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随着电子锤的嗡嗡撞击,地面顿时恍若地震一般的就开始震动起来。
江鸽子身体晃了一下,抬眼看看不远处一阵阵犹如波涛涌起的游戏壁幕,他以前以为世界是重叠的,现在看来……还是有局限的。
看样子,游戏世界与现实是空间不同了。
江鸽子扶稳杯子,控制女贞树土下的树根,轻微的随着那些波动也震动了起来,并且他将电子锤的振动波反应给女贞树,给了它一个印记,就是下次遇到这样的震动,它也动。
随着土壤下树根的颤动,那位白胡子又摆动了下手臂。
电子锤停止了工作。
接着,那边的各种绘图仪便开始吃多了一样的往外吐各种数据的宽窄纸条儿。
俞东池拍拍江鸽子的肩膀,一脸忧心的走过去。
很快的,那边又支起一张桌子,各种图纸被摆了上去,他们一扎堆的便开始围在那厢研究了起来。
江鸽子隐约听到,那白胡子老头用很低沉的声音说:“电子波动确实引发了震荡,可奇怪的是,目前有两种震荡现象!一种来自地下八十米处,另外一种,却来自地面,而且这种奇怪的震荡面积很广……似乎,它无处不在……”
熬了那么久了,江鸽子到底困了,他仰面躺进树体。
在天色渐渐露了朝霞的时候,俞东池他们发现,女贞树巨大的树体外,很惊悚的支着一双脚,一只穿着皮拖鞋,一只光着。
许是怕蚊虫叮咬它爸,那女贞树上还伸延下一根枝条,极有孝心的微微摇动着,给它爸赶小虫儿。
至于江鸽子这个人……他被树木整个的吞到树体里了。
俞东池揉揉疲惫的双目,看看周围,又看看江鸽子那双脚,他开始捏着眉心笑。
正在此刻,他的肩膀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拍打他肩膀这样的行为,对于俞东池来说,是极其无礼的。
俞东池立时扭头看去,硬生生的憋住了脾气。
来人身高马大,气质粗狂,五官算得上剑眉星目二般人才,却偏偏认为自己天下第一拉风的穿着一件火红色大风衣。
这厮脖子上还虔诚的挂着盖尔大陆所有教派属性的各色,大牌子,小牌子,大珠子,小串子,叮呤当啷的能最少有十斤。
俞东池不由得鼓鼓自己的腮帮,露出一丝幼稚,还有些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小堂叔。”
来人咧嘴一笑,嘴里缺了一颗大门牙。
“呦!小爱!好久不见了!”
俞东池好苦恼:“你……牙呢?”
来人一抹发梢:“我不知道,你得问它!小爱,想不想我?”
俞东池更加苦恼了。
没错儿,他还有个名字,叫李爱!
皇室成员行走在外,都有个为了安全的伪名。
而那个叫爱的名字,就只是出现在族谱里跟严肃的家族以及官方活动名单里。
就连他妈都不喊他小爱。
只有这位过继出去的小堂叔喜欢这样捉弄他们。
俞东池二哥叫李枸。
这位就坦荡荡的喊了他三十年小狗,真是够了!
这位人损辈分大,他是九州特殊事务总局的副都统,李耀。
俞东池没好气带惊讶的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李耀摘去自己的红色皮手套,一边在手里拍,一边无所谓的晃悠着身体说:“你以为我愿意来……没人了呗!”
俞东池扬扬眉毛,叹息了一下说:“是么,东岸……那边还没结束?”
李耀脱去自己的风衣,露出一件印了海底五彩凶兽的大T恤,仰面躺在现场的一把椅子上。
他两眼无神的先是看看天空,好半天儿才嘟囔了一句:“是呀……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等到那些家伙消失了,还有几个人能活着出来……”
他的语气很丧,实在算不上愉快。
俞东池也叹息。
东岸魔魇现象出现了至今,据官方最新的数据显示,被禁在领域区的民众大约在三万六千人左右。
从领域上空调动最新仪器探查生命迹象,截止昨天傍晚六点整,最新的数据显示,禁区内还活着的人不足五千。
又是一夜要过去了,昨夜,不知道多少人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然而,全世界束手无策,只能干看着,傻等着……
李耀仰天躺了一会之后,伸手重重的拍拍扶手,他猛的坐了起来,两只手有些茫然的在空中抓来抓去,最后找不到着力点,只能无奈的又放下手,有些苦恼的回头问俞东池:“我说小爱……”
“别喊我那个名字。”
李耀不想打嘴仗,他摆摆手:“你记得祖宗在宗祠里的御书里……那几句话么?”
俞东池搬了一把椅子,摆手让侍从们走开。
他坐下,拍拍自己小堂叔的肩膀:“别想那么多,祖宗都拿魔魇毫无办法,不然,也不会英年早逝了……”
李耀点点头:“是呀……连祖宗都没办法!我们这些继承了祖宗血脉不足几十分之一的低能儿,又能做什么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它四处切割,摸不到,看不见,打不透……它燃烧地狱之火,穿梭时空,切割你的灵魂,碾压一切生命,将你引入地狱,是为魔魇!我可……真想看到它,我就想知道……”
李耀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向着空中猛的挥动了一下:“我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呃?是什么?”
他看到了一双脚。
一双只穿着一只皮拖鞋的脚。
许是姿势不对,有些痒痒,那脚挣脱开最后一只皮拖鞋,两只脚背来回搓搓,接着又换了个脚趾头朝地的样子,继续一动不动了。
李耀目不转睛的看着,最后他指指那对脚丫子。
“这是什么?女贞树异变结的果实?”
俞东池本来挺烦闷的心情,顿时被冲击的一丝不剩。
他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实在是这个世界上,能令都统先生惊讶的事儿,也是不多了。
他带着一丝丝自己都不知道炫耀语调介绍到:“那是鸽子。”
他又冲着头顶的树枝扬扬眉毛:“这是他的杆子。”
李耀恍然大悟:“哦,啊!这个啊!知道了,知道了……就是他啊!”
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树边儿,本来想走近看看。
那女贞树却忽从地下伸展出几支树根,犹如蛇盘腰一般的将他盘住了。
李耀赶紧摆手:“我不过去……真的,我不打搅他……”
他对待奇怪生物多了,立刻就反应出一种从心到身体的无害样子。
对于特殊事务局的人来说,天下大了,什么奇怪的事儿都有。
民众们以为世界非黑即白,其实,在灰色的地带,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要小看任何生物,是他们需要学习的第一守则。
女贞树的树根缓缓地沉入地面。
吃了一鼻子灰的李耀在俞东池的笑容中,狼狈的回到椅子边上坐下。
好半天儿,他才说了句:“那……脚还……挺白哈!”
本来憋笑的俞东池立刻沉了脸色,他脱去自己的外套走到树边,给江鸽子的脚罩上。
然而,江鸽子不愿意呢!
他又搓搓脚丫子,将身体全部蜷缩进了女贞树。
就这样,俞东池也吃了一鼻子灰的狼狈回去了。
李耀无声的哈哈大笑着,一边笑还一边儿拍打俞东池的肩膀。
笑到最后,他忽然严肃的来了一句:“小爱,像是咱们这样的人,大概是不配得到什么人间真情了,我们生来就比别人得到的多,对吧?”
俞东池想起什么似的,立刻神情低落的点点头:“恩,我知道,你别多想……他……是个挺有意思的,小弟弟,我……挺欣赏他的。”
李耀拍拍他肩膀:“这就对了!你心眼比我小,就别坑别人!你不像我……我的心里啊,住着一个大漏勺儿,啥样儿的情感我都接的住,然而都漏了!你看看我,过的多么好……羡慕吧?”
俞东池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看看他胸口印着的那只凶兽,久久没有开口。
倒是李耀看自己侄儿不高兴,他回身拿起自己的风衣,从风衣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之后,才拿出一份儿密封着的文件递给他。
俞东池看看文件的蜡印。
这份文件出自宗室内务府,红蜡金印。
他问:“给我的?”
李耀哧着下嘴唇,用下巴点点面前这棵树。
“他的,弄出这么大的阵仗,那边总不会安心的……所以,就出了有关杆子现存事务的处理办法。”
俞东池拍打了一下文件:“具体?”
李耀伸出手指握成拳头,然后一根一根的伸手指说:
“一,对杆子数量以及能力进行摸底彻查。二,所有杆子重新归宗室内务府统一登记管理。三,内务府成立杆子服务中心。四,更换所有杆子的户籍登记薄,统一归档宗室服务局管理。五,自杆子出生年月日开始计算,以宗室第三等对待方法补发福利年金。六,将派遣皇室代表与杆子代表积极接触,预备每三年进行一次中州杆子大会,到时将会听取各处杆子的意见……啧啧……大概就是这么几个换汤不换药的重点,你自己看吧。”
俞东池点点头,低头看看文件,好半天他才说了句:“可,他们是……王刃啊!”
李耀听他这么说,忽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妈不承认,还王刃……我们才是王刃吧!”
俞东池拿着文件站起来,向着女贞树走了几步之后,忽回头对李耀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说:“谁知道呢!”
是呀,谁知道呢!
即便承认那些故去的王刃,存世的王刃,可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战争能令他们再度出山,为自己的王去开疆扩土。
这是个和平的年代啊!
俞东池走到树干前,犹如敲门一般的敲敲树干。
过了好一会儿,江鸽子才被女贞树,慢慢的“吐”了出来。
现场又是一片诧异的眼光。
甚至坐在那边的李耀都有些惊讶了。
他心想,怪不得呢!
竟是个美人!
江鸽子伸伸懒腰,然后看看递到他面前的这份文件。
他伸出手搓搓自己的眼睛,光着脚一边用脚丫子在地上找鞋,一边没睡醒晕呼呼的问:“……什么?”
俞东池笑笑,将文件递给他说:“抱歉,到底是我……打搅到了你安静的生活了。”
江鸽子接过文件,来回看看,纳闷的扭脸问俞东池:“是啥?收水费的催费单子?怎么寄给你了?”
李耀在那边哈哈的大笑起来。
俞东池无奈的摇头,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不知道怎么,他又缩回了手。
他笑说:“算不上好事,也算不得坏事儿,给你发钱儿呢,你不是最喜欢钱儿么?以后啊……大概你月月能拿到钱儿了。”
江鸽子点点头,斜眼看看李耀,又看看他脖子上带着的那一大堆儿。
笑我?
他的立刻转移重点,对李耀做出十分好奇的样儿斜了一眼说到:“那个油腻腻的中年人是谁啊?”
油腻腻?
本来笑的正欢的李耀仰天摔倒。
等他爬起来之后,现场就只剩下了抵着下巴正在低笑的俞东池。
李耀有些不服气强解释到:“我……我他妈的今年才三十七,三十七!三十七!!!”
俞东池终于仰天笑出了声音,惊起一大片早起的鸽子。
成群的鸽子在老三巷的天空飞着,鸽哨忽远忽近。
江鸽子拆了文件看了一会儿,心里顿时知道这份文件的意思了。
到了那个球儿,都他妈一个鸟意思。
将那些不好管理的刺儿头,都聚拢到一块儿,听话的给点甜头,不听话的,根据名单也好管理。
虚!
他随手将文件收了起来,正要整理最后的行李,却发现老三巷那边,步履蹒跚的走来了寻了一夜宝藏的黄伯伯。
这么大年纪了!
我把你忘记了,我真是个……真是对不住啊!
江鸽子终于想起了这老头儿,看老爷子这个可怜样儿,他赶紧站起来迎过去说:“您……还真的找了一夜啊!?”
黄伯伯两眼塞满眼屎的看看他,眼睛都困成三角眼了,不过他表情倒是极其得意的。
他举起手里的一个破袋子对江鸽子炫耀说:“杆子爷……您瞧瞧,我发现什么了?”
就这样,这爷俩就坐在晨曦里,黄伯伯显摆他捡了一晚上的破瓦烂盆,破瓷器。
老爷子拿着一片破瓦,指着上面的如意头说:“杆子爷,您瞧瞧,这是咱老三巷的老瓦刀的活计,这都是当年打胚子,一气呵成的老花色,我还以为看不到了呢,您瞧瞧……我这里好些呢……这片,这片,您瞅,这上面还有印儿呢!”
江鸽子探头看过去,看到一个圆盒子标记:“盒子?”
黄伯伯笑眯眯的,珍惜的摸摸这个盒子标记说:“这个啊,这是老梧桐巷子,胭脂行当家的瓦啊……”
江鸽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半天儿他带着一丝探究的语气问了一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您来着。”
他看看黄伯伯的双手。
晨曦里,这老人一双露着青筋血脉的手指头上缠满了老胶布。他是真的在破房子里扒拉了半夜,大概夜深,老头儿老眼昏花,这两只手就没少受罪。
这段时日,他着实辛苦了,满大街的帮衬老街坊卖点老家当,五文八文的在那边,顶个大日头,摆个破桌子给人争取毫厘的利润。
黄伯伯声音里露着愉快的问他:“您想问啥?啥都成的,这老常辉郡,老巷子,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您尽管问就是!”
“您……”江鸽子犹豫了一下说:“您不累么?”
黄伯伯不懂他的意思,却摇摇头说:“不累啊?您说昨晚上?哎呀……我帮您,也是帮我自己……我在那边也有抽头,您别过意不去,人家贵人给我钱儿了……我不要您的玛瑙球子,您就安心吧!我的杆子爷儿!咱啊,不是贪财人儿!”
这老头一口一个爷儿,爷儿的,喊的江鸽子的心里暖呼呼的。
江鸽子也心情好了起来,他逗他说:“我是说,早以前,您管何家的孩子我理解,可您好像……”
他冲着巷子口扬扬眉毛。
江鸽子说的是邓长农跟林苑春。
没错儿,全世界,全巷子都说江鸽子好。
可江鸽子的地球根性是绝对存在的,他独!
独善其身那个独!
即便是他管了老三巷,生了一棵树,他依旧觉着世界观与这边还有沟,这一点是不管他多么努力,如何遮掩,都存在的实际问题。
黄伯伯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他到底是个聪慧人,好半天儿,他豁然的笑了一下说:“还以为您问什么呢!”
这老头儿四处看看这老巷子,笑的甜蜜蜜的晃悠着身体,哼歌一般的说:“为什么要管邓家跟林家的崽儿?哎呀……为什呢?这是为什么呢?”
江鸽子点点头,是呀,为什么啊?
不是我护着的,跟我没关系的,我管他们去死!
黄伯伯爱惜的一片一片的又将那些烂瓦片放好,好半天儿才说:“怎么说呢?其实……那事儿吧,说起来就远了,你老伯,哦,就是我爹……活着那会吧,他不着调!赌博,败家,还不给妻子儿女一个好脸,你老奶那时候要强,在外地接了纺织厂的长活,一年就归家一次,放下钱儿,转日就得步行十多里地回厂子,那会都不好过,都给外姓王扛活……”
这老头在忆苦思甜呢!
江鸽子细细看这老头儿表情。
可说事儿的时候,他老脸上的表情倒是不很痛苦,就像说邻居家的琐碎事儿一样:
“那时候,我们几家……都住戏班子老院儿,我家,何家,邓家,林家,还有个老秦家……老秦家你没见过,他家……算了,不提了。
就说,那会子我跟你几个姑太吧,那……日子!煎熬!苦!!吃不饱,穿不暖的,都是小事!你老伯那会儿,把你老奶留下的养家钱输了不说,回头他就卖了我,你大姑太那时候也不大,为了吃饭,就去冷库批发冰棍儿到处卖……旁人卖东西的都有固定的点儿,她怕冰棍化了,每次都是拖着带轮儿的冰棍箱子,奔命一般跑……可不就是奔命呢!这人呀,能活下来都不容易,是吧?”
江鸽子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你姑太能吃苦,那时候卖了钱,怕被爹抢了,我们就像狗一样的满大杂院挖坑,藏几个度日钱儿……我们咋活过来的?哦,大冬天,从当铺趟着雪穿单鞋回家,邓家的阿爷脱了棉褂子给我捂脚,还给我烤了个热红薯,何家老太太想给我做个棉褂子,就拆了全家的棉袄,这边揪一朵棉花团儿,那边揪一朵,后来就给我做了个最厚的棉褂子……”
他甜蜜的记忆着。
“你说,那会儿,人家帮咱是图啥?”
黄伯伯拍着胸口说:“就凭着良心呗,看不过去,就管!就不服!就正义!人心有个坎儿,不管,你就过不去!你就睡不着!咱老街坊都这样,我说爷们,难到您不是?”
江鸽子笑了起来:“我不是!”
他确定自己不是。
黄伯伯一副你瞎说的样子撇嘴。
江鸽子好奇的继续打听:“那您,恨我老伯不?”
“恨!”
很利索的回答。
说完老头儿又是一声长叹:“他老了那会,出不了门,也动弹不了了,就说后悔了,哎……那是爹呢,你也不能饿死他不是?
那会我们也大了,他也欺负不了了,后来,我们就送送饭,你姑奶她们初一十五进屋帮着干干活,别的时候我们也不去,我们恨呢!那是爹,我们知道,可就是不想看他的那张脸!可他总是叫,想着法子喊我们过去,我们去了,他就哭,一直哭,尽说点没用的!”
黄伯伯看着天色,万里无语,今日是个好天儿!
他的眼神这会子倒是悲哀了:“你老奶那时候是活活累死在纺织厂的,那时候我没出息,马车都雇不起……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七十斤,那人啊,瘦的是一把柴杆子样儿,我跟你姑太太几个人,也不费什么劲儿就把她背回来了,葬你老奶那个棺材,是邓家老奶,林家的老奶,她们卖了头发换来的……”
生在红旗下的江鸽子有些思念祖国了。
好半天儿他才说:“那……后来呢?”
这话问的!
像个小孩儿。
黄伯伯笑笑:“后来?后来内乱了,原来咱们老郡州这一片都归老外姓王管着。他家不是人,剥削霸道不讲理,郡里面人就像他家私奴一样。后来就犯了众怒呗!最后一代的老外姓王一家,就被撵了出去,流放到了自由巷,那家子是缺了大德了,这也是他们的报应!”
说到这里,黄伯伯脸上露出百分百的鄙夷表情,还厌恶的吐了一口吐沫到:“自打开国的老祖宗把咱这几个倒霉地儿分给那家人,你就看这几百年吧,外面是什么日子,咱这里是什么日子,那是没一日好过的时候……现在多好,自打咱这地方归了爱王爷,那好日子就来了……您信么,会越来越好的!”
“哧……”
江鸽子笑出了声!
这都他妈什么称呼?
爱王爷?
还爱世界呢!
站在女贞树下的俞东池,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第34章
江鸽子回到了常青山的一幕山庄, 然而他只住了两天, 就回到了山下, 并住进了老戏台下面的地下室。
那山上是一天都不能多呆了。
并非是他在山上受到了什么怠慢, 相反,俞东池看重他,就恨不得一条鱼分三十种做法,一块一块的剥了鱼刺亲手喂到他嘴里去了。
能看出来,这位先生在使着全身心的力量在讨好自己。
江鸽子不傻,他能感觉出,这种讨好并非怜才, 而是发育自另外一种情感。、
然而,三观不同, 江鸽子就是不舒坦,感觉自己的一切都与这位先生的环境格格不入。
总有人不经意的会用看上去特别“善意”的方式, 针扎到他的神经, 最后他只能十分粗鲁的转身离去, 偏偏那厢一片坦然,满面无辜,充分显露出他的不体面以及没教养。
一幕山庄每天来客很多,俱都不是江鸽子这个阶级可以产生交际那类人。
艺术家,学者, 名门出身的本地名流, 他们依附在新主子的旗下, 都积极表现, 个个想显露出自己的与众不同,意图得到赏识卖上个好价格。
俞东池重视江鸽子,他不接待时,就把江鸽子推到了主位接待。
这是怕他无聊,希望可以解他寂寞。
就这样,连着两天,那些人就在江鸽子面前畅所欲言,充分表现。
而江鸽子并不觉着,俞东池稀罕他,他就应该得到特权,并且,他对受到各种看不见,摸不透的揣测还有观察,十分反感。
偏偏他是客人,又被动的被俞东池拉着,进入一个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