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场面还真有些好笑了。王玉芬踩着高跟鞋,一脸恶狠狠的气怒,大有不抓到金燕西就不罢休的架势。金燕西一边跑,一边转过身来,对着王玉芬又是鞠躬,又是作揖,连连告饶。等着王玉芬追近了,看她没有饶过自己的意思,金燕西转身接着跑,跑到跟着王玉芬有一段距离了,便停下来告罪求饶,周而复始。
不一会儿,王玉芬便气喘吁吁了,偏金燕西比那泥鳅还滑溜,让她在心里头憋着一股子气,竟是与他拗上了。金燕西一脸苦笑,为自己方才的一时口快后悔不迭,眼瞧着秀珠在一边看戏看得眉开眼笑的,不由一阵憋闷,冲着她喊道,“秀珠妹妹,你也帮我跟着三嫂…”
一眼瞥见王玉芬对着他怒目而视,金燕西一缩脖子,忙改口,“…玉芬姐说上一句,好歹让她放过我这一次,我在这里多谢你了!”
金燕西一边说,一边对着秀珠连连作揖。秀珠终于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直笑得前俯后仰,“表姐,好表姐!你大人有大量,便饶了我家这院子吧!你们再闹将下去,踩了这些个花花草草,哥哥回来了,我一准要挨骂。燕西说话没遮拦,你要教训他,也不急着这一时。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只教他日后好好给你赔礼,让他再不敢犯便是了!”虽则金燕西比之小秀珠要大上一二岁,但小秀珠一直是直唤他名字的。
王玉芬本是面子放不下在强撑罢了,听着秀珠相劝,又见她起身来扶,便也顺驴下坡,停了下来,让秀珠扶着坐回原位,接过她递上来的酸梅汤喝了好几口。
金燕西见着王玉芬不再追他,心里正高兴,忽然回想起秀珠劝解王玉芬之言,不觉更是发苦,忍不住对着秀珠抱怨道,“秀珠妹妹,你这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害我?被你这一说,日后三…玉芬姐还不没完没了?你可把我害惨了!”
狠狠地瞪了金燕西一眼,王玉芬咬牙切齿地道,“金七爷,要不咱们现在就把账算算清?如果不是看在秀珠的面子上,你休想我今日这么容易放过你!”
“是!是!多亏了秀珠妹妹求情!”金燕西哪里还敢反驳,忙连连告饶,“也多谢玉芬姐高抬贵手,饶了小弟这一回,小弟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玉芬哼了一声,这会子坐了下来,才发觉双足又酸又痛,心知是方才与金燕西追打之时弄伤了脚,越发恨得心里直痒痒,扭过头去不再看金燕西。
秀珠看得好笑,却也不能让这两人这般别扭下去,便笑着劝道,“表姐快消消气,这大热天的,瞧瞧你,为着一句话气得满头大汗,也太不值当!”说着,秀珠拿过来王玉芬面前装酸梅汤的小碗,从汤盅里舀出些添满了,递给金燕西,“燕西你也是的,嘴巴上没把门么?惹得表姐生这么大的气,还不快给她认真陪个礼!”
金燕西此刻已焦头烂额、束手无策了,听着秀珠提议,自然是连连应是,接过小碗捧到王玉芬眼前,“玉芬姐,今日全是小弟的错,日后若再浑说,玉芬姐只管寻小弟出气,小弟认打认罚,定不敢还手!”
王玉芬白了金燕西一眼,别过头当没看见。金燕西急得连连向秀珠打眼色,秀珠目不斜视正襟危坐。过了好半晌,估摸着金燕西该手酸了,王玉芬也该冷静下来了,便轻轻拉了拉王玉芬的袖子,“表姐!”
王玉芬知道自己无法拿金燕西怎么样,自己将来还是要进金家大门的,可不能真的跟小叔子闹翻,像之前这般是小打小闹,增进感情,再下去就过了,伤感情了。且经过这么一闹,她的心气儿到底是平了一些,终是气哼哼地接过金燕西手中的小碗,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算是将这事儿揭过不提。
金燕西大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来笑容,对着秀珠与王玉芬连声道谢。秀珠这才有暇细细打量着少年金燕西,只见他双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高鼻薄唇,皮肤白皙,面部线条稍显柔和,眉目飞扬,带着些少年独有的青春活力。
倒确是一副难得的好相貌。
上面三个哥哥,三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金燕西是金家最小儿子,自小便是最得宠的,全家人都哄着护着,这说话做事难免没些顾忌。现在虽是民国了,提倡自由了,对着男女之防没有以前看得重,甚至还出现了让男女同校的论调,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开明的。
王玉芬嫁入金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却还没有真的与金鹏振成婚,自家人私底下开开玩笑倒还罢了,偏他在别人家里便大咧咧嚷了出来,边上还有丫鬟听差在,也是不知收敛,他就那么相信这些个丫鬟下人出去不会乱说?或者,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难怪王玉芬要生气了。
转念一想,秀珠觉得这事儿不是她能管的,她还是好生招待着,尽快将他送出门才是,便笑看着金燕西道,“燕西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事?”
“哎呀,秀珠妹妹,你瞧我这记性!跟着玉芬姐这么一闹,倒将正事儿给忘了!”金燕西一拍额头,大声招呼跟着他来的听差金荣,“金荣,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将给秀珠妹妹带的东西拿过来!”
☆、拒绝
一个玉石做的九连环,两把分别勾勒着翠竹、梅花的丝绸团扇,一个漆成暗红色、雕精致花纹的八音盒。这就是金燕西带来的东西。
秀珠一样一样翻看着几样东西,金燕西拿着一块儿绿豆糕,慢条斯理地咬着,眼睛看着秀珠的动作,颇有些献宝意味的道,“这些个东西不值几个钱,胜在精巧,就是看个新鲜、图个乐子,秀珠妹妹留着玩吧。”
秀珠拿起来那把翠竹团扇,摇了两摇,正想开口,冷不防让王玉芬抢走了手中扇子。秀珠心知定是王玉芬还记着方才之事,要见机为难为难金燕西,便也不急着说话了,无所谓地拿起一旁的九连环拆解着。
王玉芬把玩着扇子,似笑非笑地望定金燕西,“果真还是秀珠妹妹好,瞧这扇子做得多精致!老七,这扇子我要了,没问题吧?”
金燕西傻眼了,暗暗悱恻女人比那六月的天还善变,刚还以为没事了,这才几句话的工夫,居然又有麻烦。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万不敢露出哪怕一丝这种想法来的,这种时候,无论抬出谁来,他的结局只怕会更惨,当下便拉了拉王玉芬的袖子,可怜兮兮地道,“玉芬姐,这是要给秀珠妹妹的,你要是喜欢,回头我给你送上十把八把,你就放过我吧!”
“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放过你了?”王玉芬忽然觉得舒坦了,轻轻摇着手中扇子,悠悠地道,“老七呀,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东西送了秀珠,自然是秀珠的,想怎么处置自有秀珠决定,她都还没开口呢,你急什么?”
金燕西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王玉芬早已不生气了,只耍着他玩呢。看是看出来了,但金燕西仍是没有半点办法,他当然知道东西送了秀珠,该由秀珠决定它们的去向,问题是王玉芬询问讨要的对象不是秀珠,而是他金燕西!本是送了秀珠的东西,这让他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说东西送了秀珠,去问秀珠要么?
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那不是继王玉芬之后,又把秀珠给得罪了!
于是,金燕西郁卒了,欲哭无泪地揪紧王玉芬衣袖,“玉芬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日后再不敢得罪你!”转向秀珠,“秀珠妹妹,救命!”
秀珠差点没乐翻,到底还是看不过去金燕西的模样,笑道,“表姐,这扇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要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了。”
王玉芬掩着嘴巴“咯咯”直笑,“这是人家好心好意特特寻来、巴巴地送来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要?再者说了,也没有做姐姐的抢妹妹东西的道理。老七在这事儿上倒还上道,你没听着他要送我十把八把么?”
金燕西在一边听得苦笑,“我说玉芬大姐,只要您愿意放过小弟,别说十把八把,便是送你个二三十把也使得。”
“你当我是强盗么?”王玉芬却又不依了,“我要那么多扇子做什么?当柴火么?”
“玉芬姐,你就直说吧,到底要我怎么样?”这也不是,那也不好,金燕西觉得他定是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才会这么倒霉地让王玉芬抓着了错处。他皱着一张苦瓜脸,干脆完全放弃了辩解抵抗。
“燕西,表姐是跟你闹着玩呢!”秀珠笑得整个人趴在石桌上,“你呀,现在是多说多错!”
金燕西听了,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精彩,惹得王玉芬也再绷不住脸,笑得花枝乱颤。正笑闹着,一时有白太太身边的梅香来请,说是晚饭好了,让秀珠带着王玉芬与金燕西去饭厅。秀珠一看,王玉芬金燕西这么一闹,竟是已夕阳西下,火红金黄的晚霞交织着几乎蔓延了大半个天空,看着煞是瑰丽。
“表姐、燕西,看在我的面儿上,暂时休战可好?”秀珠站起身来,“嫂子已摆好饭等着了,咱们这便过去吧。”
王玉芬与金燕西本是大半闹着玩的,并未真的将事儿搁在心里,秀珠相请,自然没有不应的。不过片刻,秀珠便带着两人到了饭厅。这时候,白雄起已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了,见着秀珠三人进来,招呼了王玉芬与金燕西几句,便让他们在白太太的关照下,净手入座。
按照辈分来讲,王玉芬、金燕西跟白雄起是同一辈,但奈何他们与白雄起年龄实在相差过大,且白雄起平日里都是与他二人的父辈打交道,无形中便给了他们一些压力,坐在位子上都是表情正经,同方才与秀珠一起时简直判若两人。
白雄起不说话,王玉芬与金燕西也不敢出声,白太太拿着干净的筷子为两人布了一些菜,同时也夹了些到秀珠、白雄起面前的小碟子里,“玉芬、燕西,两位不用客气,就当在家里一般。”
王玉芬、金燕西点头称是,各自拿起筷子,夹了白太太帮他们布的菜吃了一口,像是约好了似的赞了两句,随后只夹了他们面前几个盘子里的菜来吃。
秀珠见气氛有些沉闷,回想起平时用饭时的轻松温馨,不觉有些别扭。她夹起一筷子清炒丝瓜吃了,对着白太太道,“嫂子,这丝瓜不错,明日再让他们做来可好?”
白太太笑道,“难得秀珠喜欢吃,嫂子记下了,等会儿便吩咐厨房。”
秀珠谢了白太太,又夹了几筷子丝瓜来吃,看了看对面的白雄起,忽然放下筷子,拿起那双干净的,夹了一筷子凉拌苦瓜给白雄起,“哥哥,这天儿眼看着越来越热了,吃点苦瓜清清火。”
白雄起皱眉看着碗里多出来了苦瓜,筷子停在上头半晌,抬头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秀珠,终是夹了起来放入口中,细细嚼着咽下,接着舀了鱼头豆腐汤来喝。秀珠见状暗暗偷笑,自己也夹了两筷子苦瓜。这苦瓜虽则味苦,味道说不上好,但清暑除烦,解热泻火,夏天吃最好了。
被秀珠这么一打岔,气氛变得轻松起来,王玉芬与金燕西也渐渐放松了,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拘谨。王玉芬想起自己留下来用饭的目的,便放下筷子,趁着机会道,“表哥,母亲许久不见秀珠,难免心里想念,想请秀珠去家里住段时间。方才我跟着秀珠提了一下,我看着她却是想去的,只不敢私下答应了。表哥的意思呢?”
白雄起是何等精明的人,王玉芬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不明白王家母女的图谋,只他也不得不为秀珠考虑。如果秀珠像王玉芬所说的那般想去,他也不会反对,不管他们谋划着什么,最后都要过他这一关,秀珠如何,倒是次要的。
只王家后宅那种情况,让秀珠去真的好么?
想到这里,白雄起不由地向秀珠看去,却见秀珠正挤眉弄眼地对着他使眼色。
原来是这样!他说怎么平日也没见秀珠亲近王家人,这会子会忽然想去王家小住,竟是碍着亲戚不好拒绝,推脱到他身上了。
这丫头!
白雄起心中有谱了,沉吟片刻,对着王玉芬道,“姨母的好意,我本不应该拒绝。只秀珠的情况却是不宜外出,她自住院归来,看着虽是好了,但医生特别嘱咐,这一段时间要秀珠好好休养,防着病情复发。过得几日,我还要带着她去医院再检查检查。”
王玉芬听了,便知这回想将秀珠接回去是不可能了,她非但不能再开口邀请秀珠去,还要嘱咐她好生在家休养。
“竟还有这样的事?却是母亲与我疏忽了。”王玉芬一脸吃惊,转向秀珠,“秀珠方才怎么没说,不然的话,我哪里还会拾掇着你跟着我回去住呢?你看我,差一点就…”
这一句倒是撇得干干净净!秀珠扁扁嘴,委屈地道,“我哪里就知道了?这还是听着哥哥头一回讲!”
白雄起倒是气定神闲,“这有什么好说?我知道就行了,说出来没的多个人担心!”
白哥哥,你真是太黑了!这些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补习
用完饭,白太太又留王玉芬与金燕西坐了一会儿,秀珠也陪着闲话了些时候,白雄起不知为何竟是没有立刻去书房办公,而是在一边作陪。
送走了两人,秀珠回想起临走前,金燕西向着白雄起传达了金栓的善意,邀请他择日去金家拜访。秀珠便知道了,这金栓是打算培养白雄起了,白父生前让白雄起拜在金栓门下的事,估摸着也要被提到明面上。
金栓只派了金燕西来相请,让白雄起去金公馆见他,明显地有将白雄起作为下属来看的意味,但秀珠知道白雄起不会在意这一点。白父去世,白家生生少了一根顶梁柱,白雄起再是老练精明,也改变不了他年纪轻、经验见识根基不足的事实,金栓此刻的提携,会让他少去不少的麻烦,得到意想不到的实惠。
当然,金栓不会无缘无故帮白雄起,他不是慈善家,而是个合格的政客,白雄起能让他看中的无非是财力与潜力。金栓的年纪不小了,三个大儿子都不是很争气,无法在仕途上给予他帮助。随着他官儿越当越大,身边可用的人却是日渐的捉襟见肘,作为故交之子的白雄起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笼络得好了,不仅仅白雄起是个助力,白氏的财力也将成为他扶摇直上的保障。
金栓想一箭双雕,得到巨大好处,白雄起也不傻。他知道金栓的心思,但他同样需要借助金家的势来发展白氏。现在同金栓绑在一起,百利而无一害。至于以后,以后的事儿谁知道,至少现在,金栓与白雄起两人是一个有心,一个有意,联合之势已成。
秀珠是大致知晓剧情的,见着白雄起明确回复金燕西,过几日便去金公馆拜见金栓,便知白雄起是要踏入政界了。记得《金粉世家》开始的时候,金栓是高高在上的北洋政|府总理,白雄起则是金栓手下第一号人物,到底任了哪个部门的总长,倒是不记得了。秀珠不知道金栓成为国务总理的道路是否一帆风顺,但至少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在今后的几年时间里,白雄起跟着他,也该是前途光明,没什么危险的。
“秀珠在想什么?”白雄起眼看着自己妹妹皱着眉头,一脸的思索,不觉有些奇怪了。
“没有什么。”秀珠摇摇头,眉间舒展开来,笑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疑惑,今日表姐与燕西怎么像是约好了一般,尤其是表姐,平日里咱们也不常走动,这会子居然千方百计想让我去她家里住,不是太奇怪了么?”
“秀珠原来在想这个?”白雄起哑然失笑,心里却是为妹妹的聪慧而自豪,毕竟年岁还小,能看出这些、并深究内中真意已是很了不起了。不过,白雄起并不打算为秀珠细细讲解,利益的纠葛,暗地里的交易,这些都太过复杂,还不是现在的秀珠能接触的,“秀珠当着人人都跟你一般清闲无事么?你玉芬表姐大了,要学的东西自然也多,燕西难道不用上学么?不过,他两人来,也自有他们的目的,但秀珠不用理会,只与以前一样相处便好。”
秀珠点点头表示明白,“表姐忽然说要我去她家里小住,我还真吓了一跳,姨母跟着咱们又不亲,她家里乱糟糟的,我哪里敢答应?幸亏哥哥机灵,三言两语让表姐打消了念头,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白雄起听着秀珠说话,却是越听越吃惊,不由拿惊奇审视的目光看着秀珠。秀珠坦然的回视白雄起,她不完全是小秀珠,也不愿意成为剧中那个骄纵任性、霸道跋扈、乱发脾气,被人宠坏了的白家大小姐。
既然是小秀珠了,秀珠希望能让白雄起知道,她并非单纯得什么事都不懂,她是可以站在他与白太太身边,帮着撑起这一个家的,而不是只能庇护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不会成为他的后顾之忧。
“秀珠做得很好。”白雄起的目光瞬间转为柔和,“日后让你嫂子多教你些东西。”
“咱们秀珠一直是个聪明的姑娘。”白太太给白雄起杯子里续上茶水,帮秀珠倒上果汁,“这些天我已将一些事慢慢说给她听了,就当是听个故事,与人见了总不至于一无所知,却不想她全数记着。咱们秀珠呀,虽然年纪小,但心里清楚着呢。”
“嫂子快别夸我了!”秀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汗颜,“哥哥别听嫂子的,她就爱将事夸大了说!”
“哦?秀珠要是不聪明,难道还是蠢笨的不成?”
“嫂子!”秀珠不依地扯着白太太袖子,转向白雄起,“哥哥你看,嫂子欺负我!我不过是想谦虚一下,怎么就成蠢笨了?”
白雄起好笑地看着互相抬杠的妻子与妹妹,却见这两人忽然齐齐向他望过来,等待着他的回答。想起自家妻子妹妹谈话的内容,白雄起觉得秀珠的话很不好接,无论偏向哪一个,势必要得罪另一个,便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拿出来一家之主的气势,义正言辞地对着两人喊停。哪知两人偏偏不领情,毫不客气地各送了他一个白眼,转过身亲亲热热地说悄悄话去了。
白雄起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又不甘受到妻子与妹妹的双重冷落,想起白天接到的一个电话,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秀珠,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白雄起说得郑重,秀珠也自然而然地坐直身子,认真听着。
感受到妻子妹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白雄起满意了,也不卖关子,“前段时间一直忙乱得很,你又生病住院,学校里是请了假的。早上你们校长打来电话,说是学期结束了,这两日已开始放暑假,你落下的课不少,建议我假期里给你请个老师,错过的考试在下学期开学的时候给你补上。”
秀珠听得有些呆愣,因着出院回来,白雄起与白太太都没有提起过,前世的她早已大学毕业好些年,竟是忽略了小秀珠要上学的事。
民国的教育制度,已是改革了许多,初步有了现代教育体制的雏形。从整体来说,这个学制将普通教育分为三个阶段,即初等阶段六年,分为初等小学与高等小学各三年,中学阶段六年,分为初中与高中各三年,以及高等阶段四到六年不等。
小秀珠十岁,正是高等小学二年级的学生,相当于现代的五年级生。当然,以小秀珠的家世,选择的自是极好的私立学校,离着家里不算太远,同班同学也都是差不多家世身份的小女生。除了像普通公立的小学一样学习国文、算术、历史、地理、常识、手工、图画、唱歌等课程外,还额外设置了英语、形体、鉴赏、艺术等课程。对着一个十岁孩子来说,这样的任务却是有些重了。
秀珠明白了自己还要从头再当一回学生,心里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幸好因着时代差异,所学总是有些不同,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哥哥帮我请老师吧。”初时的愣怔过后,秀珠很快便淡定了。既然逃不掉,还是自己主动一些得好。无论在什么年代,学堂都是最适合学习、也是最容易学到东西的地方。她一个现代人,要尽快毫无破绽地融入到陌生的坏境,学习往往是最有效的方法。
尽管这学堂的层次实在太低了一些,但秀珠如今也只能用上述理由来安慰自己了。
白雄起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老师我已经请好了,过两日便会来家里,秀珠记得将课本准备好。”
“课本都让初兰收着呢。”秀珠不担心这个,现在她只想知道白雄起请了谁来,“不知这位老师来了,我该怎么称呼她?”连上小学都是选的女校,秀珠可不信白雄起会给她请个男老师来家里。
“那位老师叫欧阳倩,原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在培英女子中学当了个国文老师,秀珠唤她欧阳老师便是了。”
欧阳倩?
秀珠惊讶地看向白雄起,会是剧中那个欧阳倩么?还是说,白雄起已发现了欧阳倩的秘密,这会儿便开始有计划地接近她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民国学制有过两次改革,这章中的学制参看第二次改革那个,至于时间问题,咱本来就是架空了的,就请无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