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一幕,捂着嘴唇,任泪滴大颗大颗掉落。
当年睿智自信、受人景仰的父亲,居然落魄到要靠卖字画养活自己?而曾经活泼开朗的伊静,脸上除了忧愁,再也看不到一丝阳光了!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是她。
拗不过父亲倔犟的脾气,伊静将父亲送到商业街街口后,马不停蹄地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了。
伊然一直悄悄跟在伊安居身后,逛街的人很多,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伊安居写得一手好字,亦画得一手好画,其间,有驻足观看的人,也有视而不见的人,但是却没有愿意掏腰包的人。
伊然站在离伊安居不远的地儿,看着父亲期盼有人能买下他字画的眼神,她的心,就像在地狱煎熬。
“天啊!这是我们曾经的市长大人吗?怎么落魄成卖字画的了?”讽刺的讥笑声,如同针尖般刺耳,伊安居抬眸,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贵妇人和年轻女子,瞳孔不禁缩了缩。
微怔过后,伊安居恢复淡定,“许夫人,您是要买字画吗?”
见伊安居面不改色,沈凤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我从不买落魄人的字画,我家的每幅字画,可都是收藏界的珍品呢!”
伊安居不予介意,笑了笑,“许夫人既然看不上,那我就不多留了,您请吧!”
虽然落魄,但伊安居从不自卑,字字铿锵有力,一时间,气得沈凤脸色发绿。
“他就是伊然的父亲?”一直没吭声的馨子,突然发问。
提到伊然,沈凤脸色更加难看,“提到她,我就有气。姿色一般,能力也不强,不知道哪来的魅力,迷得许墨宸苦等她这么多年!”说这话时,沈凤看向馨子。果然,馨子闻言,怒火立即被点燃。
“砰!”
馨子猛地一脚踢向放着字画的小桌子,笔墨字画瞬间散落一地,狼藉不堪。
伊安居愣住,他没想到,眼前长相清秀的女子,居然毫不顾形象地砸了他的小摊。
踢倒桌子还不够解气,馨子又将地上的字画捡起,阴冷一笑后,大力将其撕碎。
见自己辛苦的成果,被馨子一张张毁掉,伊安居再也无法沉静,他伸手去抢馨子手中剩存的另几幅字画。
馨子哪肯还给伊安居,伊安居身体虚弱,互抢不到两个回合,馨子就占了上风,并且,她还大力地推了伊安居一把。
眼见伊安居就要摔倒在地,突然,一双柔软的小手,颤颤巍巍地将他扶住。
四目相触的那一刻,伊安居有种全身血液被凝固的感觉。
“啪!”
待反应过来,伊安居狠狠地甩了伊然一巴掌。
伊然捂着瞬间红肿的脸颊,泪流满面地看着伊安居。她启了启唇,想开口,却又只能哑然。
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里里外外将小小的字画摊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不乏曾在电视上见过伊安居的人,他们小声议论,指指点点,后来议论的话踢又转向伊然,其中她坐过牢,为了男人不择手段等难听的话语,如同煮沸的开水,在她耳边不停翻滚。
被众多人指指点点,伊安居终是面子挂不住,气急攻心,一口鲜血猛地吐出来,吓得伊然魂飞魄散。
慌恐中,伊然边拨打急救电话,边将围着他们的人群轰散。
走到沈凤和馨子跟前,伊然的眼,冷到冰点,“你们俩满意了?我告诉你们,今天我和我父亲所受的,日后我一定会加倍地回报给你们!”
沈凤和馨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伊然如此模样,不禁都愣住。馨子最先反应过来,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了句:“谁怕你啊!”
伊然不想再和她们起争执,声音如高山雪块般寒冷,“滚!”
沈凤见气氛不对,拉了拉还想和伊然对抗的馨子,“这次也给他们教训了,我们走吧!”
抢救室的灯,持续亮了一个多小时,伊然抱头坐在医院走廊里。自责、痛苦、怨恨…各种情绪不停涌上心头,搅得她濒临崩溃。
“姐…姐…”急促的呼喊声传来。伊然抬头,看到赶来医院的伊静,连忙起身,与伊静紧紧相拥在一起。
“姐,你终于肯回来见我们了!”见到姐姐,伊静情绪激动不已。伊然拍了拍泣不成声的伊静后背,安抚道:“小静,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和爸爸了!”
听到父亲,伊静才恍然想起电话中姐姐说父亲出了事,“姐,爸他?”
伊然叹了口气,嘶哑着声音道:“还在抢救!”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相信,爸爸见到你,不会气到急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不对?爸爸虽然嘴上说不会原谅你,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最想念、最疼爱的,一直都是姐姐你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伊静的一席话,不禁让伊然悔恨不已,血浓于水,她曾经怎么会认为父亲会记恨她一辈子,从而去选择逃避自己最亲的家人呢?
43.第43章 步步紧逼
黑暗,不知何时笼罩了无穷的天空。
华灯初上,各种霓虹闪耀,将城市的夜连成一片灿然。伊然独自游荡在街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过往人群投来异样目光。
天空飘起小雨,细细麻麻,像丝丝银线,将她繁芜的心紧紧缠绕。
“不孝女,你给我走!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转到普通病房的父亲,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是竭尽全力地赶她离开。
一道银光从天际闪过,紧接着雷声炸响头顶,滂沱大雨转瞬降至。伊然遥望天际,任泪水混杂着雨珠汇流成河。
穿过马路时,来往车辆正急速穿行,她却视若无睹。倏地,一阵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响起,接着,是粗鲁无边的谩骂声。
“你神经病是不是?就算要找死也找个别的地,别脏了我轮胎!快滚开,疯子!”
伊然置若罔闻,垂着头,继续穿梭在车辆如织的马路上。
吱——
雨幕中,一辆正放着DJ音乐的面包车冲向伊然,司机想急刹车,可踩住刹车后,车辆还是快速往前滑了过去。刺眼的白光,照得伊然的双眼一片疼痛,待她反应过来,想躲过灾难时,双脚却如同被千斤重石压住,不能动弹。
“妈妈!”恍然中,她似乎听到了瑞瑞恐慌的惊叫声。
伊然心头大震,倏然抬眸,可是耀眼的车光灯,却让她睁不开眼睛,层层雨幕下,她只能任车辆向她飞驰而来。
她不想死,不想死!
危险的处境,让她感觉到了死亡的靠近,她第一次觉得,生命是如此可贵!
就在面包车快要撞向她时,细腕突然被人用力扣住,接着腰身一紧,她被人用力搂在了怀中,避开那辆疾驰而来的面包车后,她和那个搂着她的人,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地面上的水渍浸湿了彼此的衣服,她靠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伸开双臂,用力回拥住他。
“你有没有受伤?”待惊恐的情绪稳定,她抬眸,轻声问道。
昏黄的路灯下,他一向温润的双眸,却如同这夜色般清冷。她无法识别他眼中的含义,只觉得,认识了六年的黎语,此刻异常陌生。
“跟我回去!就算所有人都为难你,我也会站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再也不会将你让给别人,即使你还无法对我敞开心扉。”他快速打着手语。
黎语悔不当初,他不应该将她交给许墨宸的,即使她心中在意的那个人是许墨宸,他也不应该先放弃她的。不是为了古村。那时,他只是单纯地想她幸福,想瑞瑞和他亲生父亲待在一起,原以为,只要她回到许墨宸身边,就会得到幸福、快乐,如今看来,除了伤痛,还是伤痛。
他是下午接到瑞瑞的电话,匆匆赶来德市寻她的。想到刚刚马路上惊险的一幕,他现在还心有余悸,额间冷汗直冒。
伊然看见黎语的白色衬衣已被伤口的血染成鲜红,翦眸里溢出一丝让黎语无法辨别的情绪,“黎,谢谢你,我既然出了古村,就不会再回去了。”
刻意撇过脸,伊然不再去看黎语受伤的眼神,她面色沉静,一抹阴冷的神色闪过瞳孔。
有些事,有些人,既然无法逃避、无法忘却、无法回拒,那么,她必须得面对。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不会再做弱者,那些伤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人,从现在开始,她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推开黎语,伊然不再看他一眼,抱起人行道上哭泣不止的瑞瑞,快速消失在了雨幕中。
回到别墅,她让张妈带着瑞瑞,自己换了套衣服后,拨通了许墨宸的电话。
去许墨宸办公室之前,伊然精心准备了一番。
化了个精致而清雅的妆容,苍白的脸色,在腮红的遮掩下,有了勃勃生气;线条分明、唇形极薄的嘴唇,涂上了粉红色的色彩,那润泽的颜色,就像绽开的花瓣,美不胜收。
打车去商场旗舰店买了一条V领连衣短裙,颜色是妖而不艳的红,紧贴在她身上的质料,柔而软,轻而盈,平日里弱不禁风的身形,穿上这条裙子后,玲珑有致,前凸后翘,不禁让人见之忘俗。
伊然不会忽视掉店长眼中的赞赏。长卷的黑发,清丽的妆容,妖娆的红裙,这种不搭的风格,混合在伊然身上,却是出奇地美,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美,似纯洁百合,又似火红玫瑰。
买了许墨宸比较喜欢吃的糕点,推开爱伊地产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她踩着高跟鞋,微勾唇,朝那双深邃的黑眸走去。
性格深沉、内敛的男子有些怔然地望着她,显然,纵使往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子,在见到她突如其来的改变后,也产生了一丝的愕然。
不过,男子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仅仅转瞬间的愣怔,面色就已恢复如初。
许墨宸就是这样的人。
他正在签批文件。她亦自觉地不打扰,坐在沙发上耐心等他。
“给我带了什么吃的?”揉了揉有些泛疼的太阳穴,许墨宸朝皮椅后靠了靠,如深潭般的黑眸,望向翻阅杂志的伊然。
将糕点提到许墨宸的办公桌上,她用筷子夹起一块,恬静一笑,向他唇边递去。
他有些恍然,亦有些疑惑,但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口咬下糕点,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伊然嘴角边的两个小梨涡深陷下去,她搂上许墨宸的脖子,主动送上樱唇。
落地窗外,狂风肆起,暴雨如注,仅一窗之隔,屋子里却是火焰高升,情意缠绵。
“墨宸,我想通了。”
黑眸一直深深地凝视着她。
“伊然,看着我!”他抓住那只四处游走的小手,将它按至自己的胸口处,声音低沉而喑哑,“告诉我,今晚这样做的目的?”
掌心下,那怦怦的心跳声是那么剧烈与清晰。
伊然没有作声,抽出被他按住的小手,继续在他身上游走。
缠绵悱恻过后,偌大的办公室里,沉静而又僵凝。
因为,她说了一句:“墨宸,给我一个名分。”
他沉默着,看着他深沉得有些为难的眼神,聪明如她,岂会不明白,就算许家的声望名威远不如从前,但许老爷子怎么会允许他的宝贝孙子,娶一个落魄、遭人非议,而且还未婚先孕、跟别人结过婚的女人?
声誉在名门望族,总是尤为重要。
她眼中闪过嘲讽,他费尽心思寻她,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如地沟里的老鼠,永远只能躲在黑暗处?
“墨宸,你宁愿给我你的命,却不肯给我一个名分?”红唇勾起,语气平平,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清冽与冷淡。
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带茧的指腹,从她疏淡的眉宇间开始描绘,直至停落在她微翘的红唇上。
“伊然,你的身体给了我,你的心呢?也是如此吗?还是…”他未说完的话,被封缄在了她的热吻中。
他是何等精明的人,从黑道人物成功蜕变成地产商人,他都能达到成功的巅峰。他明知道她用身体诱惑他的目的,却没有及时拆穿,任由她在他眼皮下上演着幼稚的戏码。
扣住她的后脑勺,他从被动变为主动,感受着唇齿间的激烈碰触、感受着彼此心率的失调…他的额轻抵着她光洁的额,低语,“等哪天心回来了,你就会是它的主人。”说罢,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璀璨耀眼、线条完美的钻戒。
那一刻,伊然心中有丝动摇,鼻头也有丝酸涩,可那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感觉。
伊安居病情好转后,伊然接受了许墨宸送给她的金卡,里面有一大笔资金,利用这笔钱,她让伊静带着父亲出国疗养身体。
除了名分,许墨宸对她宠溺至极,有求必应。
许墨宸是德市年轻有为的大富豪,抛开他曾经在娱城所赚的资产,就是这几年,爱伊地产的成立与发展,也让他成为了德市富豪榜老大。
伊然本是不爱与人计较的女子,可是自从回到德市,家人的冷漠,朋友的疏离,旁人的指责,让她无法再与人为善,无法再心胸宽阔地做到任何事都不去计较。
前几天送瑞瑞去幼儿园,遇到了以前女报的同事汪美人。汪美人靠着身体,如今已爬到主编位置,见到她,吐出来的话尖酸刻薄,若没有一定抗御能力,怕是会惨死在她那副丑陋的嘴脸上。
拿着刚过到她名下的女报经营权,伊然将炫丽的红色跑车停到报社楼下,面色淡然地走进了办公区域。
早就闻到风声报社即将易主的员工区内,此刻已经是滚油锅里撒盐巴——炸开了锅。
她还没到私欲攻心、睚眦必报的程度,让许墨宸收购女报,最大原因还是她喜欢这个行业。毕竟曾经付出过心血,她不想看到,曾在德市有一定影响力的女报,在汪美人的带领下,逐渐沦为行业界的三流报刊。
第一件事,开会,人事调整。
汪美人做梦也没想到,快速收购女报的幕后老板,居然就是伊然。她不服,在开会前,偷摸着给她奉献了好几年身体的前老板打了个电话。
“什么?你不只女报被收购,名下所有资产都被许墨宸给清空?他是玉皇大帝啊,有那么大本事?”汪美人惊恐的尖叫声,几乎要掀掉洗手间的屋顶。
正准备推门出来的伊然闻言,唇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你从此都不会再管我了?那谁给我钱花?谁给我买名牌?我的青春都给了你,你不能这样抛弃我啊…”尖叫变成泪雨滂沱,不过短短几秒时间。伊然推开洗手间的门,面色淡然地走到盥洗台前,洗手,烘干,视狼狈不堪的汪美人如空气。
会议上,她直接辞退了汪美人,汪美人自私自利,容易嫉恨,她不想因为个人恩怨,给报社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
开完会,伊然回到办公室,开始做计划书。
加完班回到别墅时,张妈已经入睡,黑漆漆的空间,她没有开灯,摸索着楼梯扶手,缓步上楼。
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刹那,她就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脱掉衬衣、短裙,她朝那张宽大的软榻走去。
床间那忽明忽暗的蓝色火焰,透射出一张冷峻的容颜。
她沉默着,泪水无声地流了出来。
他蹙起剑眉,将她搂入怀中,有些束手无策,“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吗?需要我帮助吗?”她的泪水,是他最无法抗拒的。
她呜咽了一声,委屈说道:“除了你,还有谁能伤到我吗?”
剑眉顿时蹙得更深,他将床头灯打开,看着泪如雨下的她,胸口如塞石头,闷窒不已,“以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会慢慢弥补你和瑞瑞的。”
纤细的指尖轻按住他的薄唇,她摇摇头,“不是以后,是现在。”
他没有吭声,耐心静候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虽然将我和瑞瑞接到了身边,但是却没有真正地当瑞瑞是许家子嗣,正因如此,就连外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欺负我们母子!”她哽咽地说着,泪水决堤而出。
即使没有点明,但精明如他,岂会不明白她话中含义?
“是馨子又来找你麻烦了?”
抬起如皎月般的澄眸,她盯着脸色阴沉的他,摇摇头,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欺负我,除了你!如果你在意我,许家的人不会不给你面子。墨宸,我要的不是锦衣玉食、琼浆玉液,我只想让瑞瑞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你明白吗?”
许墨宸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再回应刚刚的话题了,他才缓缓开口,“是我忽略了,我以为,远离许家才是对你最大的爱护。”许家人对她成见很深,特别是她曾经无意伤害过墨痕,如今整个德市都知道他将她接了回来。他隐瞒不了许家人,就算前不久为此和他们闹僵,他也不愿再失去她。可没想到,他自以为是的保护,还是伤害到了她。
“如果他们一时间无法接纳你,你能忍受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直视着他深沉的眸子,点头,“我只在乎你,别的,我都不在意。我并不想你夹在许家和我之间…”
她的话还没道完,樱唇就被他牢牢封住。
第二天醒来时,枕边的位置已空。
她起身到浴室洗漱,站在镜子前,看着光洁的身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她无语。在浴室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梳妆完毕,她从抽屉里拿出昨晚许墨宸交到她手中的钥匙。
那是一串她渴望已久的钥匙。想到不多久后许家人愕然、无措、愤怒的嘴脸,她就没由来地觉得兴奋。
城北半山腰那块地上,修建着一栋德市人都梦想住进去的豪宅。傍山临水,环境优雅,最重要的,它是块风水宝地。
曾为了这块地,许墨宸单闯三爷府,谈判不成,被三爷手下追杀的那天,她和霏霏去采访成静,中途车坏,从而遇上了他。
孽缘,就是从那天开始的吧!从此她就像着了迷,对他痴恋妄想。即使总是被他伤得遍体鳞伤,也甘之如饴,无怨无悔,那时的她,大概是女金刚之身吧!
隔着车窗玻璃,她从包里拿出一根细烟,眯起眼眸,缓慢而优雅地吞吐着烟雾。
这是她今天再次采访成静时,成静塞到她手中的一包烟。
采访很顺利,成静放下以往高傲的姿态,有问必答,并且对女报提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气氛一直很融洽,但临走时,成静的一席弦外之音,让她胸中五味杂陈,难受至极。
“许总他是真的很在乎你,你杳无音信的这六年,我曾试着靠近他,可他却绝情拒绝。我为了能和他在一起,甚至在他酒杯中下过迷幻药,可他即使身体难受,也不肯碰我一下。他一遍又一遍用冷水使自己清醒,后来为此高烧不止。送他去医院时,烧得迷迷糊糊的他,一直都念叨着你的名字!说实话,伊然,我成静任何一方面都比你强,但有一点,是我永远也赶上你的,那就是你能拥有许墨宸的心!”
许墨宸的心?
她真的得到了吗?若是真的在乎她,会忍心伤害她的家人?忍心伤害黎语和古村的人?只怕,他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吧!
44.第44章 真相大白 (1)
戴上墨镜,斜挎上包,推开车门,踩着镶着晶钻的高跟鞋,她面带微笑,沉着而优雅地朝那栋豪宅走去。
为了许家老爷子,许墨宸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迂回长廊,花树满园,这建筑,完全就是一古代王爷级别的府邸啊!
东西南北院,昨儿个听许墨宸提过,东院住的就是许老爷子。
朝着东院指示牌指引的方向走去,踏进院子时,伊然有过一丝犹豫。昨晚他搂着她快睡着时,她听到他说了句,“伊然,好好和我爷爷相处行吗?”平时那么冷酷无情,就连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一个男人,在说这句话时,居然带着哀求的语调,诚诚恳恳地求着她。
可是,他在要求她对他爷爷好时,有没有想过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因为受不了刺激,几次血压高,险些和她阴阳相隔,在她最痛苦、最自责的时候,他为什么不体谅一下她、拯救一下她呢?
人,果然都是自私自利的高级动物!
推开东院大厅的两扇雕花门,看着里面精致而又古朴的家具陈设,她咬了咬下唇,一股酸涩感不禁从心里油然而生。
他的爷爷,过着锦衣玉食、琼浆玉液的生活,而她的父亲,却身处异国,饱受思乡之苦!多么明显的反差啊!
指尖放至许老爷子卧室的门框上,正要推开时,门突然被里面的人给狠狠拉开。
四目相触,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都吓得彼此倒退一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缓过神后,伊然和沈凤语出一致。
房里传来含混不清的喊叫声,伊然疑惑地向前大跨一步,想进屋探个究竟,却被横眉冷对的沈凤拦住身子。
“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似乎没听到屋里的响动,沈凤一字一顿地问道。
伊然眯眼,定睛看着一脸凶巴巴的沈凤。被她这样一瞧,沈凤有些慌乱,眼神游移闪躲,不敢回视伊然。
伊然冷下脸来,口吻如高山冰雪,“这个问题,你最好去问许墨宸。”说罢,她用力推开沈凤,快速朝那声响处跑去。
伊然想过千百种见到许老爷子时的情景,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许老爷子竟会沧桑、虚弱到如此程度。犹记得当年她和许墨痕相亲时,那时作为许家一家之主的许老爷子,身体硬朗、威严凛凛、气势非凡,没想到才短短几年,就彻底换了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