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突然,一个生活在传说之中的,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女子,突然变成了自己的生身之母,突然就这样伤痕累累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我不知道这眼泪该如何释放下来。
慕容碧邻冷眼看着戏台上的一切,道:菱花痣!这印记,让我在这十多年前的火海之中,放了将你救出火海的少年带你走!因为,我知道,这个印记永远不会销灭掉的。而你,无论是不是在江南,也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所有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看到今天,你会在我的掌控之下,再次回到你命运的始处!回到江南!
霓虹剑的订单漂亮吧!诱人吧!哈哈哈哈。
在这多年来,我经常会派人到你落脚的地方去看看你,可恨的是,他们的嘴巴里,你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好看,也越来越贪财,于是,我生气了,再加上,你母亲体内的毒药已经累积到了极限,随时将死去。所以,我就一张十万两黄金的订单,将你诱来了江南!我本来是想在大寿之后的今晚,将你活活杀死在你母亲的身边,让她感受到你湿热的鲜血在她脸上淌啊,淌啊,哈哈,让她在死之前再断一次肠!可遗憾的是,我的计划落空了,恐怕,今天你们两个会一起死!
段青衣抽出了缠在腰间的天蚕软剑,横在了我们面前。一字一顿道:如果游红丝是因爱成恨,你这女人,简直就是因爱成狂!
幕容碧邻瞪着眼睛看着段青衣,冷笑道,你是不是看到她与寒少爷这么亲热,心生嫉妒了?我告诉你,当年,我能让你将这丁小仙带走,就留下了你足够的……
慕容碧邻的话还没说完,法丰方丈的大佛珠已经打在了她的身上,不带任何功力,他说,你要命了,不要总讲一些那么偏激的故事好不好,看台下还有小孩子的,会影响身心的,祖国的花朵的!没良知!
慕容碧邻怒道,好,我不讲!我杀!于是,她飞起袖口数朵毒镖,零乱着向我打来。这时,我只感觉到慕容玉梳的耳朵轻微一动,整个人就像一团旋风一样,用身体卷住了那些毒镖,然后软绵绵的缠住了惊在一旁的慕容碧邻。
在这一刻,慕容玉梳的身体变成了一条软骨锁,将慕容碧邻紧紧地锁了起来,然后,这条锁越来越紧,慕容碧邻的呼吸也越来越急,在她喷血而亡的那一刻,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慕容玉梳道:你不是中毒了吗?你不是筋脉被我打断了吗?怎么还有武功……
慕容玉梳几乎是硬咽着说道:其实,你是我妹妹,你的所有心思,不必说,我也能懂。因为……我们曾经一起长大。我……知道过……你心中的恨,只是没有正视;我更知道你给我下了毒,但是我还是吃下了那毒药,天天年年的吃,直到身体散软,双目为你所伤……这一招,就是为了今天,为了在你对我举起最后的刺刀的时候,带你走的-一碧邻,不要恨我,我们手上都沾满了累累的血,所爱的人,也已因你我沦落如此,或许,只有你我同时死去,这仇怨,才能完结。
说完,只见鲜血横飞,慕容碧邻倒在了戏台之上。
艳血遍地。
慕容玉梳瘫软在她的旁边,手轻轻摩挲过她的脸庞,泪水泫然,她说,我知道的,我能杀得了你,也是因为你肯让我杀你。因为你对我落下了最终的防备,因为今生,我们虽然彼此伤害了这么多年,但是,我们是姐妹。碧邻,生,我不能把自己最爱的分给你,可是死,我将自己最爱的全部都给你!说完,右手摸索过戏台,摸索到韩子秋身上,然后,拼劲了自己身上的力气,将慕容碧邻的双手和韩子秋的双手紧紧地放到了一起。
在那一刻,她的唇角划开了一个明媚的笑,就好像,江南的繁花突然都盛开在她干涸的眼眶里。而她,终于同她最珍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在她倒地的那一刻,我扑了上去,喊了一声,娘!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伤痕累累的女子,是这样匆忙的进入了我的生命,又将这样匆忙的离去!
她离去前,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她说,小仙啊,这世界之上,唯一没有解药的毒,是爱情。
第七章
段青衣常用的洗发水是什么?
A:飞海丝B:飘楼C:大米粥答曰:C。因为段青衣说,大米粥除了能洗出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外,还能定型,洗发的同时,还节省了买摩丝的费用。
三十一 突然之间,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解药啊!
这时,法丰方丈看了看气思微弱了的羽子寒,冲我们叫到。
刘师爷叹道,没有解药的!慕容碧邻已经说过了。可怜了这棋苑,就这样瓦解了。说这话的时候,刘师爷仰着脸,似乎有想起了大理国的灭国之痛!
法丰方丈之后一把抓开羽子寒的衣服,打算先取出毒镖,这时一枚与段青衣颈项上一般无二的胭脂石落入了我的眼中,如火激烧,光芒刺目!
刘师爷惊呼,二皇子!
段青衣迅速俯身,惊异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羽子寒。
我突然想起了幕容碧邻致命一击之前,说过的那半句被法丰方丈打断的话——“当年,我能让你将这丁小仙带走,就留下了你足够的……”
这“足够的”后面是什么?
是“筹码”?
这所谓的“筹码”又是什么?
难道就是当年神秘失踪的二皇子段灏明和小侍卫龙誉!
我的猜测在段青衣看见羽子寒胸前的胭脂石落下的眼泪中得到了证实!这羽子寒果真是段青衣当年因为从玉满堂的火海之中救我而遗失在江南的弟弟段灏明!
突然之间,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段青衣拼命的从羽子寒的伤口之上吸毒,刘师爷在一边劝阻,生怕救活不了二皇子段灏明,再搭上大皇子。但是这么多的人,他又不能不有所顾忌,所以,没有喊“太子”如何如何,而是,段青衣,不要这样!回角浦见找到蒋瞎子,说不定会救下他的!
“段青衣”这个名字,悠悠传入羽子寒的耳朵时,他几乎冰冷的身体,突然一震,俊美的脸蛋上,单薄的嘴唇颤抖着,几乎是梦呓一般,段青衣……段青衣……哥哥……原来……你是……哥哥……我的哥……哥……我以为……你被……大火烧……死了……真好……你还活着……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将灏明丢……了呢……为什么……不把灏明……带走……话没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段青衣的眼泪急不可抑,掉落在地,但是他没有时间对着怀里的男子,辩解什么,嘶吼什么,只能一口一口,将他胸口的毒,给吸出来,防止它们扩散。
可是,此时,段灏明心里的“毒伤”,要比这胸口的毒疼痛百倍。
我猜想,情景大抵如此。
当年,那个软弱的小孩,在高墙之外,面对熊熊的大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在里面,久久,他只有焦灼的哭泣,放声的哭泣,这是他唯一会做的!因为每一次,他这样做的时候,自己的哥哥,那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都会恍如天神一样出现,轻轻地抱起他,十指轻轻抹去,他腮边的眼泪,哄他一句:灏明,乖。
而那天,他的哭喊声没有唤回自己的哥哥,却引来了慕容碧邻,那个目光里闪烁着仇恨的女子。
她怀抱着他,紧紧的抱着,笑容如花的告诉他,他的哥哥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其实,她刚刚将他的哥哥和他救出的女孩,给放走。当然,这种放走,不过为了今天的这出戏。
于是,这个六岁男孩的天空塌陷了。
于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以让他放声哭泣地方。
于是,他在慕容碧邻的手下,在不停的鞭挞,不停的辱骂,不停的苦难之中,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偏偏男子,手里拿着断尽世间女子相思与性命的霓虹剑!
就这样,他再也不是那个总喜欢窝在段青衣怀里哭泣的孩童,而是变成了一个冷酷的杀人不眨眼的工具。
如今,段青衣再次将他抱在怀里,昔日玲珑的少年与昔日漂亮的孩童,都已经双双变成了眉目如刀,风姿标致的男子。
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到十五年前。
在这里,十一岁的段青衣,丢失了六岁的段灏明。
法丰方丈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扭身子,道:不看了,不看了,惹人掉眼泪。这寺院茅房里擦屁股的草纸本来就少,哪有多余的擦眼泪呢?说完,扭身,悄然飘走了。
我就这样在一边傻傻的看着,傻傻的想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慌忙的翻遍了口袋,找出了那粒素参救心丹,焦急的放到段青衣眼前,说,快,用这个!我真笨!忘记了全天下最妙的药,还在自己的手心里!
段青衣抬眼看了看我的手,眼睛之中充满了奇异的色彩,那是一种很艰涩的表情,他想问我什么,却不能问。只好默默转身,将素参救心丹放入羽子寒嘴巴中。
然后,将昏迷之中的羽子寒抱回了客栈,同时,魏明川也将身中蛊毒,陷入昏迷之中的羽灵素带回了客栈。
棋苑的时代,就像玉满堂那样,在慕容玉梳与慕容碧邻的死亡中,结束了。只留下这空空的院落,寂静的回声。
回声之中,没有她们姐妹之间的仇恨。
只有,年幼时,两个眉眼如花的女童追逐嬉戏的声音。
她喊她,玉梳姐姐,你等等我。
她应声道:碧邻妹妹,你快来!
命运的转盘突然在此刻,再次产生了轮转!
我觉得命运对我开的最大的玩笑,不是我的生身母亲居然是江湖上人人惊骇的女魔头,更不是父亲是玉满堂最大的土财主。而是,段青衣和羽子寒居然是兄弟!
而段青衣在拿起那颗“素参救心丹”时的艰涩表情,也是因为这个吗?因为他同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喜欢上的女子,居然是同一个人?
三十二 他的名字,又是这个六岁孩童唯一的信物
那是江南最灰蒙蒙的天气。
羽子寒在素参救心丹的作用下,渐渐好转,不时清醒,然后同病榻边衣不解带的段青衣喃喃,曾经大理国,他们的旧事。
那时的他,仿佛是在梦境之中,他讲着美丽的大理,温柔的母后,以及他上树捉鸟,爬不下来,嚎啕的哭,是段青衣攀到树上,企图将他抱下的。可是一不小心,他们,双双摔在了树下,段青衣用整个身体保护住了他。
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哥哥,你还记得吗?
段青衣就轻轻握着他的手,轻轻的点头,说,哥哥都记得,一点都没有忘记。
他又昏迷了过去,昏迷前还问,那哥哥,你为什么不记得我被你丢在了江南,为什么不带我走啊?
段青衣将头扭向一边,不忍听到这样温柔却如刀的话语。
其实,当年,他曾不顾刘师爷他们的劝阻,执意留在江南,找寻灏明和龙誉。但是,一无所获。
枫泾,也就是一斛珠,因为失去了娇儿龙誉,也发疯了。整日疯跑在江南的大街小巷之中,呼唤着龙誉的名字。
那时的他,才在刘师爷的劝说之下,为了保护好一斛珠,才离开了江南,找到了偏僻的落脚之地,角浦。
就是后来,他离开了江南,到了角浦,也一直没有改名字。
他不怕遭遇从大理追来的杀手的毒手。他只是怕,若他改了名字,他的弟弟,这一生都无法找到他了。
而他的名字,又是这个六岁孩童唯一的信物。
羽子寒昏迷之时,我一直不曾到过他病床前,因为,一旦我走过去。段青衣定然会离开。
他离开时眉间的微微的皱痕,会碎掉我整个心。
而段青衣,也应该为这尴尬的关系,心,碎了吧。
但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更令我们心碎的,不是我们这种尴尬的关系,而是羽子寒彻底好转之后,带来的关于龙誉的消息。
那时的蒋瞎子也被刘师爷和神出鬼没的一斛珠从角浦搬到了江南,全力诊治羽灵素身中的蛊毒。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羽灵素身中之毒,千真万确是绝无解药的“一见君子终身误”。就是这种蛊毒,让这个绝色女子,对段青衣,这个不曾说过一句,却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不死不休动了心。
难道,这,也是慕容碧邻游戏之中的一部分吗?
三十三 那双小小的手,坚定的端起了那碗毒药,一饮而尽
我始终喜欢称呼他羽子寒,因为当他是段灏明的那段日子里,与我的命数始终没有交集。
羽子寒彻底好转和清醒之后,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心肠俱断的消息。我们傻傻的看着这段前尘往事,就这样,在他标致的眉眼之下打开。
羽灵素居然是龙誉。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刘师爷捂住了一斛珠的耳朵,那时候,一斛珠正在偷偷的用毛笔在昏睡之中的羽灵素脸上画小乌龟,一边画,一边说,让你长得比我好看,让你长得比我好看。
刘师爷捂住她的耳朵时,她以为自己的“恶劣行为”被我们发现了,唰——一声,又飞出了窗外,躲了起来。
羽子寒见众人都愣住了,只好含着泪将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当时他和龙誉双双的落入了慕容碧邻的手里,慕容碧邻见他们漂亮,或者有利用价值,就没有杀他们。
只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女魔头,可能有了新的计划,拿来了一碗药,放到了他们面前,说,她只想留他们其中一个活着,另一个必须死!
那是的龙誉,从小就被教育要“保卫皇族”的龙誉,奋不顾身挡在正在哭泣的段灏明眼前,那双小小的手,坚定的端起了那碗毒药,一饮而尽。
说到这里,羽子寒的脊背僵硬了一下,他说,谁知道,那不是毒药!却比毒药阴辣百倍!
龙誉没有在这碗毒药之下死掉。
后来,慕容碧邻天天逼迫龙誉喝这种来自苗疆的“毒药”,所以,龙誉渐渐的长大,男性特点渐渐的枯萎,从外表看起来,却与女孩看起来一半无二。当然,因为这毒药的缘故,羽灵素的身体一直那么怯弱。
魏明川的脸,渐渐的僵硬了。
刘师爷的手狠狠的捶在了桌子上,痛呼:这简直就是造孽啊!说完,转身走到羽灵素的床前,手轻轻抚过羽灵素的脸,沉声道,孩子,龙家为有你这样的子孙骄傲啊!你不愧是你爸爸龙翔的儿子!
段青衣轻轻走到羽灵素面前,不敢相信的看粉眼前这个容貌比女子还胜千倍的男子,眼睛之中,模糊过一种血一样的东西。
他不能不记得,在大理皇宫之中,那个从三岁就在母亲枫泾女侍卫的责打之下,拿起剑的男孩,当时的他,一直像灏明一样,那么小,那么小的站在自己的身边,他用极尽骄傲的声音说着,我是龙姓男儿!我的使命就是保护皇族!
羽子寒轻轻走到段青衣眼前,说,哥哥,你还记得龙誉说过的话吗?当时,在我们幼时争吵的时候,他说:若为男儿,便誓死保护大皇子!若为女儿,便定要嫁与大皇子!
羽子寒的话,令段青衣身体一震。
我抬眼看了看羽子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令段青衣徒增痛楚和伤感。
羽子寒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所以,噤声,不言。
刘师爷低下了头,看着一斛珠消失掉的窗外,对蒋瞎子喃喃道,好在,一斛珠疯了你没有给她治好,要是治疗好了,看到今天这一地步,还不是又得再疯一次!这可怜的母子啊!
三十四 在小仙怀里,他不喷血,难道喷尿啊
魏明川打马而去,与段青衣相约明年春暖花开,在京城见面。
我奇怪的看着段青衣问道,你不会因为羽灵素就与这魏公子难舍难分了吧?
段青衣瘪着嘴巴告诉我说,这魏公子还是京城的捕头啊。嘘——别告诉别人,这是他的秘密身份。
我问段青衣,到底犯下的是什么案子,令这京城捕头,淮北公子如此穷追不舍!
段青衣叹,还是,回到角浦,再告诉你吧。
在路上,段青衣突然对我说了一番话,他说,小仙,我知道,这段日子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尴尬,我也想过,躲起来,让你同灏明在一起。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但是,我害怕得是,他也会躲起来。这么多年,我一直看你长大,一直想让你过一种快乐的生活!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不应该为了什么江湖所谓的义气,兄弟感情而躲起来,把所有的苦恼让你一个人承担!那不是我段青衣的本色,我想好了,我就应该像一个男人一样,站在你面前,等你来决定!当然,我也会像一个男人一样,为了自己的爱情,而战斗!哪怕他是我的弟弟!如果,他是我的弟弟,也应该像个男人一样,站在你面前!否则的话,他不配给你幸福!说完,就驰马到了羽子寒身边。
我的心,在那一刻,不知道是甜蜜还是酸涩。
回到角浦之后,包大人连忙迎出了十里,道是角浦人人都知道,小仙姑娘你接了一笔大买卖,你看看行十万两黄金,你是打算交收入所得税呢?还是打算为本灾区捐献了赈灾呢?
因为江南的疲惫,我没有心思同包大人纠缠,就问他,包大人,你们县衙政府打算对我这点可怜的收入明抢呢?还是暗偷呢?
包大人一见我一点都不热情,就正起脸色,差开了话题,问刘师爷,道:我要你侦查的吴征福被刘土豆残杀一案,你查得怎样了?查不好,我革你的职!
刘师爷一向喜欢拍包大人马屁,但是因为江南所带来的变故,令这只老狐狸,也心情沉痛。所以,他猪着一张脸横着眼睛看包大人,说道,老子我不干了!老子辞职!老子干双职,却拿单薪!老子委屈!你直接将刘土豆杀了就是了,查什么查!
羽灵素一直昏迷着,似乎随时有死去的可能。
刘师爷叹息道,可怜这一斛珠,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这可怜的龙誉,死之前,能不能见上自己的母亲一面。
就在刘师爷说话的这工夫,段青衣突然倒地不醒,脉搏虚软到了极点。而此时,羽子寒正在河边钓鱼。
刘师爷吩咐我照顾段青衣,自己去喊蒋瞎子。
我看着段青衣苍白的脸色,突然痛恨死了自己,为什么会将素参救心丹拿给了羽子寒!当这个念头流窜到我的脑海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吃惊。
蒋瞎子来到之后,把脉。然后不无焦灼的说,大皇子这病,病得好生奇怪,我一点都看不出端倪来!
蒋瞎子这话说完之后,段青衣便悠悠的醒来。喃喃着,水,水,水。
刘师爷问蒋瞎子,大皇子是不是只是中暑而已。
这时,羽子寒恰好回来,看到段青衣如此,便拿过他的手,一试,冰凉。惊呼道,哥哥似乎中了剧毒!
蒋瞎子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对刘师爷说道,大皇子或许中毒了。可是,这又是从哪里来的毒呢?
羽子寒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或者就是为我吸毒之时,所中的毒!
刘师爷,只道了一声,槽糕!
这时一斛珠又犹如天外飞仙一样飞了进来,说道,糟糕什么啊?
刘师爷说,一斛珠,你儿子快死了!
一斛珠看了看躺在我怀里的段青衣,说道,死什么死,你看他嘴唇红艳艳的,在美人怀里,一脸意马心猿的样子,就知道是爽的!
刘师爷跺跺脚道,妇人之见!那不是嘴唇红艳艳,是喷出的血!
一斛珠不乐意了,难道神经病会说假话吗?你们这些正常人才会说假话呢!喷血好啊!有激情,血气方刚啊!在小仙怀里,他不喷血,难道喷尿啊!
一斛珠的话,令我都快哭出来了。可是这女人依旧不关心段青衣,唰——一样飞了出去,飞出去之前还喊了一句,小仙啊,你可为我儿子守好妇道!刚才吃虫子的时候,还碰到了一老光头,对你念念不忘的,小仙长,小仙短的!
段青衣在我怀里,我根本无心猜测那个老光头是谁。
将他扶到床上时,羽子寒怔怔的看了他半天,然后满眼憔悴的看了看满身鱼腥的自己,道,我去洗个澡,很快就回来!
段青衣就在我的怀里,时间突然漫长了起来。蒋瞎子无计可施,只好和刘师爷一起踱步。
这时,一斛珠又飞了进来,满身是水;对着我们大叫,坏了,有人暗恋我了,你看,我身上有这个小云彩,他身上也有这个小云彩!说完,就将胳膊上的腾云记给我们看,她说,你看,他准是偷看了我的,自己才去弄上的。
我只道,一斛珠又犯了偷看人洗澡的坏毛病,而刘师爷、蒋瞎子听到“腾云记”三个宇,连忙冲出房门。
可想,没曾迈出,便被头发上滴着水的羽子寒给逼了进来,霓虹剑在他手上,闪过灼灼的光。
一斛珠一见,心道,暗恋者又来了。就很不耐烦地飞出了窗外。
刘师爷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羽子寒黝黑的眼睛里闪烁过邪的光芒,微笑着,道,我是谁,你们刚才不都知道了吗?
蒋瞎子一字一顿的道:你才是龙誉,真正的龙誉!
羽子寒冷笑,算你们识相!只是,可惜的是,你们发现的太迟了。如果不是被撞破,你们现在都会和段青衣一样,中毒躺在地上,任我宰割!我知道,我的霓虹剑不是这位皇子的天蚕软剑的对手,所以,我只好选择毒药。其实,我还没有对他下毒的,因为我还想看着他为了感情而苦恼呢,看着他对着自己愧疚的弟弟和心爱的女子挣扎!我要让他痛不欲生的!可惜的是,他却因为救我,而中毒了。哈哈,难道是天意?
我迎了上去,我说,羽子寒,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是你的哥哥,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你这个人莫名其妙!
羽子寒一把将我拉入怀中,道:哥哥?哈哈,不,他不是哥哥,他是我尊敬的皇子殿下,莫明其妙,莫明其妙的不是我!而是命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得是他的侍卫?为什么我们龙家的男儿就该将命运交给他们?为什么母亲要这样残忍的让我学剑!为什么在逃亡的路上,每一次要做取舍的时候,母亲都要将我舍弃,而留下他们!
说完,他的剑指向了躺在床上的羽灵素和段青衣。
这时,我们才明白,原来,羽灵素才是真正的段灏明!也就是说,当年遭遇了那残忍的毒药的是柔弱的“段灏明”,而不是所谓的“忠心耿耿”的龙誉。
刘师爷怒吼道,龙誉!你这个龙家的败类!你不就是想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大皇子和二皇子,然后自己以二皇子的身份,谋取大理国吗?
羽子寒笑了笑,道,你不说,我还真的忘记了,我还是二皇子过哈哈哈哈。我还可以谋取大理国!但是,老头,我告诉你!我压根就没有这个愿望。这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我只是精心导演了一场戏,想要你们这些布偶在我的戏里挣扎着。这么多年,都是慕容碧邻控制着我、导演着我,现在,我将我从她那里受到的苦,奉送给你们!
刘师爷怒道,荒唐!我们没有亏待过你的!
羽子寒笑,没有?如果当年失踪在江南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呢?你们会这么一走了之吗?你们会拼尽了性命,也要找到他们的!可是,失踪的却是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而你们还有着大理国最精髓的命脉,所以,你们不惧怕,你们就活活的将我遗弃在江南!遗弃在慕容碧邻那个疯女人的魔掌之中!没有亏待我?你们看看我身上这累累的伤,就知道你们有没有亏待过我!
我试图从羽子寒的怀里挣脱出去,不想却被他拽的更紧。他说,丁小仙,你不要走!我知道我对你下不了手,但是,你也不要通我!
我仰着脸看苦羽子寒,道,你已经疯了,我不想同你说了,我要离开,我要我的段青衣!
羽子寒冷笑道,我早已经告诉过你了,从你进入棋苑的时候开始,你就是我羽子寒的人了,而不是这个混蛋的亡国太子的人!只要是他拥有的,我都要拥有,而且绝不放手!
我狠命的在羽子寒的手上咬了一口,他吃痛的皱起眉心,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的眉心瞬间冰冷起来,霓虹剑挥起杏花如雨,直直的向躺在病床上的段青衣刺去,直插他的心脏。
可是,血却没有沾满霓虹剑,因为我已经死死护在了段青衣身上,死死的护住!而羽子寒的剑就在到达我的后背之时,停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了在棋苑的戏台之上,羽子寒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丁小仙,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有毒镖的时候,我愿意为你挡。
那么段青衣,在昏迷之中的你,又知不知道我的心,曾经一段时间的心烦意乱,我不知道我到底喜欢谁更多一些,旧人的温暖,新人的新鲜感,可是我现在明白了,羽子寒刺来的剑,我愿意用我的命替你挡!或者,今天,死也要我们死在一起。
没想到,段青衣却一把将我推开了,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道,这个西红柿真难吃,说完,抬眼看了看愣在一边的羽子寒,道,你有想对丁小仙说什么刻骨铭心的话,来像上次在戏台之上,将这小女子感动的死去活来!
羽子寒倒退一步,然后看了看我,道,你居然可以为他而死?然后又看了看段青衣道,你不是中毒了吗?
段青衣笑了笑,如果我不中毒,你会露出你的庐山真面目吗?我知道,你迟早会对我下毒。所以,我只好伪装中午,免得难逃你的毒手。只是,我也没想到,一斛珠,你的母亲,会这么快撞破你!
羽子寒道,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是你弟弟对吗?
段青衣拢了拢头发道,相信过,否则,我怎么会那么拼命的救你!只是,你百密一疏;而我当时也太过伤心给忘记考虑了。
羽子寒道,什么?
段青衣笑了笑,最简单的一个道理,你是灏明,自然一直记得我的名字,段青衣。所以,我们才会在戏台之上垂泪相认。但是,如果你真是灏明的话,你真知道我是哥哥段青衣的话,我们应该早就相认了,从我来江南的时候就相认,从你到角浦替慕容碧邻下订单的时候,就该相认的。而不是选择了一个那么矫情的时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漏洞!只是我当时太激动,什么都给忘记了!
羽子寒苦笑了一下,说,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去角浦下的订单呢?慕容碧邻明明是要别人去的,只不过,我杀了那个人,然后亲自去送的而已。
段青衣说,你忘记了,我是一个贼,我看人很毒的。虽然那天,你去角浦,蒙面打扮,还改变了声音。但是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羽子寒道,什么事情?
段青衣一字一顿的道:就是你和霓虹剑太生死相依了,所以,你取下这个霓虹剑订单的时候,居然还佩戴着霓虹剑!
羽子寒猛然吸了一口气,道:啊!
段青衣笑,当然了,当时我并不认识霓虹剑,这也是后来,我看到了你手上的这把剑,才突然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的。
羽子寒叹息,他说,果然,你是皇子,我只能作侍卫。你做贼都能做出捕快的水平,而我,做少爷都做得这么不称职!
段青衣道,过奖了。只是,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明白。
羽子寒道,你说。
段青衣说,这暖容是因何而死呢?是慕容碧邻的毒手?
羽子寒道,是我要马兰花杀了她的。
段青衣道,也就是说,那天小仙在幻觉之中见过的蒙面之人就是你?只是,你为什么要杀暖容呢?
羽子寒说,我为了转移丁小仙和你的注意力,让你们将心思放到游红丝之上。因为羽灵素,噢,也就是段灏明,将订单的事情引到棋苑了,我怕你与丁小仙认为这些事情的诱因在棋苑之中。这样的话,这场戏就太简单了。
三十五 我曾这样遭遇过一个男子,他面如冠玉,笑如春风
羽子寒提及羽灵素时,段青衣的眼神沉痛了起来,但是,他立刻又笑道,那么你告诉我,羽灵素果真写过这张订单?
羽子寒道:在我给她施上“一见君子终身误”这种蛊毒之前,慕容碧邻要她在兰花洒金笺上写过这张订单的。这个变态的女人,只不过是想感觉到“弟弟”写下的订单要了“哥哥”的命的乐趣而已。写完之后,慕容碧邻告诉她,这张订单,将要要了他哥哥的命!其实,这么多年,慕容碧邻一直对段灏明讲,是你将他遗弃了。因为,你用他换了一个馒头和一个额头上有菱花痣的女孩做媳妇。
所以,尽管这么多年,段灏明一直没跟我说起过你,但是我相信,他的心里也是对你恨之入骨的。后来,我就觉得该让你们这对兄弟发生点什么爱恨情仇,当然,顺便让段灏明死去。所以,我念着你的名字对他下了蛊毒,从此,你就是他最爱的情人了。
这种来自苗疆的蛊毒,自从“游红丝”慕容玉梳消失之后,就几乎绝迹了。段灏明还真不愧是皇子,能有这般机会尝试这么好的毒药。另外,在他中毒迷了心窍之后,我又让他写了一张订单,就是落在你们手上的那张明黄订单。
本来,因为我杀了慕容碧邻手下派去送兰花订单的人,但是那订单被血给污了,所以,我只好要中盘毒后的羽灵素重新写一份,因为情形紧急,只好用了明黄纸张,但是我没想到羽灵素居然在中蛊毒之后,还记得兰花订单。
因为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戏剧里,在大理,我活在你和段灏明的身份下,在江南,我活在慕容碧邻的血腥故事中。你们要我生,我只能生,你们要我死,我便不能活。那种生死也无关心痛的角色,我终于厌倦了,所以,我要自己导演一出戏,然后,看你们在戏剧里挣扎!所以,我在半路上杀死了为慕容碧邻送订单的人,自己亲自到了角浦,看到了我那尊敬的大皇子和他心爱的女人。
段青衣啊,我还要跟你说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我可以服你,但是我不服段灏明这么懦弱的小孩,居然也可以是皇子,而且要我为他卖命!第二件事情就是,其实,十五年前,大火烧起时,你将我和灏明送出玉满堂之后去救那个哭着的小女孩时,我和灏明又爬了进去。因为他一直哭喊着要哥哥。我们是在火堆里,被慕容碧邻发现的。
段青衣长长的合上了眼睛,道,那么“一见君子终身误”到底有没有解药?
羽子寒冷冷的笑道:有啊!那就是死!说完哈哈哈大笑。
段青衣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即将失去呼吸的羽灵素,忍了忍泪,对羽子寒说,你走吧,看在你母亲一斛珠的份上,我不想杀你。
羽子寒抬起手中的霓虹剑,对着段青衣怒吼,不行,这故事不是这样结尾的,我想好的故事不是这样结尾的!结尾是,丁小仙爱上了我,你生不如死,我却在你面前毫无怜惜的将她杀死了!这才是我要的结局!可是丁小仙,丁小仙,我却对你下不了毒手……
段青衣走上来,挡在我身前道,她若爱过你,也不是因为你的戏,而是,你曾经对她的好!她若不爱你,也是因为你这个男子,心机太甚!
羽子寒怒道,你凭什么说我心机重,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没有爱过这个女人?
段青衣道,凭你那天在戏台之上,为她挡毒镖!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剑给挡开?为什么要身中此毒呢?答案就是,你想骗取她手中的最后一粒素参救心丹,这也是我在后来才想明白的,你骗下那粒素参救心丹就是为了在不久之后,对我下毒,让我无药可救!
羽子寒愣了一下,只能点点头,说,段青衣,你果真思维缜密,一个人做贼不可怕,一个可以做捕头的人做了贼,才叫可怕。
段青衣继续说,是你,杀了念慈的,因为她是羽灵素的贴身丫头,你所对羽灵素做过的事情,她都知道。你那天,借口去迎接魏明川,实际上却留在了棋苑,悄悄地观察丁小仙,却恰好听到念慈要对她讲真情。这也就是为什么一段短短的旅途却令你如此疲惫,因为三天的路程你就耽搁在棋苑一天!而且,念慈身上中的那牛毛般的细针,不是别的,而是霓虹剑最大的威力之处,因为它是杏花针所练就,所以,可以任意之时,射出牛毛一般的暗器。
羽子寒笑了笑,你又猜对了。佩服。
段青衣又道,你一直在暗处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但是马兰花,你为什么不在他将要说出真情的时候杀了他呢?我一直想不明白,是因为他曾无数次为你探查过角浦有功吗?但是现在,我却想明白了,因为,那天,你去杀害关若兮!就是因为她将要与我们离开江南了!
羽子寒冷冷的笑,说道,你全说对了!关若兮是该死!她是我的人!你们却妄想带她离开?这种不忠贞的女人,活该死掉!段青衣,我绝对不要我的东西,变成你的东西!这辈子,我受够了!而且,你也不用猜了,我不想再领教你的智慧了!
这多年来,从棋苑去角浦的除了慕容碧邻派去监视你们的人,还有我派出去的马兰花。当然,我一直以为你死了。直到那天,魏明川在眠花台上打擂的时候,你从天而过,重物砸伤了柳五爷,但是,你的蒙面的手帕却落地了,上面端端正正的绣着:段青衣。从那时起,我才萌生了报复你的念头!当然了,当时的段灏明也见过了这张手帕,你可知道,他当时多么痛苦?见你?你自然认不出他,或者,你知道真相后会更加痛苦甚至会被棋苑的慕容碧邻所害;不见?你是他挂念到断肠的哥哥!
我打听到了你落脚角浦,让马兰花去监视过你!而马兰花被偷窃了十八套白衣服,并且遭遇了牢狱之灾!
至于吴征福,我本不想承认的,我很想说,他是被马兰花报复当年的牢狱之苦的仇恨而杀的,但是,你当然不会相信,所以,你又猜对了,因为那天,我去找吴征福领路。去对下订单的时候,他在我身后,不小心说了一句,你的背影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我一龙姓兄弟。所以,当时我就动了杀机了。但是,为空有所纰漏,怕你会将我的出现同吴征福的死亡联系起来,延迟了你的江南之行。
直到,你和丁小仙来到江南,我才派马兰花带着棋苑榄菊花毒,将他杀死,这马兰花确实是条大鱼。
当天,如果没有被法丰方丈给用草鞋打死的话,估计,这些真相会更早的大白于天下,哈哈哈,不想,这个老爱管闲事,又小心眼的老和尚,却助了我一臂之力……
羽子寒的话,尚未说完,只见一只草鞋从天而降,重重的落在了羽子寒的头上,他尚未说完这些话,就昏然倒地,命悬一线。
法丰方丈落进了茅草屋,很无辜的看着我们,道,谁小心眼了?谁管闲事了?谁是老和尚了?我是法丰方丈!
羽子寒满面鲜血,抬头看了看我,道,丁小仙,原来,你愿意为段青衣挡去那一剑,都不愿意为我的死,而落一滴泪啊!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一斛珠又从天而降,手里拿着冰糖葫芦道,这小混蛋,不暗恋我了,又来调戏段青衣的老婆了?青衣哎,给我扁他!叫这个混蛋,通吃你的老娘和儿媳!
或者是人之将死了吧,羽子寒的眼睛因为一斛珠的出现而亮了起来,几乎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爬到一斛珠眼前,嘴角抖动起一丝笑,喊了一声,娘,一斛珠很好奇地俯下身子来,抓住羽子寒道,你说什么?
羽子寒,不,应该说是龙誉,毫无力气的倒在一斛珠怀里,一斛珠在啃着冰糖葫芦,龙誉的手滑过她早已松弛的脸,道:娘,从小,你就毒打我,要我尽龙姓的本分,效忠皇族。为此,我记恨你,虽然我都很听你的话。这是唯一一次,儿子没有听你的话,却落得此种下场……娘……
一斛珠很迷惑的对着段青衣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傻子啊,到处乱喊人娘。
段青衣的眼泪狠狠落到了地上,龙誉淡淡的笑,身体渐渐的冷,冷在了一斛珠的怀里,他曾冲我伸出过手,却永远触及不到我的面容。
一屋子人,都涌出了房外,眼睛看着天,防止眼泪滑落。只有一斛珠还在那里傻傻的看着死在地上的龙誉,冲门外,嚷嚷,道,你们把一个傻子留给我收拾啊!我不要,我要吃糖葫芦去!说完,又飞出了窗外。
我含泪回头,只见空空的房子里,只有羽子寒的身体冰冷在地上。
突然间,我想起,就在不久之前,这个男子,单手将我从杏花楼擒回棋苑,一脸戏谑的笑。那重重叠叠的往事扑面而来,我仿佛依旧能看到,他在几树花下,杏瓣纷飞,沾上他的衣襟,飞上我的眉梢。
虽然,我不知道,此间的心跳脸红,有多少是他自导自演的成分,但是,我真的愿意相信,江南之中,我曾这样遭遇过一个男子,他面如冠玉,笑如春风。他没有身份背景,没有任何的复杂成分,只是一个单纯的人,只有一个单纯的名字,叫做羽子寒。
法丰方丈窜到我身边,说,第三道眼泪都出来了,丁小仙,你居然在段小官人面前,为另一个男人哭出鼻涕来了。真不守妇道。
段青衣拍拍我的肩膀,将我揽入怀里。角浦的来风之中,他的发丝抚过我的眉梢,角浦,又回到了原处。
法丰见我们不理睬他,就问刘师爷,我刚才是不是不该那么大的手劲啊?只是我在房梁之上,听到他说的那些罪行,直想杀死他!让他飘去西天,遇到我佛。
刘师爷笑,法丰方丈果然是快意恩仇之人,这超度的方式都不一样!这么直截了当!
法丰方丈跟刘师爷说,哎,如果丁小仙问你,我为什么总会在她身边神秘出现,你一定不要告诉她,是因为她像极了我暗恋过的一个女人。
刘师爷看了看法丰方丈道:慕容玉梳?
法丰方丈小脸红红,道:居然能被你猜到。
刘师爷摇头,是个人都能猜到!
三十六 今生我便要用一生的爱,来还给你
传说中,“一见君子终身误”,只有命亡之时,鲜血入地才能破解。我们一直都觉得传说的太过于神秘。
而当羽灵素,噢,应该是段灏明喘息到极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之时,他才睁开眼睛,但是,那一刻,鲜血已经止不住了。
原来所谓的鲜血入地,便是,周身血液都要流尽,这蛊毒才能消失。当然,人也会死去。只是,谁也阻挡不了鲜血的奔涌。
段青衣紧紧的抱着段灏明,不肯松手。从段灏明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段青衣的衣襟,可是他依旧不肯放手。
段灏明神志在死之前,突然清醒起来,但是说出的话语却是那样的模糊,他拉住段青衣的手,声音极度飘渺的问他:你果真是哥哥啊?
段青衣拼命的点头。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男人如此无力的抱着自己的最亲的人却不能救赎,眼泪也掉了下来。
段灏明气息开始飘忽,他说,哥哥,你当时让弟弟先脱离危险;但是,哥哥啊……你有没有想过啊……我会爬进火海之中……去找……你……因为弟弟……弟弟……也会担心哥哥啊……
血,不停的从段灏明体内奔涌;泪,不停的从段青衣眼中掉落。
他说,灏明,弟弟,我确实不知道你与龙誉还在那场大火中。你还记得,当初,我为何将西海街龙珠挂在了你身上,因为我怕自己再也出不了那场火海,西海衔龙珠是段家的命;我为什么不改名字,面对那些极有可能到来的追杀,因为,我时时刻刻惦记着,我还有一个弟弟遗落天涯!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只要他还能回来!所以,灏明,你不要恨我啊!
段灏明的脸色近乎白纸一样了,他拉着段青衣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赖在他的怀里告状一般呓语着:哥哥,龙誉他欺负过我,他抢了我的胭脂石……抢了……我的西海衔龙珠……哥哥……慕容碧邻还毒……打……打过我……可我没有哥哥可以抱着哭……哥哥……我……我看到母后了……她在对我笑……哥哥……我看到小……小时候的风筝了……
段青衣抱头痛哭……
段灏明终于流千了最后一滴血,而段青衣却有流不断的泪。段灏明在死前一直喃喃着,他说,哥哥……就是……没有……一见君子……终身误这种毒……我……我也会在你来到江南的时候……选择爱……上你……因为……我真的……好……好想……想知道……作为弟弟……我敌不过那个有菱花痣……的小……小女孩,而作为……作为女人……我能不能……得到你更多的……爱……
他最后的话一直萦绕在段青衣耳边,他说:哥哥……来生,我不做男儿了……做了怕像今生一样痛苦……就让我做一个有菱花痣……痣的女孩儿吧……哥哥……你记得……菱花痣……来生……来生……一定找到我……好好的……爱我……不要像……今生一样……将我弄丢了……
段青衣的泪水与灏明的血水混织在一起,他抱着段灏明的渐渐冷去的身体,喃喃道:哥哥发誓,再也不会将你弄丢了,再也不会将你弄丢了……
我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三年前,羽灵素去看魏明川时,在楼梯处见到段青衣时,那心情,会是怎般的绝望?
我突然想,他那句话:他若是记得我,又怎么会来到江南,却不肯见我,他若是心中有我,为何不肯将我带走?
这句话,不仅仅是一个身中蛊毒的“女子”的哀怨,更应该是这个小孩深藏了十五年的绝望吧。
后来,在角浦的很多个夜里,段青衣总会悄然来到我的床边,小心翼翼的抚过我眉心的菱花痣。
喃喃道:小仙,是不是,你就是我前生弄丢了辜负了的弟弟?于是,今生我便要用一生的爱,来还给你。
三十七 忘记生命带给我们的颠簸
很多过去,如果一直放在心里,便永远不会释怀。
江南,和那段曾经,我和段青衣选择放在脑子里,而不是放在心里,那些给了我们生活烙痕的人,我们记住他们一辈子。但那不是为他们苦一辈子。
角浦,新的生活还要展开。
我和段青衣,宁愿像疯掉的一斛珠那样生活。
其实,生活就要像疯子一样的过,才能忘记生命带给我们的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