须的,即使要面对喜怒无常的他也没所谓。
回到家,因为夜宵时间还未正式开始,故小面店里人不多。郝妙放好包包,妈妈夏美已把汤端上。
“我都热两次了,赶快喝。”
“谢谢妈妈!”她捧起微热的汤,咕噜咕噜地喝。“味道太好了!”尽管肚子饱得有些撑,不过郝妙仍然捧场地很快灌完。
“还有呀。”
“不了。”郝妙摇摇手,肚子确实已经装不下。擦擦嘴,抬头就见妈妈在身边坐下,一脸凝重。“怎么了?”
“妙妙,工作很辛苦?”
原来是担心这个。郝妙笑笑:“还好啦。”
夏美不相信,抚抚她的头,原本有点肉的脸,现在削得下巴都尖了:“别骗妈妈,看你都瘦了一大圈。天天加班,连周日也不能好好休息。”
“哎呀妈妈,现在流行瘦。”郝妙眨眨眼,抱了抱妈妈,安慰:“妈,你不是教我,出来工作吃点苦吃点亏没所谓吗?我再辛苦,都比不上你跟爸打理小面店吃力。”那可是要从早上五点就起床打面熬汤卤肉,然后还得等晚上夜宵时间过了才可以休息的工作呀。
“小傻瓜,妈妈有你跟爸爸,再苦再累也觉得甜蜜。”夏美摸摸她的发梢,很兴幸有个懂事的女儿。
“嗯嗯,我也是。”
“咦,妙妙回来了?”送完外卖的郝福见到女儿下班,一阵欢喜。夏美默契地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篮子,郝福拉住老婆,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简单的发夹,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