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后靠了靠:“好啊。”把笔记本递给他。

刘柏书打开电脑:“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最后一次答疑课的时候,课代表说把考点放到公共邮箱里了。”

“答疑我没去,能不能让我看看?”

他答应得很畅快,说着把电脑摆到两个座位之间的地方:“一起看吧,刚好把考点划一下。”

我向他道谢。

午饭的时候,刘柏书邀我同去。他说占座的朋友有事下午不能过来,所以不用留座。我找不到特别的原因拒绝他,更何况他表现得和普通朋友并无两样,我如果推拖倒显得自己有点放不下了。

用餐的时间,他稀松平常地和我说起近况,我讶然于他竟然拿了十佳歌手的季军。

刘柏书开玩笑道:“许深深,你太不了解我了吧。咱俩还在一块的时候我就已经进半决赛了啊。”他夹了一筷子面条送进口中,“还是你觉得我肯定要被刷下来?”

我摇头:“不是这样啦,身边有这么个牛人,我还不太适应。”

他说:“这要说起来,你还没听过我唱歌。”

“听过啊,有一次复赛我去当观众了啊…”我似乎看到他眼睛眯了一下,大家都想起来了那次复赛上的拥抱了。

刘柏书笑:“有机会大家一起去ktv吧。”说完埋头吃起饭来。

36.
“许深深!”

有人大声叫我。

我回过头,看见杜少图和另外几个高年级的师兄在食堂入口处。

“杜少图,好久没见了。”

杜少图和他的同学交代了几句,朝我们这边走近来,他看见刘柏书,皱了皱眉,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没和陆优在一块?”

“他要实习啊,怎么可能和我在一块。”

杜少图想了想:“嗯?他在哪实习?”

“在中泰证券,你不是知道么?”

杜少图愣了愣,怀疑地看着我:“他不是不在那实习了么?上个月开始就不去了。”

“不是吧。”

他愤然道:“怎么可能还在中泰啊?这公司太不靠谱了,本来说好可以留下来。结果上个月和他说名额满了,人留不下来了。他在那好说也实习了小半年了吧,还说什么中国最大的证券公司,内部管理真他妈的混乱。”

我看着杜少图,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这个事我都不知道?”

杜少图看到我的表情,再试探地问:“你俩不是住一块?”

“现在准备期末考试,我搬回学校住了。可是你说上个月,上个月我还和他在一起啊。他怎么这么大的事也没和我说一声…”我心里又急又气,为什么这件事最后反倒是从杜少图口中告诉我,陆优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我提过?

杜少图似乎看出我的着急,安慰道:“他这件事事出突然,而且现在过了找工作的高峰期,又要重新找工作,陆优心里也挺着急的。可能怕和你说了你会担心吧。其实以他的成绩和经历,想找个工作肯定不是难事,这次只能说运气不好,你也别太着急。”

回头看到旁边的刘柏书,再压低声音问我:“这不是你前男友?你们…怎么会在一块吃饭。”

我心烦意乱,也没有太多心情解释:“刚好碰上。”

然后拿起包,和刘柏书打了声招呼:“我有事先走了。”

刘柏书一脸茫然:“出什么事了?你的东西还在图书馆呢。”

“你帮我收一下然后给姚丽吧,谢啦。”

“财满街”的冬天很萧条。这本来就是个旧小区,年轻人住在里面的很少,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养些宠物。夏天大爷大妈爱纳凉,都拉出竹椅板凳坐在通风的地方,摇着扇子话家常;到了冬天那通风口嗖嗖地都是冷风,连门口的老王杂货铺都加了一层厚厚的棉门帘。

我们的房间很小,小到容不下第三个人,同居小半年没有客人来过,连快递送个东西进来也嫌没地儿放脚。但这样也挺温暖,在这个小屋里,我和陆优度过了半个夏天、一个秋天和半个冬天。

书桌的那块空间一直是陆优的,夏天他会穿着短袖t恤和短裤坐在桌前看书,我喜欢躺床上看他的背影,有点清瘦,在投光下留了一枚剪影,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样子。

现在的陆优也是坐在桌边,北京冬天的暖气很足,他穿了件连帽衫,推了推眼镜,很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我问他:“你怎么没去上班?”

他扶了扶眼镜:“学校有点事儿,导师让我帮他整理几份材料。”

“我在学校碰上杜少图了。他和我说你已经不在中泰实习了。而且从上个月开始就不在了,这个事儿你怎么没和我说?”我心里实在是藏不住话,想立马得到他的确认。

陆优愣住,皱眉道:“嗯,中泰那边有点事。我最近在找其他工作。”

我不掩失望:“为什么这件事你没有告诉我?”

陆优沉吟道:“也不是大事,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可是我是你女朋友呀,这件事连杜少图都知道,我却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我坐在床上不想说话。

陆优关了电脑:“我本来想找好工作定了再告诉你,你马上要考试了。”

我看着他,虽然生气却也知道他这个时候也不好受:“考试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中泰怎么回事啊?”

陆优想一言带过:“中泰今年业绩不太好,所以说招聘的名额已经满了。”

我低声嘟囔:“怎么可能满了,付安东不是进去了吗?”随手拿起手机给付安东打电话,付安东很快接了电话,并且听出来我声音中的不快:“怎么了姑娘?”

我说:“阿东,你今年是不是去了那个中泰证券?”

“对啊,有事?”

“我是想问陆优…”我刚想说话,却被陆优拉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说。

我疑惑地小声问陆优:“怎么了,我问问付安东,他今年不是找着中泰的工作了嘛。”

陆优摇头,皱眉,一副很严肃的神情。

我只好向付安东敷衍道:“呃…没什么事儿,我现在有点事,回头我打给你。”

付安东满头雾水:“许深深,我说你怎么回事?”

匆匆收线,我不解地问陆优:“为什么不能和付安东说说这件事啊?”

陆优摇头说:“这事我不想和别人说。”

我坚持:“付安东不是外人,我们跟他问问清楚,他里面肯定认识人,说不定有挽回的余地呢?我觉得中泰很不像话啊,明明实习了半年,口头也答应给offer了。”

陆优重重地舒了口气,口吻不快地打断说:“这事就到这儿成么?!”

//你觉得付安东可以搞定一切事情吗

我懵了,陆优从来没有这么和我说过话。打心底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他不让我参与,谈恋爱不是应该相互分享快乐与失意吗?但我总是不知道陆优在想什么,早在最初的那一天,我主动踮脚 他,他没有拒绝,他俯 回吻我,我的爱情正式开始,我也不明白他的心意是什么。是被我感动了还是他也喜欢上我了?这个问题在最早被欢喜冲昏了头的时候记记了去问,可到了现在却没有勇气再去穷究这些…

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失落:“怎么不开心了?”

陆优揉了揉额角,似乎不想继续对话:“嗯,你休息休息吧。”

我想不哭,和陆优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不主动和我生气,每次有事端好像都是我挑起的,他平息的,他不爱和人红脸,非常理智,有时候理智得让你觉得他不那么在乎你。

可是我觉得委屈,我想象中的男朋友,应该是愿意和我一起分担喜悦和失败,愿意让我进入到他的生活里,成为女主角。

我走到陆优面前:“为什么就不能问问付安东呢?他是我哥们,而且他肯定认识人,要不然他不会不用面试就进中泰啊。现在毕竟过了找工作的最好时间,马上寒假了。”一般优秀的公司都在9-12月这个期间做校园招聘,以陆优这么骄傲的个性,肯定不愿意迁就自己去其他的公司。

陆优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无奈地说:“能做的我都做了,能问的也问了。这个礼拜还有几个面试,现在找工作也不算太晚。这事你别再找付安东了。”

我从来没和陆优提过我和付安东的家庭,他大概不知道付安东有多能耐,确切的说,是付安东他爸有多能耐。我坚持道:“但他们收回offer的道理站不住脚啊,如果说真是因为业务不好不招人了,那付安东怎么就可以进去。要不然我们晚上把阿东叫出来吃个饭,让他帮忙打听一下这件事的原因。吃亏也不能白吃亏呀。”

“许深深”,陆优苦笑着看我:“你觉得付安东可以搞定一切事情吗?”

我被他问住。在我的印象里,付安东似乎真的是所向披靡的。他从来不用费力去争取什么东西,但最后他想要的都会有。遇上陆优之前,我和他一样。

陆优关了台灯:“下午有个面试,我去换个衣服准备出去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对了,这个房子我想下个月退租,那时候也寒假了。周末我们收拾一下,我帮你把东西拿回学校。”

我叫住他:“为什么你这么不喜欢付安东?”想了想,继续:“其实你根本就不愿意和我的朋友打交道吧。每次聚会你都不愿意来,上次阿东找工作请吃饭,你也不愿意和别人说话,就这么不情愿吗?!”

陆优:“你让我说什么,不是同意了和他们一块去欧洲么?”

我开始掉眼泪:“为什么每次都要我说出来,你才会同意?这是起码的默契啊。”

陆优皱眉头:“这和默契没有关系吧。”

我抹了把眼泪,摔门而去:“行,那就这样吧!我没法和你继续沟通了。”

//找了个男朋友也像单身

37.
之后我和陆优开始了冷战,我想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关注我,因为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份工作。而我基本处于“找了个男朋友也像单身”的状态。

自从上次在图书馆遇见刘柏书之后,他又找回最早对我的殷勤,挡都挡不住。正好我总是找不着地方自习,就装傻地“笑纳”了他的占座。

反正整个学院都知道我和陆优同居了,我也无所谓再时不时地向刘柏书提醒一下。

最后一门课结束之后,已经是隆冬,下了很大一场雪,飘飘扬扬地落满了整个校园。忙于考试,忙于面试,我和陆优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他很少给我发短信,只是固定地在晚上8点给我电话,问问我复习的进度。

我没有多问他找工作的情况,想向他表示我还在生他的气,但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似乎察觉不到。

宿舍两个同学已经打包回家准备过年,整个宿舍楼里空荡荡的。即便是窗外这场大雪,也找不到更多的人一起惊叹。

想着想着,我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投奔老爸。

手机响了,接起来是陆优,他问我在哪儿。

我说在宿舍。

他问我在做什么。

我说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

陆优说:“我在你宿舍楼下呢,下来让我看看。”

我握着手机走到窗边,果然看见陆优站在下面,穿一件黑色羽绒服,戴着我送他的那条大红色围巾,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地里很醒目。我的宿舍在三楼,不高,陆优抬起头正好看见我,他朝我微笑,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下楼。

我问他:“你怎么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再道:“想你了。”声音离话筒很近,近到我能听到他的呼气声,近到能看见他口中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染上白雾的样子。

我好像听见心中有什么东西随着他这句话响了一声,接着碎了一地的不快,快乐不可抑至地从心底里蔓延至嘴角,仿佛我一直在等陆优的这句话,所有的情绪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跑下楼,拉着他的围巾和他拥抱。陆优如常地将围巾圈住我,握住我的手放进他口袋里,重复了一句:“我想你。”

我把头靠在他胸前,偷笑道:“想我也不来看我?”

“现在不是来了么?”

我抬头问他:“工作的事情搞定了吗?”

他在我额头亲了一口:“还没。等过年再找吧,工作总会有的。”

我提议道:“我说…你要不要见见我爸爸?”

陆优愣住,“嗯?”

我赶忙岔开这个话题:“不过这么说时间也挺仓促的,要不然等下次吧,等下个学期开学。”

陆优笑了笑:“我回家还早,就和你一块见见他吧。”

这次轮到我吃惊了,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畅快:“真的?你不会有压力吧?”

“反正早晚都要见。”

//老爸,我有男朋友了

38.
和我爸的会面定在我家里,铺垫工作我做得挺艰辛。为了让我爸能够足够了解陆优,我请了付安东来我家开展了如下对话:

我说:“老爸,我有男朋友了。”

我爸合上他正在看的那本《白鹿原》,问:“是哪个?”

我说:“是我们学院的一个师兄,学金融的,成绩第一。”转头问付安东:“阿东,你说是吧?”
付安东嗓子眼里应了一声:“嗯。”

我继续说:“好几堂课都是助教,人挺聪明的,湖南人,性格比较沉稳。”再问付安东:“付安东,你觉得呢?你不是见过他几次么?”

付安东再吭了一句:“嗯~”

事实上陆优就是“家长都喜欢的那种典型”,因为眼下他和我爸谈得很投机。我爸爱看的书----那些名著那些“矛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那些“成功者的31条习惯”----陆优竟然都看过。

可能是一时兴起,我爸也开了瓶白酒,问陆优要不要喝一杯。

陆优颔首:“那我陪叔叔喝一点吧。”挽起袖子给我爸倒了酒。

我爸问他:“小陆,你毕业之后有打算么?”

陆优愣了愣。

我抢在他前面打圆场:“老爸,陆优还在找工作。”

我爸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去企业的比较多,你有同学去考公务员吗?”

陆优点头说:“也有一些,我挺多同学也选仕途了。”

我爸乐呵呵地问我:“你呢,闺女?”

我顾着吃饭:“我当然是去公司了,现在谁还去当官啊,官场多黑暗。”

我爸笑笑,不置可否,临到结束之后才和陆优说:“我觉得男孩子可以去政府锻炼锻炼,在企业里你们谈的是道,在单位里谈的是术,两者有相通的地方。但女孩子,像深深,我就不主张她们去走仕途,因为官场里勾心斗角的事太多,女孩子如果沉迷在这种事里,就失去她本来的可爱了。”

陆优还挺会接话的:“叔叔你说的挺对。深深比较单纯,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

我拿起他的围巾,一边换鞋子一边对我爸说:“老爸,我送送陆优。”

送陆优出家门,他似乎满腹心事,在电梯间里一言不发。我们俩走在小区里,听见靴子踩在雪地上“沙沙”的声音,抬头是满天星辉。

我转头问他:“你在想什么?”

陆优看我:“没什么。”

我冲他笑:“你肯定在想什么,要不然怎么出来一句话不说。”

他抬头看着夜空,突然停住脚步。雪景衬着路灯黑夜很清冷,路上拉了很长很长的两道身影。

我想他是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说:“我觉得有点压力哎。”

可是他平常就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用这个语气说出来很勉强。

我问他:“为什么会有压力?”

陆优俯 抱住我:“因为没找着工作啊。”他的脸被风吹得很凉,我能感觉到。

//见父母了?好、好快啊

39.
寒假就在我爸对陆优的初步认识之后拉开了序幕。陆优在北京呆到临近春节才准备回湖南,他趁寒假帮导师做一些研究,可以赚点助教工资。他的生活很节俭,之前实习工资3000一个月,交完房租所剩无己。陆优从大学开始就已经经济独立了,就我知道的,他做过家教、助教、在少年宫里辅导小孩下围棋、做过兼职笔译,不仅自给自足,偶尔还贴补家用。

我们俩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所有开支都是他负担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很少在他面前大笔挥霍,买衣服化妆品饰品都是背着他偷偷进行,再每半个月拿出来一件穿在身上,让他以为那是早就有的衣服。

眼下马上要过年,他办了不少年货,买了两个按摩仪带回去给他爸妈。商场到了年底就人山人海,折扣促销用尽了手段。我和陆优跑了几个商场,总算是把他爸爸妈妈、姐姐姐夫、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姨姨姨父等等等等的年货买得差不多。

我实在找不着空着的商场椅可以歇一歇,索性就拎着东西靠墙坐在地上,向他抱怨道:“我实在…实在是走不动了。让我休息一下吧…”从北城跑到南边,再从南面逛到西街,最后再在东城扫遍货,地面上全靠步行,地面下全靠轨道交通坐地铁。我整个人快散架了。

我想死付安东的森林人了!

陆优在旁边的麦当劳替我买了杯可乐。

我看着旁边大大小小在礼品袋,长舒一口气:“我看该买的都买了,这么多东西你能带回去吗?”
陆优也累得够呛,“放心吧。你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学校。”

我想打电话给付安东:“这么多东西,要不然让付安东送一下我们吧。反正我估计他也没什么事。”

陆优显然不赞成我这么干:“麻烦人家不好吧。”

我甩无赖:“问问嘛,说不定他正好有事呢。”这要是搁平常,我一个电话付安东早就来了。

陆优一把拉起我,提起所有的购物袋:“走了,带你打车,好不好?”

我不情不愿地起身:“好吧…”

陆优走了两步,突然就停住,转身问我:“深深,今年你要不要和我回趟家?”

我没反应过来:“啊?”

陆优看着我,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其实他每次说话都挺认真的:“我是问你,今年寒假你要不要来一趟湖南?”

我特别惊讶,“你、你这什么意思?见父母了?好、好快啊。”

他笑起来,“我妈你早就见过了啊,上次暑假。”

我小声说:“但上次还不是女朋友呀。”

他温和道:“那这次就是了。”

//我承认我嫉妒

我和我爸提出要去湖南做支教,我爸戴着眼镜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居然没有拆穿我。

大包小包地坐长途汽车去嘉禾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嫁人了去看婆家的感觉,侧头看看身边的陆优,他靠在车座上睡得很熟,塞着耳机,听着轻快的歌曲。

这是我最后一次去陆优的家乡,真是一段忙碌的行程啊。他的所有亲戚像走马灯一样在我面前经过,聚在一起准备年夜饭,喝酒聊天打麻将。似乎所有人都从头到脚地打量我,带着距离地冲我笑,用湖南话试探我是不是能听懂,发现我不能够听懂之后他们会大笑,再教导我这是陆优的家乡话,以后一定要学会。

我鲜少能够和他的亲威自如沟通,像个小媳妇一样躲在陆优身边让别人围观我。另一方面,还要满怀热情地向长辈“献殷勤”,用冷水洗碗,帮着收拾房间,做着那些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只有一种眼神我看得很清楚,他们都以陆优为傲。陆优似乎是这个家里所有人,上下三辈,再延伸至三大姑四大姨,最大的骄傲。他们会不断地向我提及他的优秀,他的聪明,他是整个嘉禾县少见的去了b大读书的研究生,他早在高中就是这个小镇上的明星,他的孝顺,他的懂事,他的前途无可限量等等等等…

而陆优大多数时候是陪我听着,再一笑了之。

他们给我和陆优安排了两间房间,而在两天之后,我第一次正式地见到了一个人。

大年初三的那天早上,我向陆优的家人告别,准备回北京,找我那个独自过年的老爸聚聚。

这里的年味儿比北京浓许多,大清早地就能听见爆竹声。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 我看到了王舒,那个陆优的老乡。她留着齐肩的头发,穿了一件不算洋气的黄色大衣,手里拿着袋子装着些腐乳和米糕类的特产,用湖南话很熟络地和陆优妈妈讲话。

虽然我只能从他们的神态和谈话中大致猜测到王舒是带着礼物来拜年,但傻瓜都能看出来他们很亲密。事实上,她不只和陆优的妈妈亲密,她和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