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唇,却是三分怒气:“你疯了?!”
来人却顾不理会这许多,那日只能在暗处瞧着别人为她复仇,瞧着她恨意凄楚,瞧着她孤寂苍凉,简直是煎熬!忍了这些日子,实在按耐不住了,罢,罢,罢,平生便鲁莽这一回,潜进这穆王宫来抱个满怀。
鞨逸风笑得有些欠扁,“为夫不过是来看看自家娘子,又何不可?”
洛无华无奈翻了翻眼,一国之君私入他国王宫竟丝毫不做回事!
“娘子,这是…担心为夫?”
气轻抚过,耳边热热的,洛无华别过头去,又被小心翼翼的捧了回来,某人下巴枕在瘦弱的肩,低喃:“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来闭上眼,看看你心里可曾住进了人?
洛无华静静看着那人一双淡金的眸,复仇后的苍凉空寂的心竟是微微有些温热起来,不自觉的想起适才离去的那一对璧人,若是…若是他也无牵无挂能伴自己远走天涯,那么…
捂住胸,猛然间袭来的剧痛是从未有的,勉励不弯下腰,十指却紧紧扣住了衣衫,一旁鞨逸风见了徒然变了脸色,那脸煞白的更胜有剜心之痛的洛无华。
殿外,风过枝摇,簌簌作响,却若有若无飘过一阵幽笛,好似魔音惑人心窍,却又洋溢着鬼魅之气透着丝丝不祥…
* * * * * * * * * * *
他们间的联系素来只是仇恨,如今仇怨已了,那么是不是,是不是…
倪诩晃了晃头,穆王已非昔日的太子,穆王宫也非久留之地,本欲前来一问她有何对策,可…瞧着闪进殿内的人影只得苦笑,她哪里需要自己来操这心。
转身,欲离却瞧见有个鬼鬼祟祟影子滑过黑夜树丛,悄悄跟上,却见一对男女拉扯着。
“九公主,此地岂能久留,如今看来郛国基石已稳,纵然诸多动作也不能动其根基,不若收手…”
“朝桦,你这是在嘲弄我功亏一篑?”
朝桦无奈:“公主天羽国亡固有郛国之由,却亦是奢靡过度,尽失民心之故,郛国国力正强以公主一己之力本就是千难万难,若先前郛王兄弟失和尚有机可乘,如今…”
“那又如何,鞨逸风毁我家国,我就算奈何不了他,也要让他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你如此做究竟是为了天羽,还是嫉恨难消?”
幽沉的声换来的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只听那翯岫冷笑,“上回她侥幸多了过去又如何,她逃得了人,逃不了命!”
“蚀心蛊的滋味,呵,偏要叫她春风得意之时好好尝尝。”
蚀心蛊!
倪诩大惊,已然伏毒多年,这蚀心蛊一听便是阴毒之物,她如何再受的起?
却见翯岫拿出一支翠笛笑道:“这夜这实际再好不过,我且送她一送。”言毕,幽幽吹奏起来,仿若魔音,勾魂夺魄。
软剑挥过银光,直披向绝色佳人毫不留情。
一缕青丝落地,翯岫堪堪避过,见但见他猫眸狠狠瞪着自己,冷道:“把解药拿来。”
“解药?”翯岫嗤笑,“拿来的解药?”
“蚀心蛊。”咬出三个字,倪旭握紧拳,眼中透出浓浓杀机,“解药你交是不交?”
剔透的翠笛在白玉般的手上旋出寒洌的光,翯岫好整以暇的把玩着,朱唇勾起,悠然地恶毒,“没有,如何交?”
音落,几枚长钉从长袖中挥出,月光下隐隐泛着浓绿色泽呼啸而去。
倪诩哼一声‘雕虫小技’,身形矫健,腾空而上,软剑划过银光闪烁,叮叮叮三声,幽绿的长钉反向其原主扑去!
宽广云袖一卷,尽收掌中,朝桦的脸浮现几分倦色,对翯岫轻声道:“此处守备森严,还是速速离去为上。”
“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
沉沉的声响起,翯岫一怔,朝桦一惊,倪诩却是动作一顿,脸上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他一步步走出,仍是易容成吴昊的样子,只是举止气度却不曾做任何掩饰,睥睨天下,傲视群雄,那等气势仿若九霄仙宫,幽冥地府皆任其来去自如。
“你…你疯了。”喃喃的,不可置信,翯岫一双美目迷离,缓缓的摇头似是不信。
听着和无华相似的话,鞨逸风的心境却是迥然不同,先前是从心底冒出的甜甜的、暖头心扉的喜悦,此刻却是…冷冷的不耐…
这个女人…不该放过她的,狭长的眼冷冷眯起,就算曾经答应过凤琉璃也实在不该放过这女人!
心中怒火冲天脸上却是不露分毫,仍挂着魅惑一般的笑,金棕的短靴往前踏着,轻柔道:“翯姑娘,你天羽乃天数有尽,若真要怨你怪我也无妨,公主之尊何必迁怒与人?”
宛若未听进一句,翯岫只怔怔道:“你为了她竟冒此风险,潜入穆宫?”忽而大笑,“好好,也好,正好,你今日且亲眼瞧着她如何碎心而亡!”
翯岫手执翠笛竟是不管不顾吹奏起来,鞨逸风大怒,当下聚气于手,眼瞧着便是十层功力,一掌下去定然穿心透肺再无可救!
朝桦从他出现之始便紧张非常,此时见之不好急忙出手去拦,他原是天羽贵族,习的是家传绝学,一招一式不似动武,倒像是远古的祭司在祈神,周身散出的竟是祥和之气。
只是,这祥和之气,此刻却远不如某人的滔天戾气,可直冲九霄!
只要想到竟是自己的一时手软害她痛苦如斯,便恨不得毁天灭地,那惨白的脸,痛的冷汗直冒的神情还在眼前,对挡道的人,鞨逸风直击其要害,手下更无半点留情。
眼看招架不住,朝桦反倒有种解脱之感,如果为了她今日死在这倒也好,自己一生通透,只情爱一事执着难放,就此撩开手,倒也不错。
“公主!”
这么想着,却在见软剑架住细长的颈项时,依旧忍不住惊慌失控被一掌狠狠击倒在地,嘴里充斥着血腥味。
鞨逸风却不乘胜追击,见倪诩制住了翯岫,绕开倒地不起的朝桦,身形一动,两根手指挑起绝美的脸,勾起的唇邪魅中更添狠辣,“解药呢,嗯?”
满脸不屈,“什么解药?”
“什么解药?”鞨逸风轻笑,“当年天羽国破,你受你姐姐庇护未尝什么真正的苦头便不知天高地厚。”手指轻佻的抚过细腻的肌肤,“真是美若天仙我见犹怜,天生尤物。”话锋一转,“这里虽是穆都东边那破庙里却还住了不少乞丐,衣不蔽体,年老的六十有余,年轻尚不过血气方刚之年,却是连最下三烂的妓女也无钱嫖的。”柔声说着最恶毒的话,“若是让你服下‘销魂’再送去那破庙,呵呵,想必要比施舍什么金银都来的普度‘众生’,你说是么?”
‘销魂’!
翯岫瞠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销魂’乃是三国间最烈的春药,服着必定放荡纵欲,媚态毕现,更可怕的是其神智却是再清楚不过!他,他…
“怎么依旧想不起解药在何处么?”
带笑的话入耳却如同地狱恶鬼索命之声,“没有…就是没有。”翯岫犹自倔强。
“既然如此…”
“蚀心蛊的解药我给!”
在鞨逸风欲动手的一刹,朝桦忍着剧痛,支起身子:“你休要为难公主。”
翯岫复杂的看了朝桦一眼,自天羽灭后自己委实多受他照抚,不是不知晓其用心,只是…
“我不过不甘心。”轻的几不可闻,深深吸了口气,对朝桦微微一笑,“我对不住你,朝桦哥哥…”忽而提起大喊道,“抓刺客!”
“公主!”
朝桦满眼悲哀,玉石俱焚又是何必?
倪诩皱了皱眉,终究万分不情愿的对鞨逸风冷冷道:“你快走。”
鞨逸风却是笑容不改:“无妨,我正欲一会妻舅。”
“你疯了。”
再次听闻这三个字从倪诩口中吐出,鞨逸风笑意更浓。

纠缠几时休(下)

当那好似无休无止的剧痛终于缓缓退去,那昏睡中仍不能稍停剧痛的折磨,使她迷迷糊糊记得一些,曾记冷汗一遍遍湿透全身,似乎有许许多多的人手忙脚乱的在身边来来回回,他呢…心下一悸,昏睡前那焦急的脸,那命令自己无事的霸道之声的主人呢?
虚弱的颤抖着微湿的眼睫徐徐睁开,如剜心般的感觉仍令她心悸,浑身软软的没有半丝力气。洛无华挣扎着半支起身子,透过垂着的绿罗纱朦朦胧胧往外瞧,几个宫女装束的人见床榻上有了动静慌忙就要来看,却被一白衣倩影所阻。
“我要继续为‘明华公主’医治,你们出去吧。”清悦的声响起。
显是已然惯了,几个宫女立时温顺的退出。
无华是一怔,那声是…
“你总算醒了。”
眉如翠羽,神如秋菊,一双眼透着炯炯英气。
“风姚?”
揉了揉眼,那‘幻觉’非但不曾消失反倒愈发清晰起来,还微笑着为自己垫了软软的垫子?
“你…怎会在此?”确信不是自己睡梦中的幻影,洛无华诧异,“你不是和…洛尊平一起去了么?”
“是去了,可又回来了。”风姚摆手,“我若不回来你这命可就险了。”
“你救得我?”洛无华惊愕愈重,只是有一事更为重要,“他呢?”
“他?”风姚笑眯眯严重转过戏虐,“谁是他,他是谁?”见无华没什么力气勉强瞪她一眼,更是开怀,“好了,没事,‘他’有本事着呢。”忽而恶狠狠道:“哪似你竟将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无华眨眨眼,总觉得今日的风姚有些不寻常。
敛了笑,风姚低头似在思索着如何开口,透过鲛纱制的窗日光已幽淡的如同月华一般,寝室内白玉玲珑炉飘出烟熏袅袅,淡雅静宜。
“嗯,你知道我一直奇怪你怎会知晓那么多凤族之事,按理那些原是绝不外传的。”风姚开口有几分踯躅,“可你却知晓,还有‘静质’,‘梦生’知其药性的也…”
顿了顿,“我心下奇怪此番回去便问了我祖母,她是我凤族遗族的长老之一。”说着拿眼瞟无华。
见她神色似乎接着要说的几不寻常,无华挪了挪身字,端坐以示倾听。
“你该记得我曾说过,但凡我凤族中人不得与外族通婚否则必遭天谴,自然这些年来这好似诅咒一般的事已然淡了许多,但仍未曾完全消失,加之避世已久,因此上我们凤族仍极少与外人接触、通婚,若是真离凤族娶嫁外人,则婚后万事,即使陈尸荒野亦无人过问。”
洛无华颔首,听她续道:“我祖母有个亲妹妹生的不算美若天仙,却是气质出尘,却偏偏喜欢上了个平凡男子。”
“你须知我祖母一系在凤族中是血统最为纯正的皇族之后,故而也受那约束最深,族中反对之音你可想而知,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又有什么法子呢?”风姚的话像风中柳絮般近乎虚渺,“她终是嫁给了那阮姓男子。”
“阮姓男子?”无华单挑一眉,似乎已然猜出了那故事的结局。
“后来的事我祖母也不甚清楚,只晓她生了个女儿却因违天命生而口哑,她曾因此回族中求寻治愈之方,自然无功而返。”风姚轻声一叹:“那位爱上平凡男子的凤族女子,她…”
“她便是我的外祖母。”洛无华叹息接道。
风姚看了看她的神色,“凤族与世隔绝已久,并非存心见死不救…”
“我知道,外祖母她既然选了这条路,自然福祸自担。”
“不过,你无须太过担心,你出生后只是体弱,且你娘,呃,沁竹姨教了你归纳吐吸之法,若非之后你服下‘静质’‘、梦生’,怕是早拜托了那些拖累,将来你的后人想来已然无妨。”
“无华。”风姚有些赧颜的用了亲腻称呼,“莫怪乎我总觉得待你有几分亲切,原来你我竟然有血缘之羁。”
“风姚。”无华含笑:“凤族的血脉对我惟不幸罢了,可我真的很高兴,你我这份血缘之羁。”
风姚闻言灿烂一笑,她早就想要个姐妹了,呃,好吧,虽然自己希望的是一个可爱开朗要自己照顾的妹妹,不过…揉了揉这些日子被汗水浸湿数回的那头秀发,这个‘妹妹’也不见得会顾着自己。
“无华。”叫着顺口了不少,“你体内的毒原本的平衡如今已然被蚀心蛊打破,呃…”
“不用你说,我也知自己没多少时日了。”洛无华微笑,薄光透入垂纱虚幻不真,映照柔颊淡淡光辉,似要如朝露般散去。
“也不是全然无望了。”风姚握住洛无华的手,“和我回凤族或许我祖母能救你…”
“回凤族?”
“是啊。”急急点头,“何况…这儿并非你安身之处。”瞧洛无华疑问的神色撇过脸去,“你许还不知道,你昏睡的这几日,可是惊天动地。”
“穆国边境智将吴昊驻郛兵十万,称护送郛王、王后回穆国省亲。”
洛无华颔首,那家伙果然早有安排,只怕还不只吴昊这一步棋…
“屺王病危,屺国朝政大乱,那七王子急着回去对穆王的相助感激不尽。”风姚说着却皱了眉头,“只是星相上怎不见屺国气数转弱呢?”
洛无华闻言一怔,忽而明白过来,抚掌笑曰:“那七公子果真是人物。”
“嗯。”风姚点头不知怎地脸色有些黯淡,想了想才道:“还有一事…”
“风姚何时也吞吞吐吐起来?”无华戏虐。
“无华…”风姚却是低了头去,“你…该知道太后与穆王对洛家最后的判决。”咬牙:“将军夫人贪慕虚荣通敌卖国,振国大将军虽无同谋,然教妻不严,更兼疏漏之罪不可恕,金除其官职,留封号禁足其府思过。”说完后不屑,狠狠道:“颠倒黑白,真不明白是怎想的!”又想起近来洛尊平哀伤常露,想那洛将军再坏也是他父亲,不免住了口。
无华却是淡然,心中的冰寒唯有自己知晓:“洛家威望非一朝一日,兄弟阋墙,卖国通敌,若然都坐实了,必定是轩然大波,届时民心涣散,穆国王室竟错用贼人如此之久,只怕尽失民心,连太后…也受牵连。”
“无华,你明白便好。”轻轻的叹息,来的却是高贵依旧的太后。
* * * * * * * *
踢着小石子,不知太后与洛无华情形如何,风姚不免忧心,应该…不会太糟吧?
“无华醒了?”
突然冒出个人任谁也要吓着,风姚却只睨上一眼,不是她不给面子,头一回倒是惊奇只是这些日子来天天如此,已然习以为常了,“不曾。”
鞨逸风瞟她一眼,颔首:“果然醒了。”说完转身便走。
“太后在。”风姚冷声,对这半个‘妹婿’没啥好感。
鞨逸风脚下一顿,环顾四周,雕梁画栋,景色宜人,可是明里暗里却四处眼线,“她…好了么?”
“若想好也不难。”风姚哼哼,“让她随我走便是。”
鞨逸风听了袖中握着的手紧了紧,风卷衣袂而去,忽而头亦不回,诡异道:“今日有人夫妻相会,你倒也真放心。”
这个人…
风姚狠狠瞪着远去的背影,她确定自己讨厌这个人!
夫妻相会…
哼,她才不在意,绝对不在意,真的,真的…不在意…
* * * * * * * * * * *
“让王后回宫安心休养不必谢恩了。”
眼下泛着淡青色的一圈,手下朱笔未停,洛家倾倒留下的摊子不小,卫黎修头也未抬,语气淡的让人觉得有些冷酷。
“陛下…”莫怀想开口却被一旁禾远使了个眼色,住了口。
“太后去探望无华了?”笔微顿。
“是。”见卫黎修颔首瞟他一眼,禾远识趣的续道:“巳时去了,此刻方归。”
笔被搁于白玉筒内,骨节分明的指轻轻叩着桌,外头金乌正空,恰是午时。
一个时辰…
若要无华无恙,便得允我带她离去。
风姑娘,朕敬你凤族后人,故而礼遇,又要得寸进尺!
礼遇?呵呵,确然,陛下上回派那么些人暗里‘护送’风姚回凤族,风姚还未曾谢过。
忆起无华昏迷时与风姚的对话,不觉心下一片不安,何况这穆宫中还有那人在…
起身,负手大步而出,可怜一旁内侍不得吩咐不知该报大王摆驾何处,兀自苦着脸为难,禾远急忙跟上,恰瞧见绣着金丝龙纹的下摆扫过仍跪在宫外,执意要入内谢恩的洛王后的衣裙…
他不曾低头一顾,自然瞧不见那低落的泪珠一颗颗碎在冰冷的石阶上,更听不见心碎的声音…
* * * * * * * * * *
“茉公主。”
洛尊平低着头有几分心虚,素来肃穆的脸上几分赧然,这位本该是自己新婚妻子的女子是注定被辜负了。
“我…”
“你就是洛尊平?”屺茉冷睨着眼前似乎满脸羞归的男人,语调冷凝,一身皮衫披着红色小袄,红的夺目,艳的逼人。
洛尊平一时讷讷,不知如何开口,新婚之夜便闻风姚出了事急忙赶去,未及见她一面…
屺茉却是冷冷打量他,而后一声冷笑:“唯唯诺诺,当日你便是如此接受了婚事?”不待其答,“你心有所属却又应允婚事,岂非无情,既应允婚事却又弃新婚妻子而去,视为不义,如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我可不敢高攀。”言毕,狠狠一个巴掌。
洛尊平一阵呆愣,挨了一巴掌连动也不会动,傻傻看她傲然离去。
他背后风姚无限感概,这位屺国公主到颇对自己胃口,曾几何时风姚也是洒脱之人,如今却因鞨逸风一句嘲讽的话傻傻立在这里…

情缘怎般解

“无华。”
轻轻的,似怕吵醒梦中人,徐步走近,玉石般的手挑起垂纱,手指暧昧的描绘着昏迷几日而微干的唇,俯身一点点朝下…
原本闭目沉睡的人忽而睁开了眼,直直与虽微笑亦不能遮掩阴郁的眸对视。
“你何不装到底,嗯?”
卫黎修笑问,却俯下身吻上才欲张开的唇,乘机伸入攻城略地,急切地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仿佛想索取些什么,又仿佛想证明些什么,终究在始终冷漠的视线下渐渐冷却下来,理智回笼,抬起头,两人的喘息交汇着彼此灼伤。
“修哥哥…”无华轻叹,似有无数话要说却终究一言不发。
卫黎修却是明白了,脸色徒变,王者的威严,与生俱来的骄傲,深藏不露的机谋,此刻却难以抵过最柔软处的伤痛,“你不能这般的…”他喃喃说着,“你不能回回如此,这对我太过不公,不能每每皆是如此,无华你不能又让我放手…”
“无华,你不能如此残忍。”
残忍?
原本一半真心要说个清楚,一般借势可脱此困局,可卫黎修一句残忍却像刀剜进胸口硬生生挖出一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来,再一刀一刀割的血肉模糊!
“我或许当真残忍。”洛无华启唇,勾出抹极淡的笑,“可是修哥哥,你终究放手了,不是么?”
霎时退去所有血色,卫黎修脸色瞬间灰白,袖下指尖几乎掐出血来。
何必呢?
洛无华暗中自嘲她本无意揭下两人间最后的温情面纱,卫黎修曾经是洛无华记忆中最明媚,最温暖的一抹阳光…
只是…
如果,你真的爱修儿,而他也真的爱你,那么即使有万难本宫亦会相助,只是你们是否相爱?
或许,曾经。
曾经,千金娇女洛无华对温厚真诚的太子表哥有过少女情怀的悸动。
曾经,被教导森严的太子修真心喜欢过聪慧开朗的洛家千金。
但这份情太真太纯经不得狂风暴雨的摧残,容不得俗世的污浊…
“修哥哥,这世间没有不得不放手的人,不得不放手从来只为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紧紧握住。”洛无华淡淡的声,重重打在卫黎修心上,“我如此,你也如此。”
“我们的感情敌不过国恨家仇,亦敌不过江山社稷…”
“不是的。”卫黎修摇着头,“你对我而言,不是,不是可以与那些比较的。”
“是啊。”洛无华叹息,“修哥哥,感情若与他物相较便落了下层。”她幽幽望着他一如那曾经如残血般映照的夕阳暮下,“只是感情再深再重终究是‘私’,可叹你我生来便与太多息息相关,你如今是穆王,更是‘私’不得的。”
“我可以…”
“你不可以!”洛无华看着他缓缓摇头,语气却异常坚定,“莫非你要娶你的王妹贻笑大方么?便是你不惧与郛国为敌,我亦万不能为!”
“说来道去,你根本就想与那鞨逸风同去,是不是?!”卫黎修素来高贵的脸掠过抹嫉恨。
“是不是,又如何?”洛无华冷道:“我活一日便是‘洛无华’活一日,若你要我弃了洛无华的身份,倒不如让洛无华真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