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趣?”王妃闻言狠狠瞪过去,“你可知自从这贵客来了这几日我每一日睡的安稳,哼,谁能想后宫至今未有皇嗣,可怜泰儿不明不白又立在了风口浪尖上。”
祁恒逍听她提起永泰才略收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模样,沉吟半晌道:“这却是一桩心病,不过皇兄年纪尚轻,也未必…”话说到一半却是停了,语调忽而低了几分,琥珀的眸中忽隐忽现几分伤感。
“说来可笑,当年因她不允纳妃挡了别人的道,不知多少人忘恩负义或勾结陷害或闲言闲语,现在合该那些人称心如意了,偏有人又摆出副情圣的样子来了,又是少入后宫地要人谏言为社稷思量的,又是传旨什么永不封后的。”王妃冷笑:“真不知做给谁看呢?”
顿了顿,压低的声似压抑无数憎恶之情般道:“那青若宁,呵,该说贵妃娘娘当年生产时我不知多恨,如今却想总之木已成舟她当初若真有本事生个儿子这会儿泰儿也就…”
语到此不免几分激动,一掌猛地拍了下木案,不料云袖一抖,黑得发亮的玉石却滚了出来,祁恒逍一眼望去却是怔在当场。王妃正欲捡起,祁恒逍却伸出一手止了她,然后俯身动作极其迟缓的捡起那枚玉佩来。王妃不曾见到林素月捡起这枚玉佩的沉重,否则必然会觉得那份沉重如此相似…
许久,祁恒逍带着几分艰涩开口打破连时间都似乎静止的沉寂,“这是哪里来的?”
“这个?”王妃原是聪明人这会儿自知这东西不寻常,“是从泰儿那拿来的,怎么,有何不妥?”
“并非不妥…”祁恒逍问道:“泰儿那?”却不待王妃作答忽又喃喃道:“莫非当真是天意?”
王妃正待再问,却见永泰恰已梳洗好一蹦一跳地回了来,却在见了祁恒逍手中的墨玉立时露出大事不好的模样。
“泰儿,这个是何处得来的?”
“这个…”永泰不曾想还是逃不过,对着母妃的问话不由低了头去。
“这个是不是一个…伯伯送你的?”祁恒逍将永泰牵到自己跟前,有些艰难般道。
永泰抬起头,奇怪道:“父王如何得知的?”
“伯伯?”王妃思量片刻,浮上惊色莫非是…
祁恒逍却是笑着揉了揉永泰的小脸,眸中划过不知名的色彩,“泰儿,那个伯伯…你可喜欢?”
永泰不知父王为何有如此奇怪的问题,眨巴眨巴眼睛,忆及那个古古怪怪的伯伯,吐吐舌头告状道:“他弄坏了泰儿的球,还捏痛过泰儿。”
“哦?”祁恒逍扯出抹笑道:“如此说来泰儿却是不喜欢那个伯伯了?”
永泰想答是,却不免想起自个儿咬伤了那人,他不但没咬回来,还送了自个儿那么块漂亮的石头,“唔,不过他也不算坏人啦。”
祁恒逍闻言将永泰轻轻拥在怀中,问:“那,泰儿是喜欢那个伯伯还是父王?”
“王爷!”一旁王妃微提高声,显是对这个问题颇为不满。
永泰立时道:“自然是父王。”话落立时觉得拥住自己的气力大了几分,“父王?”
“这个收好吧。”
“哎?”永泰眨眨眼看着回到自己手上的‘冥心’,疑惑道:“这个…父王?”
祁恒逍摸了摸永泰的头,竟如叹息般道:“此物与你有缘好生收着吧,休辜负…那个伯伯一番心意。”
“哦。”永泰乖乖点头。
父子二人无人注意,一旁王妃眼神闪了几闪,换过担忧无奈几种神色陷入深思…
****************
“小姐,那宋惜晴也太过分了。”樱红边替自家主子换下杯茶水弄脏的衣衫边抱怨着。
看着衣上茶渍,宋惜晴分明故意失手打翻茶碗,她虽是躲闪及时仍是弄脏了衣衫,林素月也不由眸光一冷,她是懒得与计较绝非软弱好欺,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惜这世上所有的路都不是退出来的。
不过,冷笑的唇角微微勾起,亲王爷朝朝留宿夜夜笙歌,风言风语夹着酸气四散,在如此特别的恩宠下也莫怪宋惜晴如此。
“小姐,衣服换好了便快些走吧,王妃难得摆宴。”樱红低声道,总觉得眼前这位表小姐在侯府是那般软弱的样子,可这些日子相处却令她不敢有丝毫僭越,甚至连说话时也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
闻言整理衣衫的手一顿,自那人到来后这府中上下都小心万分,她虽奇怪这两兄弟如何生了间隙,但能避开那人总是好事,岂料何依竟会突然设宴。
蹙起眉,林素月忆及何依微笑着特意嘱咐自己务必出现的模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也罢,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凤遥夕不曾有过半丝亏欠他,林素月又何必畏惧与那人相对?
“走吧。”
唇扬起,林素月微微一笑,似乎风轻云淡。
宴席
花苑中侍女侍从来回穿梭,绚丽明亮的水晶碗碟上堆着各色珍果,银质的酒杯中斟满了琥珀色的佳酿,主座上尊贵无双的贵客手握着酒杯,边饮边说着什么,一旁英武倨傲的亲王随性斜靠坐着似听非听,引得下座姬妾们纷纷秋波暗送,一旁贤淑的王妃殷勤待客之余牢牢看顾坐在膝下的世子。
林素月徐徐而入时见到便是这么一幕,一时间竟生出几分茫然,这一幕若在过去便是怎么想也不可能预料到一分一毫的,此刻看来也让她生出来或许自己是重生在了一个不同世界的错觉,一个很像很像却截然不同的世界…可是呢,这一切偏偏就是真实的,只不过世事变化总非人所能预料,便如当初她又如何能猜得到那样的结局?
见她走来,祁恒逍神色不曾有一丝变化,只是握着酒杯的手却缓缓放了下来,没有一人看出这个细微的变化,除了…坐在他身旁的王妃。
祁恒煦居高临下地扫了眼走来的女子,从那日匆匆一面后便不曾见过,此时见了不免细细凝睇,脸无血色,眉太淡,鼻子虽然小巧却称不上玲珑,唇点了胭脂却也未见鲜艳了几分,唯独那双凤目,手中的杯微微一顿,却仍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那双凤目虽有几分妩媚可镶在这张脸上再如何也至多算得清秀了,说来自己上回究竟为何竟会对这素未蒙面的女子那份熟悉之感?
“王爷,王妃。”林素月微笑行礼,再对上祁恒煦一伏,“大人。”
双眸莹黑犹如‘冥心’内敛而沉静却又似隐蕴着夺人心魄的流光,祁恒煦对视上那双凤目只觉得冰冻了许久的心似乎…微微动了一动。
分明这两人只是极短极快极为平常合理地对视了眼,祁恒逍却觉得莫名焦躁,那快如电闪的一瞬间天地万物都被隔开,这种难以插足半点的感觉他并不陌生,不该说曾经异常熟悉才对,只是为何…会在此刻重现?
此情此景令王妃眸中飞快闪过异芒,却是轻笑了笑道:“妹妹快一旁坐下吧,已经开席了。”
林素月应声坐下,一旁宋惜晴掩唇低声娇笑道:“侧妃这身衣裳倒很不错,白丝点桃红,颇合这边的意境,回去这一趟看着倒值得。”
林素月闻言,不见一丝笑意,淡淡道:“如此,还要多谢你予我这好机会。”
宋惜晴脸一僵,似乎不敢置信前几次都忍着不言不语似乎毫不在意的她会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祁恒逍的面给自己难堪,张了张嘴素来牙尖嘴利一时却答不出话来。
“惜晴你少说几句吧,先头已然泼了茶,还嫌不够么?”烟罗夫人柔柔道,声却算不低引来上头三位主座的侧目。
宋惜晴不由脸上微红却不知是羞是怒,对着烟罗冷哼一声道:“你倒好心,怎么过去不见你抱不平?”
烟罗夫人被她一噎立时潸然欲泣的样子,哽咽道:“我…”
林素月倍觉厌恶,祁恒煦的在场更令她对陷入莫名的争风吃醋厌恶莫名,她的骄傲不容别人冒犯却更不容别人利用她作伐,因此冷声道:“这也是自然的。”
这话说得有些不明不白,众人皆不由看向她,只见她极为平静的眸中不起一丝波澜,道:“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是再愚昧的人也明白的道理。”
若说之前烟罗夫人脸上满满委屈的话,此刻却是一阵青一阵白。便连坐在她下方的钟敏也是一脸惊愕,上回便知这位侧妃不是好拿捏的,却想不到会这么…
何依睇了眼似乎不曾有半点在意的祁恒逍,不出意外地捕捉到那对琥珀眸中暗藏的迷惑,淡扫娥眉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却被‘噗嗤’一声童音引开了注意。
永泰今早被逼着拜见了送他玉的怪伯伯,不知为何在那人面前总觉拘束因此始终乖得很,此刻听见林素月这番话虽是蒙着嘴,却挡不住笑意从那双圆圆的黑莹莹的眸中溢出。林素月回头瞧见了,仍不住心头一暖勾了勾唇角。
“好了。”何依袖中的手微微一紧,却是侧过头微不可见地向帝王微施一礼,开口道:“难得今日齐聚一堂,此乃家宴众位妹妹不妨各展才艺,切磋之余也好助兴一番。”
上座的帝王闻得此言,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手托起酒杯优雅万千地抿了口,眸光却不自觉地扫过某人。
祁恒逍却是眉头一紧扫了眼自己温婉贤淑的王妃,似想开口说什么,却不经意或者是不自觉地瞥了眼旁坐的兄长,捕获了那个目光,瞬时欲启的唇拉平成了一条直线,他不知道自己在忍耐些什么,却知晓他正在耗费自己的耐力。
“王妃此提议倒是不错,素闻侧妃姐姐琴艺高超。”宋惜晴这会儿开口敌意似乎却少了几许,只是眸中闪过痛楚,而后现出几分不服的样子,“就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聆听?”
钟敏夫人颔首附和道:“正是,侧妃姐姐的琴艺高超是早有耳闻的。”顿了顿微笑道:“正可惜一直无缘一闻。”
林素月沉静的眸却不曾撇向那二人分毫,只是略带几分疑惑的掠过何依,似乎想探寻她内里真意,却竟是瞧不出端倪来。
如今,何依竟讳莫如深至此…
“即是众望,霏盈便弹上一曲吧。”
低沉的话中带着慵懒之意,林素月微鄂地看了眼始终沉默,却在这时突然发话的祁恒逍,恰对上他眸中的戏谑,却未看清那戏谑后隐藏极深的情绪。
果然,这人不论过去今朝皆要与自己过不去,而那人一旁端坐的帝王竟也露出几分玩味地好整以暇,真真是好,自己生死至交知己好友相见不相识怀着莫名敌意,而这两兄弟却是一道等着看自己的好戏!
凤遥夕骄傲如斯,林素月虽经生死淡泊了名利尊荣骄贵倨傲,但那刻在骨上融在血里不容犯之一二的傲气却并未随换了副皮囊而消失,只是压抑,犹如藏于雪山下深处的灼热岩浆被埋得极深但若被引出却可燎原!
而眼前这一幕恰似一把尖刀猛然掘开了万年积雪,逼得引出那燎原之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日夜累积的无数愤恨烧毁了理智,林素月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淡应了。侍从立时奉上了乌木制的琴,乌黑的琴丝在日华下竟似散着一层妖冶的芒,素指微微顿了顿,抬头凤眸掠过一道冷意,主座上一抚摸着永泰小脑袋的何依脸正笑的温和,一旁的祁恒逍咀嚼着果子眸深不见底,而那帝王半垂着的褐眸却正…锁视着自己!
林素月闭了闭目,终究轻按上乌弦,奏上一曲,竟就是‘安魂’。
‘你会弹‘安魂’么?’
‘不会。’
祁恒逍惊愕无比地看向抚琴的少女,长发曳动,眉宇清睿,内敛而沉静的眸潇潇若水,抚弦素指如白玉般与乌弦形成鲜明对比,落芳纷飞中,她就那么坐在那儿静静弹奏,恍如幻影,心中却蓦然一痛。
她分明说过不会的…这些日子他回回去认真聆听,尽可能地教着,这一曲安魂本非女子来抚,可他就是想听她奏一曲不知何故…此刻,她坐在那儿悠悠奏来,哪里是曾经不会的样子,却为何偏偏…偏偏要在此弹奏?
祁恒逍费力让自己的目光从那奏琴的人身上移开,偏向如父长兄。果然,这些年几乎看到一丝半点真实情绪的人怔怔瞧着,甚至未曾注意到自己的目光,竟是似痴了一般…
…
…
“祁恒煦,你…你莫不是在生气吧?”一身红衣貌美无双的女子挑眉露出几分诧异。
身着王袍的男子冷哼一声:“哼,孤王的王后竟当着三军将士抚琴,成何体统?王室威仪何在?!”
“你明知是在鼓舞势气,简直…简直无理取闹!”女子皱眉似乎极为不满对方在这急迫之时的不讲理,转身便欲离去,却被人从身后环住了腰…
“遥夕,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只抚琴于我一人听。”
…
…
握着酒杯的手生紧,帝王怔怔瞧着下座十指悠然于琴上的女子,心口传来一阵阵似痛似伤似酸似涩从咽喉涌上溢到口中汇在一处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也会‘安魂’…唇微勾起却是露出一个苦笑,遥夕从以前起便是如此骄傲,一言不和总是连辩驳也懒得一句便转身离开,如斯决绝,如斯狠心…
“‘安魂’一曲叫人身心宁静,果然玄妙。”琴声幽幽,何依轻轻开口,打破一时之寂,“不过此时此情奏此曲,似乎有失恰当。”
难得宋惜晴竟不曾开口,烟罗夫人瞥了她眼,再看看一脸宁静似乎与世无争,自顾弹琴的林素月,道:“想必是侧妃娘娘性子沉静又年轻不通人情的缘故。”
这话绵里藏针明褒暗贬,实指林素月不知礼仪无尊无卑目中无人。
可抚琴之人却似听而不闻,手下不见稍顿,抑扬起伏,断而复联,曲未完琴丝忽断,哑然而止,众人皆是愕然,林素月却淡然立起,对着上座三人,傲然回道:“‘安魂’又何必是安人的魂呢?王妃是爱花之人,今日摆宴赏花,但花终有凋谢之时。”微微抬起下颔,点点粉色花瓣坠落,“故先奏此曲安花魂,不知是否算是失礼?”
却未来得及等到回应,晃了晃,便向后倒去,樱红见了大惊急忙上前去扶,哭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林素月不曾答话,唇似勾非勾却终究流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合上了眼,在跌入黑暗前,她下意识望向帝王却在半途便失了力气,只划过那人日华下隐隐透着暗金的袍子…心中极冷且苦的一笑,却在阖上双眼的一瞬依稀撞上了双琥珀的眸子,望向自己幽深难测复杂莫名。
夺魂
那人白得像纸一般的手,流淌着微微发黑的鲜血…
上座的天耀帝瞧着片刻前还自如弹奏着的女子,就如此在自己眼前倒下,脑海中竟不知为何显出那云台千仞峭壁上随风飘荡的鲜红的飘带,尚未能做何反应,却见自己那倨傲狂妄的弟弟一个跨步跃了下去。
祁恒逍走近,只觉那人比平时愈发惨白上几分的脸和着那蜿蜒的血一起刺眼得很,早就知晓这人绝无看上去的那么柔软,只是想不到,原来会坚硬如斯…
“逞强。”
极低低至几乎不可闻的喃喃自语,祁恒逍在自己意识到前便弯下腰,将樱红勉励也未能扶起的林素月打横抱起。
“王爷?”
何依的声在后头响起,祁恒逍步子微顿,侧回脸,似笑非笑:“此事交与王妃处理。”言罢,抱紧了怀中人,疾步而去,全然不顾后头立着这天下之主。
何依瞧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却觉手一紧,低下头,只见永泰拉着自己的袖子小小声道:“母妃,那个…孩儿能不能也跟去看看?”
“你一个小孩子去添什么乱?”何依皱眉略高了声。
永泰一愣,从不曾见一贯温婉的母妃厉声的样子不由微露怯意,何依见了难免心生后悔,却又多了几分烦躁,按耐住柔下声道:“母妃这还有事,你先回去吧。”说罢,便命侍女奶娘将永泰带了下去。
待永泰被带走,何依回头先向天耀帝谢了罪,后者只不动声色似笑非笑地说不宜打扰王妃处理家务,便扬长而去。
瞧着帝王悠然而去的身影,何依定定神,冷下脸来道:“我素来想大家如亲姐妹一般和和睦睦的,可今日却出了这事!”转过头对正在验乌琴的书生模样人道:“刘先生如何?”
刘先生至多而立,此刻皱着眉头却显得极为老成,拱手道:“禀王妃,这琴丝上果真被人下了毒,幸亏琴弦断了划开了侧妃娘娘的手指,否则这毒会一点点慢慢发作,或许便不能及时救治…”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何依低垂着眸似感慨道,眸光瞟座下众人,一转却厉声问道:“是什么毒?”
“是…是…”刘先生似乎不便直言一般支支吾吾,目光更往坐立不安的三位夫人那儿瞟了瞟。
“你但说无妨。”
“是。”刘先生又深施一礼,方道:“琴弦上下的是…‘夺魂’。”
“‘夺魂’?!”烟罗夫人惊呼一声与钟敏一起将目光转向满面通红的宋惜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惜晴冷哼道:“‘夺魂’乃我宋家堡秘药世人皆知,我若真要下毒手岂会专挑‘夺魂’?!这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么?”妩媚眸冷睨着扫向另两人,“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钟敏笑道:“晴姐姐似乎有所指?要说也不无道理,可最先提议侧妃姐姐抚琴的不正是晴姐姐么?这似乎有些…”
烟罗夫人似委婉道:“敏妹妹说的是,虽不能就凭‘夺魂’便定了晴妹妹的罪,可晴妹妹你几番与侧妃娘娘为难是人所共知的。方才,又是你提议侧妃娘娘抚的琴,若不彻查怕是风言风语难以止息啊。”
宋惜晴冷笑道:“难得你们两个今日竟这般其心突然一起为我思量起来,倒应了盈侧妃前头那句话。”加重音,恨声道:“柿子总要捡软的捏!”
“晴姐姐此言何意啊?”钟敏似不懂得模样。
“装痴扮傻。”宋惜晴不屑。
“够了。”何依见她们说的越发不像了,制止道,望着宋惜晴微微一叹道:“晴妹妹你先头说的话固然也有道理,可此事却也不能凭你三言两语便脱开了去,否则如何对侧妃妹妹交代?”
“说不得要委屈妹妹几天,待查明真相了。”何依点了点头,守在后头的侍卫便上前要拿宋惜晴。
宋惜晴冷哼一声道:“我自己走。”却仍是傲然不折的样子。
望着她倔强却挺得笔直的背影在日华下渐渐走远,越来越模糊不清,何依微微阖起了眼。
****************
遥夕,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只抚琴于我一人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遥夕,你说花开一季不可逆,我却偏让桃花违季而放!事在人为,端看人心何如,人力可尽!相信我,遥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纵使沧海桑田不变今日之心,海枯石烂不违今日之誓!
遥夕,把手给我。我们重新开始,我答应你一切既往不咎。
浑浑噩噩间头痛的厉害,脑海似沸腾了一般不知浮起多少往事,就在头痛欲裂之际林素月幽幽转醒,迷迷糊糊醒来时便见有个身影背对而立,橘色的灯光映照着竟似晕染出一层淡淡的光辉,生出几分不真实感,似乎很像那帝王,但林素月知道不是,不由叹了口气,极轻极轻的一声叹息,却令那人立时僵直了身子,此情此景却使她想起了那一日——
那时,凤遥夕怀着身孕却竭思耽虑,终于在安排妥了了军中几个凤国旧将的退路后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因为隐秘行事身边并不曾跟着什么人,醒来时却见到那么一个人负手而立,只是片刻她便翻身下榻预备离去,他也不曾相拦,只是用着与平时极为不同的似乎很是压抑的语调问了句——
你…究竟要逞强到几时?
“你醒了?”
沉沉的声平直的听不出喜怒,林素月却不知为何从那个分明模糊着的笔直背影中察觉到了一丝怒气。头仍隐隐作痛着,这个时候林素月不愿多做无谓纠缠,故只低应了声,便做体力不支的样子仍柔柔躺着半垂下眸。
“怎么,之前划伤自己的手没有半分犹疑,这会儿却受不住了么?”祁恒逍缓缓转过身,琥珀的眸极沉,牢牢锁视住卧榻上的‘受害人’。
往里靠的动作不觉便顿住,幽暗的灯火下林素月的神情晦暗不清,依稀可见那原本就极淡此刻几乎有些发白的唇微微勾起,“王爷,再说什么?”
“你不明白?!”有些冰冷的手指猛的捏住林素月尖尖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林素月清楚地瞧见了那双琥珀的眸中跳动的怒火,一瞬迷惑后,随即好笑,竟忍不住从黑莹沉着的眸里泄出几分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