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看着那些太监,抱起她那新生的儿子之后,发疯一样,挣脱了史东方的怀抱,这个怀抱,已经给不了她安全,遮挡不了风雨。
挣扎之后,她夺过了太监手里的刑具,心疼地看了史东方一眼——这也是最后的一眼,然后,哭喊着:求皇帝开恩,让我替我孩子,受下这份痛苦!
说罢,她挖瞎了自己的眼眸,血流满脸......然后她摸索着去找那两只小金靴,试图吞到肚子里,替自己的孩子受尽这最后的罪。
史东方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震惊的还有那些太监。
最后,史东方牢牢地禁锢了锦瑟,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太监,把那双小金靴穿到了自己初生的儿子脚上。
摇篮里,那个小婴儿似乎不是很不舒服,皱了皱眉头,舞动了一下小脚丫。最后,啼哭了起来。
郑袭后来得知了锦瑟的行为,噤声了。
他并没有如史东方所担心的那样,追究新生儿的眼睛还健全的问题。在他看来,反正史东方已经不会给自己把柄,如同两年前那样轻狂抗旨。而自己,虽说残暴,但是残暴的人,并不是一点儿人性都没有的。
他也是有母亲的人,同时,也为人父,自然,为锦瑟的护子真情给感动了。
感动有余的郑袭,就赐了一个大美女给史东方,这个美女美啊,美得如同锦瑟一样惊天动地——这就是后来,史笑燃的母亲,芙瑶。
这时,你肯定会问,郑袭这算哪门子感动啊?这根本就是夺去了锦瑟的儿子,又谋夺锦瑟的夫君!
没错,郑袭确实被锦瑟感动了,热泪盈眶啊。但是感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还生气呢,好一个锦瑟!你居然敢忤逆我的意思,让我的小心脏虽然感动但是却很不痛快。
你让我一时不痛快,那我就让你一生不痛快!当然了,芙瑶呢,顺便也可以充当一下,我放在史东方身边的情报特使。
看见了吧?
这就是郑袭郑老龙王的做事风格,爱谁谁,就是这么个个性!

四十六?只因为他的面容和气质,引得了无数月光倾城!

斜眼四叔伯对着二呆子讲完了史东方年轻时代的风流韵事,以及后来欠下了锦瑟的感情债后,不住地叹息。
二呆子喃喃,说,原来,这小金靴是这么个来历啊,怪不得老爷会昏过去,原来是心债啊。可是,这跟你说的“月光什么......什么......倾城”有什么关系?
四叔伯看了看二呆子,继续整理自己的思路,叹息道,这月光倾城啊,说来就话长了,喏,二呆子,你看看你四大爷我这双眼睛,就是因为这个“月光倾城”变斜了的!
啊?二呆子一听,嘴巴张得老大,连忙问他斜眼四叔伯,这是怎么回事儿?
四叔伯端着盘子,仰天长叹,说,因为,月光倾城来到的那一天,我们这些下人啊,侍卫啊,丫鬟啊,老婆子啊......反正只要在场的人都斜着眼睛狠命地看他啊,你四大爷我还是幸运的,你不知道啊,还有一些不幸运的家伙,两只眼睛都盯着月光倾城盯斜了,你说,将军府这么要面子的地方,怎么可能留下这些斜眼睛歪脖子的下人呢!所以啊,都齐齐给辞退了,所以,现在的将军府,没多少老下人了,自然也没多少人知道为什么今天老爷见到这双婴儿脚大小的小金靴会面如白纸,?如丧考妣。你看看,你四大爷我啊,命好啊。
说到这里,斜眼四叔伯叹了一口气,看了看二呆子,说,我还是接着刚才的话头给你讲吧。刚才讲到哪里了?

哦,讲到当今皇帝郑袭,在锦瑟眼瞎之后,将小美人儿芙瑶送给了史东方。
要说这爱情最大的残酷,莫过于,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自从皇帝将美女芙瑶赐给了史东方,锦瑟的天空就完全塌陷了——眼睛失去了,恩宠失去了,只有小婴儿因为脚丫被束缚得太过疼痛而发出的没日没夜的啼哭声伴着自己微阖的双目。
不过,眼睛瞎了也好。
至少,她可以永远都看不到芙瑶的美丽,永远看不到史东方追随在芙瑶身上深情而炽热的目光,一如当年,望向自己的目光一样灼热绵长。
从此之后,她的世界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和婴儿无休止的啼哭声。
芙瑶这个女子,虽然如同锦瑟一样美丽,但是,却全然没有锦瑟身上的那份恬淡安静。她的嘴巴如蜜的,但是蜜了藏着刀。她用蜜糖一样的舌尖,搅动着砒霜一样的流言,恶毒地瓦解着史东方对于锦瑟仅存的情分。
渐渐的,将军府里,锦瑟和她的儿子,变成了淡淡的影子,没有人关心,没有人过问......最后,他们母子,沦落到被下人欺侮。
就这样,史东方情负锦瑟女的故事,一时之间,在江湖中人的传播之下,沸沸扬扬了整个江湖——当然,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聊资而已。
不过,这个消息,最终传入了锦瑟的故土。
而那个时候,锦瑟母子已因天凉,染了风寒,因为旧居冷落地,自然没人关心,只等待着死亡的暗影,步步逼来。
终于,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里——是的,没有月亮!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这个时刻,要出现一个人,他的身份,是锦瑟母子的救世主!当他穿着白衣,不沾凡尘地出现在将军府顶,面纱摘下那一瞬间,整个将军府,如同沐浴在融融月色之中!
是的!
只因为他的面容与气质,引得了月光倾城!
从此,月光倾城,这个名字,就这样流传在将军府,流传到了整个北国江湖。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真实身份,只是记得,当初,他出现在将军府,带走锦瑟和她的儿子的时候,没有人阻拦。
将军府的侍卫和士兵们,都傻了眼,手里的刀,落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容地来,又从容地去。
也就是说,这个被人叫做月光倾城的男子,他有一种巨大的魔力,这种魔力超乎了容貌的美丽,或者说,他的容貌美到了具有一种魔力,这种魔力比简钺公子还要具有杀伤力。
简钺公子的美,令敌人无法对他举起屠刀。
而传说中月光倾城的美,则令那些侍卫和士兵们放下了刀剑。


昏迷的锦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那时的她,已经看不见了,却依然能在高烧的昏迷中,嗅出他的气息,一声柔若无魂的轻唤,对着这个前来救他的男子:师兄,你还是来了。
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白衣人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底浮起不知是受伤还是心疼的表情。
史东方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女子和儿子,被这个白衣男子掠去,并没有追,而是放他走了。因为在他看来,锦瑟已经病危,而那小婴儿,也差不多将要死去。他没有必要去为两个快要死去的人,同谁争抢。
其实,早在皇帝赐下金靴之时,他已经预料到了锦瑟和儿子的命运必将是死亡——因为郑袭是那种不依不饶的人,只有她和孩子死掉,郑袭才能顺了这口憋了两年的气。
而他,在当时,虽然舍不得,但是也只能默认了这种结果。
此时此刻,这个白衣人将锦瑟母子带走,似乎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解脱——反正他们母子病重如此,迟早是死,那还是不要死在我眼前了吧。
或者,我们可以看到,为什么老年之后史东方,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说服宋绯凉死去,因为从锦瑟身上,他得到了太多经验:郑老龙王,永远是会出昏招的那一个!宋绯凉活着,始终会成为儿子史笑燃的祸患,不如她一个人死掉。
因为月光倾城从屋顶降落到将军府,所以,史东方从此有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将军府中要人的屋顶是不太牢固的,为的就是防止飞贼——
月光倾城。
月光倾城。
从容地来,从容地走。
但是,他离开时,却留下了一句不够从容的话,这句话让史东方二十多年来,不能好好安睡——终有一日,这双金靴会回来,专门盛你的眼珠!
......
四叔伯说到这里,似乎还沉浸在整个故事里,喃喃着:他说,终有一日,这双金靴会回来......终有一日......

四十七?老来多健忘,惟不忘相思。

他说,终有一日,这双金靴会回来......终有一日......
将军府中,卧榻之上,史老将军喃喃着上面的话,似乎想起二十几年前的那个可怕的夜晚,数百士兵在这个魔蛊一样的男子面前,齐齐丢刀弃甲,呆若木人。
他从昏迷之中醒来后,声音颤抖者,把整个故事说给了史笑燃,然后,痛苦地看了看桌上的那双婴儿脚丫一般大小的金靴。
刚才的昏迷,对于他来说,恍如一个梦,梦过了而二十多年的梦啊。

史笑燃看了看史东方,又看了看桌子上那双婴儿脚丫一样大小的金靴,低声说,父亲,你先好好休息吧。这等事情,孩儿自会处理。
老将军不住地颤抖,此情此景,很难让人相信,他曾是一个久经沙场,战功卓绝的伟岸男子。可想而知,这月光倾城,究竟有多大的杀伤力!
可是,我宁愿相信,史老将军不只是恐惧月光倾城本身,更是恐惧月光倾城到来那刻,将他二十多年前的心债带回。
老来多健忘,惟不忘相思。
是啊,他如何忘记那个曾经在他心中,如花一样绽放,又如花一样凋零的女子。
这一生,她把她所有的妩媚所有的美好,都给了他,而他,却在温柔的最终,给了她一座冰冷的坟墓。
这么多年,她还活着吗?还有她......哦,不是,是他们那小小的孩子,还活着吗?应该是死去了。否则,月光倾城会带给她和孩子,一生的照顾的,毕竟,他曾深爱过锦瑟这个小师妹,那么,自然不会前来复仇。
这么说,他们母子一定是死了,天那么冷,风那么大,已染风寒的她和孩子都是那么的柔弱......可是也不对啊?如果早已死掉了,月光倾城为什么今天才来,整整二十多年......哦,明白了,他是在替死去的他们母子惩罚自己,让自己在这整整的二十几年里,常陷惶恐愧疚之中,难以自拔。
是的,他最后辜负了她,做了薄幸的男子——只是,他做不到了无牵挂,回忆总会出现,作为对他最好的惩罚。
只是,月光倾城,你在哪里呢?
又会如何惩罚我呢?
想到这里,史东方更加没了主意,此时的他所担心的太多,担心自己,担心自己的妻儿,担心......可是,他却不能说太多,这毕竟是史笑燃的大婚之日,万不能破了这团喜气,辱没了皇家威仪。
就这样吧,该来的总会来的,该偿还的总得偿还的。
月光倾城,你就来吧。
二十多年后,我已经幡然知道——
命运就是一个轮回。
任是谁,都逃不掉的。

四十八?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最终辜负她辜负得彻底。


安置好史东方,史笑燃看了一直在自己身边沉默不语的简钺公子一眼,深邃的眼睛中充满了探寻,似乎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简钺公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表示,虽然行走江湖多年,但是对于史老爷子口中,月光倾城这个人物,自己也很困惑。

难道,是老爷子一心想与儿子比比谁的风流史多,杜撰出来的人物?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便一同离开了史老将军的卧房,史笑燃沉声吩咐侍卫加强对老将军的安全防备。

简钺公子看了看那些侍卫,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史笑燃,他没有来?

史笑燃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朱三小姐无端惨死之后,尉迟谨一直卧病在家,如今我的喜事......他不来也好,免得触景伤情。

简钺公子笑笑,说,这朱三小姐,自十梅庵拜佛之时,与爱妾花瑜相逢,一见如故,情同姐妹,生前常常来流云居做客......如今,佳人已去,这消息,若是花瑜知道,不知该多么伤心。说到这里,他看了史笑燃一眼。

史笑燃眉心轻轻皱了一下,似乎有所触动一般,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枚梅花簪,喃喃说道,原来,朱三姑娘与花瑜交好,常到流云居啊。

简钺公子看着那枚梅花簪,疑惑道,史兄......这是什么意思?

史笑燃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前些日子,我去流云居时,看到绿涯头上戴的梅花簪。难道你没有任何印象了吗?

简钺公子茫然地摇摇头,说,我对女儿家的花饰向来没有研究,自然不多留意。

史笑燃送了一口气,笑笑,说,此物并非绿涯所有,而是朱家三小姐。说罢,将梅花簪递给简钺公子。

简钺公子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梅花簪上的“朱府”两字,说,你的意思是......绿涯是梦夫人?她......杀了朱三小姐?而且,你怎么就凭“朱府”两字就认定是朱三小姐的物什了?

史笑燃摇摇头,说,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如此想绿涯妹妹呢!绿涯也是从流云居捡到的。至于,我为什么这么确定是朱三小姐的物什,那是因为这枚梅花簪原本有两支,是绯凉素爱的钗饰,后来,尉迟谨订婚时,绯凉就将一只梅花簪托巧匠加工上“朱府”,送给了朱三小姐.....

史笑燃的话,让简钺公子愣了一下。原来,这支梅花簪是绯凉的首饰啊。

绯凉。

绯凉。

自己曾经爱过的女子,也是曾经曲意承欢过自己的女子,而自己却全然不记得,她曾有过这样的钗饰。

自己的不记得还有多少?

不记得她描眉之时的温柔,不记得她画眼之时的浓情,不记得她轻点朱唇之时的期盼,不记得自己曾经许诺过她,此情不渝,地久天长......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最终辜负她辜负得彻底,辜负到分别之后才幡然大悟——自己曾如此漠视她的悲伤和喜好。

想着过往,简钺公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这一个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史笑燃的眼睛,于是,他连忙说下文,生怕简钺公子误以为自己这是在怀疑他和朱三小姐的死有什么关联。

他说,当日,在流云居绿涯手里,看到这支梅花簪时,我就奇怪无比。原来以为梦夫人潜藏在流云居里,所以朱三小姐死后,这梅花簪才会出现在流云居......后来听你一说,原来朱三小姐与花瑜交好,时常出入流云居,这就解开了闷在我心口多日之谜了。

简钺公子笑笑,把梅花簪递回给史笑燃,说,不谈这个,我想梦夫人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今天是史兄的大喜日子,暂时不提这些事的好。

史笑燃点点头,将梅花簪重新收起进喜服的衣袖里。

四十九?这史笑燃,还未坐稳这皇家驸马位,就变成了皇家的阶下之囚。


我和段青衣听完了斜眼四叔伯讲的月光倾城的故事后,就悄悄地离开了后花园。溜到前院之后

,我和段青衣就大摇大摆的走起来,偶尔同遇见的某个宾客寒暄一下,就好像我们认识似的。

段青衣悄声跟我说,小仙,调换了蜡烛之后,你就赶紧离开吧。

我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呢?

段青衣说,我在这里看看,我担心将军府出什么大事,你看,在这个大婚的日子,一个消失了

二十多年的怪人。现在,头礼已经送来了,恐怕下面就是更大份儿的礼了吧。

我想了想说,你这是担心史笑燃和将军府,还是担心你的小公主也跟着受连累呀?又想英雄救

美啊?

话刚说完,却见史笑燃和简钺公子在僻静处对话,于是,我和段青衣悄然藏到了树后,听到了

他们两人上面的一番关于梅花簪和梦夫人的对话。

史笑燃收起梅花簪和简钺公子双双离去之后,段青衣看了看我,他们之间的一番话,他更不相

信我所说的——简钺公子正是杀害少女的元凶这一伟大预感和推断了。

我看着离去的史笑燃,一身精良的红色喜服,跃荡着富贵权势与锦绣前程的光芒。突然想起宋

绯凉,她今天早晨也是一身艳丽的红妆,是在爱人新婚之时,祭奠什么吗?

不过,红衣加身的史笑燃,确实是美哉将军,俊逸出尘啊!不由地,让我想起初见之时的他,

红衣胜火,战甲生辉,胯下白骑,如同神驹。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小恍惚了一下。我这没出息

的样子,落在段青衣眼里,惹得他不住地翻着白眼摇头。


我和段青衣还没来得及按照原计划,潜入婚房,调换龙凤蜡烛,只听得将军府的大厅外一阵喧

哗,骚动之声此起彼伏。

段青衣眉头一皱,道:不好,有情况!

我们两人悄悄走进大厅的时候,却见一太监正宣完旨,一队皇宫锦衣侍卫将史笑燃五花大绑,

押了离开。

这史笑燃,还未坐稳这皇家驸马位,就变成了皇家的阶下之囚。

段青衣连忙问身边的一位老者,这是为什么?

老者悄悄地掩着嘴巴,说,皇上说,史将军有潜入太子府,盗走了紫岚明珠的嫌疑,绑了他去

做一下调查。

啊?我吃了一惊,紫岚明珠被盗了!

我这一声尖叫,引来了众人侧目,简钺公子的眼睛也隔了老远,搜寻到了我身上。段青衣拉了

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这么大声。

那老者也被我吓得哆哆嗦嗦,说,你就小声点吧。姑娘。

那些参加将军大婚的人,一见史笑燃被皇帝抓走,都纷纷离开,作了鸟兽散——这若是查实了

,可是欺天大罪,谁都不想被牵连上的。

我想起那夜端木赐和史笑燃的对话,迟疑地看着段青衣,说,难道......真的是将军?

段青衣的眉头紧紧皱着,并不说话。

倒是那老者,临离开时,对着我们悄声说,老夫觉得,史将军大概是觉得公主的紫玉珏将在大

婚之日到手,所以,才动了盗窃紫岚明珠的心思啊。唉,这害死人的权利之欲啊!

说完,连忙跑离了将军府。


就这样,几乎是转眼之间,原先还是一片热闹鼎沸的将军府,突然之间,变得死寂沉沉。

大厅里,只留得了三个人。

史笑燃的好友——简钺公子;史笑燃心爱女子宋绯凉的蓝颜知己——段青衣;史笑燃心爱女子

宋绯凉的蓝颜知己的挂名小妻子——丁小仙。

三个人,静默在大厅里。

这气氛,一度变得诡异。

似乎又回到了几天前的欢乐轩。好在,这个时刻是事关史笑燃生死的时刻,所以,他们两人仿

佛有了默契一样,放弃了几日前的间隙。

多么荒凉啊!

今时今日的将军府,可谓祸不单行——先是让老将军身心俱裂的月光倾城的初次到访礼!后是郑袭的突然发威!

将军府,突然风雨飘摇起来,谁也无法预知,下一刻的命运,会如何!

亲戚好友仆人,就在转眼之间,作了鸟兽散。

唯留下的三个人中,居然还有两个人是贼!


当时这三个人的思维,可是高度不一致——简钺公子,应该是在沉思,如何解救史笑燃,这应该是没有错误的;而段青衣,思考的却是,宋绯凉没有死的消息,要不要告诉简钺公子呢,然后,大家一起来商量搭救史笑燃的事情,至于丁小仙嘛,她思考的却是:太好了!老天太有眼了!让那个调戏过段青衣的小公主变成小寡妇了!活该啊,报应啊!

那时的她,一时兴奋,大概忘记了史笑燃的君子赠玉之美,马上相逢,惊鸿相遇之情。更忘记了史笑燃对她,那一丝不曾道破的好。

其实一个人,粗枝大叶没什么不好!但是万不该像丁小仙这样,既在小心脏中,花痴地收集着各类小帅哥,又漠视人家各类小帅哥的小心脏里,会不会也悄悄地装下了一个她!

唉。

五十?夫君,夫君,你怎么就不要我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简钺公子开口。可是,简钺公子刚刚张开嘴巴,还没说出一个字

,就被一声尖厉的哭啼之声给打断了。

只见大厅之外奔出一披头散发,钗散珠乱的女子,哭泣之时,仍难掩眉目之间的骄横之色——原来是淮玉公主郑筱七。

她之所以啼哭而奔,就是因为,今天一大早,她被她的父王给绑着嫁入了将军府,可是,中午刚过不久,她父王又将史笑燃给绑走了,然后让随嫁的宫女、女官们劝说她回皇宫。

这个性十足的郑筱七,当然不乐意了——你让我来,我就得来?然后我刚来不久,你又让我走!

没门!

于是淮玉公主就满将军府疯跑,引得一帮宫女,女官们在她身后紧跟着,生怕这骄横任性的小公主,有什么闪失。

这淮玉公主一边哭,一边骂,奔走到了大厅里,当她肿如烂桃的丹凤眼,望向段青衣的时候,先是愣住了——他,他不是死了吗?难道......难道父王他骗了我!

而段青衣一见淮玉公主,魂儿都没了!原本是想留在将军府,帮简钺公子一把的他,撒腿就跑,比兔子都快!

淮玉公主一看,段青衣逃了。

径直跟了出去,哭喊着,夫君,夫君,你怎么就不要我了?

这话喊得我,恨不得扔一堆地瓜把她砸死,眼见她追段青衣而去,我岂能忍受我的挂名官人被闲杂女子给轻薄,于是,我也跟在了淮玉公主的屁股后,冲了出去。


这段青衣的轻功,那叫一个了得,这淮玉公主,就是把这小细腿跑成绣花针,也是追不上他的。

于是,这小公主,就一屁股坐在了大街之上,嚎啕大哭,毫无仪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