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铮之声越来越尖锐,箫音却是越来越细微,到最后竟几不可闻。即便是这样,铮音箫声依然互相纠缠碰撞,直冲云霄。欧阳锋与黄药师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自己是在考校郭靖的音律,竟自顾自比拼起内功来。
欧阳克轻轻皱了皱眉,终是伸手入怀掏出一条锦帕,微一用力自中间撕开,轻轻地塞进洛璃耳内。紧接着,他撩起衣服下摆,在底部一段扯下寸宽的布条,依样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待欧阳克做完这些,那边洪七公也已经吩咐黄蓉几人塞耳闭听,以免被欧阳锋与黄药师两人逐渐失控的真气误伤。然后,他皱眉看了看额上直冒冷汗、满面通红的郭靖,终是一指点出,结束了郭靖自虐的行径。
接着,洪七公瞪着似乎无知无觉的欧阳锋与黄药师,忽然深吸一口气,张口清啸。啸声雄浑洪亮,竟似与啸声铮音不相上下。大概是因为洪七公啸声的提醒,过得片刻,欧阳风与黄药师两人终于收起真气,止了乐音。
洛璃他们见欧阳锋三人停手,也皆取下耳中所塞之物,静静地将目光投向黄药师。
黄药师收了手中的碧玉箫,扫了被洪七公点倒的郭靖一眼,淡淡地道,“这小子对音律根本一无所知,我判他这关不通过,七兄和欧阳兄没有意见吧?”
这一回,事实摆在眼前,即便是洪七公也说不出什么,只能郁闷地点头,默认了黄药师的评判。
“既然如此,时候已经不早,七兄便将郭靖叫醒吧。”见欧阳锋与洪七公都没有异议,黄药师微微点头。
郭靖醒来,得知这音律一关自己终是没有通过,看了一旁的黄蓉一眼,不免有些黯然神伤。不过很快,他想起自己还有一关未过,不由地强打起精神望向黄药师,却见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本红绫面的册子来。
黄药师轻轻抚摸着册子的封页,面上露出些许感怀之色,“我和拙荆只生了蓉儿这么一个女儿。拙荆不幸在生她的时候去世,若是她知道蓉儿已然谈婚论嫁,心中必也十分欢喜。”
顿了顿,黄药师看了眼圈微红的黄蓉一眼,这才接着道,“只是蓉儿的婚事,我却不便独自做出决定。这本册子是拙荆当年手书,是她心血所寄。现下便让郭靖阅读一遍,然后背诵出来,若能背到半数以上,便算过了。”
欧阳锋见黄药师取出书册,眼前一亮,再结合黄药师话中的内容,知道那是《九阴真经》,不由地暗自心动不已。但一分析此时形势,他又不得不按捺下来。
洪七公听闻最后一关竟是背书,立时便怒了,“黄老邪,你鬼话连篇的是什么意思?上一关考校音律也就罢了,如今,你明知我徒弟傻气,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搬出了蓉儿死去的娘——你还不如直接说不想将蓉儿许给郭靖!”
洪七公说得气愤,黄药师却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冷声道,“是你徒弟要娶蓉儿,我的题目就出在这里,要不要答全看你们自己。”
洪七公还待反驳,却被郭靖拉住,“黄岛主、师父,弟子背书便是。弟子资质驽钝,若是背不出,也是该的。”
见郭靖如此,洪七公一甩衣袖,便自退到一边生起闷气。而黄蓉却只垂着头不语,其实,早在黄药师出第二题的时候,她便已经想明白黄药师的用意。如今,背书的题目一出,郭靖是绝对通不过的。只是,她已经决定不管结果如何,皆要与郭靖在一块儿。
黄蓉这般想着的时候,黄药师已经叫其他人退后,然后将册子翻开让郭靖观看。因为郭靖背对着众人,所以,洛璃他们只听见“哗啦哗啦”的翻书声,根本看不见册子,也不知道郭靖此刻的表情。
静静地看了片刻,洛璃的笑意忽然有些怪异起来。一直注意着她的欧阳克见她如此,不由地开口问道:“洛璃可是想到了什么?”
得欧阳克提醒,洛璃已经知道黄药师手中的册子是《九阴真经》,只不过,她也仅仅知道这经书对欧阳锋很重要。而此时,她所想的却是其他事情,“我只是在想,这黄岛主做事倒也有趣。他摆明了刁难郭靖,却偏要去借死人的名义。”
“他既然号称东邪,行事自不可与常人同论。”欧阳克淡淡一笑,轻声答道,“东邪黄药师,那是出了名的固执不讲理。”
洛璃与欧阳克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称得上耳语。除了离他们最近的欧阳锋听到只字片语,即便黄药师与洪七公内功修为已近化境,也不曾听清一句半句。
在两人说话间,黄药师已将那本红绫面册子合上,并再度放回自己怀内,然后示意郭靖开始背诵。
郭靖愣了片刻,抓抓头,竟然张口便背,对那经文当真滚瓜烂熟、没有半点窒滞。他只背了半页,所有人便已惊呆,转眼间,郭靖已背了好几页。洪七公与黄蓉心知郭靖绝无过目不忘的本事,满脸喜色之外,又夹杂着疑惑惊诧。
黄药师听郭靖所背内容,比之书上十倍还多,而且句句顺理成章,竟似原来的经文。当下便心中一凛,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竟自以为是已故的妻子真个在天有灵,借了郭靖之口将经文传于他。
黄药师如此惊才绝艳、高傲自负之人,原本并不信鬼神之说。只是他对夫人异常痴情,当年她因为经文早逝之事又一直是他的心结,如今见到如此异事,心神巨震之下,却是根本不曾想过其他可能。
很快,郭靖已经将经文全部背完。黄药师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想起一件事,闪电般出手捉住郭靖的肩膀,脸上却似罩了一层寒霜,厉声问道:“梅超风失落的《九阴真经》,可是被你得了去?”
黄药师一带走梅超风,便询问她《九阴真经》的下落,却只得来经文遗失的消息。他勃然大怒之后,已是决定让梅超风在与郭靖比试后外出寻回经文。黄药师本就聪明绝顶,之前的失神已是意外,如今仔细一想,再忆起当日在归云庄的事,立时便想到了一个可能。
郭靖吃痛,不觉变了脸色,又见黄药师面露杀气,更是惊惧,“晚辈不知…不知梅前辈的经文失落何处,若是知道,必当物归原主…”
黄药师见郭靖神色不似作伪,思及他平日木讷傻气的模样,知他不是会说谎之人,当下便放开手,将先前的怀疑抛诸脑后,心下认定经文是亡妻冥冥之中所授。
一念至此,黄药师顾不得自己之前对郭靖是如何的不喜,已是直接淡笑着朗声道,“七兄、欧阳兄,这是先室选中的女婿,我再无话可说。”
停了片刻,黄药师扫了黄蓉一眼,接着将视线转向郭靖,“孩子,我将蓉儿许配给你,你须好好待她。蓉儿被我骄纵坏了,你可要多多容让才是。”
一听此言,黄蓉不由地心花怒放。而郭靖就算再傻,此刻也不再需要谁的提点,当即跪下磕头,口称“岳父”。
还未等郭靖起身,那边洛璃凝神听完郭靖的背诵,如今见得黄药师如此做法,却是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顽童撒泼毁经文
黄蓉本是喜极,听得洛璃发笑,当下只以为她在嘲笑郭靖,不由地心中薄怒,出口喝问:“你笑什么?”
听黄蓉问得毫不客气,又发觉所有人的目光因为她的问话而集中到自己身上,洛璃思及这黄蓉三番四次用言语挤兑她、找她麻烦,虽不怎么在意,却也有些不舒服。
洛璃与黄蓉同辈,对于她的喝问,倒也不需刻意注意礼节问题。想到此处,洛璃便双眉一挑,淡淡地反问,“我笑我的,却关你何事?”
“你…”黄蓉被洛璃一堵,一时间竟停在那里,不知该如何相对。
欧阳锋扫了脸色有些难看的黄药师一眼,随后望向洛璃,心下已有些明了她笑的缘由,“洛璃,在黄岛主面前,怎可如此无礼?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便解说一番,即便出了错,想来黄岛主也不会怪罪与你。”
欧阳锋如此一说,洛璃稍一思索,便已清楚他话中的深意。微笑着回望欧阳锋,她轻声答道:“既是爹爹相问,洛璃说说倒也无妨。洛璃只是觉得奇怪,那郭靖老实木讷,怎可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洛璃虽不知黄岛主书中内容,但观书册的厚度,却也不难看出郭靖所背的经文,已是远远超过书中所载。”
顿了顿,洛璃对上欧阳锋略带赞许的目光,唇角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加深了些,“所以,在洛璃看来,他能背得如此流利顺畅,多半是另有奇遇。更有甚者,那真正的《九阴真经》说不定便在他身上。”
洛璃的这番话,细细听来并不曾说明自己刚才发笑的原因。只不过,欧阳锋却是明白她必是在笑那黄药师不及细查、便将此事推到鬼神之说上。洛璃所说,也是他心中所想,而且他更倾向于经文在郭靖身上的说法。一直以来,欧阳锋都想得到《九阴真经》,如今既有机会,自是不会轻易放弃。
当下,欧阳锋几不可查地朝洛璃轻轻点头,然后望向面上已现疑虑之色的黄药师:“黄兄,鬼神之说实在虚无缥缈。还望你询问个清楚,莫要被这小子骗了才是。”
“我没说谎!”洛璃说话的时候,郭靖便欲张口反驳,如今听得欧阳锋说他骗人,却是再也忍不住,面上微红地出言争辩,“我根本没见过什么《九阴真经》!”
“没见过?”欧阳锋冷哼一声,对郭靖的话嗤之以鼻,“没见过你怎能背得一字不差?难不成真是黄夫人在天有灵?”
“那是…”郭靖刚想说他所背的经文是桃林北边山洞里的周大哥所传,据周大哥说是他自创的武功心法,并不是什么《九阴真经》。只是,他忽然想到刚才众人所说,心下怀疑莫不是周大哥教给他的真个是真经,立时便又闭口不语。
“老毒物,你又不知经文内容,怎知道靖儿背得一字不差?”洪七公知道欧阳锋觊觎《九阴真经》已久,虽对郭靖背出经文觉得诧异,却也不欲让他为此惹上欧阳锋,“你们父女一搭一唱,说得倒是好听。只是我这徒弟老实,若你们想无故冤枉与他,还要问过老叫花答不答应!”
“老叫花,你也不用忙着护他。”相较于洪七公不善的语气,欧阳锋却是一脸平静,“难道你就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洪七公正欲答话,那边黄药师已经再度出手,右手成爪,捏住了郭靖的左肩,“说!你是从何处学得经文?”
黄药师本就只是被亡妻之事暂时蒙蔽心智,得出了在平日看来有些可笑的鬼神之说,如今听得欧阳锋与洛璃的对话,再略一思索,自是不难想到其中各种可能。
郭靖张张口,正思考着要不要将周大哥的事情说出,忽然听得一阵熟悉的大笑声由远及近,“哈哈哈…黄老邪,如今我已将《九阴真经》全数给你,你却再关我不住了。”
“周大哥!”郭靖一脸喜色,也不管自己是否还被黄药师捉着,当下已抬眼望向声音的来处,大声高呼。
“周伯通!”黄药师见着来人,立时便弃了郭靖,迎了上去“我早就说过,只要你交出《九阴真经》,让我焚烧与先室灵前,我自好好地送你出岛。此刻你却胡说八道些什么?”
当年黄药师夫妇从周伯通身上骗走真经,后来下册被陈玄风梅超风合谋盗走,黄夫人勉强重默经文,终因心神损耗过度,早产而亡。黄药师迁怒周伯通带着《九阴真经》上桃花岛,这才害的夫人早逝,竟将他捉住关在岛上。说定哪天周伯通打得过他,或者将经文交出,便放他出岛。
周伯通倒也硬气,居然真个与黄药师在岛上僵持了十五年,直到十日前郭靖上岛。他听说郭靖竟与黄药师的独女私定终身,又与他极是投缘,当下便想到将经文全数教与郭靖。岳父女婿本是一家,他也算全了承诺,想来那黄药师总不至于焚烧了自己的女婿。而他自己,当然也能依约出了山洞,离开桃花岛了。
是以,现下听得黄药师询问,周伯通摇头晃脑地瞧了周围一眼,嘻嘻笑道:“经文我已经给你啦。郭靖是你的女婿,是不是?他的也便是你的,我将经文从头到尾传了给他,可不也是传给你了?”
“周大哥,这…这…你教给我的真是《九阴真经》?”原本郭靖还有怀疑,如今听了周伯通的话,一时只觉得目瞪口呆,彻底傻了。
周伯通本就是小孩心性,当日骗郭靖背下经文,原也存了真相大白时看他晕头转向模样的心思。此刻瞧见郭靖的呆样,他不由地笑道:“那还能有假?”
黄药师却不理会郭靖,而是直接向周伯通伸出手掌,“你要离岛,可以。但是,我要经文的原书。”
周伯通歪了歪头,看了黄药师半响,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本半寸来厚的蓝皮册子,中间似乎还夹着什么,“《九阴真经》上册本就在我处,这下册,嘿嘿,却是你的好女婿亲手送到我手上。可笑你的傻女婿,身怀经文居然还不自知。”
那边,欧阳锋见周伯通掏出册子,眼前一亮,却是开始思考出手抢夺的可能性。洛璃瞥见欧阳锋面上表情,轻垂下头思索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附耳过去。
欧阳锋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是瞧见洛璃略显神秘的笑意,最终还是依言低下头微微倾身。待听完洛璃的几句耳语,他再也掩藏不住脸上的喜色,“洛璃,此事可当真?”
看见洛璃肯定地点头,欧阳锋心下狂喜,面上却强自敛起喜悦之色。抬眼看向周伯通与黄药师时,他的眼中已是一片平静,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欧阳克一直注意着洛璃,见她与欧阳锋说得神秘,当下便轻握住她的手,凑近她耳边低声问道:“洛璃,你与叔叔说了些什么?竟不能说与我听?”
欧阳克温热的气息萦绕耳边,让洛璃耳朵有些微微发痒。她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身子,转过头来面对欧阳克,“这个,等我们离开,我再说与你听,可好?”
听得洛璃推脱,欧阳克心里略有些不满,他轻轻捏了捏洛璃的手,终是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能此刻告诉我?”
感受到欧阳克语气里的不悦,洛璃笑得眉眼弯弯,柔声回道:“洛璃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哥哥不喜欢吗?”
闻言,欧阳克先前的郁闷立时一扫而空。他望着洛璃唇角弯起淡淡的笑意,“如此,洛璃便晚些再告诉我吧。”
洛璃轻轻点头,忽然听得黄药师一声怒喝。惊讶之下,她不由地抬眼向场中望去。一见之下,却是那周伯通默运真气,将那《九阴真经》生生震成千万片。如今,这些碎片正随着海风四下飘舞,如那翩翩飞舞的蝴蝶,不一会儿便东飘西扬,分散各处,再也无迹可寻。
“周伯通,你竟敢戏弄于我!”黄药师见到如此情景,思及亡妻,心下已是怒极。他身形一闪,当真快如闪电,双手成掌朝周伯通攻去,“当年若不是你带着经文上岛,阿衡怎会过早地离我而去?今日,我定叫你不得生离桃花岛!”这阿衡,想来便是黄药师亡妻的小名。
“黄老邪,想留下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周伯通见黄药师击来,却是夷然不惧,“你真当我这十五年是白过的吗?当年我一种功夫打不过你,如今,我双手分使两种功夫,你当我还会怕你吗?”
周伯通语毕,真个便一心二用,一手一招向黄药师迎去。洛璃看得眼熟,当下便想起那郭靖与自己比试时所使的技法。如今细细看那周伯通使来,比之郭靖何止高明十倍?看了一会儿,洛璃心里也便明了那郭靖的技法,只怕也是周伯通所授。
刚才周伯通自桃林北边而来,洛璃见他衣衫破旧,蓬头垢面,便已猜到他是那北边山洞里藏着的所谓秘密。后来听他说话,洛璃只觉得此人心性纯良、状似孩童、甚是有趣。
反观黄药师,虽然他的确惊才绝艳、聪明绝顶,却也高傲自负,有时候做事说话毫不讲理,自说自话。相比之下,洛璃觉得黄药师有些高高在上,反不如洪七公好接近。
随意扫视了一下周围,洛璃发现郭靖与黄蓉已被洪七公拉着,同穆念慈与杨康一起远远地避了开去。再看洪七公,只见他扫了欧阳锋一眼后,便即调转目光再度望向周伯通与黄药师两人,竟似打算作壁上观,洛璃心下不觉有些微微失望。
过耳不忘终偿愿
黄药师为了考验郭靖,选的地方本就是林中空地,极适合打斗只用。只是,黄药师与周伯通皆是武功高绝之辈,无论什么招式都信手拈来,却似神来之笔,无迹可寻。不过片刻,两人便逐渐偏离,身形向桃林移去。
此时,两人已是打出了真火,一招一式皆裹挟着凌厉的气劲,将那附近的桃木击得枝折叶落,粉色的桃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忽然,几声剧烈的“卡擦”之声接连而来,洛璃定睛望去,却见几株粗大的桃木竟被生生拦腰击断,其中一株更是被连根拔起。
见黄药师与周伯通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洛璃不由地调转视线望向了欧阳锋。因为洛璃之前的耳语,欧阳锋此时只在一旁气定神闲地静静看戏,丝毫没有出手的迹象。
在此地,洪七公、黄药师、周伯通皆与欧阳锋齐名,洛璃会向欧阳锋耳语,也是存了不想让他同洪七公他们相斗的心思,只是现下,欧阳锋倒是顺了她的心意,不会再出手。而洪七公,他的本意多半是想防着欧阳锋,加之那本是黄药师与周伯通的私人恩怨,却哪里会上去蹚浑水?
如此一来,这里便没有了上去阻止黄药师与周伯通的人选。轻轻皱眉,洛璃不由地想起欧阳锋提起过的华山论剑,他们五人曾经连续斗了七天七夜。难道,她要在这里看他们斗上几天几夜吗?
细细思索了一番,洛璃忽然轻勾唇角,微笑着望向欧阳锋,“爹爹,你说这《九阴真经》是不是一个害人的东西?”
听得洛璃发问,欧阳锋不解其意,略显疑惑地瞧了她一眼,却依然无法从她的笑意里看出什么。沉吟了片刻,他才斟酌着答道:“经文是死物,何来害人之说?洛璃既有此问,可是想说些什么?”
“洛璃听得爹爹解说《九阴真经》来历,却是并没有亲见江湖为它掀起腥风血雨。如今,洛璃听说黄夫人为经文而亡,梅姐姐他们因经文遭受如此磨难,那位周前辈也因经文失去了整整十五年的自由,忽而有些感慨罢了。”洛璃煞有其事地轻叹一声,接着言道,“若是这世上没有《九阴真经》,这些事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听了洛璃所言,欧阳锋忽然陷入了沉思。过得许久,他才慢慢地回道,“经文无错。若真个要说错,那错的也是人。”
“叔叔所言有理。若是没有人觊觎《九阴真经》,洛璃你说的事一件都不会发生。”欧阳克看了洛璃一眼,不由地插了一句,“只是,道理人人会说,能做到的却几乎没有。”
说着,欧阳克不由地同欧阳锋对视了一眼。即便知道《九阴真经》真的像洛璃所说般是个“害人的”东西,他们还不是想方设法要得到它?
并没有注意到欧阳锋与欧阳克的心绪波动,洛璃只是状似恍然大悟地轻轻点头,然后轻声道:“如此说来,那黄夫人的死并不是因为经文,也不关周前辈的事,而是他们觊觎…”
“洛璃!”洛璃还未讲完,欧阳锋已经一个眼神,一声低唤,阻止了她再往下说。
话说到这里,欧阳锋哪还不知道洛璃的小心思,她绕了那么一个圈子,其真实用意不就是这句话吗?只是,这话却不能真个让她说出口。
本来洛璃就不打算说完整句话,听得欧阳锋阻止,她也便顺势止住话头,怯怯地瞧了他一眼,“爹爹,洛璃可是说错话了?”
欧阳克此时也已明了洛璃在作戏,见她如此模样,竟差一点便笑出声来。当下,他只能轻咳一声,以作掩饰。
欧阳锋心下也觉得好笑,只是,他的定力明显要比欧阳克好上太多。满含笑意的目光扫过洛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语气更是透着责备,“洛璃,黄岛主是你的前辈,岂是你可以随意揣测评论的?这些话以后休也再提。”
洛璃与欧阳锋、欧阳克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甚至,洛璃的话本就是说给黄药师听的,意在让他听后能够停止与周伯通的打斗。当然,她也就这么一说,到底黄药师听了是什么反应,便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那边的女娃娃,你说的很好,哈哈…”周伯通一边攻向黄药师,一边嬉笑着调侃,“黄老邪,听到没有?你那婆娘并不是被我害死,你这些年时时盯着我,却是错了!”
黄药师本就是聪明人,洛璃说的他又怎可能会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深深自责的同时,总会潜意识里寻些别的借口,给自己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只是,黄药师明白归明白,却也从来不曾听人如此直接地将这些话说出来。
刚才惊见周伯通毁去《九阴真经》,黄药师想起亡妻,不由地怒不可遏,不及细想便已扑身而上,与周伯通斗于一处。后来渐渐冷静下来,却被周伯通拖着,已成骑虎难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