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刘青灵拿着工具在悄悄收拾屋子,见宋长安站在门口,就压低声音说:“回来了?”
宋长安点点头,提着书包要进屋,他妈妈拉住他,摸下他的脸:“别怪你爸,你爸觉得对不起你叔叔。他没照顾好他,当大哥的都不易。你二叔挺可怜的,这么大了,找不到方向…
扒拉开母亲的手,宋长安瞪了一眼从门缝里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每个家庭,都有属于每个家庭特殊的问题。宋长安的爷爷奶奶,文革受了不少罪,现在在家里,大病小病不断。弟弟妹妹还小,跟他差了七八岁。二叔不上班,不参加社会活动,每天活在过去。父亲全部身心都扑到了政治前途当中,这一大家子事儿,想起来,宋长安就一阵烦躁,一刻都不爱呆家里。
宋辽阔宋市长,是晚上十点回家的。今晚他与市委领导听了有关于江关县县委书记赵建国的一些汇报。随着改革开放,万江公路的畅通,这两年江关县的经济几乎是以不可阻挡的势头跃起。
这种快速跃起,并非是好的事情。就拿这几个月来说,有几件大的案子都发生在江关县。江关县的综治问题,成了当前比经济更加重要的大事情。新的领导班子上台,自然有新班子的政治畅想以及希望。万林市周边十三个县区,都是产煤区,随着经济活跃,一些处于三省交界的县区,开始出现因经济带来的隐患。
毁坏山林案件,乡镇与乡镇之间的不良竞争,产煤区的地面塌陷问题,还有老调长谈的干旱问题,各种刑事案件把万林市的脸都丢光了,这一次省里开会,万林市被点了名,亮了黄牌。这才刚开完会,接着江关县就出了一件因雷管管理不慎,引起的爆炸案,一案四命。
听完赵建国的汇报,宋辽阔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他一进门就看到二弟睡在沙发上,不由生气。当看到妻子那张就要爆发的脸,他又强忍着,弯腰扛起自己的弟弟,扛着他回到卧室,把他放平,喂了他一杯水。接着坐在弟弟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你去跟长安谈谈吧,你今天打他,是你不对。”妻子站在门口对他说。
宋辽阔站起来,脱去夹克衫递给妻子,转身推开门进了儿子的屋子。
屋子里,宋长安吓了一跳,他连忙把烟头对着窗户丢出去。但是,烟头出去了,那烟还在屋里呢。
宋辽阔坐下,看着长高的儿子,他不忍心责备他,工作太忙,家里太乱。这个少年不知不觉的已然长大。
“什么时候学会的?”他问。
宋长安愣了一下,梗着脖子回答:“早会了。”
“我屋子里,你小舅捎回来的外国香烟,是你拿的吧?”
“恩,我二叔也拿了。”
“没事,我不骂你,长安,爸爸今天打你,是爸爸错了。这些日子,爸爸心情不好。我跟你道歉。”
宋长安没有说话,这样的道歉,他早就腻了。他无所谓的踢踢柜子脚问爸爸:“我二叔单位打电话,催他上班呢。”
宋辽阔没接话,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帮他请假了,长安啊,别怪你二叔。他最好的朋友,最爱的人,都消失了,我们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对待亲人你要给他们时间,给他们宽容,对别人宽容就是对自己宽容。”
“爸,您能换点词吗?这些我懂,可是我总有权利难受吧,每天回到家,就是一股子烟酒气,我弟弟妹妹还小,你不看我,你也看我弟弟妹妹的份上,叫二叔收敛点,他怎么不去三叔家呢?三叔家比咱家大,条件好多了。”宋长安负气的说。
“傻瓜,哪有哥哥去弟弟家的。算了,你不懂,我还有事,你先学习吧。”宋辽阔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身说:“少抽点,抽烟不好。”
父亲离开了,宋长安又点起一根烟,看着窗外的月亮,想着今天傍晚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有主意的,没成想在这个小土地方,还能看到一个比他还阴的。这赵建国家也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吗,以后,看样子要跟赵学兵多多了解了。
第28章
赵建国晚上十点半回到家,高橘子没惊动家里人。只是悄悄的给他做了饭,又悄悄的端到卧室叫赵建国吃。
赵建国饿坏了,吃了三碗面条,还喝了一碗面汤。吃晚饭,他打着饱嗝儿,看着媳妇稀罕的不成,就巴巴的过去香了几下。然后,他利落的站起来,拿起衣服,把挂在天空,眼睛微红的高橘子丢在了床上,没心没肺的说:“县里有事,我得连夜回去。橘子你就辛苦点,家里看着点。橘子同志!你办事,嗯!我放心!嗯!我走了…”
高橘子悲愤了,这都一个月没看到丈夫了。她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抓起枕头丢了过去。赵建国接过枕头,一脸茫然不知道媳妇为什么生气。
“哎哎…要文斗,不要武斗,橘子,我跟你说啊,老大要高考,你要好好的做事,那个…别咋咋呼呼的,你看,你一生气,老大休息不好,那不好!不能好好上学了!咳…对吧!”
高橘子蹦起来,穿起塔拉板拖鞋,蹦过去,骑在赵建国身上,对着他耳朵吭哧,就是一口狠得。赵建国受伤,趴在床上,不敢大叫,只好使劲拧着一个枕巾,压抑着声音说:“臭婆娘,你要造反。”
“对,老娘就是要造反,告诉你赵建国,你下次回来,记得顶铁锅,老娘准备给你来个大的,炸死你!”高橘子愤怒的指着他,压低声音悄悄骂。
“你可别,我害怕…喏…这是这两个月的工资。”赵建国取出钱,递给高橘子,在接手那一刹,他有些胆怯了:“橘子,嘿嘿,你看哈,今天县里出了个爆炸案,那家人挺可怜,留下一个老娘,一个奶娃。我把…工资给捐了…你别气啊。下个月…我一定一分不留,全部上缴组织。”
高橘子低着头,看着手里零七八碎不到四十块的毛票。觉得肝脏都要爆炸出来了,这不是第一次了。家里有老有小,老大七月就要高考,考上是没问题的。可是学费呢?老太太现在每天要吃药,药钱呢?
再说,考上大学后,孩子能一个人去吗?总要跟着吧。路费,住店,去了看人家老师,不给带条烟啊?还有,去了给孩子置办点东西不要钱啊?自己现在就拿三十块基本工资。老二明年就高考,接着老三上高中,这些都是钱,问题是,钱呢?
好吧,她知道赵建国做的没错,可是,你这人发扬风格,能为孩子老婆想想吗?
改霞每个月五块钱,总要发吧。最近五块钱能干啥?总得给涨个一块八毛的才算有良心吧?虽然自己有小私房,可是,总有用完的时候吧。他赵建国存着那三千块,觉得比磨盘还大,这都什么社会了,你当还三千块花一辈子的社会呢。这两年,眼见着,物价可就起来了啊。
高橘子哭了,哭的伤肝伤肺,她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呜呜…哭完,她对着手足无措的赵建国摆摆手:“快滚,老娘一刻都不想见你。”
看看表,赵建国又香了他一下后,滚了。他滚到门口的时候,高橘子又赶出来,往他口袋里塞了五十块钱,还给他拿了一条早就备好的牡丹烟,一瓶胃药。丈夫是当了书记的,吸烟上高橘子不愿意他受罪丢人。
赵建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讪讪的拉着高橘子的手,摸索了一下,转身又义无反顾的上了吉普车,高橘子能猜出来,这一走,最少又是俩礼拜。
午夜,星星亮晶晶的眨巴着眼睛,高橘子穿着拖鞋,坐在家门口发呆。这几年,天南地北的跑,世面见了无数,她的想法早就超过了这个小城市同等的女人。她知道赚钱,数钱是什么滋味。也知道有钱在口袋能活的多安慰,今天早上去厂子,她遇到了李科长。这一辈子辛苦工作的老科长,现在每天用平车给人拉烧土,一车才赚五毛钱。
应该怎么办呢?高橘子茫然了。
“妈。”赵学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高橘子立刻抹干净了眼泪,扭头笑着对儿子说:“听到车响了?”
“恩,听到了。我爸走了吧。”赵学军回答完,坐在妈妈身边,靠着她,睡意全无。
“滚了,军军,你不说你去你干爹家吗?”高橘子问儿子。
“干爹去北京做古迹复原了,我一个人对着个大院子没意思。”赵学军解释到。
街边的蛐蛐交换着鸣唱着,高橘子拍着儿子的头说:“去睡吧,着凉感冒,又要住院了。”
“没事,这都要夏天了,妈,你不高兴啊。”赵学军坐下。
“恩,不高兴,妈今天去厂子了。”高橘子喜欢跟小儿子聊天。
“您不是天天去吗?”赵学军往母亲身边挪动了下,觉得屁股凉。高橘子站起来,跟儿子换了个地方,叫他坐到自己捂热乎那边。
“哎,妈这样的,对厂子有份感情。儿子,你不懂的。妈嫁你爸爸的时候吧,就是个上过初中二年级的山里丫头,连双新鞋都没穿过。人家把我介绍给你爸,去的那天,穿着我大姐结婚的衣服。我妈给我买了个有机玻璃卡子,给我美哭了。
他们都说我是有福气的。后来随了军,拿了城市户口,有了工作,吃了皇粮。就觉得,自己啊,上辈子是修了什么桥,铺了什么路了,怎么这么幸福呢。那段时间,妈就怕福气太大,那一天雷劈了我。
可你说吧,你在农村,你要想城里,到了城里又想要个房子,有了房子,我想要儿子,有了你们,妈又想要个闺女。没户口,想要户口,有了户口又想要份工作不靠男人。好不容易,有了工作,找到自己了。就觉得,咱不是村里来的,咱也靠着手吃着饭呢,不低谁一头。 现在你们大了,可是这日子要的还是没完没了。儿子!你说妈是不是太贪心了?”
高橘子拉着小儿子的手唠叨着。
学军笑笑:“我妈才不贪心呢,我妈是世界上最有本事的女人。她一个人敢半夜跑到老爷山,也不怕狼叼去。她一个人敢去广州,敢去北京,敢去上海,敢去武汉。从来没丢过。我们好多同学的妈妈都没出过万林市。妈,你别愁,这不有我,有大哥他们呢吗,还有我爸。”
“你爸?儿子啊,你爸是个好人,可是…我算看透了,他就知道工作,根本不懂得顾着家,我不嫌弃你爸,他县委书记怎么了,还不是靠着我高橘子养。嘘…秘密啊!”
“呵呵…知道,知道。妈,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跟你说,你懂啊?小孩家家的,吃饱了,玩你的去。”
“万一,工艺品厂彻底完了,您想过怎么办吗?”
高橘子想了下:“你小孩,别操这份心,有妈呢,好好念你的书。”
“妈,我不小了,您看,你遇到那么多事,跟我说,我给谁都没说过对吧?”
“那倒是。我家三儿嘴巴严实着呢,我看啊,你适合做个优秀的党员。专门做那个保密的工作。”
赵学军小声窃笑,拉着妈妈打滚:“所以啊,跟我说说呗?说呗,求你了,妈…”
高橘子拧下儿子的耳朵,很认真的说:“儿子,你觉得,妈妈做阿信怎么样?”
这些日子,高橘子一直对一部日本电视剧痴迷,《阿信》,阿信讲诉了一个由真人真事改编而成的故事。日本百货业巨子八佰半的创始人阿信,一个乡村菜店开始,一步步发展为日本零售业的巨头的故事,故事中,阿信经历了幼年被卖到城里给人做保姆,爸爸虐待,婆婆虐待,孩子流产,丈夫自杀,儿子战死,企业破产等等不幸的经历。作为一个女性,她刚烈无畏,勤奋真诚。最终她创立了八佰半这个巨大的百货零售王国。
这部电视剧,高橘子每天必看,别人,也许没做过生意,没见过钱,感觉只有感动,感慨,并不会拥有高橘子那样的感悟。高橘子知道某个流程,这些日子,一次次的失望,加上靠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多。她必须站起来了,必须给予孩子们一个未来。她高橘子,非常清楚的明白,她激动了,她是非常非常想做阿信!做那样的女人。
赵学军笑笑,只是攀着母亲被夜风吹的微凉的手臂说:“妈,你想试试,就试试呗,大不了,赔了,我卖了我的小钱…”
“哎呦我的儿子啊,你总是你的小钱,你的小钱。你都多大了,还想这些呢,不觉得可笑吗,那是古代的钱,你就是存了几箱子,拿到粮店也换不来一斤粮食。儿子…”
“嗯?”
“妈想好了,过些时日,妈就去正式辞职。再等几年等消息,什么都误了,我也不去想什么吃皇粮了,留着那份工作,我每天栖栖遑遑的想它,盼它,等到有消息了,我估摸着黄瓜菜都凉了。断就断了!这辈子,拼了!”
感谢阿信,这辈子,赵学军还没感激过那个日本鬼子呢。看着母亲志气满满的看着夜空,赵学军不由骄傲,这个时代,只要踏实,一步一步的努力,最后成就都会了不起。自己的母亲,就像华夏大地上的母亲树,只要给予一点希望,只要有孩子,她就会化身勇士,劈荆斩月,勇猛无比。
“妈,我那些小钱,真的可值钱了…”赵学军撒着娇,高橘子乐呵呵的拧了他脸蛋一把:“是啊,是啊,值钱啊。我军军都初中了,还做发财梦呢。得了,睡去吧,别跟你爸说,他一准不同意,靠他!哼,饿死!”
那之后有段时间,高橘子是惶恐的,办完手续之后,她每天都去小树林转悠。有时候,夜里,赵学军会发现妈妈悄悄爬上屋顶吸烟,吸得咳嗽的受不了了,她就会去附近的小卖铺买散白酒,买完,一个人半夜坐在屋顶喝,偶尔喝高兴了,她还就个小咸菜什么的。
按道理,高橘子现在有份工作不难,难就难在,家里的赵建国一脸义正词严的说:“别想从我这里捞好处,我这书记不是给你们服务的,是为人民服务的。”
这一次次的逼迫,迫着高橘子,终于就像这个时代的第一批个体经营者一般。待业没工作的,绝望了,去经商。劳改出来的绝望了去经商。什么都没有的绝望了,去经商。这里,需要生活深深的打磨给他们一种痛楚之后,人才会彻底醒悟。
赵学军没有去打搅母亲的自我怜悯,以及她自我平复心伤的阶段。他与大哥他们只能做个好孩子,不让妈妈操心。就在高橘子小酒就咸菜的日子里,彭娟的事情解决了。
就如赵学军想的那样,那是一次卑鄙无耻,无法控诉的犯罪。没人帮彭娟说好话,帮他做主。彭娟只能挺着肚子,自己保护自己。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女,撅着肚子,闯进别人家,为自己争取了最后的权利。四家人合了四千块,老卡的父母带着彭娟去临市做了手术。
七月初的一场大雨后,闵顺带着人把老卡那帮子打了个半死。打完,闵顺带着彭娟去了老爷山的一个开放的小山顶,赵学军还是像以前那样,沉默的跟着,他跟着他们在山路上走着。一直走了很久很久…来到山顶。
彭娟在高高的山顶,对着山下撕心裂肺的喊着:
万林…我X你妈!!!!!!!!
我再也不回来了!!!!!!!!!!!!!
孩子!对不起!!!!!!!
妈!爸!!我恨你们!!!!!!!
赵学军隐隐的觉得肚子里都是酸楚的分泌物,他理解,但是并不同情。彭娟的现在有着一份害怕寂寞的自我堕落的过程,万林不欠她的,那个无辜的孩子不欠她的,她的父母即便是在不合格,也没饿死她,也没想她怀孕。可是这之间又有一份必然的因果。
说不清是时运不济,还是命运的安排。唯一能说的是,彭娟,闵顺都长大了。在与那些成年人的交锋当中,他们懂得了,世界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在老师面前顶嘴就是无畏。不是在伙伴面前拿的出钱请客,就是混得好。他们知道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善良,他们知道了,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包容。
彭娟在山上发泄完毕后,收拾了行李,要离开小城去省城,她有钱了,学校那边也开除她了。奶奶那边要拆迁,马上奶奶就要跟着她父亲过。所以她的家也没了。去省城,开个小饭店,好好活,这是闵顺与赵学军唯一能告诉彭娟的。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照相馆,彭娟站在中间伸出胳膊,搂住赵学军还有闵顺,他们对着镜头留下一张大大的,露着八个门牙的青春记忆。这是彭娟最后的一份靓丽,那之后,她堕入红尘,并勇敢无畏…
随着高考日子的接近,赵学军每天看着自己大哥。他叫改霞姑姑每天给大哥加一个鸡蛋。还托干爹从北京永外汇卷买来好多,好多巧克力。这些高橘子买了成堆的给儿子买奶粉,麦乳精,放着随他吃。看吧。赵学文是个幸运的娃。
高考那一天,全家去送大哥,奶奶也去了,在赵学文进入考场的时候,奶奶很慎重的说:“奶奶给你买了鞭炮了,你考上举人,奶奶回去给你十块钱!”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味道,全家都乐了。
赵学文自己倒是挺放松的,他看看两个弟弟,还故作潇洒的说:“得了,就是一次考试吗,你们都回去吧。中午,我回去要吃饺子,就…我胜利的消息吧!”
全家人失笑,可是,都没走,他们看着赵学文走向自己最绚烂的人生,一直消失在那些考生当中。赵学军靠着大树,想起大哥那临死前不足五十斤佝偻着的遗体,他死不瞑目,赵学军帮他合了很多次的眼睛。 这一次,他是站直了进去的,祝福他再也不会趴下!
夏日,在不知不觉当中悄然来临,那不久之后没几天,高橘子,赵学文先后给自己丈夫与父亲放了两枚大炸弹。
高橘子辞职了,要下海。赵学文自己做主,没有把志愿填上父亲期盼的部队指挥学院。他去了一所部队上最好的军医大学。面对失望的父亲,赵学文说:爸,我这辈子,最害怕的时候,就是军军在手术室。我什么都做不了,一点忙都帮不上。您还没看出来吗?和平年代到来了。而且,我不适合做将军。枪打得好的,其实都是小兵。我常听老常伯伯说那些时事。人活一辈子,就要看清楚自己能做什么,然后去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最起码您感冒了,我能给你下个处方,开个药片不是。
至于高橘子,她对自己丈夫很是豪爽的说:滚蛋,别管老娘!接着,高橘子就带着大儿子,离家出走了…
第29章
高橘子带着大儿子,天南地北的跑了一圈,给儿子置办了电影上那种带着轮子的箱子,给他买了四季衣衫还有个学习用的小小的录音机。这娘俩除了偶尔发个电报,一去就是一个半月不复返。
等高橘子把儿子送到军医学院,自己颠颠的跑回万林市却发现,家里锅冷盆干,这一下,她美美的吓到了。幸亏邻居给她带了一个信儿,奶奶带着改霞回乡下探亲,老赵带着俩儿子跑到广州了,好像王家出事了。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高橘子,提心吊胆的等了一星期,赵建国才带着两个儿子回家。心情十分不好。
话说,王希与母亲弟弟回到故乡,祖业房当时已经塌了。他们拿出所有的钱重盖了祖屋。王希妈妈刚去新单位报道,接着就是一病不起,那么大的打击,那个女人早就被压弯了。王希被迫辍学,带着弟弟熬了几个月后,无奈之下,跟着族里的族叔叔去搞走私香烟。他们那地儿,离香港很近很近。
开始几次挺顺,他赚了不少。可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一次失手,被判三年有期徒刑,鉴于王希未成年,现在暂送少管所,待他满十八岁还必须去正式的劳改机构服余刑。
赵建国带着内疚跟两个儿子赶到少管所,王希拒绝见他们,他们等了整整十天,王希就是不想见,听管教说,他心情非常不好,甚至有绝望的念头。
没奈何之下,赵建国又去了王希家,这时,苏珍就病的剩下一口气,王瑞一夜之间长大了。在家里养家禽,给妈妈做饭。见到赵建国,王瑞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整整哭了三个小时都不带换气的。
接下来的日子,赵学兵跟赵学军承包了王希家所有的事儿,帮他们把未完成的屋子上了水泥,图了灰。吊了纸板顶。赵建国是跑民政机构,跑当地武装部,法院公安到处走。又带着部队王路生前的几位战友,到处跑…最后,鉴于王家特殊的情况,终于是减了刑,王希十八岁的时候会被放出来,不用去相关单位服刑了。
父子三人,瘦了几圈,灰溜溜的回到了万林市。赵建国回来与高橘子长呼短叹一番,早就把高橘子放炸弹的事儿放到了一边。对比王家,赵家的事儿就不算个事儿。
老常回家后,知道王家出了事,就又立刻买了票,去了一次广州,不管苏珍如何拒绝,这一次,老常态度很是坚决,硬是放下五千块。王瑞要上学,苏珍要治病,这病不好治,苏珍已经有了轻度的精神抑郁症。老常是个扛过大伤害,大悲痛的人,对待这样的,他倒是有些方法,他先是给苏珍找了精神科的医生,又给雇了一个村里的老婆婆帮着洗刷照顾做饭,工钱直接给开到了王希十八岁出来。他带着苏珍每天送王瑞上学,接他放学,一来二去的,苏珍又有了主心骨,有了盼头…这样,老常安心的回到万林市。当年跟王路有感情的何止赵建国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