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可怕、最黑暗的回忆,真真是生不如死,如果不是有莽古泰、云娃在,她恐怕早已撑不下去,完不成对阿玛额娘的承诺。好不容易让克善退了烧,却又遭遇了强盗。当时,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莽古泰为了救她被强盗们砍了两刀,鲜血迸溅,刺疼了她的眼,她听到云娃的尖叫,以及她身上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她再顾不得克善,她拼命地跑,风呼呼地刮过耳边,身后传来强盗们淫|秽的调笑,以及那越来越近的杂乱脚步声…
千钧一发之际,努达海一身白色的盔甲从天而降,将她救出了魔掌。那时候,努达海高大、透着厚重的安全感的身影深深地印入她的眼里,在她心里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她相信,即使时间过去再久,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再将这一刻忘却。
回京的路上,为了让她重展笑颜,努达海与她共乘一骑、朝夕相伴,想方设法让她放开心思,打开心结。于是,她知道了,除了战场上那个战无不胜、威风凛凛的威武将军之外,努达海还可以那么温柔体贴,说起他的福晋,他的一双儿女时,他眸中折射出的光彩简直要将她融化。
她越来越希望同努达海呆在一起,即使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也好。她知道他有妻子有儿女,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她觉得自己已经走火入魔,或者中了一种名叫努达海的毒,随着队伍接近京城,她的不安恐慌也是渐甚。若是进了宫里,她以后不是再也见不到努达海了么?
努达海是敏锐的,他发现了她的异样,问她原因了。她原不想说出来,但架不住努达海温言相劝,她本就最是拿他没有办法,不忍让他失望,更不忍让他为她担心,更重要的是,若是她再不说,只怕自己的一腔情义就要永埋心底,再也不见天日。
她不想这样。努达海是这一辈子中,第一个让她动心又情根深种的男人,极有可能还是最后一个,即使不能嫁与他、与他长相厮守,她也不要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深藏着对他的情义远远地离开他,在往后的岁月中独自品尝相思的滋味。所以,在努达海震惊的视线注视下,她把什么都和盘托出了,包括对于回京后再不能相见的担忧。
之后,她抱了努达海,与她想象中的一样温暖安心。让她欣喜的是,努达海没有推开她,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在一僵之后随即放松下来,有那么一刻,他伸臂揽住了她的腰。她轻轻地靠在他怀里,觉得从来没有这样幸福满足。
虽然努达海最后还是推开了她,连招呼都没有打便匆匆离去,但她还是看清他耳后那一抹隐隐的微红。这就够了,他对她,原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想起努达海口中贤惠能干的妻子、孝顺懂事的儿子、活泼可爱的女儿,她觉得一直被她压在心里最深处的那一丝不甘在渐渐长大。
为何阿玛额娘不能将她早生十几年,让她早早出现在努达海的生命里?为何一直陪在努达海身边的人不能是她?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静静地呆在努达海身边,她都愿意!
进宫见了太后,太后果然让她与克善留在宫里,还问她同不同意。她当然不同意,她不知太后这么问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她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只一会儿不见努达海,她觉得自己已开始想他,若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她该怎么办?所以,她告诉太后,她宁愿带着克善独居一隅,守着阿玛额娘的牌位,也不要留在宫里。
可是,她似乎将事情弄糟了。太后让克善与阿哥们一道上下学,让莽古泰跟了克善,她与云娃则进了舒妃娘娘的咸福宫。她不喜欢舒妃,她总是提醒她这样不好,那样不能。舒妃似乎也不喜欢她,这样挺好,也许她能去求求她,让她跟太后说说,让自己出宫去住。
离开了舒妃的咸福宫,住进令妃的延禧宫,她觉得自己开始时来运转,逐渐遇上了命中注定的贵人。令妃比之舒妃和蔼可亲多了,她与她还算相处愉快。直到那一日五阿哥来访,她第一次见到了那个热情活泼的小燕子,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深宫里,还有人能够理解她,并且愿意帮助她。她至今还记得,她小燕子跟她说愿意帮她向努达海传信的时候,她是怎样的欣喜若狂。有了小燕子与五阿哥的帮忙,她顺利地将一封封写满思念的信送到了努达海手里。虽然努达海从来没有回过她只字片语,但小燕子回来说他并未拒绝收下她的信件。
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有一日小燕子带她去见了和淳,一个美丽柔弱的格格。小燕子跟她说起了和淳格格与福姓侍卫的故事,说和淳格格是她的好姐妹,也定会愿意帮忙的。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有那样一份感人至深感情,和淳与她一般,也不过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女人罢了。更重要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早已没有退路,只能选择相信小燕子,不是么?而且,小燕子确实用她的行动证明了,她是可以相信的。
她最初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努达海见了他的妻子儿女,在对她的事情上犹豫了,逃避了。他竟然想去冀州追捕逆党!他怎么可以?他难道不知道很危险么?他难道不知道她会担心他么?
不行!她要去见见他,只有亲眼见着了,她才会安心。她要去问问他,在他心里,她到底是怎么样的?至于其他的,她再不想管那么多。
小燕子很热心,甚至主动让五阿哥提出帮忙想办法。她看得出来,五阿哥开始是不愿意的,但拗不过小燕子的坚持。后来,和淳格格、福尔康也参与了进来,能让她顺利离开皇宫的办法,还是五阿哥出宫去与福尔康商量出来的结果。
行动的时间放在皇上千秋那日晚上,据福尔康与五阿哥所言,那日晚上会有许多宗室子弟、高官贵族进宫给贺寿,宫门的排查较之往常虽然更加严格,但架不住人多杂乱,总有空子可钻。
皇上在前殿筵宴,后宫之中太后、皇后、后宫众妃嫔也都会集中到一起,因她还是守孝之身,这宴会可以不用参加。到时候,她会跟宫女奴才谎称身子不舒服,早早休息,让云娃躺在床上替她。之后,和淳会找借口来找她,她会换上宫女的衣服,扮作和淳格格身边的那个金锁。夜里暗,黑灯瞎火的,只要注意避着些人,穿上一样的衣服,她相信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出了延禧宫,自有五阿哥小燕子接应,出了宫门,有福尔康在外接应。至于五阿哥和淳要怎么提早从宴会中脱身,五阿哥要怎么带着她经过那一道道门禁,最后出得皇宫,将她带到福尔康面前,再由福尔康送她出城的事,就不是她考虑的了。
小燕子拍了胸|脯,五阿哥打了包票,和淳也是一副没有问题的样子,她自然也对她们的计划充满信心。她已经开始想象,待她出了皇宫,出了京城,到冀州站在努达海面前时,努达海会是怎样的表情,他会惊,还是喜?或者惊喜参半?
只要稍微想想,她就觉得不能自己。不过,很快,很快了,云娃已经躺在了她的床上,她甚至听到了和淳到来的脚步声。金锁暂时留了下来,她穿上金锁的衣服,一路跟着和淳出了延禧宫。外面大红灯笼、歌舞升平、烟花漫天、热闹非凡,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为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看到不远处五阿哥与小燕子的身影而欣喜雀跃。
上了马车,与小燕子一道换上马车里的小太监装,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车前。五阿哥进了马车,小燕子马鞭子一甩,马车缓缓地向宫门驶去。和淳还要赶回去接着参加宴会,却是不能跟着他们,在马车驶出一段路后,和淳的身影便看不见了。
宫门在望,她已经能看清宫门前层层侍立的侍卫了。不由自主地,她开始紧张起来…
“什么人?站住!”侍卫们尽职地拦下了马车。
“是我。”五阿哥撩开布帘,探出半个身子来,面上平静自然,竟是像这般经过了很多次一般,“皇阿玛吩咐我出去办点急事,还不让开?若是耽误了,你们担待得起么?”
“五阿哥真是好大的威风!”侍卫们还未回答,旁边已有一个永琪极其熟悉的声音传了来,内中压抑着滔天的怒火,显然声音的主人是气急了,“朕怎么不记得,曾经吩咐过五阿哥事情?”
侍卫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永琪、小燕子新月三人皆是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宫门侧面树丛的阴影里,缓缓地走出一行人,一大群人簇拥着乾隆、太后、皇后、福康安、兰芷,以及兰芷身边的和淳。
“紫薇!原来是你!”小燕子见着和淳,竟是最先反应了过来,指着和淳尖声叫道,“是你告的密对不对?你居然背叛了我们!我真是看错你了!”
乱麻
和淳平静的眼眸没有漾起半点波澜,面对小燕子的指责,和淳只是淡淡地扫过她一眼,既不反驳也不争辩。
乾隆斜睨了和淳一眼,似是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冷笑了一声指着小燕子,“和淳,那个上蹿下跳、胡言乱语的东西,你认识么?那个紫薇,你知道是什么人么?”
“回皇上,和淳不知。”和淳垂下眼帘,恭敬地低头回道,“和淳从未见过她,也不知她所说的紫薇是谁。”
“紫薇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燕子更加激动,不敢置信地大声喊道,“难道你改了名字,把我们结拜的情义都忘了么?尔康还在外面等着,你也忘了么?”
“来人!还不将这个疯女人抓起来!”乾隆跟她说起永琪小燕子新月的事时,太后还下意识地不想相信,甚至怀疑是不是和淳故意诬陷。所以,乾隆说要到宫门看个究竟的时候,太后也执意跟着来了。她不信一直从小看着长大的永琪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现在看到小燕子,太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自从这个小燕子出现,永琪就开始变了。小燕子话中的某个词,强烈地刺激到了太后的神经。未等乾隆开口,太后已浑身颤抖着下了令。
侍卫们向永琪小燕子新月三人围去,小燕子一把拉过新月,挺身挡在还未回过神来的新月身前,“你们想干什么?”
“我看谁敢动手?”永琪伸手拦住侍卫们,对着乾隆太后皇后跪下了,“皇阿玛、老佛爷,事情并不是和淳说的那样!我与小燕子只不过想帮帮新月格格,并无他意。新月格格与努达海…”
“住口!”乾隆厉声喝止永琪,怒目看向被永琪拦着犹豫不决的侍卫们,“都站着干什么?没有听到老佛爷的话么?都给捉起来,朕不想再听到他们说出半个字!若有反抗,以擅闯宫门罪格杀勿论!”
得了乾隆命令,侍卫们不再犹豫,虽然他们面对的是一个阿哥,但下命令的是乾隆跟太后不是?真要格杀了阿哥,他们是不敢的,但对另外两个小太监打扮的人,他们不知这两人是什么身份,但既然让乾隆太后这般生气,下手自然少了许多顾忌。
永琪却是深知乾隆脾气的,见他说出这般无情的话,当是被他们今晚的行为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当下再不敢反抗,也暗中给小燕子新月使了眼色,告知她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晚事情败露,先跟乾隆太后服个软、道个歉,日后再寻机会便是。
“狗皇帝,纳命来!”
就在新月明白大势已去,闭上眼睛掩住眸中的不甘失望、永琪与小燕子放弃反抗,打算束手就擒的时候,一声暴喝响彻在众人耳际,随即一道玄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自开着的宫门闪了进来,一点寒芒直刺乾隆!
忽如起来的变故惊着了所有人。新月离宫去冀州找努达海的事,本就不光彩,乾隆想瞒着都来不及,再加上前殿后宫还在筵宴,所以乾隆并未带多少人来,之前太后乾隆命令侍卫抓住永琪、小燕子新月三人,原本守着宫门的侍卫有一部分暂离了原先的位置。那忽然冲进来的男人伸手极高,还守着宫门的侍卫根本未反应过来,就让他冲着乾隆去了。
这个时候,乾隆皇后并排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太后因为方才被小燕子的话气着了,兰芷见她情绪有些不稳,便与晴儿一道扶着她退到了后面,和淳似乎也变乖觉了,自动自发地跟了上去。福康安一直注意着兰芷,虽然离乾隆不远,却也不近。
“皇上小心!”眼看着透着渗人寒芒的长剑递到乾隆面前,皇后脑中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向乾隆撞去。
乾隆被皇后撞得身子一歪,便与皇后一道扑倒在地,两人同时成了滚地葫芦。皇后的这一撞,虽然有些坏了形象,却也成功地让来人的一剑刺空了。这一瞬间的耽搁,待他转动身形,手腕翻转,还想再刺一剑的时候,众人已经反应了过来。
一把沙子直击来人脸部,让他下意识地伸手遮挡,仍是被迷了眼,迫得他不得不往后退。福康安身影一闪,挡在了乾隆皇后身前,侍卫们纷纷围了上来,将乾隆皇后太后一行团团保护在中央,强弓立起,对准了来人。
“萧剑!怎么是你!”看清了来人,那边小燕子惊呼道,“你不是跟尔康一道等在宫外…唔…”下面的话被尽职的侍卫及时捂住,乾隆说过不想听到他们说话不是?
“小燕子,跟我走!”萧剑一击不中,果断地后退,向小燕子的方向掠去。
“想走?走得了么?”这时候的乾隆已扶着皇后站起身来,除了惊魂未定的心悸之外,更多的是恼火愤怒,任谁在自家门口遇刺,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而间接引出这些事的永琪小燕子新月,将直面乾隆的怒火。
看这模样,小燕子显然认识这刺客,那么永琪呢?还有福尔康,真是一刻都不消停!等在宫外?八成是在接应吧?还有令妃,明明将新月交给了她,她是怎么看人的?或者,她跟永琪一向交好,暗中推波助澜了?莫不是他一直以来表现得太过仁慈,让人以为他不敢杀人么?
事实证明,若是惹得一个帝王发狠发飙,谁也承担不起后果。萧剑理所当然地没能逃脱,被越聚越多的侍卫当场抓住,紧接着,乾隆又着人出去查看,果然在宫门不远处揪出了福尔康。
自从南巡遇刺,乾隆一直对刺客讳忌莫深,这一回又遇上,自然是发了狠,下了旨意一定要追查到底。于是,小燕子萧剑的身世被查了出来,竟是早年被诬陷满门抄斩的方家人,原本乾隆还想着这次五十千秋,大赦天下,也给这方家平了反,现在嘛,方家后人都成了乱臣贼子了,乾隆哪里还会客气?
要说这萧剑,在没有找到小燕子时,还真想过要刺杀乾隆,只一直没有机会。后来为了小燕子,他才暂时忍了下来,这一回与福尔康一道接应永琪小燕子新月三人,原也没想过会遇上乾隆。即使当时在宫门外远远地看见了乾隆的身影,在乾隆下令捉住小燕子他们之前,他也没想过动手。
小燕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她又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不比五阿哥新月,要是被抓住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就小燕子的说辞,乾隆太后可都讨厌她,巴不得有机会整死她,他又怎么能坐视不理?所以,他头脑一热,孤注一掷地出手了,能杀了乾隆固然最好,若是不能,借着那混乱的场面,他也能寻机带着小燕子走。只可惜他还是错估了自己的能力,一道宫门,便是那无法逾越的天堑。
小燕子消失的事没有在宫里激起半点波澜,一个普通的宫女,并不会让人专门注意她。如果不是永琪护着,小燕子又是个能闹腾的,只怕所有人早已忘了有小燕子这号人。这一回,待众人发觉后宫变得异常安静时,才惊觉那个吵吵嚷嚷的小燕子已经不见了。
除了当事人,以及当晚极少数在场的人,再没有人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永琪忽然被隔离在景阳宫,没过两日便封了他和荣贝勒,选了一位闲散宗室的嫡女,配给他做嫡福晋,以皇子大婚需分府独住为由,着令他带着先前应太后之命纳的那两个侧室,拿着内务府的安家银子,搬出了景阳宫。
福尔康再也没有回去,反而是福伦与福伦夫人收到了福尔康擅闯宫门,被当场抓住的消息。因为福尔康,福伦与福伦夫人受了牵连,虽无性命之忧,却被抄家封府,赶出了正住着的府邸。
新月格格因思念已逝的端郡王夫妇,忧思成疾,得了急症,太医救治无效,于延禧宫香消玉殒。乾隆感念端郡王在荆州的功劳,下令厚葬新月格格,并提前让新月之弟克善继承了端郡王的爵位。令妃未有照顾好新月格格,致使她在延禧宫过世,恐有疏忽之责,降为贵人,搬出延禧宫,以儆效尤。太后乾隆担心令妃照顾不好七格格、九格格与十格格,发生像新月格格这样的惨剧,令庆贵妃教养七格格、舒妃教养九格格、已升为豫妃的豫嫔教养十格格。
新月格格要逃出皇宫,去冀州找一个有妻有室的将军,这样的丑闻乾隆太后皇后自然不会让它传出去,不能明着处置努达海,乾隆却也不想轻易放过他。冀州追捕乱党的事不能再让他负责了,乾隆派了傅恒去接手,据闻努达海在冀州的行动并不顺利,这下子连革除他军衔的理由都不用找了。
努达海不是有胆勾搭热孝之身的郡王格格么?乾隆不会如了他的愿,所以新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但新月还有一个荆州带来的丫头云娃,努达海必也是认识的,乾隆将这个小丫头送去了努达海家,言明是皇后赐给努达海的妾室。他就是要努达海时时对着新月的身边人,时时想着新月,却又与她阴阳相隔,再无相见之期。看着努达海痛苦潦倒,乾隆因厚葬新月而生出的不忿才会消散一些。
努达海刚及回府,他出师不利、毫无建功,着令革去所有军职,留待后用,以及皇后钦赐努达海妾室的旨意一起送了来。努达海的老母亲大惊失色、一个激动晕厥,成功地阻止了努达海对着传旨小太监发彪的行为。雁姬却是早已料到了似的一脸平静,让努达海扶着老夫人,自己送了小太监出门。
她庆幸,虽然皇后不肯帮忙,她之前还是想法将骥远送去了回疆战场,让洛琳早早地出嫁,现在看着事情爆发,对两个孩子的影响也是减到了最小…
尾声
新月与努达海的事,永琪迅速离宫建府,小燕子萧剑以及福家的下场,这些事交杂在乾隆的五十千秋宴里,虽然让乾隆太后非常不痛快,却是没有半点的流言蜚语传出来。不管宫里宫外,所有人都默契地三缄其口,即使有人问起来,也不敢透出半点风声。
如果不是兰芷当晚就在现场,见证了永琪小燕子新月三人被乾隆抓包,萧剑忽然出现企图行刺乾隆、救走小燕子,她恐怕也无法相信前世电视剧里、仿佛打不死的小强一般的人,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直到与福康安一道回了公主府,随着时间推移,被降为贵人的令妃、努达海家的消息一点一点地由福康安说来与她解闷,兰芷心底还满是不真实的感觉。
和淳因为及时向乾隆报告了新月的事,算是再一次进入了乾隆太后皇后的视线,没过两日,太后便让和淳去了慈宁宫侍候,毕竟晴儿快要大婚,到时候太后身边又会少一个得用的人。接下来,晴儿与永琅大婚,兰馨、和嘉、和婉相继产子,太后乾隆皇后都很高兴,大手笔的赏赐少不了,最重要的是,公主们生下嫡子的喜悦冲淡了新月出逃以及行刺事件产生的影响。
兰芷的身子日益笨重,临产的时间越来越近,到了现在,兰芷已足不出户,每日里除了在花园里散散步,便是静静地等待生命的降生。虽说清朝的医疗水平远远比不上现代,但公主府里早已备下最好的稳婆,太医也随时待命,再加上兰芷的身子一向康健,有孕后又注意锻炼,对于生产,她倒是期待多过担忧。
这一日,兰芷觉得胎动比往常少了些,整个肚子有一种沉甸甸的下坠感。因身子笨重,兰芷夜里睡得极早,天刚擦黑,便躺在了床上,却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闭了眼,却被下腹忽如其来的剧痛惊醒。兰芷一手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捉紧了身边执意要陪着她的福康安的手。
福康安一个激灵,半撑起身,急声问道,“芷儿怎么了?”
没有想到第一波阵痛就来得这么剧烈,此时的兰芷已疼得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终于撑过一波剧痛,兰芷苍白着脸勉强笑了笑,“瑶林,我恐怕…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福康安惊地猛地提高声音,多日来一直盼着这一刻,待真的到了这一刻,沉稳如福康安居然也开始手足无措、忐忑不安起来。
看着福康安的模样,兰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还愣着做什么?快叫稳婆太医啊!”
“是!稳婆太医!”福康安回过神来,跃下床榻,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来人!快来人!公主要生了!”
公主要生了!
一句话就让整个公主府沸腾起来,早有候着的小太监飞奔向宫里,一层一层地通报进去,马上乾隆、太后皇后都收到消息了。乾隆太后皇后都还未安置,乾隆招呼了皇后,竟是聚到了太后的慈宁宫。
“哈哈哈…朕说怎么老觉得今日有喜事发生,原来这喜要落在芷丫头身上!”乾隆愉悦地大笑,“皇后让奴才们注意着,一有消息马上通报!芷丫头若也能生个哥儿,朕重重有赏,若是个姐儿,朕仍是重重有赏!”
“皇上放心吧。”皇后笑着点头,“这会儿才开始阵痛,等到孩子降生,至少也要几个时辰,芷丫头又是头一胎,怕是会更久一些。”
太后眉开眼笑地插嘴,“芷丫头是个有福的,稳婆太医、一应事务早早准备妥当,定能顺顺利利的。”
之后,乾隆、太后皇后又说起兰馨、和嘉和婉几人的孩子,说起几个兰芷未婚配时的事儿,后又提及晴儿刚被诊出有孕,慈宁宫里一派喜乐。
时间慢慢过去,更次一个接着一个,很快便是两个时辰过去,报信的奴才却是迟迟不来,乾隆、太后皇后三人不由地有些着急起来,使人去问,只说是顺产,不用担心。期间,皇后倒是劝了乾隆与太后,让他们早些安置,待有消息再通知他们,两人只是不答应,执意一道等着。
小太监来报子时过了,乾隆、太后皇后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皇后强打着精神安慰了两句,也不再说话,整个慈宁宫一时静了下来。就在这时,殿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乾隆猛地站起身来,太后皇后也是再也坐不住,起身捏紧了帕子。
“恭喜老佛爷、皇上、皇后娘娘,公主已平安产下世子!”
“世子?果真是个哥儿!”乾隆哈哈大笑,“传朕旨意,重赏!”
公主府,此时的兰芷靠坐在福康安怀里,低头看着怀中出生不过半个时辰的儿子。要说婴儿,皇后的十五阿哥,兰馨的孩子,兰芷并不是没有见过,甚至还抱过,只现在抱着属于自己与福康安、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痛楚才降生的骨血,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却是其他孩子所没有的。
眼瞅着怀中孩子皱巴巴的皮肤,兰芷不觉笑出声来,嘟囔道,“长得真丑…”
“哪有额娘嫌弃自己孩子长得丑的?”福康安觉得好笑,回想起方才的惊心动魄,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再说了,他哪里丑了?不管长得像你还是像我,他都不可能与丑字沾上边。”
兰芷失笑,“你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只是说事实罢了。”
…
接下来的日子,兰芷过得异常平静。果真像福康安说的,只过了两三日,孩子皮肤上的褶皱就褪了下来,一张小脸儿粉妆玉琢、可人至极,眉目之间八分像福康安,惹得兰芷连呼自己亏了。坐完月子,除了时常抱着孩子进宫给太后、乾隆皇后请安,偶尔与兰馨和嘉几人相聚,互相交流教养孩子事宜,兰芷也不再管其他事情。
初时,降为贵人的令妃还时不时出些状况,想要引起乾隆的注意,却不想乾隆压根就不理会。虽说乾隆是个恋旧的人,但一旦他真的厌弃了某人,不管先前有多少荣宠,他绝对再也不想见到那人在自己眼前晃荡,比如永琪,比如现在的令贵人。
渐渐的,宫里再也没有人提及令妃,也再没有人去注意令贵人的近况。在年年有新人进来,永璂越来越得乾隆太后的眼,甚至被乾隆时时带着身边教导,皇后地位愈加稳固的情况下,区区一个贵人,却是掀不起半点风浪。
乾隆二十八年,回疆阿里和卓带着女儿和卓氏进京朝贺,回去时只身一人,后宫则多了一位容妃。这位容妃娘娘,却是个典型的回疆女子,刚进宫时是一身标准的回疆装扮,厚厚的白纱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将乾隆视作了天,她敬重太后皇后,第二日就在太后的要求下换了旗装。兰芷见了她一次后,便肯定这位容妃是个安分守己的,与记忆中那个变蝴蝶的香妃娘娘没有一点相像。
不知不觉中,兰芷松了一口气。这样宁静安稳的日子,她很喜欢,实在不想再与如小燕子这般无法无天、不知所谓的人扯上干系,安分守己的容妃,这样很好。
同一年,乾隆册封和淳为多罗格格,下旨将她嫁去蒙古。和淳平静地接受了,此时的她早已明白,这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因为与福尔康的流言,京城不可能有好人家愿意接受她的,都是指婚,嫁去蒙古,远比在京城受人白眼来得好。
乾隆二十九年,四十六岁高龄的皇后居然又有孕了。次年,皇后顺利产下十一格格,普一降生,乾隆便下旨封为固伦和孝公主。同年,兰芷与福康安的次子与长女出生,却是一对龙凤胎,乾隆太后皇后大喜。
乾隆三十一年,和荣贝勒病逝,同时,与新月事件、行刺事件有关的令贵人、他他拉府尽皆消失在众人的记忆中。
时光流水一般,悄然无声地划过,这些年来,福康安时时出征在外,兰芷固然担心,却从来不曾阻止,只一心在府中教养子女,安心等待。兰芷怀上第二胎的时候,确是有许多人怀疑当年福康安身体有亏的虚实,甚至有不少人不顾传言,执意要将女儿往公主府送的,都让福康安直言一一推掉,闹到兰芷面前的极少。
兰芷知道,这些事儿以后恐怕会更多,但她却愿意相信福康安,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她与他并肩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