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永琪眼圈红红,哽咽出声,乾隆阴沉着脸,低低地问道,“永琪,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一个小燕子,值得么?”

“小燕子是儿子的命!伤了她一点,儿子的痛甚她十倍百倍!”永琪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祈求地看着乾隆,决绝地道,“皇阿玛,小燕子今日会冲撞了您,全是儿子管教不严,您要罚要打,冲着儿子来,不怪小燕子!小燕子的罪责,全由儿子一力承担!”

“朕看你是疯了!”乾隆低吼一声,一脚踹翻永琪,“你给朕闭嘴!否则,朕直接摘了小燕子的脑袋!”

永琪想到自乾隆下令行刑已过去了一会儿,这会子小燕子恐怕已受了杖责,耳边兀自萦绕着太后与乾隆绝情的话,不由地悲从中来,痛哭流涕,“皇阿玛…”

看着这样的永琪,太后心里也不是滋味,暗恨小燕子将她好好的孙子勾坏,却又实在拿永琪没有办法,再怎么说,总是自己的孙儿。不就是个女人么?太后细细想了一回,心底转过数个念头,忽然看着永琪道,“永琪,想要哀家与皇帝饶了小燕子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答不答应哀家的条件了。”

峰回路转,永琪双眸瞬间迸出希望的光彩,“孙儿答应,不管是什么条件,孙儿都答应,只求老佛爷饶了小燕子!”

“好!”太后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慢慢地道,“这一回开春小选,哀家问过皇后,有好几家性子家世都不错的女子求了恩典,撂了牌子得以自行聘嫁,哀家看就有两三个合适的。永琪,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两天,哀家先给你选两个侧福晋,待西藏土司带着塞娅公主回去,再为你选一个般配的嫡福晋,你可有意见?”

“这…”永琪神色变幻莫测,眸中闪过为难犹豫。

“怎么?有问题么?你皇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太后冷下脸,提醒道,“你若再犹豫下去,小燕子都该行完刑了。那双腿打折了,没有几个月半年的,可就长不回去了,一个不好,长回去的腿便再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孙儿答应了!”太后的话音刚落,永琪咬牙的声音便传了来,一句话说完,他便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面色灰败地瘫软在地上。

太后看着永琪的模样,心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若你再抓不住,以后便当没有你这个孙儿。一朝下了决定,太后收回视线,转向乾隆,“皇帝,那小燕子,让永琪带回去吧。”

乾隆稍一思索,便明了太后的心思,当下应了一声,不耐地摆摆手,打发了永琪。可惜,即使永琪动作再快,等他赶到的时候,五十的杖责已过了大半,小燕子一条命去了大半。抱着满身是血、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小燕子,永琪连责怪一声行刑之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幸好都是外伤,不曾打断了小燕子的双腿,永琪暗自庆幸着。

另一边,塞娅毫无形象地躺在兰芷的床上,无聊地翻来滚去,嘀嘀咕咕地向兰芷抱怨,“兰芷,你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么?”

“没有!”兰芷好笑地看着塞娅,“这几日,皇阿玛不是找了不少人陪你玩么?那么多的青年才俊,难道还满足不了你?”

塞娅本身是个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人,西藏又是个女子地位高于男子的地方,所以,兰芷跟塞娅说话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与塞娅聊天,有时候甚至会让她产生面对着前世那些损友的错觉。塞娅听到兰芷的某些说辞,初时还有些惊讶,现在早已习惯成自然,心里也愈加觉得兰芷这个谈得来的大清格格亲近。

“算了吧!”塞娅猛地坐直身子,嫌恶地摆摆手,“你们大清的男人,除了长得好看一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还比不上我们西藏的勇士呢。”

“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人得罪了我们的塞娅公主?”兰芷的好奇心被完全勾起,直觉地认为有故事。

塞娅翻翻白眼,没好气地道,“你的那个五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欠了他十万百万银子,天天板着一张脸,问他什么,也总是魂不守舍、答非所问!还有那个什么叫福尔康的,那双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我看,看见他的笑脸,我巴不得踩他两脚、挖了他的眼睛。除了他们两个,其他的什么青年才俊,我是一个未见!”

“怎么这样?”

兰芷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五阿哥失去圣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福家还是待罪之身,其他人一见五阿哥跟福尔泰在一起,必定是能避则避。而且,五阿哥也未必在意有没有人陪伴塞娅,让福尔泰来,打的是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福尔康还押在宗人府,福伦丢了官位,福家要翻身,要救福尔康,可不就把希望放到了塞娅身上。若是有幸让塞娅看上,招为驸马,别说求个恩典放出福尔康,便是全家抬旗都不是不可能。

可惜,福尔泰、福家都不知道,塞娅在西藏早已有了未婚夫,而且不止一个,是三个。这次她来京城,主要是为了见识游玩一番,若是有看得上眼的男人,她也不介意带一个回去。反正塞娅已是内定的下一任西藏土司,多个人少个人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

想到塞娅刚跟她说这些时,她吃惊的样子还让塞娅好一通取笑,兰芷便不禁莞尔,“那些个人,我们不用管他们。不过,经过这几日,你的汉话倒是说得越发顺溜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塞娅得意地一仰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兴奋地起身,上前两步拉住兰芷,“兰芷,不如明天你陪我去玩吧!其他人,我嫌闷得慌!”

兰芷有些心动,却还是无奈地摊摊手,“塞娅,不是我不陪你,你知道,我是不能随便出宫的。上一回在太和殿前迎接你们,已是破例了。皇玛嬷与皇阿玛不会同意的。”

开玩笑,兰芷虽然有过几次跟乾隆出宫逛北京城的经历,但那是由乾隆特许,跟着乾隆一起去的,让她陪塞娅去逛大街,这么荒唐的事,乾隆太后会松口才怪!

“这可是你说的,只要皇上与老佛爷答应了,你就陪我。”塞娅却已高兴地跳了起来,向门口冲去,“我马上去找皇上,你就放心吧!”

“塞娅…”兰芷伸出手,想抓住塞娅,但塞娅的速度实在太快,眨眼的工夫已不见了身影。兰芷摇了摇头,也便随她去了。

哪知第二日一大早,兰芷刚刚起床,塞娅一脸笑容地进了来,拉着兰芷就往外走。

兰芷满心疑惑,“塞娅,你要带我去哪里?”

“陪我出宫啊,你昨儿不是答应我了么?”塞娅理所当然地道,“难道你想反悔?”

“皇阿玛与皇玛嬷答应你了?”兰芷觉得很惊讶,也有些不信。

“那是自然!”

兰芷无奈,“就算要出去,至少也得让我换身衣服吧?”

“我忘了。”塞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松开了兰芷,嘱咐道,“那你快点。”

待兰芷换好衣服,跟着塞娅出了宫门,见着等在那里的一队西藏武士、一队大清侍卫,再由塞娅小手一挥,一群人上了街,身处热闹喧嚣的人群中,兰芷还有些不真实感。乾隆居然真的答应让她陪塞娅上街,她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福尔泰见过公主,公主安好。”没走几步,兰芷塞娅就被人拦了下来。

塞娅一见来人是福尔泰,心里就不乐意了,“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来的?”

福尔泰像是未听出塞娅语中的不悦,自顾自笑道,“五阿哥得知公主今日要出宫游玩,特意嘱咐我在此等候公主。”

五阿哥?兰芷心下嗤笑。永琪正忙着陪伤筋动骨的小燕子,哪里有空理会塞娅?多半是令妃吧?

兰芷的猜测塞娅自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拉了兰芷相陪,可不愿让这个讨人厌的福尔泰给破坏了,立时便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本公主今日不用你陪!”

“公主此言差矣!公主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若是没有人相陪,不但不安全,还容易迷路,不如让我给公主领路…”福尔泰说着,视线扫过站在塞娅身侧的兰芷,登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眸中一亮,抛下塞娅转向兰芷,“福尔泰见过芷格格,不知芷格格在此,尔泰失礼了!”

探望

眼看着福尔泰眼睛发亮,撇下塞娅转而缠向自己,兰芷开始头疼了。原本还对今日出宫游玩有那么一些期待,现在是完全没有什么想法了。

当真是出门不顺!

“不用多礼了。”强忍着一脚踹翻福尔泰的冲动,兰芷扯扯唇角,让自己露出一丝笑来,“今日由我陪伴塞娅,不用麻烦你,劳你白跑一趟了。”

“这怎么行?”福尔泰笑得愈加灿烂,没有半点识趣退走的样子,“陪公主游玩是五阿哥特意交代了的,若是尔泰就这么走了,日后五阿哥问起来,尔泰怕是不好回答。”

果然还是铁了心要纠缠上了。想来也是,有这种机会,福尔泰若是还会轻易离开,兰芷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罢了,再说下去,不定日后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想跟就跟着吧,顶多自己与塞娅当他不存在。

拉住还想说些什么的塞娅,兰芷点头道,“既然是五哥的吩咐,那你就跟着吧。”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是说不清的,如果动用暴力手段,让人将福尔泰强行赶走,塞娅也许没什么,只要回了西藏,什么事儿都没有,她的名声可就都毁了。

塞娅很是不满,但有兰芷安抚,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兰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很快就把福尔泰忘在脑后,被塞娅拖着兴致勃勃地逛起来。当然,如果没有福尔泰时不时在眼前晃荡,挂着笑容插嘴说话,兰芷肯定会更加尽兴。

“兰芷,这个人跟牛皮糖似的,太讨厌了!”塞娅瞅准时机,将兰芷拉到一边,低声抱怨,“难道我们一定要带着他,不能将他赶走么?”

兰芷也很无奈,将强行赶走福尔泰的后果忌讳挑着说了一些,最后下了结论,“赶走他也可以,不过我可能就麻烦了。”

“你们大清的规矩就是多,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塞娅嘀咕了一句,忽然眸中一亮,“想算计我们,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决定了,我要带他回西藏!”

“什么?”兰芷一惊,不明所以,“你确定?”

塞娅嘿嘿地笑着,压低声音道,“他不是想做我的驸马么?我成全了他又如何?待回了西藏,还不是我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难道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敢这般算计我、又欺负你,我可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塞娅是下一任西藏土司的人选,福尔泰这么明显的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之前不说,不过是逗着他玩玩罢了。现在福尔泰算计她还不够,竟胆大包天地欺到兰芷头上,兰芷不方便出手,她可没什么顾忌,等离了这京城,她保证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驸马生涯。

兰芷明白了,了然地点点头,“那他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他。”

照顾两字被兰芷故意说得一字一顿,福尔泰最后会怎么样,兰芷一点儿都不关心。她只知道福尔泰的眼神太讨厌,福尔泰的表情太可恶,既然塞娅自告奋勇要整治他,她没有丝毫意见。

太阳渐渐地升高了,兰芷塞娅走得累了,正欲寻个茶楼休息,却又被人挡住了去路。

看着前方熟悉的身影,阳光下一如既往的温暖笑容,兰芷惊讶万分,心下念头急转,“你怎么来了?”

福康安笑而不答,与同他一道来的蓝衣青年一起行了礼,转向塞娅道,“公主,将芷格格暂借我两个时辰,可好?”

塞娅笑得很暧昧,来回打量着福康安与兰芷,福康安倒是一派云淡风轻,却将兰芷看得微红了脸,垂下头去。塞娅了然地看着福康安,眸中闪过挑衅之色,“我花了很大的力气,皇上才答应让兰芷今日陪我,你一句话,我就得将她交给你么?”

“自然不会让公主吃亏,坏了游兴。”福康安笑了笑,指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青年道,“这是他他拉将军家的公子冀远,下面的行程便由他陪同,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闻言,塞娅饶有兴致地望向冀远,只见他约摸十八九岁,五官略显硬朗,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柔和了深刻的面部线条,浑身上下透着青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比之福尔泰好了十倍不止。

“算你识趣。”塞娅笑嘻嘻地将兰芷推到福康安身边,摆了摆手,“本公主答应你了。趁着本公主还没改变主意,快走快走!”

兰芷睁大了眼睛,有些不信塞娅就这么将她卖了。福康安向塞娅道了一声谢,别有深意地看了福尔泰一眼,这才笑看着兰芷道,“我们走吧。”

走在福康安的身侧,兰芷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或者说,乾隆会这么轻易答应让她出来的原因的福康安?从冀州回转京城,兰芷便再没有机会见到福康安,此刻在街上偶遇,她才清晰地感知到,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她还是想念他的。

福康安眸中含笑,轻声问道,“多日不见,你还好么?”

“我还能怎么样?”兰芷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倒是你,上次受的伤…”

福康安唇边的笑意陡然加深,压低了声音,“已经没事了,芷儿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兰芷脸儿红红,心虚地瞟了一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的侍卫,“你好歹注意着一些,这般直接找过来已是不妥,还说这样的话,若是让人听到了,又得生出是非来!”

“这你可错了。”知道兰芷脸皮薄,两人的婚约虽已十拿九稳,但毕竟还未下旨赐婚,更不曾成婚,即使暗恼身后那些阴魂不散的侍卫妨碍了他,福康安心里也清楚,有些话还是避嫌不说的好。他不欲兰芷为难,当下便转换了话题,“这一回,我可是奉命行事,谁敢说些什么?”

“奉命行事?”兰芷更是疑惑,“奉谁的命?”乾隆,皇后,还是太后?

福康安神秘地笑笑,“跟我来,见了人,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话间,福康安已带着兰芷停在了一家茶楼前。青衣小帽、背搭雪白毛巾的小二殷勤地迎了上来,福康安随意摆摆手,让小二退下,带着兰芷直接上了二楼,在一间雅座前站定。轻轻叩击了两下门板,福康安推开了雅间的门。

兰芷迈进雅间,抬眼向内望去,却见两个极其熟悉地人正冲她微笑,“皇阿玛、五叔,你们怎么在这里?”雅座内等着的,可不就是便装的乾隆与和亲王弘昼么?

乾隆笑看着兰芷、福康安行礼,和亲王弘昼已笑眯眯地将兰芷拉到身边,“小兰芷终于来了,可让五叔好等!几个月未见,倒是长得更水灵了,可惜了我家的小子,没这个福气啊!”

“五叔说笑了…”兰芷有些讪讪的,不知该如何答话。弘昼一直对乾隆收了兰芷当女儿,使得永璧没有机会娶到她耿耿于怀,可是兰芷没有想到,现在永璧都已经大婚娶了福晋,当着乾隆与福康安的面,他还会开这样的玩笑。

乾隆黑了脸,哼了一声,“既然人都到齐了,这就走吧。瑶林,你看着点芷儿。”

福康安欣然领命,“皇上放心,瑶林理会得。”

弘昼不情不愿地放开兰芷,上下打量了一番福康安,“这么小气做什么?让我瞧几眼,又不会少了什么,至于防贼似的防着么?”

乾隆瞪了弘昼一眼,率先离席而去,弘昼笑嘻嘻地与兰芷打了个招呼,嘀嘀咕咕地跟了上去。兰芷与福康安对视了一眼,一边跟着走出雅间,一边扯了扯福康安的袖子,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清楚,不然,我可真的恼了。”

“我这不是正准备说么?”福康安笑着摊摊手,“和婉公主病重,皇上知道了,邀了和亲王爷,一同前去探望。”

原来是这件事。和婉原是和亲王长女,后被过继到乾隆名下,封了和硕公主,正是她与兰馨进宫的那一年二月份出嫁的,配的是璘沁郡王的长子巴林博尔济吉特氏德勒克。算算年纪,她今年不过二十六七岁,现在病重,又让乾隆领了弘昼去看,难道已经要不好了?

照理来说,和婉既然出继,名义上就不再是弘昼的女儿,甚至弘昼见了还要避着些。乾隆这么大方地邀了他同去,多半是因为弘昼帮他解决了紫薇的事,心存感激之下投桃报李吧?

只是,乾隆找她与福康安陪着去做什么?莫不是想让她去看看公主府,提前体验一下出嫁之后的生活?兰芷一直都知道公主府的规矩大,兰馨回宫的时候甚至还隐隐抱怨过,她现在刚被诊出有了身孕,巴不得多隆能时时刻刻陪着她,但就因为公主府的规矩,兰馨一个月都见不到多隆几回,满心都是怨念,却碍着规矩只能私下里说上两句,甚至在皇后面前都不敢多说一句。

她与兰馨都是受宠的公主,她也相信现在的兰馨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至于她自己,更是自信不会让那些个教养嬷嬷爬到头上。只是,正经的夫妻,与丈夫过夜还要靠宣召,次数还不能多,这一条委实太过让人讨厌!

兰芷陷入了沉思,福康安也没有打扰,只在到了和婉公主府时提醒了一声。乾隆、弘昼站在紧闭的黑漆大门前,上前敲门自然是福康安的事。

接连不下十次的叩门,公主府里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眼看着乾隆已经等得有些不耐,门内终于响起了一个懒洋洋、仿佛还没睡醒的声音,“谁呀?公主有令,所有来客,一律不见!”

福康安回头看向乾隆,见乾隆点了点头,便扬声道,“我等确实有事求见公主,还望这位小哥行个方便,为我等通传一声。”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是聋了还是怎么的,听不懂人话么?”门内的声音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公主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你以为自己是谁?就算是额驸来了,没有我的同意,他也见不到公主!识相的自己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放肆!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乾隆气得脸色铁青,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可乾隆身为九五之尊,又哪里有机会见着这个?一听之下,心道公主府里难道养得都是这样嚣张跋扈、没有规矩的东西,便是大动肝火,“瑶林,给朕踹开大门,朕倒要看看,谁敢拦我们?!”

改制

嘭的一声巨响,黑漆的大门应声而开,后面的门房躲避不及,被陡然大开的门板撞上,翻到在地,哼哧哼哧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眼见乾隆几人破门而入,那门房捂着腰,微颤颤地跌坐在地上,手指着乾隆,“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是谁么?简直反了天了!”

“反了天?”乾隆怒极反笑,盯着门房身上穿着的上好绸缎,阴森森地喝骂,“朕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知死活的东西!”

乾隆一挥手,便有两个侍卫知机地上前,分别抓住门房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那门房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即使是额驸上门,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时间长了,早已忘了自己身为奴才的本分,也未想到公主府里会有他惹不起的人来,当下便大声嚷嚷起来,“来人!快来人!全他|妈作死去了?还不操起家伙,将他们给我统统抓起来!”

“一大早的,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伴随着一阵拖沓的杂乱脚步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五个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睡眼朦胧的护卫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出现在乾隆等人眼前。那领头的一人见着门房的模样,不觉吃了一惊,连带着宿醉未醒的眼睛也清明了一些,“王管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

王管事一见护卫出现,顿时腰杆也挺直了,“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还站着干什么?没看到有人来府里捣乱么?若是让我干娘知道你们偷懒,可别说我不帮你们!”

“是是,怎敢惊动王嬷嬷?”领头的护卫脸色一变,竟是服了软。不过,他的见识可不是王管事能比的,知道会来公主府的都是他一个小小的护卫得罪不起的人物,况且是这般有恃无恐地强闯公主府的人,当下便堆出一脸笑来,“几位,公主确实身体不适,王嬷嬷早已吩咐下来不见外客,非是我等不愿通传,不知可否先放了王管事?”

好聪明的小护卫,竟是将整件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并暗暗抛出了事件的中心人物!兰芷心下暗赞。若不是窝在公主府,凭他这分急智,怕不能混得风生水起?

乾隆不愿意搭话,弘昼早已捏紧了拳头黑了脸,兰芷不方便出面,福康安上前一步,笑眯眯地望着那领头的护卫,“肖石,看你的样子,过得挺滋润嘛?”

“你…”领头的侍卫大吃一惊,仔细打量了福康安片刻,惊得目瞪口呆,“富察大人?”下意识地单膝跪地,“卑职肖石参见富察大人,不知大人到此,万望恕罪!”

福康安是谁?那是御前侍卫统领!肖石在调入公主府之前,曾有幸见过他几面,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福康安在此,那另外的几个人…不用多想,肖石已冷汗涔涔。肖石身后的几名侍卫见势不妙,亦纷纷跪倒在地,酒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