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到买卖没了,化妆师跟店长七嘴八舌地劝了一会儿。买卖人嘛,总是知道怎么劝是合适的。只是可惜,毛毛这次是真的被伤了,现在看上去蓬头垢面的,假睫毛都没取下来。
何双双拉着她去了冷饮店,找了一个偏僻的座位。这一顿劝,好话说了一车皮,毛毛依旧呆呆的,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不停地看着手机。
何双双说得口干舌燥,看劝她也没用,只好住了嘴。她这一住嘴,毛毛倒是来劲了。
“双双,你说,男人怎么就得寸进尺呢!我知道他家的条件不好,我就倒贴私房钱;我知道他爸妈供他上学不容易,为了我们结婚也到处借钱,可是我说了,婚纱钱我自己掏,他又觉得我伤了他的自尊心,我只能偷着给。我哪点儿不好…”
但凡吵架,都是贬低别人,说自己好的。何双双赔着笑脸,给毛毛要饮料来润喉。
全世界的女人都嫁人了,为什么她却总是干这种事儿,她是新娘的垃圾桶吗?何双双累得连扯个笑容都没了力气。大约是看何双双懒得说话,毛毛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双双,你看这事儿整的,浪费你时间。”
何双双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摆摆手,“没事儿,你说吧。你回去别跟阿姨说啊,本来阿姨就一肚子苦水了。你是不知道,阿姨为了给你买家具,大热天的,拉着我妈在那儿逛。我妈说,阿姨累得腿都抽筋了…”
毛毛又哭了起来,哭完恶声恶气地说:“不成,这事儿没完,现在都这样欺负我了,以后嫁过去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何双双没吭气。这时候再添点儿什么话,人家小两口明天和好了,让她做大坏蛋吗?她才不干呢!
毛毛又拿起电话,何双双问她:“给谁打呢?”
“给他爸妈啊!我不舒服,他们也别想舒服。”毛毛恶声恶气的。
何双双连忙上去拦着,“可别,可别,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他们儿子没教育好,还不兴说吗?”毛毛推开了何双双的手。要说,愤怒的人一般是没办法和她讲道理的。
看着毛毛在那边叽里呱啦,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告状,何双双就觉得这个女人是没救了。果然,半个小时后,毛毛翻身开始回来跟何双双告状,“你说这是什么事儿!他脾气不好,是木头疙瘩,不会说话,叫我让着点儿。凭什么啊?我家就我一个,我凭什么让着他啊?到底是他的爸妈,都在为他说话!”
何双双彻底地没了脾气,只好奉陪着,手里给朋友们发短信聊天。聊着聊着,她的短信就发到了周彦那里。
那边回复:“我现在在山上,正准备出家做和尚。”
何双双囧了一下,想笑,硬是憋着,实在不敢在愤怒的毛毛面前带出半丝的喜气。现在除了特别同情,特别赞同,她是不能说其他话的。
“你今天吃药了吗?”何双双回道。
周彦不懂,“药?”
“对呀,不吃药的话,你是不会有这样的念头的。”
“你在开玩笑吗?”
“呢,我能赞美你没有幽默感吗?”
“不需要。”
“哦,你心情不好?”
“嗯,不好,很糟糕。”
“为什么?”何双双无语地看着窗外。今天是怎么了,全世界的人心情都不好吗?她不想知道,却必须问为什么,这是怎么了!
“很多事儿,不能跟你说。我只是觉得,但是、可能、也许,当初这样的词汇是最可怕的。我有许多可以做的事情都没有做,我也许有许多换一条道路走就能走到最后的正确选择也没有做,可能这跟我的性格有关系吧。你看,我总是做这样那样的错事儿…”
今天周彦的话特别地多。他发了一大段文宇,害得何双双等了半小时,随着短信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张,周彦穿着海青,双手合十,站在何双双熟悉的,本城著名的寺院门口,一脸悲天悯人,外带百倍虔诚的照片?
何双双猛地站起来,吓了坐在对面正在吐槽的毛毛一跳。
“服务员,上五大杯可乐,加冰!”喊了一句后,何双双对毛毛很严肃地说:“我有事儿,你在这里慢慢地说?我给你叫了饮料,你渴了就喝。你在这里慢慢地唠叨。你唠叨完,人家也不会回来,人家吃定了你!我要是你,现在就拿着拍婚纱照的钱,出去旅游。哪里好玩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他们家也装修了,东西也买了,请帖也发了,反正你妈不同意,你不如出去待几天。你相信我,等你回来,叫他变小猫他就是小猫,叫他变绵羊他就是绵羊。有些人不能太给面子,你就是太惯他了!”
说完,何双双小跑步地就这么离开了,留下一脸惊骇,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的毛毛。
毛毛盯着何双双的背影,看着她利落地拦车,上了出租车,使劲地拍车门,拍着司机的前座,大声地说着什么,然后,出租车一溜烟儿地离开了…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五大杯加冰可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托盘放下,但是何双双已经付了钱。
“您没事吧?”
毛毛苦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悲哀也是要摆给别人看的,那个人就这样丢下了自己,整整四个小时,连条短信都没有,他就这么确定吃定自己了吗?
毛毛取过一杯可乐,打开盖子,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将手机丢进了杯子,然后离开了这里…
周彦陪着王叔叔做完佛事,叔侄俩一起在寺庙的周围转悠。跟王叔叔打招呼的人很多,大多数人见到他都会夸奖他慷慨解囊或者这场法事办得实在漂亮。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王叔叔的依附者,像是随行的保镖,虽然他从未遇到过什么危险。王叔叔的嗓门很大,一口佛理讲得比寺院住持还内行。周彦回头,远远地看着那边做完佛事,背着筐子在院子里扫地、清理垃圾的僧侣,心里不由得一阵内疚,怕是这次真的影响到人家清修了。
“想什么呢,走吧!”王叔叔回头看了下周彦,周彦应了一声,跟上去。
“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就信因果。我得到的是前世的因,今世有的是我的果。”
“嗯嗯!”
“你爸爸那会儿我就常劝他,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你招呼一堆,钱不少花,人家还不是把他当冤大头?看,给我说中了吧。要我说,还不如放到佛事里,种点儿善因,修下来世。哎呀,我都想好了,来世我就不做人了,做人太辛苦了!真的,来世我就成佛了,这人间的事儿啊,忒麻烦了!”
周彦无言以对,看着身边的王叔叔,心里酸楚莫名。王叔叔跟自己爸爸是一样的,都是期盼别人可以多陪陪他,都希望找到一种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来打发时间。他们受的教育都不多,对事物的理解也很慢,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是好人,都很善良,虽然有时候总是做一些别人不理解的事儿。
正想着,周彦的电话一阵阵地隔着他的口袋震动。周彦低声道歉,走到一边接电话。
“周彦,你在哪儿呢?”何双双说话大喘气,还有山风的声音,声音又大又急。
周彦惊讶地放下了电话,四下看。他听到了,何双双就在附近。
—件蓝色的裙子,原本绑得很利落的马尾辫被山风吹得四下飞舞,大概是上山的路走得实在辛苦,何双双的高跟鞋是提在她手上的。她赤着脚,一只手拿鞋,一只手拿着手机,站在穿着僧袍的人群中,喊着:“周彦,你在哪儿?”
周彦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赔着小心,小声地说:“我在这儿。”
何双双很愤怒,气还没倒过来,说不出。她就把高跟鞋给丢了过去,双手放在膝盖上,努力了一会儿后,说道:“你没吃药吧!想不开跟姐说啊!”
周彦无言以对。
有时候,情感这东西,不一定分男女的。男人的内心世界远远比女人要细腻得多,脆弱得多,就像今天的周彦,他哭过,也想找个依靠。
于是,何双双就在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地点,光着脚就这么来了…
第16章 恋爱,酸中有甜
周彦觉得他有罪。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坑害过谁,但是现在他害了双双,害得人家打车花了一百三十七块,穿高跟鞋上山磨破了脚,还暂时成了脚残,连门都不能出。
这几天,周彦每天一大早就提着很多好吃的去看何双双,怎么看她都觉得顺眼。
这熬夜的眼圈,看着真顺眼,这光着的脚丫子,叼着巧克力的姿态真够味儿,她也毫不遮掩,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样子很是可爱。周彦这几天觉得,他那颗总是受伤的玻璃心,奇迹一般地又被捡了起来,拼吧拼吧,它又活泼地跳动起来了。
“哟!和尚,又来我家化缘了!”何双双活动一下脖子,扭脸跟周彦打招呼。
“哟,吃货,我来送狗粮的!”周彦在言语上是不吃亏的。
大清早的,石林眉飞色舞,想去听听小年轻在说点儿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进去。于是,她切了一大盘子的西瓜,双手捧着托盘,进了何双双的房间。她一进门,就听到何双双讥讽周彦,“你说你,整天没事干,大清早就来我家,害得我爸爸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开窗放味儿,我妈八年没拿拖把了,现在好了,可勤快了,一天拖地八次!弄得我找什么都找不到,你看看我这里,整齐得我都不能做人了,什么都找不到了。您能晚点儿来吗?”
石林赶紧放下西瓜,赔着笑,垂下的手对着女儿的腰就是一拧。何双项赶紧闭上了嘴。
“小周呀,吃西瓜,吃西瓜!”石林热情地招呼着。
大清早的实在是没胃口,可周彦还是拿了一块西瓜,咬了一口。这西瓜在冰箱里冻了一夜,真凉…
石林看了下周彦,满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看下左右,正想一屁股坐下,何副主任便站在女儿的门口附近使劲地咳嗽。
石林只好又站了起来,用脚踢了一下不争气的女儿。三十了呀,三十了呀!丢不起这个人啊,再不抓紧,八辈子脸面都被丢尽了呀!她恨呀,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何双双看着老妈出去,赶紧蹦了起来,掩上门,放松地赖在床上,嘴巴里毫不客气地奚落着正在舔西瓜的周彦。
不舔不成,西瓜太凉,上面还结着冰碴子呢。
“你说你,坑人坑习惯了是吧!说吧,这几天哪里倒霉催着,需要我这个炮灰给你冲锋陷阵,遮风挡雨了?”
“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那不是你残疾了吗?”周彦说着瞎话,说完继续舔西瓜。
他能说路志青那厮不爱江山爱美人,非要闹分家,非要把装饰城掰了跟他闹分裂吗?他能说他朋友不多,只要跟谁认识了,缘分结下了,他就认真了吗?他能说他有一颗玻璃心,现在这颗玻璃心碎了吗?
何双双不爱搭理周彦,她知道他有心事,可是,她对当垃圾桶厌恶透了。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又坐了起来,盘好腿,去拥周彦给她买的一堆从五岁到八十岁牙口不好的老太太都能吃的零嘴,翻点儿她喜欢吃的。
“你那脚好了吧?”周彦终于不再舔那块西瓜了。
何双双亮出了自己的脚丫子,摆动了两下,包着纱布的脚面子渗着血,看上去依旧凄惨。
周彦不吭气了。这个平时就少言寡语的男人,没被父亲教导过哄女孩子这一课,华梅跑了,这也是必然。
一屋寂静,只有开零钱袋子的声音,然后是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所以说膨化食品不是什么好东西。味道不好不说,声音也恶心,周彦决定下次不买一切带咔嚓声的食物给何双双,她以后想吃也没门,美死她。
憋着一股子气的周彦,打开了何双双的电脑,艰难地在她那张诡异无比的桌面上找到了浏览器,点开新闻看。他对世界的了解,现在也是越来越依赖网络,情绪也会跟着网络上的是是非非走。就像昨晚,他在网上看到一个后母虐待小孩的帖子,那场面真是慘不忍睹,周彦当时气得很想砸点儿什么。
今儿早上,他就安排办公室的小李去当地看看,确认有这事儿没有。如果真的有这事儿,医药费他全包了。反正,他现在也是有钱人,权当积德了。
其实帮助别人的事情,周彦每年都要做很多。也不知道如今这社会是怎么了,强迫着你做好事儿不能留名儿,只要你敢留,即使是做了好事儿的,也会有人能给你掰得极为不舒坦?总之,只要你有点儿钱,只要你想做点儿什么,那就是犯众怒!以前王叔他们不也做好事吗?领养孤儿,捐学校,可是事情做着做着,自愿捐款就成了强迫摊派,就成了你的义务,没完没了的,乱七八糟的事儿都会蹦出来恶心你。所以圈里但凡有些办法的人,时间长了也就养成能不管就不管,即便是管了,也会悄悄地一边蹲着,谁也不能告诉。
那个被后母虐待的孩子死了…
周彦的心情更加不好了。他放下鼠标,想抽烟,却又想起这是人家大姑娘的香闺。
“抽吧,没事儿的。”何双双不抬头地说了句,说完又哎呀了一声,单脚蹦着出去给周彦取了个烟灰缸回来。
她随手一丢,声音挺大的。
烟灰缸并不干净。周彦很尴尬,屋子外的石林也很尴尬。她怎么就忘记把烟灰缸洗干净了呢?
周彦点上香烟,慢慢地吸着,看着网上的后续。成群的人在叫嚷着,五湖四海的兄弟们在大骂。今天,他们在这里义愤填膺,明儿,这群人还会出现在别的地方。
周彦决定了,把那笔医药费捐给儿童福利院。他最近心里很烦躁,必须做点儿什么,心里才会舒坦一些。也许这就是王叔做佛事的心理吧。
“玩深沉呢?姐不哄你啊!”何双双抢了鼠标,把周彦推到了一边,就着他打开的网页盯着新闻看。
过了一会儿,那边大泪小泪的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周彦看看新闻,真心地觉得,何双双的又一潜质就是心地善良,情感脆弱,很容易被打动。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何双双哭完,抹干净眼泪后,去网页上找了小女孩所有的资料,为小女孩做了一个悼念页面。周彦就坐在她身后,看着她一点一滴地做着这样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何双双终于做完了手里的事儿,心情好了一些。石林叫他们去吃午饭。满满的一大桌子菜,何副主任还跟周彦分了一瓶啤酒。
吃完饭,何双双跟着周彦一起下了楼。本来她是不想下去的,但是石林强迫他们,必须去院子里,站在骄阳下宣告,他何副主任的女儿是有人要的,不是没人要的!当然目的她没明说,两个当事人却都心照不宣。
下楼的时候,何双双单腿蹦着,周彦看不过去,很是贴心地表示他愿意背她。可惜,何双双表现得很刚强,其实她也是心里尴尬,于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单腿蹦到了楼下。
两人刚到楼下,石林就在楼上一声吼:“小周呀,你叔叔给你买了螃蟹,晚上记得过来吃!”
可怜的两个人都咽了一口吐沫,傻乎乎地对视。周彦觉得,何双双的成长道路实在是艰难,没长歪,说明她奶奶家的根系血脉强大,若是何双双像石林,打死他都不要!
坐在院子的小花园里,何双双拿着一把下象棋的老大爷留下的大芭蕉扇使劲地扇,一边扇一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妈特别烦?”
周彦摇头,“没有,阿姨是热心肠,挺好的。”
何双双懒洋洋的,“我妈就是这样,热心肠,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她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事儿。现在好多了,以前,她给别人说媒,给单位的同事看小孩,院子里谁家吵架她都去调解。她爱面子,好强,后来吃了亏。我们家从大院搬到楼上后,她倒是做得少了。你别看我妈这样,我爸就觉得我妈特别好,哪里都好,我爸很依赖我妈。”
周彦惊讶,“你爸依赖你妈?”
何双双一瞪眼,“怎么?不可以啊?在我家,我爸就依赖我妈,我家就我妈做主。我妈人缘好,什么事儿都交给我妈办,一准儿没错。反正别人怎么看我妈我不管,在我眼里,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哪家的妈跟我妈比,都是不能比的,我妈最好了!”
周彦扑哧一声笑了,“这话说的,大实话!”
何双双瞪了他一眼,继续扇扇子。这人怎么就不能明白她想说的意思呢。其实女人柔弱也好,漂亮也罢,在一起过日子那就必须搭配好,那就必须合适,取长补短才能在一起。反正她家就这样,她姥姥就好强,她姥爷就盲从。她奶奶就很温婉,她爷爷就必须很耿直。即便是以前不直,日子也会把你掰直了的。
“你为什么要做那个页面啊?”周彦找话题。
“页面?哦,你说那个啊。人都死了,生气是没用的。我妈常说,你总得做些事儿,不然自己良心的那一关你就不好过。其实世界很大,很多事情都是我们不知道的,对吧?”
周彦点点头。
“那只要是看到了,就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呗。”何双双把蒲扇递给了周彦,递完继续在那里唠叨着,“你是不是觉得我那天上山特别傻?”
“没有,你怎么会傻呢!我…”周彦实在是肚子里存的花言巧语不多,除了花言巧语,他也没存多少感人肺腑的话。憋了半天,他只能说出半句话来,“你挺好的,真的…真的挺好。”
何双双擞嘴,“就挺好啊?”
“不是,何双双,我们…”周彦看下四周,确定安全之后,挺认真的,这辈子大概第一次,对华梅都没这样说过。
“要不,咱俩就凑合凑合吧。反正都那么久了,不然,就处处呗?”
掀桌呀…这是什么求爱方式啊!
跟何双双确定关系之后,周彦的日子开始往一种很诡异的频道上转。此种滋味不太好说,说正常吧,它也正常,别人也都是这样的。就是电影里的故事,那也是来源于生活的,对吧。
可是,等到了自己这里,这味道却有着说不出的奇怪。
周彦是个极其不爱改变自己的人,从家里的陈设,到生活的轨道。他骨子里是没有一点儿安全感的,所以所以对内、外物的时候,都守得严实且细密。每一件东西,都必须放在它该待着的地方。每一句话,说了就要做到:每一件事,必须有理有据之后才能做。
何双双却不是这样的人,她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半夜看鬼片,也必须打个电话给周彦,跟他推荐一下,反正就不能让她自己大半夜的一个人倒霉。家里的东西,她想丢哪里就丢哪里。她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必须买到手,假如钱不够了,她就用她爸爸的信用卡。
也许,这就是农村孩子跟城里孩子最基本的区别吧,一个严肃认真,一个大大咧咧。
两个谈恋爱的孩子,都没谈出个恋爱味儿,倒是在每天下午一点到六点半之间,必须吵上一架。
吵架的原因多种多样。每次找毛病的必然是何双双,一般要吵上一个多小时,但是他们分别的时候,何双双一般会主动检讨,绝对不把今天的气带到明天去。
周彦对这种忽明忽暗、忽黑忽白的恋爱生活,有些诚惶诚恐,却也隐约地感受到,有一种微妙的、贱贱的、懵懂的,真正恋爱的感觉。
过去,他打电话,最多两分钟就打完。现在,从上班到下班,如果路志青闹分家,他就在家待着,但是手机能被他打得发烫。他换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那是能上微博,能聊QQ,能看电影,能看书籍,外加能不用拿着直接戴耳机,进行长达五小时的无限制聊天。通话效果一级棒的好手机就那么随时放在他手里或者伸手就可以取到的地方。
一下子,周彦忽然就了解网络了。他发现,如果不出门,在网上他永远也是有去处的,有地方待着,而且那个世界总有法子叫你闲不下来。
它是丰富的,就如何双双的语言系统一般,总是那么丰富。他们打电话时,都是何双双想方设法地找话题,而他听着就是了。说起来挺抱歉的,周彦就是这路货色,他没受过半点浪漫教育。
当然,他也尽力忍耐了。反正,何双双就是有这种本事,她能把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讲出传奇小说的效果。
“我妈一大早就掀我被子,嫌我鼓捣毛毛离家出走。我能说叫她走,她就走啊?什么叫我是最后一个看到毛毛的,她又不是死了!我跟他们说了,毛毛去旅游了,硬是没人信。我觉得我应该说,毛毛去跳河了!”
周彦扑哧一声笑了。
路志青正带着一群人给装潢市场做价格评估,忽然听到周彦笑,于是扭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周彦心里一下子就舒服了,什么都值了啊!就为这一笑,这段时间,路志青全家上阵,说什么当初要不是路志青的路子,周彦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这市场路志青必须拿大份的。
周彦不反抗,由着他们闹。
那个从帝都来的美女,指点了路志青一条新的康庄大道。硬是从什么全国级的国道建设上,给他寻了一块。据说前期投入不过千万,收益以后要上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