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燕香领着我走到孟王爷书房外,她向我使了个眼色让我不要再走了。在我耳边低声说,“三小姐让表小姐在门外听着,表小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燕香挑起眉毛瞧了瞧我便走了。

我站在门外,听到里头孟三小姐带些哭腔哽咽地说,“爹,杼玑今天就要你一句话。是我还是那个尹千织?”我心中一抖。

王爷略带无奈地说道,“杼玑,你莫要胡闹。千织不过一时贪玩才会拿了你的簪子和帕子,她了无心机,怎会故意离间你和莫涵?”

孟三小姐稍稍啼了两声,“爹,尹千织不过是个野丫头。府上的人都在传,她是个低贱女子所出,为什么爹要把她留在府中?”

“住口!”王爷怒吼了一句。

“爹!那个尹千织就是个贱种,杼玑不要和她一同侍候爹爹!爹爹若是要那尹千织留下,那杼玑便走!”

“混帐!你不要再说了,你给我留在府里,从今天开始在你那南苑里禁足哪也不准去!”

我听到孟三小姐呜咽的声音,“爹爹,你怎么这样护着那个贱丫头?!爹爹你不疼杼玑了么?爹爹,你想想我娘,我娘若是还在,看到爹爹你护着这个贱种,娘如何瞑目?杼玑今天不回去,爹爹若不让尹千织离开孟府,杼玑今日便长跪在这里!”

我心中再抖,正打算伸手去推开那门,却听到孟王爷怒道,“孟杼玑!没想到本王竟然养出个如此娇纵的大小姐!你现在跪在这里给我认认真真听好了,要不是当年千织她娘收留你和杼然,你现在还不知道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你一口一个贱丫头,你可知道骂的是你的救命恩人?!”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我听到孟三小姐幽幽说道,“爹…你说我和杼然哥哥,不是你亲生的?”

我心里颤了颤,听到里头孟三小姐抽泣,声音有些许发颤,“爹,你是说我们是别人收养的?…那我们的娘呢?杼玑是个孤儿?!“

半晌,屋里没有声音。孟王爷轻叹了一声,“杼玑…当年是初之收留了你和杼然…”

“爹爹!你胡说,我明明是爹爹你亲生的,我若不是亲生的,那我娘,我娘她是谁?!”

“杼玑,你听我说,初之当时收留了你和杼然,那她便是你们的娘。我从来都是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

“所以,我不是你亲生的?!我是那个女人收养的?!现在这个女人的女儿来了,我就理所当然要退到一边去?!爹…难道尹千织是你们的孩子,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孟三小姐此时已经有些哽咽。

“杼玑,千织不是我的女儿,她是初之的女儿…”孟王爷不无凄凉地说道。

“所以,这个初之她根本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爹,你怎么能,怎么能让她和别人的女儿住在我们家,这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怎么笑话?!”

“你不要说了!初之的事情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初之就是我孟府的夫人,从今日起,你不准在这府里提起初之!”孟王爷吼了一句。

我听到自己呯呯的心跳声,原来孟王爷的大夫人竟是我娘!这位已殁的大夫人竟是我娘!

突然那屋门打开,我看到孟三小姐泪眼朦胧地推门而出,她看到我愣了一愣,接着往远处跑去。王爷负手站在里屋看到我在门外,眼神闪烁,剑眉不展。我心中感叹:孟王爷对初之夫人竟是如此用情至深。

我转身去追那孟三小姐,看到她泣涕涟涟趴在小亭的石桌上。我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她,把我的帕子递过去,“三小姐…”她抬头,目光狠狠地剜着我,接着她站起身来,抬起手给了我一巴掌。我听到“啪”一声翠响,然后脸上开始有些疼。我看着孟杼玑,她此时盈盈粉泪,楚楚可怜,很是让人心疼,她咬着嘴唇,睁着那杏目瞪着我,一把抓过我的帕子用力撕了撕,然后扔在地上拿脚跺了跺,嘴里哽咽道,“谁稀罕你的帕子?!谁要你可怜我!”接着,她抬头看着我,抬手再打了我一个巴掌。本来如果是左右开弓可能好些,这两巴掌都打在同一边,我不禁觉得面上也有些火辣辣。我看着孟三小姐,心中隐隐觉得自责,还颇有些内疚。我喃喃地唤了一句,“三小姐…”看到孟三小姐那泪珠子夺眶而出,我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对她说,“三小姐,你别伤心。王爷最疼的是你。”她一把推开我,恨恨地望着我,“尹千织!你为什么要来我家?!莫涵哥哥送你簪子!连我爹也被你抢走了!你存的什么心?呜呜…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走!我讨厌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三小姐,你误会了。那簪子不是袁少爷送我的,是我在少爷那看到簪子好看,求他给我的。少爷喜欢的是三小姐。还有孟王爷,如果孟王爷不疼你,那孟王爷何苦打小把你收养来让你做小姐,孟王爷宠的当然是三小姐你了。”我急急和她辩解道。

“走,你走开!”孟杼玑指着那大门口,接着她看到门口,眼神柔情了些,哽着声唤了句:“莫涵哥哥…”

我看到袁少爷疾步走来,看到孟杼玑梨花带雨的样子,他伸手轻轻地拭去她腮边的泪,柔声道,“杼玑,你怎么了?”

孟三小姐扑到袁少爷怀中,芙蓉泣露,“莫涵哥哥”。

袁少爷轻轻拍了拍她,然后扶着她往屋里走,“我们进屋,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别哭…”袁少爷抬头看了看我,目光在我被打的左脸上停了停,然后扶着孟三小姐进了屋。

我回到芊蔚轩,正在走神回想我娘就是大夫人这件事,迎面撞上孟二公子。我赶紧退了一步,没等我反应过来,我觉得脸上冰冰凉凉,我抬头一看,发现孟杼轩伸手在我左脸上轻拂了拂。我一下子脸烫起来,倏地回想起我的那幅画像,心中紧张。孟杼轩低下头在我脸上吹了吹,气息扑在脸上有些痒痒的,我这颗心立马梗在脖子眼里,我轻轻把脸往旁边别了别。孟二公子皱了皱眉,说道,“疼不疼?”

“疼”,此情此景下,我不由得矫情了一番。

道是故人来(三)

“疼”,看到孟二公子轻柔的眼神,我竟不由自主地娇气了一番。

孟杼轩听了轻声笑起来,“你也有疼的时候。当日跪在袁府里半日我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说着,他用指腹再划过我的脸,说道,“有些肿了,不大好看,我帮你上点药吧。”

我这时候脑袋混沌一片,顺着孟杼轩的话我接了一句,“那二公子觉得我平常好看?”

我这话说了自己也不害臊,我直直地盯着孟二公子心中忐忑。“好看”,孟杼轩竟是没犹豫看着我点了点头,笑得更是妖娆。我大喜,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于是忘乎得已地再问了句,“二公子觉得我还看,还是兰儿小姐好看?”

孟二公子凤眼看着我,又好像在想那兰儿小姐的模样,好似在掂量孰轻孰重,接着眉心微蹙,很是为难地样子。他如此为难已经是这个问题对我而言最圆满的答复了。于是我眉开眼笑地乐呵呵道,“二公子,千织说笑了,自然是兰儿小姐好看。”孟二公子定住神看了看我,然后甚是认真地说,“你笑的时候比兰儿好看。”

之后我心里就揣着这句“你笑的时候比兰儿好看”掉进蜜饯里爬不起来了。我飘飘然回到屋里,兀自哼起小曲,一屁股坐到那铜镜前,对着铜镜琢磨我这张脸,约莫看了一柱香的样子,这眼睛鼻子仍是没看出来比兰儿小姐好看在哪。我咧着嘴对着镜子嘿嘿直笑,果真,心里头觉得我这笑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于是我便扯着脸对着那铜镜摆弄出些温婉的笑,可人的笑,娇媚的笑。

我正顾自笑得欢乐,听得屋里有人说了句话,“你这脸莫不是给打变形了?”我回头一看,发现袁莫涵甚是悠闲地坐在我屋里。我“哗”地起身,带着掀翻了把椅子,我指向袁少爷,“袁少爷,这是女儿家闺房,你怎么不问自闯?”

袁少爷笑得甚是开心,“我门也敲了,人也喊了,且坐在这屋里已经好一会儿了。你揉你那面团揉得太是投入,少爷我只好在一边欣赏一番。”

我窘迫不已,羞红了脸觉得没法见人了。直接走到袁莫涵跟前把他往门口拽,无奈怎么也是拽不动,袁少爷更是笑得欢乐。他笑了半晌,从怀里摸出个小白瓷瓶,递给我,“这里面是白玉膏,你敷上那脸好得快些,也好承得住你这么揉。”我忿忿,要伸手去拿那药瓶。袁少爷却手一缩,把那药瓶径自攥在手里。他笑着说,“好了,莫要生气。今日里少爷我帮你上药让你尝尝这表小姐的滋味。”

还没等我答应,袁莫涵便按住我的肩,把那药膏涂在我左脸上,脸上冰冰凉凉,觉得透气了不少。袁少爷靠得近,我清清楚楚数得清他的睫毛。他的气息扑在我脸上有些暖暖的。我顿时觉得面上有些烫,于是后退了一步想离袁少爷远些。没成想,我这一退,袁莫涵便失了支撑,直直向我身上压过来。

待我闭眼再睁眼的时候,我已经和袁少爷跌在地上滚作一团,且被他压在身下。这过程里我还听到“霹雳啪啦”椅子倒的声音,这下好,我屋里仅有的两把椅子都晃倒了。不可谓是,凌乱不堪。我眼前的袁少爷涨红了脸,睁大眼睛望着我,“千织…”我心中喟叹,自打我与袁少爷相识以来,就经常见他脸红,每每脸红,他总是睁大眼睛甚是无辜地望着我。此番,我便是被他吃了豆腐,但吃豆腐的人却摆出一副被吃豆腐的模样,让我这个被吃豆腐的人情何以堪。

袁少爷利索地从我身上爬起来,我正低头抚顺我的衣裳。却听得袁少爷喊了一句,“二哥?!”我转身一看,孟二公子直直地立在门外,望着我们,眼神复杂。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响雷,看着孟二公子,再看看屋中这一边椅倒桌歪的狼籍一片,我再瞅瞅袁莫涵那涨红了的脸,扼腕长叹:我屋里俨然演了一出偷情未遂,被人当场捉奸的戏码。

孟二公子将手中的小青瓶搁在桌上,“千织,我给你配了点药,对你那脸有些效果。”然后他眼神扫了扫袁少爷,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招呼。转身离开。袁少爷喊了一句,“二哥!”然后便追了上去,我看到屋子外头袁莫涵脸微红地向孟杼轩在说些什么,偶尔听到一句,“误会了”,我觉得袁少爷的表现真真是让我觉得刚刚是他被我压在身下。

院子里的两位公子越走越远,我走到门边,拿起桌上的小青瓶轻轻摩挲。心中有些忐忑,打开那瓶塞,有一股幽幽的药香弥散在空气里,我好似有些微熏,摸着这药瓶子心神恍惚。

这天夜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久久不能入睡。我索性蹬了蹬腿,从床上爬起来,往芊蔚轩里溜达。此时已经是半夜,月高星寥。洒在芊蔚轩的小池子上一片银光,凄凄落落。我不知不觉走到孟二公子屋前,却发现他屋内仍是烛光闪闪,孟二公子还没睡。

我惴惴不安,在他门前踱来踱去。心里暗自一横,去敲了敲他的门。我刚一敲,心中就后悔了,转身赶紧躲在那走廊柱子后面。半晌,却没见孟二公子过来开门。我心中纳闷,再过去敲了敲门,见里头没人应答,我便喊了句,“二公子”。仍是无人应门。我索性推门进去,看见孟二公子一手撑着头伏在书桌上睡着了。另一支手翻着本书,书上写“甘草补中益气、调和诸药、解毒止痛,制附子回阳救逆、微毒,木香行气止痛、生肝血养心血”,我轻轻翻了翻那书,看见封皮上写着《药典》。二公子竟是在研习医药之术,可是为了解他体内的毒?

我看着孟二公子睡得安稳,觉得夜深天凉,便从柜子里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他,他轻蹙眉头,薄唇微抿,英挺的鼻翼微微颤动。我不禁心动,伸手去抚了抚他的眉心,想把那皱眉抚平整了。突然,孟杼轩身子一动,将我的手一扯,我听到“啪”的一声,屋里顿时漆黑一片。我手腕处一阵刺痛,整个人被反扣住,脖子被掐得死死的。我听到孟二公子压低声音问,“你是谁?!”

我嗓子里哼哼了两声,“千织…”我脖子上的手一顿,接着松开。这屋子里乌漆巴黑的,我看不清楚孟二公子此时在干什么。我听到跟前人说,“千织?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赶紧大吸了口气,抚着心口说,“二公子,我看你屋里灯没灭,过来看看你…”二公子松了我的手,我一下子站在原处,不得动弹,只好伸手上下左右地摸摸,我触到一处冰凉,仔细一摸觉得有些软。我听到孟二公子大声斥了一句,“千织,你干什么?!”我赶紧收了手,“二公子,灯灭了,屋里太黑了,我看不清。我刚刚摸到什么了?”半晌,我听到二公子那边闷闷地一声,“没什么,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去点灯。”

“好”,我边应声,边往后退了一步想让开点地方,却没成想,这往后一退背上有一处抵着,我一个站不稳,踉跄了一下,嘴里“啊”地叫了一声。我听到孟杼轩问,“你怎么了?”。接着我身子一斜,往后仰,我心中长叹:这一日里,我便是要四仰八叉地摔个两次,且都要被二公子瞧见,真是颜面扫地。

我已然准备往下摔了,却觉得腰上一紧,后背被人一托,我整个人又被拗了回来。若是像兰儿小姐那般纤细的腰肢,此番定是要拗断了不可。我弹回来觉得面上贴着一冰冰凉坚硬的东西,伸手胡乱摸了一气。突然我的手被人捉住,我听见孟二公子的叹息声离我如此之近,“千织,别乱摸了,你都摸过了。”我脸上一烧,立马把手抽了回来,此时我感觉腰上松了松,面上那冰凉的东西也离开了。我听到屋里有些响动,过了一会儿,那烛光燃起来,我才重见了天日。

烛光跃跃,我看到这烛光映得孟二公子脸上竟是有些红晕,很是矫情。回想起曾经倚在孟二公子怀抱里的桂娘和兰儿小姐,回回都是她们面若芙蓉,二公子怡然自得,今日看到二公子脸红,真是稀事。

我上前一步,却发现孟杼轩脸上更是红了些。我不禁纳闷,“二公子,你怎么脸红了?”孟二公子轻咳了咳,将那烛台放下,“许是被熏的吧。”烛光在孟二公子的脸上打下光晕,我觉得很是迷人。

“千织,我刚刚以为是刺客。可是有伤着你?”

我瞅了瞅我的手腕,有些个青紫色。孟杼轩下手果然狠,不知道我若是晚了一步是否就会命丧黄泉。自然,有句老话说得好:花前月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摇摇头,“没有伤着,二公子,乌山寺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受得伤?”孟杼轩如此警惕,我转念一想,想到当日乌山寺的黑影。

“当日确有刺客,且我正好毒发。”孟二公子轻点了点头。

“公子,是什么人要害你?在你毒发的时候来行刺,那是不是就是下毒毒害你的人?”我有些后怕,那日夜里孟二公子惨白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就有些心寒。

孟杼轩轻摇了摇头,“他们是什么人,我也不知。我本来可以用内力压制住毒发,但那日夜里,却是如何也压制不住,想必是他们用了什么法子牵动了这毒。”

“那这个毒可是有解?二公子,我看你在研究药典,二公子你能想出如何解这毒吗?”

“我打小便中毒,对这些解毒的药草略通一二。但这十余载,我也不知道如何能解这毒。也试了不少灵药,却仍是无解。”

我心立刻悬了上来,“那会怎么样,中了这毒会死吗?大夫都不能解么?”

孟二公子苦笑了笑,“千织,大夫若是能解,那我自己便能配药解了。这毒只有发作起来噬人心骨,我中毒已有十余载,还没有危及性命。”

我有些丧气,安慰他道,“二公子你放心,万物都能找到与之相克的那一味,这毒肯定有解的办法。我曾听一些药商说过大沂西边盛产药材,二公子不妨去那西域地方寻一寻是否有解毒的办法。”

孟杼轩看着我,点了点头,“你不用担心。”

接着,两人不再说话,一时陷入沉默。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打起鼓来,不知道要不要和二公子解释一下白天的情景,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二公子,我、我”孟杼轩饶有趣味地看着我一顿结巴,我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只好讪讪地撇了撇嘴,问他,“二公子,下个月十五至三十是去姻缘树下求姻缘的日子,千织想去桂花镇。二公子要一同去么?”

孟杼轩却没有答话,半晌不语,好似有一阵失神。我心中惴惴,默念道:月老保佑,保佑我尹千织旗开得胜。果真,半晌之后,孟二公子轻轻地颔首,嘴角上扬,有些许笑意,“好,我本欲去堰城,我们可以提前数日,先在桂花镇求了姻缘再走。”

我大喜,冥冥之中,莫非月老真是帮我牵了红线?

奈何姻缘浅(一)

元昭十九年,十月初五

我去吟竹阁找袁莫涵,看他正在屋里拿着算盘算帐。“袁少爷,你又在发财呐。”袁莫涵抬头看着我笑了笑。

“少爷,马上就到十五啦。我们要去桂花镇求姻缘,少爷可是要一同过去?”

“你们?你和二哥?”

“对!”我点点头,笑道,“少爷,那日领了五个席位牌,在堰城的时候给了说书老儿一个,除了我、你、二公子,还剩下一个,不如你帮我把它给三小姐,我们四人一块去桂花镇求个姻缘如何?”我乐颠颠儿地从怀里掏出这个令牌,心想用它来收买三小姐。

袁少爷摇了摇头,“杼玑甚少出远门,这路上颠簸,她还是不要去了。”

“谁说我不要去?莫涵哥哥,杼玑也要去这个桂花镇求姻缘!”孟三小姐端着一壶茶和一碟小点走进来。她把手中的茶点放下,抢过那个令牌,瞪了我一眼。接着她给袁少爷倒了杯茶,递给袁莫涵,“莫涵哥哥,我们一起去求个好姻缘?”孟三小姐杏眼含情地看着袁少爷,我看到袁少爷脸微红,接过那茶低着头轻啜了一口,然后他抬头,宠溺地看着孟三小姐,“好”。孟三小姐听了,笑靥如花。回过头来斜睨了我一眼,很是得意地笑了笑。

晚些时候,我去找孟王爷说明要去桂花镇的事情。孟王爷听了大笑,“千织,有意中人了?若是有看上的,本王去和你说说,何必要走远路去求这姻缘?”我心中嘀咕:看上的就是孟王爷你家的二公子。但仍是羞赧了一番,“王爷,千织只是听说桂花镇的姻缘树很是灵验,想去拜拜,也好日后碰上个好相公。”孟王爷笑着看我,点了点头,“你去吧。”

第二日清晨,孟杼轩让家丁配了两辆马车,我背着包袱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孟三小姐一袭黄色绸裙,披了件缎白的披风站在袁少爷身边,远处看来,这两人郎才女貌真是般配。孟三小姐看到我,抬手指了指那马车,说道,“我和莫涵哥哥一辆,你坐那边。”

于是乎,我拿着包袱跳到另外的马车里,进去的时候发现孟二公子已经端坐在里头。他今日没有束冠,只用一条银带将头发绾起,很是清爽。我听到外面孟三小姐笑着对孟连说,“我们上路吧。”

车外秋意正浓,车内软香迷醉。我回想起去年这时候的光景,摸了摸耳上的白玉坠子,心中有些紧张。孟二公子倚在车内,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千织,这一年光景,你这个头却是半点没长。”我脑中一黑,心中的绵绵情意顿无,点点头说道,“是,二公子,你说的对。”孟二公子看着我,笑了笑,然后他从旁拿出笔墨和一把折扇,从善如流地在那扇子上题了句诗,“芊绵侵远径,枝上撷清露。”然后他把那把扇子递过来给我,浅笑了笑。我指了指自己,“给我的?”孟二公子颔首。我巴巴地拿着那扇子,琢磨了一番,百思不得其解,又实在不好意思问他,于是拿着那扇子扇了扇风:读书人果真讳涩。孟二公子看着我一头雾水的样子更是开心,

离桂花镇路途甚远,我们在车上吃吃睡睡,孟二公子偶尔弹弹琴、作作诗,怡然自得。我偶尔能听到从前面的马车里传来的孟三小姐的盈盈笑声。然后我听到孟连的斥马声,马车停了。我掀了帘子,问,“怎么不走了?”前面孟连回头大声说,“三小姐看这里风景好,说我们在这里暂时歇息一下。”

于是我们下车,马车就在这山间小道上停住。远处群山起浮,环绕着一湾碧水,秋风拂过,那池水有些波粼,池边有些枯树,曲曲折折倒映在池水中。我们站在高处,这片风景尽收眼底,美不胜收。我听到孟三小姐欢快的声音,“莫涵哥哥,我们去那边池子里洗洗脸!”接着我听到袁少爷惊呼了声,“小心!”再听到孟三小姐“啊!”的惊叫。我跑上前去,看到孟三小姐身子一偏,倒在前面岩石上,接着往下滚。袁少爷正弯腰过去想拉她一把,却是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