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摊摊手,无所谓地很认真地看着桌子上的菜:“是有些过了…换厨子吧,后天开业还来得及吧?…人呢?”
盛意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那边,辛华铭在跟魏醒吵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好像是在说自己。露露饭都没吃,依旧活泼,她从雪地里抓了几把雪,揉成雪球对着盛意丢:“来玩啊,来玩呀。”搞不懂为什么她这样。
露露丢了几下,撇下嘴巴,她慢慢走到盛意面前,上下看下他:“你这个人,咋那么假呢?你就不觉得我不正常?”
盛意看下她:“你想听什么?”
露露一屁股坐在雪里,双手插进棉袄兜里:“我也不知道,第一次我见到他就挺稀罕的,以前我也没稀罕过谁,沉稳的、泼辣的、性感的、文静的,我都试验过了,这几天我试了下活泼的,但是他就是不拿正眼看我,他总是在笑,我觉得我…就是在冒傻气给傻子看。”
盛意想了下,低头看着大冷天,却穿得很单薄的露露:“你穿的有点少。”
他不太会和女人打交道,更不会哄人。
露露笑了下,站起来:“他们做的混蛋事情我知道,小弟弟,甭怕他们,这事情捅出来,他们不敢怎么地你,那份协议,法律上是无效的。”
盛意笑了下:“我知道。”
露露眨巴下眼睛,很认真地又打量了一下盛意:“好玩吗?”她问。
盛意也眨巴下眼睛:“挺好玩的,魏醒…可活泼了。”
露露拼命摇动几下自己的烟花烫的发黄没营养的头发,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一盒烟,她撕去一块烟盒纸,从小包包里拿出一根笔认真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盛意:“我叫王嫣,王是倒过来还姓王的王,嫣是姹紫嫣红的嫣,露露是辛华铭随便叫的,朋友们都喊我蜗牛妹,需要朋友就给我打个电话,我有的是时间,如果你想处处,我也没意见,你这样的领出去还是挺有面子的,虽然穷点。”
盛意接过纸条,笑了下:“成,不过…只能做朋友,我喜欢男人。”
蜗牛妹尖叫了一声,搞不懂她叫什么,总之盛意看着她尖叫着冲到正在争吵的两个男人身边,抓了一把雪塞进辛华铭的脖领子里,抱住他的脸“吭哧”狠狠地咬了一口,尖叫着转身就跑,辛华铭一脸惊讶地捂着脖子看着远去尖叫中的露露。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盛意看着已经泛蓝的天空,长长地伸个懒腰,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他想豆腐脑了,也该回去了,于是他走开,魏醒也看着他,并没有追赶。


第12章 大不同
魏醒轻轻地扇过他的翅膀,盛意的生活一团混乱。那天他慢慢走回家,没人阻拦他,那天晚上他倒在自己床上,一觉醒来一切都不同了。
“盛意,感冒好点了吗?”
“盛意,一起去看球吗?”
“盛意,你要坐我的垫子吗?我妈给我做的,你那边凉。”
铺天盖地的善意来自学校的很多角落,盛意不太会应付这些事情,这使他很慌乱,他尽量维持着之前木头木脑的样子,尽量不和那些人交谈、对话,但是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以前他被称为木讷,现在…有人说他傲气,有人说他返璞归真,还有人说他难以相处看不起人,总之…盛意努力维持着老样子,心里的苦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大雪过后的化雪日,盛意觉得日子越加地艰难起来,他躲在图书馆的暖气片那里几乎不想动。
“盛意…呼…可算找到你了,你三哥在学校门口等你呢!”连付权喘着粗气站在盛意面前。
盛意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下周遭未还的书籍。
“快去吧,我帮你还,我这个人,最喜欢管闲事了,我天生就是这劳碌命啊…”连付权正唠叨着,盛意一本一本整理书籍,整理自己的笔记,根本就没搭理他那个茬。
“盛意,我知道,这几天你跟大家想的一样,什么我不够意思啊、遇到事情撇下同学就撤了,其实…”连付权的唠叨声中,盛意不紧不慢地还书,站在楼口穿大衣,连付权依旧跟着他唠叨。
他在滑溜溜的路面小心地行走,连付权前后蹦跶着唠叨,摔了好几交。
他不紧不慢地去学校服务部买电褥子——昨天晚上电褥子坏了,他差点没冻感冒。
连付权依旧跟着,非要帮他提东西,他有些纳闷,盛意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位赫赫有名的魏三,他到底听到他说话了没?
盛意在服务中心买了一包花生怡,他从小爱吃这糖。
魏醒站在他开来的那辆陆虎前面吸烟,他的脚前满地的烟头。他这样站在大学校园边上很显眼,但是,保安似乎根本没来管的意思,他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了,几十分钟前,有个面熟的学生自告奋勇地帮他去找人,魏醒还甩了他一盒玉溪烟。
盛意走得很缓慢,他觉着狼狈地摔倒是很丢人的行为,他无法像别人那般自嘲的哈哈大笑,他只会狼狈地爬起迅速离开。当他慢吞吞地走到学校门口,他看到了魏醒,他当然知道这个人会在这里等他,不管他怎么慢他还是会等。
昨晚的梦,是可怕的。
魏醒远远地就看到盛意穿得和个圆球一般晃悠出来,只有他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走路。他胆小,但是绝对不是魏醒认为的胆小,敏感、纤细、十分感性、内心柔弱、不善表达,偶尔他会冒出一些有趣的话,但是那必须是在他认同的人面前。魏醒心里清楚盛意能招致自己最深层的怜爱,还有保护欲,却不知道,那家伙是只传说中的披着兔子皮的小狼崽子,在盛意面前,他也就是披着狼皮的大型兔子而已。
“放学了?”魏醒丢下烟头走过去,帮盛意拉紧领子,围好围巾,一个多小时车子一直发动着,空调就一直开着。
盛意点点头,看下手里的电褥子,连付权冲魏醒笑下,小声解释:“三哥,盛意在图书馆那里磨叽,怎么叫都不出来。”隐约着他是不怕得罪盛意的,所以连忙开脱。
“我打搅到你了?”魏醒接过盛意的电褥子丢到车后座。
“恩。”盛意想起自己看了一半的《卡斯特桥市长》心里还真是有些不愿意。
“对不起,我忘记问你电话了。”魏醒打开车门,盛意坐进去,连付权彻底被丢在一边,但是他并不觉得尴尬,依旧陪着笑脸。
盛意坐上车子,把手机递给魏醒,魏醒接过去特别诚恳地道谢,盛意尴尬得把脑袋扭在一边,他想起早上给母亲盛伊飒的对话。
盛意:妈,昨天晚上我做梦了。
盛伊飒:这么…快?
盛意:恩,怎么办?
盛伊飒:盛意,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盛意:还没呢,我该怎么办?
盛伊飒:我要知道怎么办,就不用结婚七次了…
盛意:妈,这次这个,这个,有点不一样。
盛伊飒:哪里不一样了?难道是个女人?儿子?
盛意:怕是叫你失望了,还是个男人。
盛伊飒:哦,我没失望,我都失望过了。
盛意:妈,怎么办!一晚上,我就看着他吸烟了,一根一根的冒。
盛伊飒:你可以劝他戒烟,你可以很自然的生活,除了祖训不要违背,你做什么,妈都不干涉,你非拗着要进监狱,我也不是由着你了吗?
盛意:…对不起,妈。
盛伊飒:没什么对不起的,最近我左眼皮总是跳…
盛意:我想说我的问题。
盛伊飒:抱歉,儿子…对方喜欢你吗?
盛意:喜欢。
盛伊飒:能喜欢多久?
盛意:我又不是神仙,妈怎么开起玩笑了,你知道的,我只能看到最多两天,这一点盛暖比我强。
盛伊飒在那边叹息:儿子,我没开玩笑,妈妈觉着,感情吧,总有用完的时候,你那个臭脾气,我怕你再受到伤害。
“妈,没有感情是轰轰烈烈几生几世的,我想,这一次我想认真地去耕耘一下,认真的…”
回忆中的盛意不时扭头看着沉默不语开车的魏醒,很自然的生活,怎么可能。现在他弄不清楚他们中间的关系,雇佣?上下级?拜把子?仔细想想,自己就像一件礼物,魏醒很喜欢,但是为了他尊重的人他必须忍痛割爱。
“你看什么呢?”魏醒看着前方问。
盛意低下头,没再看魏醒,他心里想,两个月,两个月…魏醒,我会和你好好相处,如果你真敢把我送给唐远,我就跟他亲亲蜜蜜地在你面前过一辈子。他气哼哼地想。
他这样想难免有些负气,可是,涉及到感情之后,有些东西就开始改变了。昨晚,他没梦到皇帝,倒是梦到这个王八蛋了。
“停下车。”盛意开口对魏醒说。
魏醒停下车子,看着盛意下了车进了巷子口,那小巷子隐约传出来一些佛经的梵音。
没多一会,盛意回到车里,魏醒没问他去哪,盛意也没问他会把车子开到哪里,就这样他们在城市里不停地兜兜转转,盛意借了他的光这次算是把烽桦市的主要大道全部免费游览了一圈。
大约中午的时候,魏醒扭过头,努了好大一把子力气说:“前面…是我家,你要去吗?”
盛意点点头:“随便,你是老板你做主。”
魏醒心里抽了一下,无从反抗。
魏妈在佛堂念经,自从三儿变成那样后,魏妈就开始对宗教产生兴趣,她全情依赖了佛,魏爸爸为她在家后院盖了佛堂,偶尔夫妇两也会一起来念上一段。
他们开始给自己理由往开明处想,他们把魏醒的变化转换成宗教的解释,那就是因果。一定有原因的,一定有,两位老人为小儿子做了许多的打算,金钱的、前途的,甚至,魏醒六十岁以后的生活他们都想好了。
惦念儿子的同时,魏妈魏爸也有很沉重的心事。大概魏醒二十一岁的时候,魏妈妈看电视,电视上一位外国名人,同性恋,挺有才华,挺好一人,年纪轻轻的死于爱滋病,从那开始魏妈妈就认为,只要是同性恋就必要得爱滋病。为这个事情她常常悄悄掉眼泪,她不敢跟三儿子说,原本三儿在家就很沉默,除非必要,根本不回家,她跟二儿子说,魏二劝解开导她,他说只要不滥交就没事。
那时候起,两老多了一个心思:魏醒这辈子只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就好,就会安全。他们也悄悄请了一些人打听,看有没合适的人选,可惜,他们是外人,那个圈子和圈子里的人都包裹得很严密,他们怎么可能窥视到门径呢?于是,这佛经念得竟是越发的勤快了。
“姨,魏醒回来了。”小保姆庄妮站在门口悄悄说。
魏妈吓了一跳,真的,三儿根本不和家里人亲,他在外面窝多得很,你抓都抓不住,好在魏大那边他还是经常去,她想儿子了就会跟老大打听。当初是她建议儿子去看精神病医生的,老伴当年也是很赞同,现在,魏醒无论什么事情都很明白地划清界限,做生意、做人都是如此。他长大了,大到你根本控制不住,他和父母保持距离,根本不亲厚,
盛意站在魏家的大院子里,他的身边两端似乎是两洼土地,现在那里全部是雪,但是田边的凸起整齐有致,盛意能猜想到,夏日的时候这里一定硕果累累。
魏家挺大,却不奢华,地是魏家先祖留下的,大片的土地,魏家老爷子在那里为三个儿子一人盖了一栋相当不错的俄罗斯式样的将军楼,他巴望着三个儿子跟媳妇,还有魏家的后代快乐地生活在此。但是,魏大的媳妇喜欢高层,魏二在北京买卖做得越来越大,魏醒,现在看来更是不可能了。
生平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盛意的心藏了起来,缩了起来,他很不安。魏醒带着他进屋的时候,他一路上只敢盯着地面上那黑白相间的几何图形地板,然后是成片的地毯。
“你坐着,我给你倒点喝的。”魏醒对盛意说。
盛意坐下,他有些迟疑地看下脚底,沙发底下铺着一块百分百仿真的白熊皮,那熊的脑袋向前匍匐着呲牙咧嘴,盛意的脚踩在熊背上,软绵绵的。
魏妈有些不敢进客厅,她很想看看,又怕触怒儿子,她只好在厨房门口巴望几眼,却只能看到个背影。她看到魏醒向这边走,连忙躲避在一组冰柜后面,厨子的老婆连忙搬一把凳子坐那边打毛衣遮掩。
“有烤好的红枣吗?”魏醒进来问。
庄妮点点头,端出个盒子,魏醒抓了两粒,他又要了一些野山参的须子连同烤糊一半的红枣热乎乎的倒了一盖碗。
魏醒端着茶托向外走,他走了几步倒回来,径直走到冰箱后面的旮旯前问:“我小时候玩的雪橇呢?”
魏妈老脸顿时红了,她略微结巴地回答:“跟下…院仓库里呢。”
魏醒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出去,厨子媳妇也脸红脖子粗地使劲咳嗽。
盛意看着对面墙壁上挂的巨大毛主席游览万里河山的油画,看得很认真,这家说不出的中不中,西不西的,但是主人的气压很大,那些中外的文化奇怪地嵌合在此,说不出的协调。
“我爸,我爸这辈子最崇拜的就是这位伟人。”魏醒把茶托里的盖碗放到桌子上:“喝点,烤红枣野山参,很补的,我爷爷就爱这样喝,他活到一百一。”
盛意笑了下,自在了很多,他的自在来源于魏醒,魏醒的家在这个地方,出奇的放松。
魏醒脱去外衣丢到一边的沙发上,坐到他旁边,他看着盛意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
“好喝吗?”他想知道他的感觉。
“还行。”盛意点点头,又喝了一口。
庄妮小心地在客厅门口观望了一眼,魏醒看下她:“妮子姐,啥事?”
庄妮呲呲牙,嘴巴里跟魏醒说话,眼睛却盯着盛意看,盛意脸唰的红了,低下头。
“大姨叫我问你,中午吃芹菜饺子还是三鲜饺子?”
魏醒想了下:“他刚喝了参茶,火大,三鲜的有羊肉,吃芹菜的。”
庄妮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回头,一不留神一脑袋碰墙壁上,咣当!一下子,她爬起来,剥落剥落头发迅速跑开。
盛意忍耐不住,低声笑起来。
魏醒站起来:“那是我妮子姐,比我大十岁,她父母一直在我家来着,你等我会,我一会带你出去玩。”
盛意点点头,低头坐好。
魏醒走出去,没半会,他抱进一大堆的相册放茶几上:“你看这个吧。”
每个家庭都有相册,相册是每个家庭成长的脚步,盛意在这一点上,几乎是空白,他从没拥有过一张照片,盛家人,无需强烈的亲情,那种亲情会演化成没完没了的预知,会活得一团混乱,互相影响,人生会不断变化。那种后果是可怕的,据说,人会早早地过完自己的人生进而死亡,所以盛家的人必须分开。
魏醒的照片,只拍到十六岁,那之后即使是春节全家福的照片里都没有他。
即使如此,盛意还是一页一页翻看着,出生、满月、周岁、小学、毕业、踢足球、缺门牙的照片…
“那是…那是三儿,十五岁照的。”盛意的身后,有人偷偷摸摸地小心地,有些炫耀地告诉他。
盛意低头笑了,他在梦里见过这个阿姨,他缓缓放下相册,站起来,冲魏妈点点头:“阿姨好,打搅了。”
魏妈眼睛亮了一下,绕过沙发坐在盛意面前:“你吃点心不,我叫她们给你做。”
“不吃了,还不饿。”
“那你喝水不?”
“喝过了。”
“那你…看吧。”
盛意点点头,坐下,继续看相册,身边不时地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那是三儿拿了奥林匹克奖的,那是三儿跳远第一名的,那是三儿的姥姥前年过世了…”


第13章 拉雪橇和礼物
魏妈小心地打量着儿子带回来的青年,一打眼,她就喜欢他。这孩子安安静静的,不像时下的年轻人那么夸张,他穿了一件肥大的白色棒针毛衣,毛衣的花色很好看,看他的脸儿,也是白净的,低头看相册的时候,他长长的眼睫毛眨巴眨巴的。
盛意随意地翻动着相册,手腕子上,一串檀香木的佛珠露了出来,魏妈顿时高兴了。
“你信佛?”她问。
盛意摇摇头:“只是带了,觉得心里安静。”
即使如此,老太太也高兴,她甚至劝说:“信吧,佛是有求必应的。”
盛意笑笑,笑得可好看了。
魏妈觉着,这孩子多好啊,要是个女子就好了,看这脸蛋儿,一定托生错了。她心里遗憾着,想多问点别的,又不敢,她在国外做陪读的时候学会一个道理,不带问别人私生活的,问私生活是没礼貌的。
魏醒从屋子里小跑着进来,他意外地看到自己的妈慌慌张张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盛意好像笑得很高兴。
“阿姨跟我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呢,说你可淘了。”盛意冲魏醒笑下说。
魏醒高兴了,他过来拉着盛意向外走。
“把衣服穿厚了,外面冷。”魏妈拿起沙发上盛意的外套递给他们。
魏醒很难得地冲自己妈笑一下。
魏家后院的人工河全部都结了冻,一辆老式的带着破沙发的雪橇停在河面上,魏醒不知道从哪里拽了一床很厚重的红花毛毯盖在沙发上,顿时那雪橇豪华起来。
“我拉你。”魏醒指着雪橇说。
盛意小心地踩在冰面上,几次都差点滑倒,魏醒从他身后走过去,拦腰抱起他:“你不习惯走冰路。”
这个虚伪的家伙,在给自己找什么烂理由。
盛意没吭气,脸又红了,魏醒最爱看他这样,他把他放到雪橇上,拽起绳子:“要去哪里?”他问。
盛意并非是浪漫的人,他很努力地想过很久怎么回答魏醒这个问题,但是此刻被问起,他依旧干巴巴的,没办法,他生性如此:“那边…”他指着岸的那边。
“你就不能说得夸张点吗?”
“怎么…夸张?”
“比如,你说你想去银河什么的。”
“你又去不了。”
“你说了,也许我就长了翅膀飞上去了呢?”
“…那就天上吧。”
“…晚了。”
“怎么办?”
魏醒看着很为难的盛意,即使包裹着毯子,冬日的融雪风已经把他吹得鼻尖通红。
“坐稳了,我拉了。”
“恩…啊!!!!!”
魏醒爬在冰面上,他低估了雪橇车的重量,他摔了个脸着地。
盛意叫了一声,很快捂住嘴巴,他呆呆地站在雪橇车上,看着脸着地的魏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魏醒缓缓地蠕动一下,慢慢坐了起来,看样子摔的很…重啊,两通红色的液体从鼻孔里缓缓地流出来,看上去很可怖的样子。他一本正经地挽回自己的脸面:“只是,只是个意外。”
盛意缓缓站起来,他发誓,他在梦里没看到这个,真的…他的世界已经开始产生变化,从他买那串佛珠儿开始。
“哈哈…哈哈…”盛意从未这样失态的笑过。
魏醒恼羞成怒,他蹦起来,却滑了个仰八叉。
“哈哈…真是个会走冰路的…高手,你笑死(死念西,盛意着急了会带家乡语调)…我了。”盛意捂着肚子,爬下车,过去拉他起来。
魏醒拽了他一下,他就着那股子势,倒在他身上。
“我是伤上加伤。”魏醒破罐子破摔地赖在地上。
盛意拽下大衣,露出雪白的毛衣袖子帮他擦红鼻涕。
“起来。”盛意叫他起来。
“不起,我是伤员。”魏醒无赖。
盛意盘腿坐在那里,他低头看着魏醒,很认真地看了一会,他很牛地说:“你…上去,我拉你。”
魏醒很激灵地坐起来:“真的?”
盛意认真地点头,举着胳膊,亮下不存在的肱二头肌:“咱,也是纯爷们。”
魏醒站起来,假装艰难地爬到雪橇上,一副大老爷的样子:“快点,快点。”
“你去哪里?”盛意拽起绳子,抗在肩膀上问。
“天上,火星,东街口,随便你。”魏醒坐在那里等着看笑话。
盛意不动,笔直地站立。
“怎么还不走?”魏醒好奇怪。
盛意回过头很认真地说:“我在等着长翅膀。”
魏大老爷窘在那里,半天后郁闷地说:“你在这里等我呢?”
“是(西)啊!”盛意很认真地点头,但是却拉起雪橇向前跑,他拉得很轻松。魏醒惊讶地看着他,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很快,他越看越不对,他转身看去——魏大半低着头,憋着笑在后面推。
“小兔崽子,你们合伙起来骗我!”他蹦下车子,左右看了下也不知道该追谁。
人工河那边,夸张的笑声遮盖不住地往屋子里钻,魏妈站在窗帘后面,鼻子酸酸的。三儿都多少年没这样笑了。
“谁在笑。”从外面回来的魏爸把衣服递给庄妮,因为魏妈念佛,家里一向都保持安静的。
“过来,过来。”魏妈挺高兴地站在客厅窗口边冲他招手。
魏爸走过去,看到后面院子里,魏醒跟他哥揉在雪地里翻滚,一个穿着白毛衣的青年提着一把铁锹在埋他们。
盛意的衣服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从来不知道他自己可以发出这么大的笑声。魏醒终于抓住了魏大,他仗着身高马大把他哥按在雪里,奈何他哥当兵的出身,很快他又被按回去,他们就这样滚来滚去,盛意不知道从那里拖了一把大铁锹一铲子一铲子的往他们身上盖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