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勤毓向花奎易问道。“金家主,你这是啥意思?!说我花家人靠不住?我看你别贼喊捉贼,有问题的就是你们金家!”花家立即有人反驳怒斥。“大家都别吵,这时不能乱阿。”有人好心相劝,可惜这时,纵是在有理的话亦无人明辨。


哀嚎声再次响彻,凄厉长嘶。有人又被杀了?生死一瞬,人人自危,手颤颤紧握刀剑,地上点点星光终亦泯灭。“啊!啊…”不知谁先长叫一声,恐惧袭来,杀意顺起,兵刃碰撞,狂呼惨叫之声大作,黑暗中哪还分辨得出对方是谁,一心唯有杀了他人,保全自己!真是腥风血雨平地起,自相残杀不足惜!

“燕神医好气派,竟能随身携带如此光芒璀璨之明珠。”秦昕目睹灯熄火灭后,燕昔不慌不忙,神色自若地从怀中摸出一颗滚圆硕大,明光锃亮的冰晶石夜明珠,不由赞叹道。


冰蓝幽光烁烁,照耀燕昔绝尘俊容,洒笑明媚,“秦世子缪赞,在下素不喜暗夜行事,难与世子相较,来远光之地,特备此珠方觉安心。”“暝夜!”此时铭烟大声惊叫,一手持着火把,另一手中粉绫立时挥出,快似电,劲如风,紧紧圈于秋暝夜腰际,阻其摔入突裂开的陷阱之中。燕昔旋身而至,右手握住秋暝夜左肩,左手一按壁石,借势而上,回地稳住身形。


“呼。”铭烟轻吐口气,松了手中绫缎,着急拉住秋暝夜双臂道:“暝夜,你没事吧?”


“自然没事。”燕昔亦松了口气,皱眉道:“你们怎么回事?铭烟不是告诉了你此处所布阵式该以何步法而行,为何还是触动了机关?”铭烟佳人俏脸在火光下映得通红,暝夜也抿紧了唇不做声,这两人…燕昔无奈一叹,“如今阵法已动,我们只得破阵而出。”“破阵而出?燕神医还懂五行之术?真是博学啊。”果然这人在船舫中,一举一动全是伪装,呵,真不知当初带着面具的究竟是谁?燕昔对着秦昕无辜的眨眨眼,谦逊道:“在下只是略通一二,不过世子这话倒是使燕昔忆起昕公子布阵精妙,该极通八卦五行才是。”昕公子?外人一般不是称呼自己为秦世子,便是秦昕公子之类,‘昕公子’这个称谓还真没人叫过。燕昔随口而出,听在秦昕耳里,却似带着点与众不同的意味,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燕昔那我们现在?”铭烟走近燕昔身边轻问道。是错觉吗?秦昕对燕昔似乎不只是敌手这么简单…“暝夜不通阴阳五行,你牢牢牵着他便行。”燕昔半认真,半揶揄道。铭烟佳人偷偷啐她一口,却依言慢移莲步到暝夜身旁,将绕在臂上粉色丝帛的一头绑于秋暝夜之手,对其疑问目光,脸带三分羞意道:“燕昔让我这么做的,以策安全。”这个女人…燕昔翻翻眼,倍感委屈。察觉秦昕的双眼一直盯着自己,未有稍离,心中忽然有些烦躁起来,此事须尽早了结!燕昔慢慢走至秦昕身侧,迎视他道:“秦世子,这阵一经启动要破就难了,稍有差池便是性命之忧。”“可不破你我皆要困于此地。”秦昕悠笑道。“不错,所以燕昔想有劳世子助我一臂之力。”“破此阵?”燕昔唇角微翘,“是毁此阵。”他竟有能毁此阵么?秦昕暗惊,此阵是那人设的,常人过之尚且不易,如欲破之,已需仗三分运气,而他竟要毁全阵?竟能毁全阵么?燕昔却未曾在意秦昕的惊讶,铭烟、暝夜的不解,径自再仔细打量了下四周。暝夜触动了机关,阵形显得愈加清楚,与自己所想一样,这果是…那夕影门,或说是秦昕真与那人有关么?怎会…


“此阵名为‘水中火’,逆水火不容之理,使五行中火隐于水存,水附火显威,因此…”


“因此水火同时尽除,方可毁此阵。”秦昕接下燕昔之言。两人对视,非心意相通,偏生同念:他果知此阵!那他与那人究竟有何关联?


“如此有劳世子破水位。”“呵,那火位便交于燕神医。”音落,两条身影同时飞身跃起,分往东西而去。铭烟担忧抬首仰望,可四周幽暗,唯借火石之光,实难看清。暝夜见其焦急万状,伸出被丝帛缠绕之手,握住有些抖动的纤手。铭烟微愣下,心中一暖,便即反握住。

秦昕双手攀于东边石顶上,思绪繁多。燕昔竟要与自己联手,呵,他几时这般信得过自个儿了?‘水、火’需同灭,若自己动些手脚,他与那两个极珍视的友伴,可还出得去?


燕昔贴身附于西边岩壁上,暗自沉吟,逼于无奈,不得不为。有秦昕在,自己若离之破阵,则恐暝夜,铭烟安危有失。况真有心施暗手,何时皆可。与其如此,倒不如拖他下‘水’,呵呵,敢暗做手脚,就需掂量掂量‘水火’共存同灭,自己后发制人亦非不可。怪不得他不破阵,而要毁阵,原来是为借此牵制自己。秦昕切齿又赞赏,好个燕昔!一不留神就又输一招!呵,不过这回自己的目的亦将完成,放过个秋暝夜也无不可,只当成全了对鸳鸯。


燕昔不知,她虽料得准,谋得精,但若不是秦昕看出她有意撮合秋暝夜与郑铭烟二人,依他几日前的心性是定难饶过这次的。便连秦昕也未必觉出,自己放过秋暝夜与那声‘昕公子’难脱干系。多年后,二人重忆此事,千言万语亦只化为一笑一叹。“秦世子,火位已寻至。”燕昔提气朗声道。“水位亦已获。”秦昕传音,宏亮而不显尖锐。“既如此你我休错良机。”清朗悦耳,可定人心。“正是,半刻后良机即至。”绚幻魅惑,诱人屈从。半刻后,西边火光刹起,照亮白色身影,衣袂飞扬,玉笛扫处,岩裂石碎,尘雾弥漫。东边水声狂作,似有巨浪欲吞噬一切,涛声滚滚,忽高忽低,有时气吞山川,有时又似被人乘风破浪。


又一刻后,声息如潮退,秦昕缓缓步出,湿透了衣袍拖于地上,披散墨发沾着水珠,直直垂落,嘴角嗪着绝美璨笑,似是兴意未退。火亦如星灭,燕昔悠悠行来,热气熏红了双颊,烟灰沾上了雪衣,却现莲之清濯,透菊之安雅。“燕昔,你还好吧?”铭烟急道。秋暝夜则在侧,不断上下细审,瞧其应无恙,唇微扬,只是弧度未及之微笑,便又平回一线。燕昔瞥了眼她与暝夜交握的手,自己劳神费力之时,他们倒是郎情妹意,如胶似漆起来了,辛酸骤升,这世道,唉…秦昕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幕,只觉自己因毁阵而引的杀兴灭致都淡了下去,却无昔日闲时的百般无聊,充满着说不清什么滋味,有点暖暖的,又有点不甘,似放松,又似烦躁…


“走吧。”别了眼,秦昕道:“阵毁后,无需多时,当可达内室。”“秦世子了解的,可真清楚呢。”燕昔说着提步,依旧和他并肩而行,铭烟、暝夜跟与其后。


未如往常般还语,半晌,秦昕只道了一句,“还是叫我昕公子吧。”便不再开言,静静前行。


燕昔难得有些呆呆的,‘昕公子’?啥意思?晃晃脑袋,拒绝考虑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此局尚未到终时,大意不得啊。

横斜交错的枝条,层层叠叠的绿叶,覆着厚厚青苔的山岩,任谁也想不到劈开这树枝,拨开这树叶,轻按青苔后隐秘的某处,以为山崩地裂亦不会稍动的拔地巨岩,竟转开让出条道来。


“确实巧妙啊。”铁卫队队长阜秉叹道,“晔公子,这儿便是…”“嗯,这就是通往豫庄暗宫的另一入口。”秦晔透着两分精锐道。父王如此心血岂能交于秦昕这等败家子?回身望了眼,对阜秉道:“夕影门的人都处理好了么?”“晔公子放心。”阜秉谄谀道:“早按公子吩咐,几个时辰前,他们一解决守在豫庄上面入口处的那些什么名门弟子,咱铁卫便乘其不备将他们都料理了。此刻守在两处出口的全是咱们的人,保管这里面的人是公子的瓮中鳖,网中鱼,砧上肉。”“咳,好了,不可掉以轻心,我们进去吧。”秦晔尽力维持着一贯肃严表情,却藏不住那一丝得意之情。“是,是。”阜秉连连应承,领着数十铁卫中的精英尖子,鱼贯入内。


这就是神秘令人遐想的内室正殿?燕昔前后左右四下瞅瞅,除了正中设着把白玉石雕的麒麟宝座,其他什么都没有,可真是…空旷啊…再加上就只这么点儿人,便显得更空旷了…空空如也的内间大殿上,从各岔口中得抵的三路人马,互望着,眼中满是哀意,及未褪的惧骇…右边,得来此地的唯芜山派大弟子,金家、花家所余共三四人,金勤毓满身污血,花奎易已然身亡;中间,颖岭派长门陆焘,天河帮副帮主林玥尚存,也已伤痕累累,其余帮众、蛇影帮中人皆难觅身影;左方原是人最少的一组,如今看来是最幸运的了。四人,秋枫堡堡主秋暝夜,秦亲王世子秦昕,神医燕昔,和那位郑铭烟姑娘,一个未少,且都还算安然无恙。即便是如此浓重的哀伤,惨烈的景态,亦有未能感染之人。燕昔淡淡看着,无悲无喜,无怒其不争,亦无庆幸自得,只是…一片漠然…


秦昕冷眼环视,似是在欣赏这些所谓名门世家此刻的狼狈丑态,抑或是在清点剩余人数与他所料是否相符。哼,原以为好歹能留下几个有用的,谁料…瞟眼秋暝夜,有用的倒也不是没有,不过…再看向燕昔,有他在…“秦昕世子,我的好哥哥,小弟等你许久了。”阴冷之音蓦得升起于晦暗幽殿,石墙移动,一道光骤然射入,似有人缓缓走进。殿中人无不惊恐的盯着石移光入之处,唯恐再发生些什么,今日种种已全磨灭了其往日的气焰胆识,此时唯求活命而已。终于…来了。秦昕垂眸幽幽一笑,此行也该至结尾之处。秦昕…燕昔喟吁,这便是你此次欲行的最后一事么?秋暝夜不着痕迹的移一步,将铭烟挡于身后。铭烟闻着他的气息,但觉无比安心,似在无任何可怕之事了,只是...踮脚微眺数步外的白色背影...燕昔…“晔弟,你怎的也来了此处?”秦昕悠笑着问,好似手足相聚,闲话家常。


晔弟?这么说此人…是秦晔?燕昔揣度到,弯钩鼻,冷峻眉眼,这人和秦昕…是兄弟?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像阿…“秦昕你勾结魔教妖人,父王甚是动怒,故要我来清理门户,除妖灭魔!”


呵,真是义正严词,气势汹汹阿,想起秦昕毫不掩饰的慵懒之态,这点两兄弟也不一样呢!燕昔眨眨弯月睫毛,饶有兴致地看这场‘兄友弟恭’的好戏。注意到燕昔的目光,秦昕霎时没了与秦晔再纠缠下去的欲望,虽则不过几日前他还对这幕充满着期待。“勾结魔教?”秦昕嗤笑道:“晔弟真爱说笑,为兄若当真与魔教暗通,此刻怎会任人鱼肉?”


秦晔怒得涨红脸,一挥手,众人隐见银光点点,竟埋伏了十数弓箭手于斜上方。


“昕公子。”燕昔从善如流,按他所言称呼道,“你的好弟弟为你可真费了不少心啊。”


秦昕笑眯眯地看着毫不客气立于他身后,将其视为肉盾的燕昔,“神医并无手足吧?唉,这兄弟之情有时确颇让人感慨。”“嗯。”燕昔颔首道:“在下无兄无妹,过去亦曾钦羡过他人手足亲情。多谢世子提点,今后燕昔再不致对此有所向往,不过…”眸一转,诡笑道:“世子还是快些解决为好,再这般兄弟情深下去,只怕...时间不够了呢。”
秦昕眯眼,睨视她,这是第二次了,之前便提过‘不久于世’究竟…燕昔看出其困惑,凑近他耳边轻呢了三字,“地雷石。”秦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疑道:“燕神医绝非玉石俱焚之人。”“呵,我深信秦昕公子亦绝不愿与敌人同归于尽。”燕昔笑对其言,“时间真得不多了,秦世子当真要和燕昔同葬此处?”“与燕神医共死似也不错呢,不过…”嘻笑又专注,真假难辨,灰褐色眼眸流溢绚彩,再出语冷了几分,“以本伤人愚者方为。”“你们说够了没有?”秦晔难以忍受秦昕此刻还不把自己放在眼中,怒喝道。


“你们兄弟的事,和咱们没关系啊!”“我们不是魔教的!”秦昕尚未答言,就有人忙着撇清关系,望能活命。“诸位还看不出么?这分明是秦晔公子与魔人勾结,陷害秦世子,加害我武林正道!”
天河帮副帮主林玥厉词大声道。“什么?!”“他娘的,老子看就是这么回事!”叫骂声顿时不绝于耳。


“够了,给我放箭,一个不留!”秦晔其怒得浑身发抖吼道。万箭齐发,似骤雨降落。秦晔狰狞笑着,秦昕却连一眼亦未瞧他,偏首与身后燕昔对视,对方眼中无半点不安,更妄谈惧骇。燕昔定定望进咫尺间的灰褐瞳眸,心中无丝毫惧意,只因有秦昕在么?这可算是另种信任?


铭烟从身后环住秋暝夜,心思百转。即想此时若死,便能与他一块又有何不好?转而又思,可就此死了,暝夜他却连我的真心亦不知晓,这又如何甘心?秋暝夜觉出柔软的身子紧贴上自己,一怔,按理该降围在自己胸前的双手拉开,但此乃危急之时…不便,何况…亦不愿…其余人皆吓得魂不附体,可箭雨过后,被万箭穿心者却是秦晔!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出人预料之外,众人一时瞠目结舌,不知何言才是。


阜秉跃下对秦昕行礼道:“晔公子有意谋害世子,属下得知后,因位卑不得不暂虚于委蛇。原想寻良机护世子等人无恙,再由世子发落,将晔公子交与王爷处置,谁料晔公子竟立时痛下杀手,属下无奈只得…请世子降罪。”“与你何关啊!”秦昕仰首长叹道:“家门不幸,出此…幸得阜队长深明大义,秦昕唯感激尔。”燕昔一旁似笑非笑,唱做俱佳,就是如此。有名铁卫忽惊惶奔至阜秉旁,不知耳语些什么,阜秉脸色突变,转对秦昕低语。秦昕微露讶异,利芒直射燕昔,他居然真的…“秦王府有此忠义之士,世子当可稍慰。”燕昔瞟了瞟惊魂未定的众人,悠道:“我等还是快离此地方妥,世子以为呢?”“神医所言甚是。”未理睬下属的惊异,秦昕一一扫过在场之人道:“我等就此出去吧,只是有关…唉,吾不孝弟秦晔之事…”“秦世子放心,世子也是受害者,如今既是秦晔已死,那咱们出去后断不至于再生事端,大伙说是吧?”
金勤毓强忍着重伤剧道。气节,公道算什么?性命才是贵重之物!在场的侠士豪杰,名门弟子,无不争先恐后的应声,只怕说慢了,惹得秦昕一个不快,要被灭口于此。秋暝夜本不爱多事,虽对这些人原吵着闹着寻事此刻却这般作为,心存不屑,但亦未开言。


最后望了眼暗宫,秦昕轻摆袖,理衣衫,在一片狼藉中倍显高雅,回眸浅笑道:“如此,我们便走吧。”

 

 

 

 

 

 

 

 

 

仙山云瑶虚如梦

 


山林幽径,石涧溪流,枫叶半红,翠鸟啼鸣,仙绝佳境,不可名状。前方温泉斜洒,水气袅袅,雾气蒙蒙,云迷烟所,形成一道绝美瀑布。燕昔素手舀一瓢清水,俯首,樱唇轻抿温润,清甜沁脾,心念一动,环顾四周,河斜月倾,万籁俱寂,朗目微转,秀眉轻扬。

月落星沉,鸦默雀静,本是万物皆眠之时,这一夜寝不成寐者却有诸多。


“公子?”昏暗的林间小道上,小瞳有些忐忑道:“这回杀了晔公子,又毁了暗宫,王爷他会不会…”秦昕斜睨他道:“你认为呢?”“属下…”“他阿,管的,在意的,只有秦王府声誉势力是否有碍遭阻罢了。秦晔…呵,或许他对之还真有两分心,为得也是王妃娘家财势,秦晔出此丑事,秦王妃…这王妃之位还能久么?”秦昕慢踱闲步,随手拉下枝枝叶叶,悠悠道。“是。”小瞳低低应道,此行可算功德圆满,主子一封书信便使秦晔自掘坟墓,还有…


“那些个名门正派,世家子弟,嘿嘿,真比想得还没用。公子略施小计,于暗道中先命混在芜山派、金家等人,在火把重燃的一瞬斩杀持把者,乘乱再倒地装死。一声惨叫就引其自行残杀,不用别的陷阱他们自个儿就相互杀戮得差不多了。”“跳梁小丑又何须费心再设阵法。”说起阵法…燕昔的来历甚是可疑…

 

秦昕究竟如何知晓‘水中火’这阵呢?燕昔泡于温泉中,长发解了束缚,披散下来,随水漂浮,随流波动,涤尘静颜,濯污扬清。可清澈泉水亦无法洗心虑,去愁思。那是…娘...兰家的阵法啊,这世上能知会用之人应已无,除了...兰残阳…舅舅...会是你么?又与秦昕有何牵扯?秦昕...思及那人,燕昔不由暗道声,好手段!除异己,去隐患,连带着秦王妃之位亦难安稳。
再观那阜秉身为秦亲王的铁卫队队长,不奉铁令调度,反受命秦昕,可见秦王府势力怕已有大半落入他手,这人的城府心计当真令人生畏阿!还有天河帮副帮主林玥,呵,平时素不爱出头,在此议事时亦未见他插嘴说些什么,偏偏今日一鸣惊人,危急之时直指秦晔主谋,这其中亦耐人寻味得很…

“林玥那儿都妥当了么?”“是,天河帮经此一役,心有不服的高手皆除,帮主之位已为他囊中物,颖岭派长门陆焘为保命残害同道的把柄也在他手,今后必事事受制。”“林玥办事干练,总算没白栽培了他。”“公…子?”“有事?”秦昕瞥眼欲言又止的小瞳。“您今日为何放过秋暝夜?他…”小瞳怯懦着问,夕影门中人皆知门主不喜多嘴之人,可真的好奇阿,门主几时变过计划来着,这次为何…秦昕仰首望着昏晦不明的月色,“你亦知暗宫入口附近曾塌陷了一处吧?”


是有这么回事,当时门主和众人都在里面。听说是晔公子才被诛那会儿,突有一角塌陷,吓得守在外面之人急忙进去禀报,恐主子亦被困其中。这和放过秋暝夜有关么?“呵,小瞳,你可曾听过地雷石?”“听过啊,比一般火药厉害得多,是…”猛然住口,明白了过来,“公子是说…”


“不错,那便是燕昔事前所埋,一处塌陷只警告尔,若不让他与同伴全身而退,必与我同归于尽!”小瞳瞠大眼,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你不信?”秦昕笑道:“休看燕昔平素温文儒雅,却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不过利芒内敛罢了。你可知秋枫堡诸多侍从、部下中毒是谁所为?”“难…难道是…”“正是燕昔。哼!他以此法使秋枫堡诸人无法前去暗宫,从而留得性命,保全秋枫堡,旁人却亦无法责怪秋暝夜一丝半毫。”真想不到,看上去犹如仙人的燕昔神医,下起手来和门主一般狠绝。“秋暝夜不理闲事,秋枫堡又有遗世独立之风,留下他亦无甚要紧。”秦昕皱眉道:“我在意的倒是那群人的来历。”那群人?门主指的是?
“哥!你们别打了!”远处隐约传来急切女声。寻声步近,竟见秋暝夜与离源大打出手,一旁秋铃儿焦急万分欲待上前,却又被郑铭烟拉住,秦昕不觉挑眉,今夜倒热闹。“铭烟姐姐你快放开我…我不能让他们打。”铃儿张惶叫道。“傻子,你上的前去有又何用,能拦住这两人的只有…”“燕哥哥!”“对,铃儿你知她去哪儿了吗?”铭烟急问道。那家伙怎这时没影了!“我…”铃儿忧极一时思绪全乱。“别急,别急,好好想想啊。”“噢,对了,燕哥哥每次来这儿都会去山南边走走,或许…”听至此,秦昕勾唇一笑,示意小瞳且留着关注四人举动,自己施展轻功无声而去。

 

玉体浸掩在蒸气水泡下,一人闭目,正享受着泉水带着温意的清灵。忽的,树徭枝役,沙落石动,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有人破阵!燕昔睁眼,脚下沉,趾点岩底,从水中骤然提气而起,引得水柱四溅,一手轻勾岸上衣物,水柱未落,月白长袍已披在身,只是湿垂散落的长发,却无时再理,白皙玉足亦赤裸着,不及入缎靴。秦昕闻言前来,觉出此处被人设下‘石林阵’,不禁兴意愈浓。以他之能要过此阵实是易事,可偏不愿简单闯过,以独门之法,小心逐步破解此阵,只为不使布阵之人察觉。未料此阵设得确实精妙,阵中藏阵,最后一步还是惊了术法,当即飞身至此,却...未想…见到的竟是...这一幕......


云遮雾绕,如幻缥缈的欣长纤影独立云阶月地,青丝滴珠垂至膝下,顺延着双赤裸沾露净足。


燕昔见来者是秦昕,不由心中一惊。这身袍子颇为松垮宽大,随意披着,量是无碍,可自己一头墨黑长发,如此散着,怕要露三分女态!秦昕怔怔地瞧着燕昔赤足慢慢走近,那每一步都似踏在他的心上。‘咚,咚,咚’这一声声,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那人的脚步声?若是心跳声,自己却该早已无心!若是脚步声,又为何从胸口而发?“世子难以安寝,故来此散步么?”燕昔毫无窘态,雅笑道,仿若此情此景无一丝不寻常,又似自己从未在此费神布下精妙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