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侵略不顾自己的感受,这般不依不饶的纠缠,这般强势…强势到令她想闪躲…
鲜血从舌漫开的一刹,鞨逸风挑了挑眉却并无退出,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天会觉得就算是疼痛也可以美好,就算是鲜血也是甘甜…可在下一刻,他被猛地推开,或者说他仅剩的理智在瞥见一张开始惨白的脸而下意识的退开后,无华抚胸缓缓弯下腰,就在鞨逸风一惊,欲去扶时不可抑制的干呕起来。
僵住了的身形,原来这个人…原来她当真这么厌恶自己。
“你们果然是兄弟。”说什么不必担心,说什么保护,他如此又与软禁自己的郛王有何不同?
骤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鞨逸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下来,忍了又忍,还是将无华扶到一旁坐下,而后却几乎是仓惶的离去。
无华看着快步离去的人,松开捂胸的拳,里面却是刚刚到手的令牌,看来事不宜迟,要在这人还未发觉前让凤卫撤离。
最后故意激怒他的话竟然有用,无华想笑却露出个带着苦意比哭更难看的表情,这是否证明他终究还是…还是有点在意自己的呢。
欲说无语,欲辩忘言,诺大屋内只余一声幽幽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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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镜前,翯岫手执桃木梳子细细打理着乌发,不过几个时辰前逸王夫妇争执的事已在王府内传开。
流言果真好用得很,镜中绝色佳人微微一笑,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忽而,梳子欲了阻碍,素指抽丝剥茧寻到打了结的发,本有心结的两人间的关系本来就想着发丝般脆弱。
轻轻一拉,发断,松开手,随其落于尘埃。
抚了抚纱衣,起身,正欲离房,忽而一道黑影掠过,翯岫眉目一敛一改往日柔美之气,斥道:“我说了近日乃多事之秋,休要随意前来,怎却不听?”
“九公主。”弯腰行礼者年约二五,一身墨绿衣衫,面貌俊秀却不失男子英武,垂首道:“正因多事之秋属下担心公主安危,所以…”
“行了。”翯岫挥挥手,颇为不耐的模样,冷笑道:“那些富商也好,割据一方的氏族也罢便是如此当日我天羽败落一个个忙着投诚将倒戈相向,后来觉着日子不如以前好过了,整日担心自己身家性命,又反过来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要相助我天羽王室后裔,只有七哥这种没脑子的人才会去信他们,朝桦你不会也信吧?”
“属下更信的过公主高智。”名叫朝桦的男子无奈的笑了笑,在他看来那些本无什么值得怨愤的,世情如此,人心如此,何况天羽败落岂能全怪他人?
一瞬笑靥,便是众生颠倒,只是那毫无心计的愉悦笑容也只有一瞬,美眸滑过异光,“你说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
朱唇仍是微微翘着,里头含义却已迥然不同,饶是如此朝桦依旧看的愣神,缓了缓彩点头道:“是。”
“担心啊…”笑容愈深,美眸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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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
轻轻两个字的温度却足以令湖水结冰,这种时候只怕常人早躲到远处去了,偏偏有人不识相。
推门的动作稍顿,而后继续,一人进了屋反手关了门,还不怕死的嘲讽:“你这模样还真正是千年难见一回啊。”
“出去。”不必回头,有胆此刻进来的只有一人,“本王没空。”多送几个字也对得起多年情谊了,哼!
看来事情不一般阿,吴昊挑挑眉,“没空,还是没心情?”只怕接下来某人的心情会更糟,“你曾说能控制自己,不会泥足深陷。”
“本王没有。”
“…”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
看懂他眼里的意思,鞨逸风焦躁的捋了捋头发,“好,我是在意她,可未必就会因此改变自己。”
“这我就放心了。”吴昊仿佛松了口气,笑道:“既如此,若你得知凤卫拿着你的令牌大模大样的离开也不会太震怒了,对吧?”
鞨逸风一时呆住,令牌?自己素来小心,即使在她面前,想从自己这里盗走令牌几乎是不可能的,自己从未有过可乘之机…
错了,不是从未。
唯一一次,就在不久前…
思绪一顿,然后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比愤怒更伤,比怨愤更沉,比震怒更绝望的感觉…
这么说来她的最后那句不是伤心失望下的口不择言,而是一场算计,方寸大乱失去理智的从来只有自己,而她…她彻头彻尾始终冷冷地一旁看着,甚至利用自己难得的失魂落魄?
“你…逸风,没事吧?”收了一贯的调侃,吴昊嗅出一丝不同寻常,有些不安地看着好友,原来不过想他能看清自己的真心,然后在一切不迟的时候,作出属于他自己的决定,无论结果如何,作为好友势必助他就是,可…结果却出了自己的预料。
看着一言不发,猛地打开门,快步而去的至交好友,吴昊暗自忧心,难道,已经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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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卫已然安全离开了,我的王妃是否高兴?”
奇怪的是从方才开始无华只侧卧竹榻,不曾稍稍起身,鞨逸风只道她故技重施心中怨恨,流彩金眸闪过一抹凶狠残忍,一字一顿道:“可惜,出得了王都也离不了郛国。”
“即使出得了郛国,也不能上天入地,总还在四海之内。”依旧对着墙,无华淡淡道,声透冷意:“你那句‘假以时日我保证无人再会对此多言’,指得难道不是此意么?”这个句话的真正意思,其实应该是,假以时日,王后是否是郛人再无关紧要…
因为,此人的野心并非郛国之王,而是天下共主!
原来她听了出来,难怪那时变了脸色。
鞨逸风淡金的眸一点点阴沉下去,“我素来赞叹你的聪颖,无华,此时我却想你若无如此聪颖便好了。”忽而,又笑了,步缓缓前移,“只是,若不是如此聪慧无双,洛无华又岂是洛无华?”
“若无心天下,鞨逸风亦不是鞨逸风了。”可惜自己明白的始终有些晚了。
“事到如今,你可是想说我狼子野心?”垂眸,心思难测。
“一将功成万骨枯,千秋帝业尸成山,是功是孽,唯后世可评。”无华幽幽,声若游丝,却仍透着坚毅:“只是,身为穆国子民却不能束手待毙。”
“好,好。”突然间全是心灰,鞨逸风道:“你也不必如此,你的修哥哥亦非易与之辈说不准最后黄土裹尸的是我,你们也好安心自在。”
上前一步,激怒下失了分寸,猛然用力拽住纤臂想将其拖起,岂料无华却是跌在了地上,一惊,急忙去扶,此番才是心神欲裂,那原本淡粉的樱唇上正溢着刺目的艳色!
鞨逸风呆了呆伸手去抹,喃喃道:“怎会如此?”
他莫非以为是自己所为?
无华看着不似往常的鞨逸风,心头竟觉得一股酸涩,“我十二岁寄居仇人之下,他们又岂会当真容我平安无忧?”自己年幼时确实体弱,可后来修习娘亲给自己的心法却渐渐好了起来,娘还曾欣慰自己资质不凡或许今后还能身怀武艺,可惜…“阮霏雨以我受惊体弱需调养之名,逼我日日服下汤药,可她不晓在其第一次端上来时,我便知那汤药中放着极稀有的‘静质’,静质者无华,因此当日我虽年幼却对书中提到的这一味药记忆尤为深刻,‘静质’初服毫无所觉,天长日久服者行动逐渐缓慢,体弱多病,五年而亡。”无华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笑:“难为她费心。”
“你既然觉出就不会傻傻地去服,对不对?”惶急下鞨逸风不顾眼前事实,欲问出令自己安心的结果。
可无华却缓缓摇了头,“我若不服,岂非自暴有所觉,而留在洛府确有图谋?你知道,那时这对我是万万不能得。不过,别的药也就罢了,这药一用死我不怕,可体弱多病要复仇便难上加难,所以我服下此药后又多服了一味‘梦生’,两药相冲,平日行动便可无碍,只不过…”
无华顿了顿,鞨逸风牢牢看着她,带着可怖的温情,“只不过什么?”
“此药药性霸道,用后不可停过一月,否则毒性便会散开,若动用内息则散毒更快。”
“可…有解?”鞨逸风几乎颤抖地问。
“五年内,只需停服,熬过毒发之痛,至多三月,便可无药自解。”
鞨逸风从惊慌怔愣中逐渐回过神来,“无华,你初嫁我时,是否还未满五年?”
“…”
无华偏过首不肯看向他,却被他轻轻扳回来,用几乎温柔的目光,柔柔问:“为何不停服,那时你已不在你婶娘能掌控的地方了。”
“…”默默无声,贝齿咬着唇。
“你总爱伤着自己。”鞨逸风笑着摇头,仿佛宠溺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转眼间眸中却是暗淡了一切的光彩,晦涩深沉犹如无星之夜。
“原来,你从不曾信我分毫。”死灰般脸上仍挂着笑,“从一开始,由始至终都不曾信过,在你眼中我与你婶娘并无不同,都是居心叵测需要小心提防之人,所以…你才不曾,你甚至不曾试过稍稍信我,哪怕是为了救你自己的性命。”
不曾…试过么?
即使别扭也会被人拥在怀里,即使不耐也肯十指交握,即使…怀疑也曾想冒险相救…
自己难道不曾试过么?
看着沉默不语的无华,鞨逸风笑得有些凄凉,“我以为自己无情,可将一切掌握手中,又岂知无情虽狠终究比不得无心冷酷。”惘然的眼映入墙上挂着的绫罗小扇,念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
“只是,既然我无情,你无心,又是谁动了情,谁动了心,谁动了相思呢?”
“谁动了情,谁动了心?”无华将有些虚弱的目光投向他:“你知道么,那被焚之一炬的宝殿…有可藏身的密阁…”
鞨逸风仿佛间又听到那日自己与鞨逸萧的对话:
王弟,莫非你爱上了她?
她很有趣。
真心,也必得挑对时候让人知晓才好,种种阻碍,又何必清楚告知是如何扫去的呢?
原来,那时她在…
洛无华见他一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总是事事在掌握中的人原来也有日露出此等神情。只是,为何那双金眸中有比惊更深的痛呢?又为何,自己居然会觉得那偶尔掠过的不明神色竟像是‘悔’呢?
这人如何会‘悔’?失去知觉前洛无华如是想…

连绵峰骤转

迷迷糊糊醒来,已是五日后的事。
迷茫茫无主间,不知身在何处。
两道弯月眼睫颤颤睁开,无华迷茫支撑着坐起身,一旁小婢先是一惊,而后急忙冲来,边小心扶着她,边惊喜道:“王妃您总算醒了,这就好。”
唔?
无华由她扶着支起身子,紊乱的记忆一点点拼凑回来,举目四顾,果然…那人不在。
将话说到那个份上想来也算撕破了脸,日后,当真是相见不如不见了吧?
而自己如今的身体,怕是也支撑不了许久…
这么想着,无华突儿觉得有些怪异,原本郁抑的胸口好似畅通了几分,按理自己多年积毒何况日前多次催动内力激起了药性,‘静质’与‘梦生’相生相克,却又相依而存,此刻一石千浪,正当是药性互冲愈演愈烈之际,可试着微微调息竟觉一股热力游走,如此不合常理不免令无华暗自疑惑,却是百思不得解。
稍顷,两使女手捧汤药,小米粥入内服侍无华服下。
捧起药碗,想起昔日自己明知是毒仍服下肚时的百般滋味,皱了皱眉,看那色泽与往日不同的药,却想那么多次毒也喝了,又何惧这碗汤药?
一饮而尽,却原来只是些千年野参等温补的东西,立即有使女奉上另一碗小米粥,无华瞧了却是眉头一拢。
使女见她不喝有些张惶起来,无华见了更是烦心,索性道:“我不饿,先撤了吧。”
不料话音刚落,一旁年纪稍小的使女竟是退一软跪倒在地,两旁其余使女见状捧着碗也不免纷纷跪下,却不开口求饶。
无华不明所以,正觉头愈加痛时,却闻外头喧哗,有一男声道:“翯姑娘,王爷有令王妃静养期间不许人打搅。”
翯岫?
无华挑眉,嘴角掠过抹冷笑,却道:“请翯姑娘进来。”
众人皆露失措之色,却想起王爷曾冷声吩咐除王妃欲起床离屋外,其他事不准违逆的话来,又不敢相阻。
莲步轻移,莲衣飘然,翯岫不足盈握的纤腰微弯,俯身道:“拜见王妃。”
“翯姑娘免礼。”无华浅浅一笑,见她不卑不吭的起身,绝色容颜微抬,美目微染愁绪,柳眉情拢带忧,却又是一颦一笑无限风情,含情带怨,正是‘美人蹙蛾眉,不知心恨谁’。
翯岫悄悄抬首,秒目窥看,罗纱帐内,三分病色,更惹怜惜,病而不颓,双眸清蕴,漆黑如潭水深沉,盈盈却又似湖光潋滟,仿佛要将人的三魂六魄都吸入两汪秋水中。
当真是佳人无双——无华虽不喜眼前女子却也不得不认。
她果有过人之处——便是自视甚高,不甘不愿,翯岫亦不能否。
多双眼睛下,翯岫也知不能多留,又是一拜方道:“翯岫此来多谢王妃当日肯信下女之言,方能使翯岫略尽绵力相助王爷。”
听她画里藏锋为自己表功,无华只是淡然一笑:“翯姑娘多礼,我素愚,易轻信他人,只庆幸此番未筑大错。”
翯岫笑脸微僵,似乎不能信那一番明捧暗削的话是出自眼前看似温雅弱不经风的人口中,惊愕之余却未忘来此目的,走前两步,道:“常言道‘礼多人不怪’,下女自己绣了条纱巾委实不堪入目,献于王妃。”
说着捧出条精绣的湖绿纱经来,一使女急忙接了过去,乘大家目光都落在那条纱巾上时翯岫悄悄将一极小的纸团以内劲投入罗纱帐内角落,无华见了却不动声色,待翯岫离去后,借歇息之名挥退使女,勉力起身去拾,摊开一看却心头一震,上仅书四个字:
旧部遭困!
* * * * * * * * * * * * * *
“别闹了。”
从来沉默是金的仲旋难得开了金口,有人却不领情。
“我不是胡闹。”脆音似任性又似执著,“我爹和姐姐死都是我害的,我…我要回去…”
有些抽泣的声音令仲旋无奈,看着面前曾经的娇女,咬紧唇似故作坚强却仍经不住泪破眶而出的样子,心一软,大手伸出,举在空中,顿了顿,还是轻轻拍了拍弱小的肩膀。
可不安慰倒罢,轻轻抚慰下徐菁却是哭得更大声了。
一条绫巾破空而来,三寸之距便眼看要取其性命,徐菁抽泣中竟是浑然不知。冷眉一挑,仲旋右手护住徐菁,左手一挥,绫巾缠上铁臂却是被阻。
茹眉冷冷一笑:“怎么铁汉也会动凡心?”
“公主之命。”
洛无华曾下令要他们善待徐菁,只是,这仲旋何时如此听话了?
睨着颤抖不已,满面泪水缩在仲旋怀里的人,茹眉伸手抚了抚那泪湿的柔嫩脸蛋,笑道:“小妹妹,姐姐正烦心着,乖,别哭了啊?”
徐菁瑟瑟发抖,不能作声。
茹眉却是蹙了柳眉朝后远眺,但愿…都平安无事才好。
* * * * * * * * * * *
旧部遭困?
是阴谋,诡计,陷阱?
还是…
可惜,出得了王都也离不了郛国。
阴冷之言犹在耳际,一阵晕眩紧随袭来,方清醒过来的身体似不堪此等重负,头重重倒向软枕之际,却被一股温热的力道托住。
靠在似乎永远宽阔温暖的胸膛上,无华眨眨眼,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脸:“你?”素来意气风发的俊脸上染上疲倦的色泽微显灰白,那双流彩金眸似也暗淡许多,飘逸墨发有些散乱…竟像是一夜间这人也大病了一场。
察觉怀中人儿,先是一鄂,接着缓缓僵硬起来,勾起抹苦笑,轻轻嗅着清幽发香,然后小心扶那人倚在卧榻上,在那双黑眸投来疑惑的目光时,那抹苦笑早已无迹可寻。
就算再如何心存防备,无华仍不能否认那双金眸瞧着清醒过来的自己所带神色中闪过欣慰…
忽然,晕沉的感觉竟有些退去了,疑惑却是更重,这人…这般的模样究竟怎么?
“你醒了?”略微沙哑的嗓音,叫人不能听出里头情绪。
无华颔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好没意思,想问什么,看着他这副神情却是…犹豫了…
看着她眼中一一掠过惊讶,疑惑,犹疑,鞨逸风笑了,她仍是不信自己,可…这些日子相处她对自己到底有几分犹豫,犹疑总比单单的怀疑要好。
“无华。”轻轻将她额上凌乱发归到耳后,鞨逸风金眸好似浮了层水雾,微笑也不真切,“‘静质’与‘梦生’两味药合在一起,药性极为奇异,其性看似柔和其实霸道不容任何他毒,因此此二药常年服食者其血却可克制其他毒药。”
无华心一动,知道他再说些什么,却是低了头不愿与那双金眸对视。
鞨逸风轻吻上乌黑的发丝,“迎亲遭袭我中毒昏迷时,你是用自己的血救的我是不是?”
疑问却是肯定的口气,她不欲答,这也非他真心想问。
“为什么?”顿了顿,鞨逸风方问:“那时为何要那般救我呢?”
“因为…那时你我本是同盟。”闭眼,无华不受那人气息干扰。
“我猜也是,呵,可依旧觉得高兴。”
出乎无华意料外,鞨逸风未见恼怒,反倒轻笑出声,然后,猛然一把将纤弱的身躯紧紧拥在怀中,掌下的人儿,如今这般脆弱,经不得狂风骤雨,甚至一丝一毫的伤害,很想,很想,将她就这般纳入羽翼小心保护,可是,如果那么做了…
温室花儿经不起风吹雨打,可硬要将迎风傲梅,冰晶雪莲置于温室,怕是只会急速枯萎。
“事到如今,你定然觉得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带笑的声不知为何听起来有些苦涩,“我们相识至今的一切,我们白首同心的婚礼对你而言,呵,或许都只是一个谎言了吧?”
“那么,就算是好了!”
环拥着人儿收紧的双臂松开,扶着无华双肩,四目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眸中。
洛无华永远无法忘记那人一双金眸睥睨天下不可一世,却偏偏要染上两分本不属于他的忧伤,他说:“如果可以,我想一直欺你,用一生来圆这个谎言…”
* * * * * * * * * * *
半夜,万籁俱寂,紫金香炉中绕出袅袅香烟。
柔软被褥中,纤弱女子双目紧闭,似沉睡,柳眉却是微蹙。
似梦非梦中,无华似醒非醒,她似乎知晓自己在沉睡,却无论如何也撑不开沉重的眼帘。
迷蒙中,熟悉至极的声沉沉响起:“我这就带她走。”
是谁?
谁抱起自己,有力却小心翼翼?
“慢着!”
寒若千年晶冰的声入耳,连睡梦中无华都觉一阵刺心寒意,下意识颤了颤,柔柔欲抚平自己额头微微纠结的手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暖。
“若非望她能够安复康泰,你绝无机会活着走出这里。”
霸道的话说得却似家常伴随意,其中重压却令人不寒而栗,悚然心惊,可抱着自己的人却是不屑一哼,便抬腿欲行。
“记住,你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从我面前带走她…”
随着最后狠历中混合着复杂情绪的话,无华意识也渐渐消散。
* * * * * * * * * * * * * *
黑夜中,有人立于城墙举目远眺,看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过城门,逐渐消失在视线内,晚风陡峭,秋深之寒,他却伫立许久,任那风扬卷衣袖,吹乱墨发。
“你若想等那被车轮碾过的痕迹全消失再走,好歹要加件衣衫,如今,呵呵,可是今非昔比了。”
携讥带讽的笑未能换来长立者回眸一望,“我没事。”
不耐烦的话令来者跳脚:“没事,才耗了半数功力,这个时候若再着个凉染个病,你别指望我替你应付接下来那一波波麻烦。”
斜睨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瞭望,“你若无事便去好好留意朝中动向,还有天羽…”与适才柔情截然不同的冷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过也好,此番正可连根拔除。”
叹了口气,吴昊却是欣慰道:“看你恢复正常我便安心了。”前一阵子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知己良交当真要一蹶不振了。
一拳挥去,被人以掌接住,相视一笑,吴昊正色恭敬一拜:“臣会尽力辅助王爷兴我郛国大业。”
鞨逸风正自微有些感动,却在下一刻,见吴昊故态复萌,一脸欠扁的凑过来,“既然心里如此不舍为何还要放人力去?”眨眨眼,“成人之美可不是你的作风。”
“欲求先予,何况我当真…不想再逼她。”鞨逸风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小扇来,目光深邃的看着:“她的毒只是一时被抑制,穆善百草,况且总也要全她心愿,让她了结那入骨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