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什么。只是说我要与你单独逛逛,让他们在旁边的茶楼等候。”
兰芷不再说话,转过头来专心地看着前方的小燕子与永琪。小燕子与永琪好似全无所觉,兀自打打闹闹地走着,因离得远,兰芷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一路尾随,不知不觉跟过了好几条街,兰芷远远地看到小燕子与永琪停在了一座气派的府邸前。
眼看着小燕子上前敲门,与门房争论,永琪上前说了什么,随后让门房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兰芷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一旁的福康安倒是神色不变,平静地介绍道,“这是他他拉将军的家。”
“他他拉将军?增援荆州的那个威武将军?”兰芷的眉间越皱越紧,“一个成年的阿哥,私下来拜访手握兵权的将军,他想干什么?”
“管他想干什么!”福康安摊了摊手,拉过兰芷就往回走,“这事儿自有皇上操心,我们何必多事?依我看,真正想来将军府的人是小燕子,并非五阿哥。”
回想起一路走来,都是小燕子走在前面,方才敲门的也是小燕子,兰芷倒也接受了福康安的说法。只是这样的话,不是更说不通了么?小燕子原是京城无根无基的小混混,又怎可能认识将军府的人?不过,福康安说得对,管他们来干什么,既然知道了永琪小燕子两人的目的地,兰芷自然也没有兴趣再在这么呆下去,任由福康安牵着她走了。
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九日回门。当日一大早,兰芷与福康安就进了宫,福康安自去养心殿等乾隆下朝,兰芷则径直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进了慈宁宫正殿,兰芷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太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压下心底的疑惑,兰芷微笑着上前,规规矩矩地给太后行了大礼,“芷儿见过皇玛嬷,皇玛嬷吉祥!”
“芷丫头回来了,快快平身!”看到兰芷,太后的面色缓和了些,露出一抹笑来,“到皇玛嬷身边来,让皇玛嬷好好瞧瞧,额驸对你好么?”
兰芷依言行至太后身边,微红了脸,“皇玛嬷、皇阿玛与皇额娘选的额驸,自然是极好的。”
“好,那就好。”太后欣慰地点点头,拉着兰芷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忽然轻叹了一声,“若是其他人有你一半的孝顺懂事,哀家就能高枕无忧了!”
其他人?这其他人指的是谁?
兰芷与站在太后身侧的晴儿对了个眼色,见着晴儿抿着嘴轻轻摇头,便也没有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只挑了这几日有趣开心的事儿说了一些,果然让太后暂时忘记了烦心事,逗得她笑容不断。
一时太后倦了,兰芷才与晴儿一道扶了她去休息。有唐嬷嬷、桂嬷嬷并几个得用的大宫女守着,兰芷与晴儿放心地离开了内室。
跟着晴儿回了她的屋里坐下,兰芷便忍不住出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都束手无策?”
“在你来之前,例行请安的各宫娘娘们刚走。”晴儿的面色有些凝重,“新月格格暂住舒妃咸福宫的事,你是知道的,就在方才,当着那么多主子娘娘的面,她在老佛爷面前请罪了。”
“请罪?请什么罪?”兰芷皱起眉来,在那么多人面前请罪,不是生生地削太后的面子么?这舒妃一向是个极精明的,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新月怎么了?竟让舒妃拼着惹恼皇玛嬷,也要摆脱她?”
“老佛爷不是让舒妃娘娘教新月格格规矩么?”晴儿面现古怪之色,“据舒妃娘娘自己说,她才疏学浅、无能为力,教不了新月格格,让老佛爷另请高明。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舒妃捂得很紧,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这是摆明了要将新月赶出咸福宫啊,太后亲自下的命令,让舒妃照看新月,舒妃来这么一出,太后不得气得七窍生烟?“那皇玛嬷怎么说?”
“老佛爷自然很生气,狠狠地训斥了舒妃一顿,着令舒妃好生教导新月格格。这时候,令妃忽然跳了出来,说是愿意将新月格格接去延禧宫照顾。”
“令妃?我倒是忘了,她这会子可不已出月子了么?怎么?小燕子的教训还不够,这会儿又瞄上新月格格了?真真是没有一天消停的。”
“谁知道呢?”晴儿淡淡一笑,无所谓地道,“皇后娘娘还在坐月子,皇上却时常去坤宁宫,几乎都没有去过延禧宫,她怕是急了坐不住了吧?或者,她想借这个新月格格搏取老佛爷的好感,顺便也能打击一下舒妃,舒妃做不好的事,若她令妃做好了,可不就在太后、皇上面前长脸了么?”
“皇玛嬷答应了?”
“先有舒妃请罪,执意不愿再将新月格格留在自己宫里,令妃在这时候自请,老佛爷岂有不答应之理?”
兰芷点了点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事儿这样完了,皇玛嬷似乎不该这么生气吧?今日我瞧她表情,似是恼怒极了,可是还有旁的事?”
“还是你了解老佛爷。”晴儿叹了一声,续道,“你说对了,确实还有别的事。方才老佛爷口中的其他人,其实并非舒妃娘娘,而是另有其人。”
“?是谁?”
“紫薇…不,和淳格格。”
“皇阿玛接她回宫了?”兰芷心底微讶,“既然这样,方才为何不见她?”
“在你大婚后的第五日,皇上就将她接回来了,安置在庆妃娘娘的宫里。原是想放在老佛爷身边侍候,老佛爷见她神色气韵与先前多有不同,说话行止也规矩端庄了许多,也就默认了,让她休息整理一番,隔天再来慈宁宫。哪知她到庆妃宫里没有几个时辰,就出事了!”
“和淳格格去和亲王府暂住的事,宫里基本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瞒不了人,现在回来了,自然也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没过多久,小燕子就找上门去,将和淳格格拉去了五阿哥的景阳宫。”
听到这里,兰芷有些奇怪,“现在的小燕子不过是个最低级的宫女,庆妃还拦不住她?和淳…就这样跟她走了?”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若是小燕子打着五阿哥的名号,庆妃娘娘多半是拦不住的。或者,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拦…小燕子与和淳格格,这两个人在后宫,还真没哪个主子娘娘对她们有好感。至于和淳格格,我不知道她是出于自愿还是因为拗不过小燕子,事实是她跟着小燕子去了。”
扫了凝神细听的兰芷一眼,晴儿接着道,“和淳格格去五阿哥的景阳宫,原也没有什么,坏就坏在福尔康也在那里,还让人看见和淳格格跟他在一起,形状亲密!流言蜚语这东西,在宫里一向是传得最快的,待老佛爷知道此事时,整个后宫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庆妃娘娘也是个乖觉的,老佛爷问起时,只说不知,将责任尽数推给了和淳格格,老佛爷训斥了她几句,也就放下了。”
这庆妃怕是故意不管和淳,任由小燕子将她拉走的,出了事也好借机摆脱和淳,果真是打得好算盘。她将责任尽数推给和淳,太后即使恼怒,倒也不好明着怪她什么,毕竟和淳有手有脚,太后乾隆也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要跟小燕子走,太后自然不能迁怒庆妃不拦着和淳。
太后一向深恨女子不知检点,传出闲话,再加上和淳有个那样的娘,庆妃一将责任推到她身上,相比起将和淳带去景阳宫的小燕子,太后只怕会更恨和淳!怪不得那日她与福康安见到的小燕子还是活蹦乱跳的,想是并未受到皮肉之苦。
“那皇玛嬷最后怎么处置和淳的?想来不会让她再回庆妃那里了吧?”
“有皇上求情,加上你大婚之喜,老佛爷只罚了她佛堂思过。”晴儿叹了口气,“听老佛爷说,之后会让她去住漱芳斋。”
兰芷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不管她们。你与永琅的婚期该定了吧?”
晴儿面上一红,微垂下头,轻声答道,“定在九月初九。”
“那不就是在皇阿玛千秋之后?”兰芷笑着起身,“恭喜恭喜,也没几个月了。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皇额娘宫里,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晴儿面上的红晕更深,推着兰芷往外走,“却让你来取笑我!”
孕事
接下来的日子,兰芷过得平静又忙碌,乾隆的五十千秋没有几个月了,这礼物她倒是早已开始准备,只还没有完成罢了。宫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兰芷虽则已婚嫁,多数时候皆与福康安一起呆在公主府,却也未能置身事外。
小十五的满月宴,乾隆、太后原是想大办的,奈何纯皇贵妃却在这当口薨了。宫里忙忙乱乱的,也就没有人再理会小燕子和淳的那档子事了。和淳十日思过期满,太后连见都未见她,直接将她打发去了漱芳斋。
漱芳斋里原有的四个奴才,因聚众赌博被兰芷责罚,虽然不知他们最后去了哪里,却是早已不在漱芳斋侍候。现在的漱芳斋,只余下了一个金锁。太后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怎么,竟是一直没有帮和淳配奴才,吃穿用度倒是有专人送来,一样不少,偌大的一个漱芳斋,却仅住了和淳与金锁两人。
漱芳斋本就独立于后宫各大主殿之外,平日里人迹极少,这样一来,便显得愈加冷清。知道了和淳独居在漱芳斋,小燕子倒是常来,永琪也会偶尔到访,后来又多了一个新月,除了这三人,竟是再也没有其他访客。至于福尔康,他现在早已没有了侍卫之职,上一次若不是永琪带着,他也进不了景阳宫,加上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却是没有再出现在和淳面前。
这一次,太后、乾隆皇后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对和淳小燕子新月永琪几人,只要他们不惹出事来,也就当他们不存在。甚至对小燕子时常拿着永琪的令牌出宫的事,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多说什么。
纯皇贵妃隆重的丧礼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由于纯皇贵妃过世产生的沉重气息渐渐消散。不管哪朝哪代,后宫永远是最能湮灭人记忆的地方,任凭活着的时候风光无限,一旦人没了,除去最至亲的骨肉之外,只怕再没有几个人记得。
这一日,兰芷正在坤宁宫与皇后一道逗弄小十五。小十五快三个月了,让皇后养得极好,粉嘟嘟的小脸带着婴儿肥,莹白的小手小脚跟藕节似的,手背脚背上的肉窝尤其可爱。他的五官稍稍长开了些,那副眉眼果不其然越长越像乾隆,鼻子与嘴巴却是像皇后。三个月的孩子还不认生,只要兰芷稍微逗一逗他,他就会笑得咧开嘴来,露出还未长牙的粉红色牙床。
“皇额娘、芷姐姐,十五弟笑了,笑了!”永璟指着笑得手舞足蹈的小十五,乐呵呵的拍着手,对这个小小的、又笑又闹的弟弟十分新奇,拉住皇后的袖子请求道,“皇额娘,永璟也想抱抱十五弟,可以么?”
永璟充满期待的黑眸亮晶晶地瞧着皇后,让皇后到了嘴边的拒绝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只抬手摸了摸永璟的头顶,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永璟现在还小,只能抱一会儿,而且还要让皇额娘与你一起。”
永璟笑眯了眼,连连点头,“永璟知道了。”
在永璟欣喜的目光中,皇后从奶嬷嬷手里接过小十五,轻轻地放到永璟怀里,双手却仍托着小十五。永璟伸手环住小十五,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永璟都能抱弟弟了!”兰芷笑着打趣,“日后永璟可不兴哭鼻子,不然小十五可要笑话你这个哥哥了。”
抱了一会儿,永璟乖乖地松开小十五,挥舞着拳头反驳兰芷,“芷姐姐乱讲!永璟哪有哭鼻子!皇阿玛说永璟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兰芷与皇后同时乐了,“是是,永璟是男子汉…”
一时间,坤宁宫里欢声笑语,笑闹不断。忽然又有宫女来报,说是他他拉将军的福晋雁姬求见。皇后敛了笑容,轻皱了皱眉,记起雁姬确实递过牌子,便挥手让奶嬷嬷带了永璟与小十五下去,让雁姬进了来。
雁姬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眉目长得极美,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更是让人不敢轻视了她。见了皇后,她也仍是不卑不亢、举止有度。若非兰芷瞧出她眼底的疲惫与隐忧,她会以为雁姬只是特意来给皇后请安的。
“平身吧。”皇后抬手让雁姬起身,面色确实有些不渝,“雁姬,本宫早已与你分说得清楚明白,你所求之事没有可能。不说新月是皇上、老佛爷亲封的和硕格格,未出阁的格格,没有让你一个外命妇求见的道理,便是你说的新月为努达海所救,你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这样的理由根本无法说服本宫。若非念在你多年规矩本分,与本宫还有一分香火情在,单凭你那几句话,就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和硕格格过得好不好,这样的事不是你能管的。努达海恰好解救了新月,那是因为皇上的命令、朝廷的调派,皇上升了努达海的职,便是替端郡王一家感谢他了,新月怎么样,与他,与你们家再无干系。至于新月,有老佛爷、皇上与本宫在,自然会护她周全,还是说,你是在怀疑老佛爷、皇上与本宫会苛待了她不成?”
“奴才不敢!”雁姬扑倒在地,磕了一个头,“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上一次确是奴才考虑不周,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皇后娘娘不怪罪,奴才很是感激,又怎会旧事重提,惹了娘娘不快?”
皇后的脸色缓和了,“那你今日来?”
“奴才近日来,一是为了给娘娘请安,二是为了奴才的两个孩子。”
“本宫记得他们。”皇后点了点头,“本宫记得大的叫骥远,另一个是叫洛琳吧?”
“娘娘说得不错。骥远年近十九,却仍赋闲在家,未有领得一件半件差事;洛琳十七了还未有人家。奴才想求得娘娘恩典,将骥远送去战场历练一番,若有合适的子弟,帮着洛琳留意一些,奴才感激不尽!”说完,雁姬又是深深地几个头磕下。
听了雁姬的请求,皇后却是越发疑惑,“雁姬,你让本宫糊涂了。你有让骥远去战场历练的想法,这本宫尚能理解,只是努达海便在军中任职,这事儿你寻他不是更快更方便,何必舍近求远求到本宫这里?再说洛琳,前年的选秀,也是你自个儿来求了本宫恩典,撂了她的牌子,说是要自行聘嫁,本宫也答应了,怎么这会子又来求?”
“皇后娘娘容禀,骥远自小没吃过什么苦,这会子去战场,奴才不想让他借助家里的关系,所以才不找他的阿玛。”雁姬垂下眼帘,眸中黯然,“至于洛琳,这孩子让奴才宠惯了,性子越发跳脱。不怕娘娘笑话,她阿玛一个劲地护着,让她更是有恃无恐,奴才压不住她,若非如此,奴才早已给她定下亲事了。”
“真的是这样?”皇后也是个精明的,怎可能听不出雁姬的理由实在牵强,雁姬忽然之间来这么一出,任谁都能看出其中有问题。
“奴才句句属实,请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沉默了,拿指节轻轻扣着身侧的几案,陷入的沉思。
兰芷仔细地打量了雁姬一回,心下千回百转,结合看到的听到的、还有那记忆不算清晰的电视剧剧情,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太后、乾隆与皇后没有提及“抚孤”的事,新月直接安置在了后宫,克善更是与几个未成年的阿哥一道上下学,住进了阿哥所。新月没有机会住进努达海家,却不妨碍她与努达海产生私情。据晴儿后来所言,舒妃会毫不犹豫地赶新月走,完全是因为新月三番四次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想要出宫去独住一院。舒妃虽然不知原因,但仍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其中有猫腻,自然是早早抽身,远离麻烦,即使代价是惹恼老佛爷,让庆妃暂胜一筹,得了贵妃位。
看雁姬的样子,必是已发现了努达海的异样。背叛的伤痛与不甘让她差点失去理智,竟是进宫求皇后让她见见新月,大概但凡女人在遭遇了背叛之后,都会存在好奇攀比心理,想瞧瞧那导致背叛的源头究竟为何。幸好雁姬还是聪明的,及时停止了不切实际的做法,转而安排起儿女的后路来。
听说小燕子时常会带着新月去找和淳,那么上回小燕子去他他拉将军府,竟是为了帮新月传信么?或者也是那时,雁姬看出了端倪?
不管怎么样,有小燕子这个定时炸弹搅合在里面,还是置身事外、什么都不要理会的好。想到这里,兰芷俯身在皇后耳侧,倒是没敢直接说新月与努达海有什么,只轻声将看到小燕子永琪进他他拉将军府,小燕子与新月走得近的事儿说了。
即使只是这样,也足够皇后变了脸色。皇后首先想到的跟兰芷一样,一个成年的阿哥私下拜访手握兵权的将军,随后她又想到后宫严禁私相授受,结合现在雁姬反常的行为——不管小燕子、永琪去将军府到底与新月有没有关系,他们这样的行为本身已犯了忌讳。
“罢了,你说的事本宫会考虑。”皇后看向雁姬的眼神已有些不善,“本宫乏了,你跪安吧。”
眼看着雁姬跪安离开,皇后转向兰芷,“芷丫头,你方才说得可都是真的?”
“皇额娘,女儿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么?”兰芷也是一脸严肃,“那日女儿与瑶林确实亲眼看到五哥跟小燕子进了他他拉将军府,至于小燕子与新月格格的事儿,皇额娘应该知道得比女儿清楚。”
“小燕子不可能与努达海一家扯上关系,新月…”皇后沉吟,“新月的可能性的确是最大…只这新月与努达海…”皇后想到努达海救了新月、又一路护送回京,之后新月屡次要求出宫居住…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芷丫头,这事儿咱们都不要沾手!”
兰芷恭恭敬敬地应了,便连半句都不再多提新月、雁姬、努达海,又与皇后说起小十五、永璟,说起永璂的学业,复又说起乾隆将至的五十千秋,说起晴儿的婚事,兰馨这一胎临盆的日子,甚至说到了刚刚诊出有孕的和婉。说起和嘉,皇后感叹说和嘉要为纯皇贵妃守孝一年,幸好是之前就诊出有孕,不然可不得等到一年之后?
正说着,容嬷嬷来报,说是午膳好了,兰芷正想扶着皇后起身,却听得太监“皇上驾到”的通传,乾隆的身影紧接着迈进了大门。
“朕远远就闻见了坤宁宫的菜香,可不正赶上午膳?”乾隆的心情似乎极好,摆了摆手就免了皇后与兰芷的礼,径直在座位上坐了,“景娴快坐下,芷丫头也来!待用完了膳,朕还想去瞧瞧永璟与小十五呢!”
皇后与兰芷依言坐下,兰芷等着乾隆与皇后动筷,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眼前的那盘糖醋鲤鱼,刚想放入口中,闻着鲤鱼的味道,却是一股子恶心欲呕的感觉从喉间涌了上来,想忍都忍不住。当着乾隆与皇后的面,兰芷飞快地放下筷子,拿帕子捂着嘴,干呕出声。
乾隆一惊,紧跟着放下筷子,“芷丫头怎么了?是不是菜做得不合胃口?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是该请太医看看了。”皇后也是一惊,随即而来的却是喜,伸手轻抚着兰芷的背,意有所指地问道,“芷丫头大婚快有三个月了吧?”
兰芷接连干呕了几声,再抬头时面上虽有些苍白,却仍带着一抹了然的喜色。她的月信一向是准的,掰着手指,兰芷开始算日子…
求救
天哪!还没确认的事,需要这般郑重其事、如临大敌么?就算是真的,也不过是怀个孕,还不至于虚弱到卧床的地步啊!眼看着乾隆饭也不吃了,还不让皇后与自己吃,一大群人送她去了坤宁宫偏殿兰馨原先住的屋子,执意将她安置在床上,忙不迭地宣了太医,兰芷在心底默默哀悼还未吃上一口的午膳。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太医院就派了太医来,却是上回跟随乾隆南巡的胡太医。胡太医能在太医院众多太医中脱颖而出,让乾隆钦点随驾,医术自然是顶尖的,尤其是在跌打外伤方面。这回乾隆急匆匆地宣召太医,却未说起发生了什么事,太医院为了稳妥起见,就让多年圣眷不衰的胡太医来了。
太医院的“稳妥”做法,却是让乾隆不满了,对着马不停蹄赶来,还有气喘的胡太医拉下脸来,“怎么是你?李维平呢?”李维平,是负责平日里给皇后、太后,以及受宠的后宫妃嫔请平安脉的,在妇科方面是权威。
“啊?”胡太医还来不及放下药箱,听了乾隆的话,就愣在了当场。
还是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忍着笑安抚乾隆,“皇上可不是太心急了?不过是诊个喜脉,难道胡太医还会诊错不成?”
乾隆哼了一声,倒是未再说什么。见乾隆也未说出要换人的话,皇后便引着犹自疑惑不解的胡太医进了内室。不一会儿,皇后与胡太医前后走了出来,对上乾隆期待的眼神,皇后点点头笑道,“确是喜脉,已快两个月了。芷丫头的身子一向健康,这会儿也是一切正常,只需胡太医开几幅安胎药,平日里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这就好!”乾隆一脸喜色,“景娴,待会儿你问一下芷丫头,有什么想吃的,让小厨房帮着做,公主府里还缺了什么的,也让人送去些,别吝惜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