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你将他们都带出桃花岛,好生送出海去。”黄药师身形已经消失在桃林之中,声音却远远地传了过来,“你要一起走,也便走吧。”
“喂!黄老邪,你怎么说走就走?”周伯通指着黄药师离开的方向,又蹦又跳,若不是郭靖及时拉住他,只怕他已经追了上去,“你回来,再与我打过!”
“周大哥,你别闹了。”郭靖拖着周伯通的手臂,劝道,“我们还是先跟蓉儿离开。”虽说黄药师已经亲口将黄蓉许给他,不知怎的,对着黄药师,郭靖依然有些敬畏惧怕。
黄蓉听闻黄药师竟然同意自己与郭靖一同离岛,喜不自胜的同时,也将黄药师态度转变的些许疑惑忘于脑后,只当他是忽然之间想通了。
“黄岛主对夫人,当真是情深意重。”洛璃望着黄药师离去的方向,忽然间感叹道。
若不是对夫人感情至深,自责至深,黄药师怎可能在听了她的话后,便什么都不顾地转身离去。此时此刻,他多半是已到他夫人的灵前了吧?
“洛璃很羡慕?”欧阳克握住洛璃的手,轻声问道。
“黄夫人已经去世,有什么可羡慕?”洛璃轻轻摇头,忽然绽开笑颜,回握住欧阳克的手,然后回望了欧阳锋一眼,“如今,我有哥哥与爹爹,却是比她幸福许多。”
说话间,洛璃已经单手解下腰间紫霄,收回被欧阳克握住的手,然后将紫霄搭在唇边。
低低的箫音随着风声传出很远,不过片刻,洛璃便看见桃林里白影一闪,再看时那白影已经到了眼前。轻轻地放下紫霄,将之系回远处,洛璃上前两步,抱起循着箫声而归的小狐狸。随即,她便与欧阳锋与欧阳克一起,跟着略有些不耐的黄蓉步入桃林,向那海边行去。
有黄蓉带路,众人畅通无阻地穿过桃林,不多时便站在了碧海之边。洛璃三人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绕过他们,便自向他们乘坐而来的大船走去。临上船前,洛璃注意到黄蓉他们经过一番争论,皆同意了周伯通的提议,上了停靠在海边的那艘高大华美的崭新大船。就这样,洪七公一行与欧阳锋一行,谁也没有理会谁,便各自乘着船出了海。
刚及上船,洛璃向欧阳锋与欧阳克两人说了一声后,便即钻进了船舱自己的房间内。欧阳锋与欧阳克相视一笑,也不在意,跟着进了舱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洛璃笑眯眯地敲响了欧阳锋的舱门。进得舱内,她毫不意外地看到欧阳克也在。冲着欧阳克笑了笑,洛璃便笑意不减地将手中的一叠纸张递给欧阳锋。
欧阳锋强自按捺下心中喜色,接过这些纸张时却也忍不住笑容满面。他已经猜到纸上所书的内容,却怎么也不曾想到多年的愿望竟会如此轻易便达成。
欧阳克见似乎只他一人不知事情原委,当下便略显疑惑地向纸上望去,“洛璃,这是什么?”
洛璃端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这才慢条斯理地答道,“《九阴真经》。”
“九阴…真经?”饶是欧阳克定力极好,也不由地呆住,“你怎会有《九阴真经》?”
“洛璃在岛上与叔叔说的便是这件事吗?”震惊过后,欧阳克脑筋转得飞快,立时便想到了一个可能,“这经文我们只听郭靖背过,洛璃难道能做到过耳不忘?”
眼见洛璃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轻轻点头,欧阳克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便即回过神来。他早已怀疑洛璃过目不忘,只是不曾亲眼见过,如今得知她能过耳不忘,他倒也不是特别吃惊。
“爹爹,这经文的最后一段实在有些奇怪。”轻轻地搁下茶杯,洛璃不由自主地轻轻皱眉,“我不解其意,便只能按照谐音记下,恐怕会有不当之处。”
“无妨。”欧阳锋此时已将整部经文粗粗翻完,并顺手将它递给了一旁的欧阳克,随后笑着看向洛璃,“最后一段是梵文,洛璃不识,也不足为奇。”
“梵文?可是天竺佛教所用的文字?”洛璃微微一讶,问道,“爹爹居然认得?”
欧阳锋点头,然后笑着解释道,“西域本就离天竺不远,爹爹识得梵文有什么稀奇?”
苍茫海上又相逢
洛璃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茶水,欧阳锋一时之间也没有再开口,整个船舱逐渐被一种淡淡的宁谧所笼罩,只余下欧阳克翻阅洛璃手书发出的轻微声响。
直到洛璃的第二杯茶水喝了一半,欧阳克将那叠纸张轻轻地搁在桌子上,然后抬眼望向洛璃,“洛璃,你可有觉得这经文某些部分有些眼熟?”
“哥哥也这么认为吗?”洛璃微微蹙眉,面露思索之色,“之前我急着默写经文,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只隐隐感觉有些熟悉,却是不知在何处见过。”
“洛璃可有记得我们不慎落入山底湖泊的事?”欧阳克看着洛璃,微笑着提醒道。
洛璃轻轻点头,稍一联系,便即想到了其中关键,“那石壁上所刻的招式,最后一部分出自《九阴真经》,对不对?”
“还有此等事?”见欧阳克赞同地颔首,欧阳锋不由讶异地问了一句,“怎么都不曾听你们提起?”
洛璃与欧阳克上次跟欧阳锋说起两人遭遇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九阴真经》的内容,对石壁上的武学招式也只稍稍提及,并没有怎么在意。如今,洛璃和欧阳克才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听得欧阳锋相问,便将当日石室内的情景细细描述了一遍。
“终南山附近的神秘石室?”听完洛璃与欧阳克的叙述,欧阳锋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道,“这样看来,你们多半是误入了林朝英的活死人墓。”
“林朝英?那是何人?”洛璃轻轻皱眉,略显疑惑地问道,“那日除了我与哥哥,石室里似乎并没有其他人。”
“林朝英是与王重阳同辈的人物,却比王重阳更早离世。”欧阳锋轻叹一声,似是有些感慨。
“这林朝英既是自创了一套克制全真武学的剑法,想来她与王重阳的关系必是不简单吧?”欧阳克听了欧阳锋所言,已是明白当日自己关于壁上石刻分属一男一女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王重阳与林朝英本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扫了面露倾听之色的洛璃与欧阳克一眼,欧阳锋点头,“可惜两人都武功极高,又皆是心高气傲之辈,即便心中有情,谈及武学时却是谁也不肯相让,争竞之心始终不消,终是有缘无分。”
“林朝英自创玉女心经的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想不到那王重阳竟会因为一时的争胜之心将《九阴真经》刻入活死人墓。”顿了顿,欧阳锋似是想起了什么,忽而语气有些波动起来,“当年华山论剑,亏得他还信誓旦旦地言明全真上下皆不会修习经文,到头来他自己倒是最先违背诺言的那一个。”
“他只是抽取了经文中的部分招式破除剑法,算不上习练《九阴真经》,也便不算是食言。”洛璃的这般说法,乍听之下是在为黄重阳辩解,只是,若是忽略她语气中隐隐透出的嘲讽,必会更有说服力。
“王重阳本是不相干的人,洛璃何必苛责过多?”欧阳克望定洛璃,淡笑着道,“再说,即便他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也不可能因此变成完人。”
洛璃闻言,当即不在意地笑了笑,正想答话,却忽然听得舱外传来阵阵嘈杂声。欧阳锋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伸手收起桌子上的手书经文,随即起身向舱门行去。洛璃与欧阳克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跟在了欧阳锋身后。
自桃花岛出来,已过去了至少两个时辰。如今,天色已经有些暗沉,船也早就处在茫茫深海之中,原本碧蓝的海水在夜幕下泛着浓重的黑色。
洛璃与欧阳克两人随着欧阳锋上了甲板,在仆从的指点下,放眼朝海面望去。现下天色虽暗,但是,洛璃几人皆目力惊人,轻而易举便将远处载沉载浮的几人看了个清楚。
不到半日工夫,洪七公他们乘着出海的那艘华丽画船,竟然已经消失不见。此时,以洪七公与周伯通为首,郭靖、黄蓉、穆念慈、以及杨康几人聚在一起,正抱着桅杆浮在海面上。
除此之外,他们周围散落着密密麻麻的黑点,这些黑点在海里游弋跳跃,却是一直不曾离了洪七公几人身边。再细细望去,洛璃很快便看清了那些黑点的真面目——虎鲨,成千上万数不清的虎鲨。
“这一回,黄老邪可害死我了!”随着略带凉意的海风,周伯通咋咋呼呼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他莫不是有病吗?这么漂亮的一艘大船,也不造结实一点!这才多久,怎么会散架了呢?”
“老顽童,你胡说些什么?”黄蓉本就听不得别人说黄药师半点不好,如今听见周伯通数落黄药师。当下,她一边一匕首刺进其中一条鲨鱼的头部,一边忍不住开口反驳,“当初,是你非要坐那艘大船,怎可以怪我爹爹?”
“那你说,你爹爹造这么一艘大船是要干什么?”周伯通朝天翻翻白眼,双手成掌拍出,一连击杀了两条鲨鱼,“一出海便散架,难道他不是想害人吗?”
“这艘船很早便在了,只是我从来不曾见爹爹用过。”黄蓉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缓缓开口,“如今看来,这船怕是爹爹造来自己用的。”
“黄老邪自己用?”周伯通大呼小叫地反问,手下动作却是丝毫不停,只片刻便又有好几条虎鲨在他手上毙命,“难道他想出海自杀?我看他是真个有病!”
黄蓉垂下头,掩去眸中的情绪,只是不语。之前大船散架,她同洪七公他们一样都很吃惊。后来,她注意到这艘船仅仅用生胶绳索粘合系紧,平时看不出什么,一到了海上,大风大浪一吹打便会马上散开。
黄蓉想到平日里黄药师对着母亲灵位的模样,已是猜到他多半是想乘着这船出海,然后随着母亲而去。一念至此,她越想越觉得可能,思及自己抛下黄药师独自一人在岛上,跟着洪七公与郭靖离开,忽而有些自责害怕。
“蓉儿!小心!”黄蓉恍惚间有些出神,却听得身边的郭靖一声大喝。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她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却原来刚才有几条虎鲨乘虚而入,若不是郭靖相救,她必是已经受伤。勉强收起心思,黄蓉将视线投向仿佛源源不绝的鲨群,再次配合着郭靖打杀起来。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鲨群似乎又密了许多,洪七公几人除了努力杀死扑到身前的虎鲨外,竟然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开口说话。那些鲨群不但残暴异常,不停地吞食同伴尸身,将四周海域染得一片暗红,而且韧性十足,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不断向洪七公几人发起攻击。
“杀也杀不完,看来今晚我们都要去那鲨鱼肚里过夜了!”周伯通一掌拍飞一条鲨鱼,喘了口气,调笑道。
这边穆念慈与杨康早已支持不住,退入洪七公几人中间,郭靖与黄蓉岌岌可危,即便是强如洪七公、周伯通,奈何敌不过虎鲨数量,也快要支持不住。那边欧阳锋看了半晌后,忽然吩咐侍从放下小船,将洪七公几人救上来。
若是换了以前,欧阳锋救那几人,多半是为了谋夺《九阴真经》。如今,他既已通过洛璃取得经文,却正是心情大好,连带着看老叫花与老顽童也变得顺眼起来,竟然难得地发了善心。
不过片刻,洪七公、周伯通一行六人便上了船,出现在洛璃他们眼前。洛璃抬眼望去,却见几人衣衫凌乱、披头散发、身上或多或少受了些伤,狼狈异常。
洪七公几人见着欧阳锋他们,皆有些尴尬,只有周伯通四下望了望,咋呼着道:“老毒物,这是你自己来救我们,可别指望我会向你报什么救命之恩。”
“自然不会。”欧阳锋的视线一一扫过几人,忽然间觉得有些无趣,他招招手叫过几个侍从交代了一翻,淡淡地向洪七公几天说了一句“你们随意”,便欲转身离去。
“老毒物!”周伯通大声叫住欧阳锋,然后两步冲到洛璃身前,绕着她看了好几圈,这才手指着她道,“之前在桃花岛我就觉得奇怪,她真是你的女儿吗?你怎么生得出这么漂亮的女儿?不是你亲生的吧?”
“老顽童,那鲨鱼你还没有杀够吗?”闻言,欧阳锋冷哼一声,冷声道,“若是你想,我可以立时将你从船上丢下去。”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周伯通无视欧阳锋的威胁,嬉笑着拍掌道。
欧阳锋怒瞪了周伯通一眼,却忽然间舒展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周伯通,“老顽童,刚才我见你被这小小的鲨群困得上气不接下气,着实好笑。若是换了我,鲨鱼虽多,却也算不了什么。便是这鲨鱼再多上十倍,我要灭之,也不过举手之劳。”
“老毒物吹得好大气!”周伯通孩童心性,却是受不得激,听得欧阳锋取笑他,哪里还忍得住?“若你真能将这海上鲨鱼尽数杀了,让老顽童给你磕头都行!”
“这怎么敢当?”欧阳锋淡淡地笑道,“若你不信,我们便打个赌,如何?”
“好,好,赌就赌,当我怕你吗?”周伯通想起几人方才诛杀鲨鱼的情景,哪里肯信?当下便应道,“便是赌人头也敢。”
听得欧阳锋与周伯通要打赌,洪七公心下起疑,拼命朝周伯通使眼色,希望他不要答应,而周伯通却只是不理。至于郭靖与黄蓉,本已是累极,黄蓉又因为大船散架事件心中想着黄药师,加之还要照看杨康与穆念慈,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周伯通。
而欧阳锋见周伯通已经入套,便即微微一笑,“你的人头我要来何用?若是你输了,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只需你跳回海里,游上个三天三夜便是。”
一瓶毒液灭群鲨
“好!一言为定!”周伯通爽快地连连点头,然后嘻嘻笑道,“让我想想…老毒物杀不完鲨鱼,老毒物跳海游泳,老毒物变成落汤老毒物…哈哈哈…笑死我了…”
“如此,我们便说定了。”欧阳锋轻哼一声,打断了周伯通的喋喋不休,随后抬眼望向洪七公,“七兄,由你来作见证,可好?”
洪七公看了看海中密密麻麻游弋的鲨鱼群,心下暗道即便欧阳锋再厉害,也不可能将如此多的鲨鱼尽数杀尽。就算周伯通真个输了,到时候海里没有了鲨鱼,游上三天三夜也不算什么。思及此处,洪七公点点头,不再管周伯通。
欧阳锋见周伯通与洪七公两人都没有疑义,便自轻声向欧阳克吩咐了几句。欧阳克微笑着点头,在周伯通他们略显疑惑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不过片刻,欧阳克便去而复返,手上提着一个连着粗绳的大铁钩,铁钩上牢牢挂着一大块新鲜的生牛肉。不紧不慢地行至船舷边,他捉着粗绳的尾端随手一甩,便将挂着生牛肉的大铁钩抛向海面。
铁钩放下不过一会儿工夫,欧阳克猛一拉手上粗绳,一条足有两丈来长的虎鲨立时便顺着拉力的方向直直飞起,紧接着重重地摔在甲板之上。尖利的铁钩刺穿了鲨鱼的前颚,巨大的鱼嘴一张一合间,殷红的鱼血循着伤口蜿蜒地流了一甲板。
欧阳锋望了兀自挣扎不休的鲨鱼一眼,便将视线转向一直静静立在一旁的洛璃。洛璃微微一笑,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巧的长颈白瓷瓶,递给了欧阳锋。
欧阳锋接过,也不查看,便即掀开了瓷瓶上的封口。他径直行至鲨鱼前,伸手取下勾住它前颚的铁钩,瓶口对准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将瓶中液体尽数倒在上面。紧接着,欧阳锋倏地变掌,单手一托鱼腹,顺手挥出,两百来斤重的鲨鱼竟立时飞起,水花飞溅,再度落入海中。
看着欧阳锋做完这些,周伯通的视线在洛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复又转向欧阳锋,“老毒物,你神神秘秘地到底玩得什么把戏?”
扫了周伯通一眼,欧阳锋一指海面,“你不会自己看吗?”
欧阳锋话音未落,周伯通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整个身子趴在了船舷上。洪七公轻轻摇了摇头,随即跟上。那边,杨康与穆念慈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也随着郭靖和黄蓉行至船边查看。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那条被欧阳锋在伤口处倒了不明液体的巨鲨一落入海里,便即肚腹翻白,竟是早已毙命。周围的七八条鲨鱼围上来,对着死去的巨鲨一阵乱咬,顷刻之间,那条巨鲨便变作白骨,沉入海底。
没过多久,吃了巨鲨肉的七八条鲨鱼纷纷肚皮翻转,浮了上来,又被周围的鲨群一顿抢食。片刻之后,抢食的鲨鱼皆纷纷毙命。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这样过得小半个时辰,海面上已尽是鲨鱼的尸体,浮在暗沉的海水里白花花一片。余下的活鲨已是不多,却还在不停地抢食鱼尸,眼见便要全数毙命。周伯通与洪七公等人看到如此情景,面上尽皆变色。
周伯通搓手顿足,胡乱拉扯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闷闷地问道,“老毒物,你在最先那条鲨鱼上放了什么?竟然如此厉害?老顽童即便是输,也要输个明白。”
欧阳锋微微一笑,神色之间有些得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不过区区蛇毒罢了。”
“蛇毒?”周伯通喃喃地重复,似是有些震惊,“老毒物不愧是老毒物,真有够毒的。”
两人说话间,满海似乎已没有活物,尽是翻转肚皮的死鲨,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洪七公收回目光,看了老神在在的欧阳锋一眼,忽然出口问道,“欧阳兄,那蛇毒不过小小一瓶,却怎么能够毒死如此多的鲨鱼?老叫花实在不明其因,还望赐教。”
“既是七兄相问,我当然知无不言。”听得洪七公发问,欧阳锋也不推辞,扫了尽皆竖起耳朵作倾听状的周伯通等人一眼,便即开口答道,“这蛇毒颇为奇特,鲜血一碰上便会变成剧毒。第一条鲨鱼的伤口沾了毒,体内百来斤血液皆化作毒汁,第二条鲨鱼碰上了,又多了百来斤毒汁,如此往复循环,便愈传愈广,永不停歇。”
此时,由于大队鲨群全数灭尽,海面上一时静悄悄的,无声无息。一阵带着些微冷意的海风吹过,洪七公与周伯通等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心下不觉有些发寒。虽说那些鲨鱼只是畜牲,但是,欧阳锋随手便灭了整个海域鲨鱼的做法,还是过于狠毒了些。
周伯通原本站在洛璃不远处,他想起那个装着蛇毒的白瓷瓶是洛璃交给欧阳锋的,当即便瑟缩了一下,后退好几步,“那边的女娃娃,如今我相信你绝对是老毒物的亲生女儿。不,你比他还毒。”
闻言,洛璃不由得有些好笑。之前周伯通说她不是欧阳锋亲生的时候,虽然他怀疑的口气让她有些不舒服,不过,她倒是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当然,周伯通说出的话惹恼了欧阳锋,引得欧阳锋与他打赌,便不是洛璃所能管的了,她能做的只有尽力帮着自家爹爹。早在欧阳锋吩咐欧阳克钓上虎鲨时,她便猜到了他的用意。而那瓶子里的蛇毒,却是秦南琴这些天提取而来,她放在身边还未来得及派上用场,不想竟先用在了鲨鱼身上。
这般胡乱地想着,洛璃面上已是浅浅一笑,淡淡地答道,“洛璃的爹爹既然号称西毒,做女儿的,若在‘毒’字上没有一点独到之秘,岂不是愧对了爹爹的名号?”
“女娃娃,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长大了还了得?”周伯通翻翻白眼,喃喃道,“以后哪个敢娶你?”
洛璃微微一怔,正欲答话,欧阳克忽然一步上前,站到了洛璃身侧,笑眯眯地接口道:“此事不劳周前辈费心。如今胜负已分,周前辈是否应该兑现赌注了呢?”
“这个…”周伯通抬眼望了望一片平静的海面,想到刚才打赌的内容,不觉脸色有些发白。
“欧阳兄,此事可否就此作罢?”洪七公瞧了周伯通一眼,终是有些为难尴尬地开口。
“赌约本就是玩笑一件,七兄说罢了便罢了吧。”在洪七公略有些震惊疑惑的目光下,欧阳锋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洪前辈、周前辈,两位都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想来言而有信的道理比晚辈更明白。”周伯通还在犹豫,欧阳克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已是直接接口,“既是堂堂正正打赌,洪前辈答应做的见证,怎可以事后反悔?还是说,周前辈说出的话本就一文不值?”
“小娃娃胡说些什么?”周伯通虽然孩子心性,对承诺却看得极重。不然,他也不会因为与黄药师的约定,而任由他将自己困在桃花岛上十五年。如今听得欧阳克相激,想也不想便反驳道,“跳便跳,不就是三天三夜吗?即便是游上七天七夜,老顽童也不怕!”
话音未落,周伯通已经几步冲向船舷,纵身一跃,“噗通”一声便跳入海中,没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