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神识与树相通,便靠着思想通过那些根脉,开始在地下细细密密的吸收起那些水银,将它们推回原来的地方,再用密集的根部,一层一层的拉过泥土,结块,加大密度,将这些玩意儿全部塞回原地,使劲夯实!
水银一滴一滴的被树木吸入身体,就如畅游血管当中一般,被吸收,它们快速的流动,一股一股的消失在池塘之上,最后就连池塘都看不到了。
人们安静的看着,看着一棵树的成长,从小树苗,仿若经历快速轮转岁月的催发,最后它终于顶天立地,变成一颗三十个大汉手拉手都围不起来,高度有四十多米的长叶女贞树。
江鸽子坐在树心里,人累的有些迷糊,他喃喃的说:“呵,原来……你是女贞树啊!”
那么大的一颗树木,从莲池那边生长出来,它越升越高,越来越粗,最后它的整个枝桠,平铺在老三巷的高处,就若一柄巨大的雨伞一般,为这片土地遮风挡雨。
正在慌乱的人群们慢慢停下脚步,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
孩子,老人,士兵,还有……俞东池他们。
那棵树最后终于不动了,就像江鸽子想的那般,它变成了香槟酒的瓶塞,塞在了莲池之上。
就这样,千年莲池从此只存在人的记忆当中。
俞东池傻乎乎的跟连璋他们互看着。
他们生于皇室,见过太多玄妙的东西,然而,这么大声势的玄幻事件,到底还是第一次看到。
俞东池伸出手,上前抚摸住女贞树的树皮,他问:“那……人……人呢?回不来了么?”
再也看不到他了么?
他脑袋一团乱,想的事情也是乱七八糟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失误,那个人死了么?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他,他犹如白鹤一般的在他面前跳跃飞腾,第二次,他又背着巨大的灵柩坦然的站在公路上。第三次,一脸市侩的跟自己斤斤计较……
他总是活泼有趣的。
那么好的人,被自己害死了么?
这是报应么?一个死去了,第二个也死去了……
他伸手死死抓着树皮,用了最大的力量,就像要把那个人从树木里抠出一般的,一直抓到十个指甲都流出了血。
他哭了,眼泪不由控制的向下流着,他自己都不知道。
周松淳丢下手里的防毒面具,跑了过来,用力搂着他的腰喊着:“八爷!别这样,您冷静点!求您了!冷静点……”
怒喊着的周松淳甚至心里在想,要是早就知道那孩子这么好,他就对他好点了。
俞东池激动的回头准备一脚踢开他,刚要大喊点什么激昂的,或痛彻心扉的话语。
一个人忽然从树顶,笔直的,直溜溜的就“咚!!”的一下,刹那之间就僵僵站在了俞东池的面前。
想象一根木桩子直立的从树顶掉落,地面都碰出一股子灰。
江鸽子就这样掉下来了,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是的,没有结束,新的仇恨又开始了。
俞东池收脚不及,一脚就狠狠的踢到了江鸽子的肚子上。
江鸽子力竭,好不容易才从上空的树心挣扎出来,接着有人就对着他的肚子来了一脚。
什么冤?什么仇?
至于么?
赚你几贯钱儿而已?
至于么?
他捂着肚子,缓慢倒下,还伸出一只手,颤抖的指着俞东池说到:“我……我跟……你,没……”
话没说完,他眼睛一闭就躺在了那儿,一动不动了。
俞东池吓了一跳,双手放在胸口,他先看着江鸽子腰上的大鞋印,又茫然的看看左右。
周松淳无辜的摇着头,人可不是他踢的。
俞东池摇晃了一下,贴着树干僵立,他用颤抖的语音问:“他……他死了?”
连璋走去伸出手,手还未到,一声呼噜震天响起……
人生啊,犹如梦幻啊!
隔日!
东岸临海的暄綡海岸线南线,魔魇领域封闭区内,碰撞依旧时时响起。
灾难还没结束。
连燕子打着小呼噜,已经累成了一滩软泥。
海盾费劲的搬动自己的伤腿,将盖在他伤腿的薄毯取下来,盖在了身边这个人身上。
他眼中流露着万般情谊的侧身看着自己的恩人。
从魔魇灾区跌跌撞撞逃脱出来的灾民,因为这个人的救助及引导,都悄悄的聚拢在这个角落。
他们贴着透明的隔离罩安静的坐着,不敢发生一点响动。
而就在透明隔离罩的身后,士兵及警务人员已经清理出了一条几百米的真空区。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魔魇现象当中,有许多不知名的怪物,是有飞翔以及瞬移能力的。
所以,从高空投放物资,援救的方法早就不能使用了。
外面的人不敢冒险,只能将他们这些人与那未知的怪物困在这里。
大家都在等待着。
安全区那边的人们不敢回头看一眼,就只能背对这些灾民,一动不动的站立着。
而被围困在圈子里的人,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他们也安静的等待着。
死亡或者是活下去,这要取决于依旧在圈子里破坏的这两股子力量到底要存在多久。
据资料显示,近代魔魇现象最昂长的时间,可达三个月。
而那次困在封闭领域内部的灾民,不是被魔魇袭击而死的,他们大部分死于自相残杀或饥饿。
海盾靠着几块板子半躺着,自他懂事以来,就很少有这样不被打搅,可以自由自在,随便支配的清闲时间了。
要跟里面那两只怪物说谢谢么?
海盾的嘴角挂上一丝讥讽,不知道是在讥讽自己脑袋发热,为了跟人斗气,而得到的这样的报应。
还是讥讽,自己爷爷总是指着大海说的那句话。
爷爷总爱吹牛逼。
他说:“大宝孙,无论你遇到何种困境,也不同要放弃希望,你要记住!我们是没有姓氏,没有国籍的劣民,我们发家自由巷,是大海给了我们全家新生,所以你姓海,就拥有了海洋的力量。”
远处的海岸,几声巨响,几辆游览车四下飞溅。
周围有人小声哭泣。
海盾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他想,我真想尿一泡大海,把面前的一切都冲的干干净净呀。
随着海盾的叹息以及压抑的哭声。
连燕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海盾双手撑着身体向后挪动了一下,他眼冒星星,心里已经柔软成了一块云一般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没人知道那天他被卡在车里有多么绝望的。
他以为必死。
可他却神奇的活下来了。
他以为自己的小腿会残疾。
依旧是这个人,一个隐藏在人世间,自由行走的巫?
他赐予自己新生。
他多么完美而纯洁啊!
最大神的背后的圣光都没有他光彩夺目。
他个子不大,漂亮的就像海底美轮美奂的葵,世上再无有任何物种能与他媲美。
就是这样瘦小的身体,只要醒来,他就独立穿行在灾区,冒着巨大波及生命的危险,一个一个的从那里带回新生。
他救了自己,找来了那里小区的医生,给自己找来了消炎药,还有血袋,挽救了自己的腿以及生命。
海盾发誓,如果可以拥有下半生,他要付出全部奉献在他最美的海葵边缘,随他享用。
两天了,他刚刚退烧,刚刚清醒,却不知道恩人的姓名,这可太失礼了。
他想知道他的葵的尊名。
他慢慢张嘴,却发现看着这张脸,他好像说不出话了。
连燕子看看身上的毯子,又看看面前这个断腿儿的倒霉蛋儿。
他笑了起来,顺手还摸摸他的额头,最后欣喜的说:“太好了,退烧了呢!”
海盾灵魂受到了重击,有些恍惚的说:“对对……对……对……对……”
正在这个时候,黄翰鸿也回来了。
他身上无伤,只是精神疲惫。
连燕子两天以来,不顾自身安全,多次出去挽救生命的行为,这也给予了黄翰鸿许多他以前从未有过的力量。
他觉着自己是获得了巨大的勇气的。
所以他自封助手,两天来帮着安置灾民,安排药品,跟小区里那个二把刀医生来来去去的分发食品,救治伤员。
因为有人带头,本是一盘散沙,很绝望的灾民,不知不觉的就这样团结了起来,围绕着海盾他们这个小小的棚子,开始互助起来。
海盾有些磕巴,千言万语都不能好好表达。
他急的面色涨红。
黄翰鸿以为他烧傻了,就叹息了一下,放下箱子,捏着海盾的脸无奈的摇头说:“真可怜,这么英俊的人,烧傻了!”
海盾大怒,瞪着他刚要开口说话。
站在一边的连燕子却看着黄翰鸿已经空了的食品箱子皱皱眉:“食物?没有了?”
黄翰鸿叹息了下点点头:“是!没有了,最后的几包饼干都分出去了。”
远处,七八栋小楼就像进了压缩机一般,迅速挤在一起,又四下松散的酥软坍陷。
已经对声音麻木的黄翰鸿继续说着困境:“我们需要更多的食物,还有水!”
他又看看天空,无奈的摇头:“暴风雨要来了。”说完,他扭头看看不远处一个由衣裳搭起的临时棚子说:“高医生说,文太太可能一会要生,也许我们还需要奶粉,最起码,也要给孩子找一张软一些的布料。”
最后,他无奈的撑撑眼眶说:“要不,我跟你出去吧……”
连燕子摇摇头,他慢慢站起来,揉揉自己的腰部。
他不能告诉黄翰鸿他们,他可以看到那两只魔魇,甚至他隐约的知道魔魇的轮廓,甚至保持多少米是不会惊动那两只魔魇的安全区域,他也似乎是明白的……
这一切都太过于玄妙,所以他还是一个人去吧。
正在此刻,已经被黄翰鸿确定为烧傻了的海盾忽然开口了,他指着自己只剩一半的山庄说:“我说……我家花匠住的那栋屋子下面有间密室,帐篷也好,食物也好,药品也好,甚至烈酒,那里要什么有什么……”
黄翰鸿以为傻子胡说八道,就顺嘴讥讽:“老子想要一门巨猛的大炮,把面前这一切打个大窟窿,你有么!”
海盾想了下认真的回答:“没有巨猛的大炮,猛禽-36却是有的,那个,有些不合乎本地规定……您要小心使用,弹药是足够的,勉强可以打打战斗机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他双眼放光的盯着连燕子说:“都给您,您要么?”
第31章
(三十二)
江鸽子不吃不喝的整整睡了五天,在第六天傍晚, 他骨酥肉软的用脑袋在枕头上, 蹭了好半天儿都不舍得睁眼。
人好像自打出生就没有这样舒服的睡过一觉。
犹如灵魂都被妥善放置在铺满棉花的小盒子里, 团团围住, 然后贴着壁炉被放在温度正好的地方暖着的感觉。
清醒之后, 他反应了很久才重拾身体, 却发现, 自己的蓝条莫名的多了整整一千点,级别倒是没有升, 这算什么?
吃撑了肠胃的表现么?
耳朵边,古刹的梵唱音乐传来,钹铃的脆响一下又一下的在心里颤动着,莫名就有些感动。
江鸽子慢慢翻了个身, 仰面朝天, 伸手将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 低喃了一句:“老三巷……”
两只眼角莫名的就伤心起来,还掉了足够往下流淌的泪。
那些人的家与自己的家,毁了吧, 再也回不去了吧。
“安心,你家没事,你的那些……街坊也没事儿。”
身边忽然传来一句温和的安慰,江鸽子放下胳膊, 抬眼看去, 却是俞东池, 坐在他床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不过,与之前他干净精致的样子有所区别的是,这人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一下巴胡茬子。
灵魂猛的惊醒,江鸽子正要坐起,俞东池赶紧伸手按住他说:“小心针头。”
江鸽子这才看到,右手手背上,还插着一个针头,身边还有个输液架子。
架子上,还挂着一大袋子营养液,还有三五袋儿空了的小瓶子。
江鸽子两眼困惑的打量着左右,试图坐起,又被温柔的按下。
这是一间百十平方米的屋子,屋顶很高,顶上有素净的琉璃图腾。
屋子里家具简单,只有他睡觉的这张大床,还有一张供人暂时睡觉的躺椅,正对的墙壁上,是四幅到了顶的碧叶荷花丝绣隔扇。
俞东池看他迷糊,就按住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翻身走到那四幅隔扇面前一推。
顿时,在床的面前露出更大的几层空间。
他睡觉的地方,很显然是二楼的一处地方。
隔扇那边是铁花栏杆,趴在栏杆上也许可以看到一楼的样子,不过从这里看过去,是一副巨大的圆形窗户。
窗户那边,借了远处古刹的几处景色,远山,望不到边缘的山峦,还有古庙大殿宝塔此起彼伏的塔尖。
那些塔尖建筑是江鸽子熟悉的,因为,正是常青山顶的几处古刹。
有道观,有寺庙,还有一处叫望天阁的残迹。
只是这一个圆窗,已经借了常青山几千年景色精魄,再来个四季流转,他身下这张床,只要躺在这里,就可以一览沧海桑田,云海碧月,旭日东升,星云流转人间半幅天景了。
可是,这里又是哪儿呢?
他从不知道,常青山有这样一栋房子?
江鸽子四处找着人,没多久,靠墙的一副锦鲤荷戏图却左右分开,俞东池亲手推着一辆餐车进屋,一直推到他近前才打开上面琉璃的盖子,露出那下面一排考究的小砂瓮。
他笑着问:“你喜欢吃清淡的,还是口重一些的,甜的还是咸的?”
江鸽子这才感觉,自己的胃部有些空,可是却没有什么食欲。
即便那边一盏一盏的打开那些砂瓮,露出里面卖相精致的粥品,他也没有想喝的感觉。
他清楚,这是饿过劲儿了。
一时间,江鸽子心情有些烦躁,他一伸手拔了自己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先是看看自己身下铺的成年尿布,顿时有些窘然的扭脸看向俞东池。
他只好又盖回被子,靠着床头,不知道是该羞涩好呢?还是该问问谁给我换的尿布,我……
江鸽子抬头问:“我睡了几天?”
俞东池放下调羹,端起小碗蔬菜粥,还小心的用汤匙来回翻动,一边翻一边神色平静的对他说:“五天了,我们先为你喊了医生,医生说你没事儿,就是疲惫到了顶点,所以才昏睡不醒。”
他走到近前把蔬菜粥递给江鸽子,江鸽子抬手要接,他却端着碗回身去餐车下面找了一块软布,垫在他手上说:“可以么?有力气么?”
江鸽子有些气恼的接过粥碗,低头顿时闻到了油星味道,顿时心里一阵恶心的将那碗东西还了回去。
俞东池好脾气的接了过去,又给他换了一碗白粥。
江鸽子这才接过,勉强喝了半碗,就觉着撑到了。
看着俞东池为他忙来忙去,江鸽子心里一点点感激都没有,他语气有些不好的问他要衣裳:“衣服。”
俞东池脸上立刻露出一丝莫名的红色,他遮掩一般的迅速点头,走到墙边,又推开一条锦鲤,那里面竟然是一间不小的衣帽间。
各种衣裳,穿戴都整整齐齐,井然有序的叠放在壁橱里。
俞东池不太习惯伺候人,也就没问江鸽子穿多大码的衣裳,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江鸽子找了里面的内衣裤,外面的宽松便服。
都是不太令人讨厌的墨蓝色。
江鸽子不是个讲究人,即便是这套衣裳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他依旧迫不及待的换下了有些闷腚的成人尿裤。
换好衣裳,他又想起了那个问题。
一个人,就是睡了五天,身边这样的营养剂一袋子一袋子的输着,他怎么可能不拉尿。
他死死盯着俞东池看着,语气有些磕巴的问:“那……那……是谁给我换的?”
俞东池低着头,用手指撑了一下鼻翼,他小声说:“抱歉,是我……这五天一直是我。”
其实,这五天,他每天还给江鸽子擦个身什么的。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给为别人这样做。
以前在家里,他给老祖捶捶腿,他老祖吹了十几年,走哪都说他孝顺。
江鸽子呆立在地上,脸上的颜色越来越红,最后他慌张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一直到他找到了靠墙的窗帘,猛的打开。
立时,灼热的阳光刺的他满眼是泪。
外面是个阳台,他猛的拉开推门,赤足跑了出去,将半身趴在栏杆上,对着外面的山野,他大喊了一声:“啊!!!!!!死去!!!!!!啊!!!!!!”
完了,他不纯洁了!
他最最隐秘的屎被人看到了。
江鸽子灵魂羞耻万分,喊完,他趴在栏杆上慢慢如抽去筋骨一般的又顺溜到了阳台的地毯上。
他不纯洁了,他不想见人了……
俞东池目瞪口呆看着江鸽子,他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人会有这样的感觉。
是的,正常人……大概跟江鸽子还是不同的吧。
也许……
江鸽子万念俱灰的趴在地板上,俞东池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盘膝坐在他身边说:“抱歉……是我做错什么了么?”
剧烈摇头,就是不起来。
“松淳本来想他来做的。”
更加剧烈的摇头。
俞东池拍拍他肩膀说:“我对他说,是我考虑不周全,才造成了那么大的恶果,如果不是你,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所以,我愿意用这样的方式……”
他话还没说完,江鸽子顿时翻身坐起,一伸手,又毫不客气的抓住他的衣领问到:“老三巷!”
大概已经习惯被这个人拖来抓去,俞东池好脾气的回答:“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这几天,我们一直派人去检测,污染没有形成,甚至,我们穿透了地下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土层做了好几个样品检测,污染没有外泄,你做的非常好了。”
说到这里,俞东池再次拉住江鸽子的手,满面感激的说:“就是特殊事务办公室最好的应急组来,都做不到你这样子。我……还有我的家族,以及那些人都应该感谢你,谢谢。”
你还救了我们这些人的命!
是么,那些人没事儿啊!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江鸽子有些颓废的放下手,又仰面躺下,好半天他才问:“这里是哪儿?”
“这是龙爪凹上面的一幕山庄。”
“一幕山庄?”
“恩,刚修了没几天,还没收拾好,以后,我就住在这儿。”
“你家啊?”
“……也算不上我家吧,我家在中州,不过,以后我要是来常辉,就住在这里……哦,这间屋子你喜欢么,你可以常来……住在这里!”
“哦,暂时借住几天,等我安排好了,我就离开。”
“离开?哦,回老三巷?不必吧,那边开始动工了,很乱的,工程完结之前,你就住这里吧。”
俞东池真心实意的邀请着。
江鸽子却翻身坐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说:“不,我要离开这里。”
俞东池有些惊讶,提高声音问他:“离开?”
江鸽子点点头:“哎,对呀,离开,那么大的活人,生出一颗那么大的一棵树……他们……”
会把我当怪物吧!
回不去了呢!
想到这里,江鸽子更加万念俱灰的又是一躺。
俞东池呆愣半天,才整明白这个人到底是难过什么,他不由的轻笑起来,最后他竟然捂着脸肩膀剧烈的耸动起来。
抱歉,这个人简直太好笑了。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人莫名其妙的羞耻心以及脑回路的。
老祖说得对,这世上的人,没有一个相同的,但是,有趣儿的,绝对不会重样儿。
看这人笑成这样,江鸽子悲愤难当,伸出脚使劲踹了他几脚。
俞东池一把抓住他的脚丫子,有些不客气的在他脚心拍打了几下。
然后好脾气的笑着说:“赶紧,你去收拾一下,收拾好,我带你去老三巷看看。”
江鸽子将脑袋扭向一边儿,有些愤然,又有些惊愕这个人怎么可以随意抓自己的脚?
可是一想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让看了个干干净净,就又破罐子破摔的说:“不!”
回去被人当怪物参观么?
俞东池站起来,低头看着他说:“起来吧,不然,我就抱你了,又不是没抱过。”
江鸽子打了个激灵,翻身自己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跟着俞东池又去强吃了半碗粥,然后趿拉着一双大了一个号的拖鞋,跟着他下了山。
从龙爪凹顶往山下看,老三巷一目了然,甚至那条臭水熏天的元宝河都犹如玉带环绕。
如今,那边又多了一颗奇大无比的女贞树,碧绿碧绿的遮盖了一街半,此地的奇异美景,已然初具雏形。
江鸽子与俞东池坐在车后面,车是由周松淳亲自开的。
比起以前有些俯视并且始终有距离的态度,如今的周松淳态度亲密,甚至他是亲昵的。
他听了江鸽子要回去的理由,足足笑了五里地。
是的,即便是从山顶看着不远,可是,开车下山依旧是有小十五六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