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活泼地一笑,貌似很无所谓很随便地说:“现在这里这么多人,有没有我都没关系了,我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在这里也是白耽误时间,我想还是离开的好。”
余启东还是不解,说:“企业家俱乐部刚起步,正需要你去负责,怎么说做不了什么大事?这事难道还不够大?”
程雪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里头闪着火花,跳跃灵动。她笑着说:“那是你的大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做得再多,也不过是为你打工,对我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余启东痛心地说:“怎么是为我打工呢,我们是共同创业,现在发展得这么好,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出来的,现在摊子铺大了,我们三个人要一人管一个部门,杂志由沈奕负责,俱乐部要你来主持,你一走,那一摊交给谁?”
程雪哈地轻笑一声,说:“我主持?我主持什么了?摄影大赛上说两句话,什么欢迎各位老总们,要不就是拿了话筒说某某号车牌的车挡住了道,请车的主人让一下道?我没觉得我能有多大的作用,这些事谁都能干。什么事都由你说了算,杂志上的我又插不上手,签单跑版面新来的人也学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是打了《名人堂》这块牌子出去,哪家公司都能签下来,已经不用再出去跑了,谁去都一样。再说我做这样事也做得厌了,一点新鲜感都没有了。当初你叫我来的时候,我就说过是要看发展,发展到现在,我觉得我没多大的发展空间,当然要离开了。”
余启东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她脸上是不甘平淡的笑容,眼中精光四射。有这样一对眼睛的人,是关不住的吧,问她:“你是说我限制了你的发展,没有给你足够的空间?”
程雪摇头一笑,说:“是你这里空间有限,我觉得不再适合我。”
余启东点点头,说:“那是找到更大的空间,更好的机会了?”
程雪不回答,脸上是从来都没卸下过的明媚笑容。程雪的笑容向来是公关的敲门砖,如今这笑容却像是敲打着余启东的神经,便说:“你下了决心要走,我留是留不住的。外头人心复杂,你自己要当心。”
程雪轻轻笑出声来,“外头再复杂,也不过是小巫大巫的问题,我在这里见识过的,够我在外面用了。”
余启东听到这里才把脸拉下来,问:“是我亏待你了?我哪里做得不够,你这样讽刺挖苦的?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是在跟我顶嘴?既然这样,你要走就走,马上就可以走。”
程雪哈哈一笑,说:“我跟你顶嘴?你把你看成什么人了?你是我爸还是我妈?我用得着跟你顶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走吗?就是你的这个态度。你把这里看成是你的,你是这里所有人的家长,大家都要乖乖听你的。别人的意见别人的主意你从来听不进去,你觉得只有你的主意好,你的脑子好使,别人都不如你。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样的气?”
余启东第一次被人这样说,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门说:“你走,我不留你。”
程雪转身就走,回头一笑说:“你留得住吗?”
程雪挑的这个时候,是刚发了工资后的一天,因此连薪水都不必问他要,回去收拾了东西,林锦荣的车子等在楼下,把她接走了。
余启东盛怒不止,回家去对余太太抱怨了一通,余太太说:“你后面的话不该说,你把她得罪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余启东不明白,问余太太什么意思,余太太说:“她一定是跟了林锦荣,你是没看出来吗?”余启东一惊,忙问详情。余太太说:“详细我哪里会知道?他们两人不是一起去过香港吗?你从这里想,就明白了。”
余启东拍一下脑门,懊恼地说:“我这几天忙,把这件事忘了。他们两个人一定有过什么不正当关系,林锦荣才会这么帮她。小丫头片子,还跟我说什么空间不大,没有发展余地,原来是有人另外给她好处。林锦荣挖我的墙角,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余太太劝他说:“你现在还要靠林锦荣,不要跟他撕破脸。”
余启东哼一声,“我怎么会为了程雪这个丫头的事跟他撕破脸?一个小丫头,算得了什么?文琳朵娅都能办事了,缺了她地球照样转得好。”过了一会儿又说:“林锦荣什么人?会被她骗得头头转?不过是看上她年轻活泼,跟她玩玩罢了,她以为会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她?林锦荣的老婆多利害她是不知道罢了,林锦荣能有今天的官职地位,还不是全靠她老婆的关系?哪一天艾小娥知道了,你看她不打上门去?”
余太太却说:“你小看程雪了,她这样的姑娘,又哪里看得上林锦荣?不过是把他当踏脚板,踩着他往上走。一旦有了更好的,马上把林锦荣踢掉,就跟现在把你踢掉一样。所以我说你后面那几句不该说。这样的姑娘,你不知道她会傍上什么人,走马换将,越爬越高,得罪她没有任何好处。”
余启东想一想说:“这个不用担心,程雪这丫头还是比较直的,不会在这方面动脑筋。再说是她要走的,不是我要炒她鱿鱼,她要怪也怪不到我身上来。”话虽这么说,仍然怒气不息,又找到沈奕说了一遍,说的时候当然只捡程雪这丫头不上道的地方说,自己说过的难听话一句不提。
沈奕先是惊诧,后来说:“人各有志,她既一心要走,谁能留得住?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跟一个结过婚的人呢?”这个时候,林锦荣在一家酒店租了个房间安置了程雪的事不知怎么已经传回了《名人堂》。
小丰听说这件事,心里实在难过。她很喜欢程雪,比喜欢张玫还要多一点。一来两人认识在前,二来程雪性格开朗,跟她脾气更相投一些,三来她是知道林锦荣这个人的色心的。当初一时忍下来没说,以至酿成这样的后果,在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不相信程雪和林锦荣之间是有真的感情,也许两人是相互利用。可程雪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跟个已婚男人,算怎么回事?小丰自己没有看出林锦荣一点点好来,想起他的那张脸曾经离自己那么近,那只手差一点点就要搭到自己肩膀上来,就不寒而栗。她是连和陌生男人握手都不肯的人,不能想象程雪会让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的手摸到身上来。
也许程雪是有一点点爱上他了?也许林锦荣也对程雪动了点真心?有艾小娥那样的妻子,林锦荣也许很苦闷?程雪的娇俏动人一定是让林锦荣动了点真心吧?不然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能给她许下什么将来?不然程雪不会说外面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凭林锦荣的手段,要想给程雪一个小公司经营,还是有能力的,就像把《名人堂》交给余启东一样。
因为实在心痛程雪,小丰现在愿意相信林锦荣是一个好人。
心里又把余济中骂了无数遍,他要不是胆小畏缩不敢表白,也许程雪不会到这此地步?余济中虽然不算好,但身材高大仪表堂堂,怎么也比林锦荣那个结过婚的人好吧?在小丰这种单纯的人眼里,爱情自然胜过世间一切物质,金钱权势哪里能和两个人相爱比。
余济中得知这件事的只说了一句,“也许她想找个靠山”。当然这也是《名人堂》里大多数人的想法。
跟来到这个南方城市的绝大多数北方人一样,大家都是无根之萍,换工作换住处就跟换衣服一样的频繁,没什么是长久不变的,能够抓到一点是一点。如果眼前有那么一根藤可以攀附,是不是都会想要紧紧抓住?机会稍纵即逝,不抓住怕对不起这一程的漂泊。过程中也许得到了什么,也许丢掉了什么,只有自己知道。得与失,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大家都不过是在拿所有的去换没有的。我们有的是时间青春学历知识经验力气,以及梦想理想目标热情渴望,当然还有身体精神和灵魂。换不换得来,值与不值,过不过得了自己那一关?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每个人的目标也不一样。如果只用自己的去换,还无可厚非,要是拿人家去换呢?
珠海之游
《名人堂》第一期出来,每个人都高兴得忘乎所以,辛苦努力了那么久,总算见到成果了,手摸着书,哈哈哈哈傻笑一阵的不是一个两个。余启东这几天一直呆在12B03,就等收到杂志的老总们打电话来祝贺他,他口中客气谦虚,心里却美得坐不停走不定的。当然老总们也高兴,花公司的钱,自己的大头照上杂志封面,那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接到样刊后不久,就有小篇幅的公司来要求升版。本来上杂志有几个档次,一个页面叫全版,两个页面放在一起叫通栏。在最早的时候,很多老总被磨不过这些美丽的公关小姐的热情和为了自家公司的面子,只肯签二分之一版面,还觉得是在打发叫花子。这下拿在手里一看,同行谁谁也在上头,对手谁谁被写得像个奇迹,好友谁谁又助学捐教成了圣人,看在眼里,痒在心里。人家公司占的篇幅那么大,大头照那么明星,个人介绍那么牛皮,公司介绍那么详细,产品介绍那么丰富,自己那点地方,只够放一张两寸黑白免冠照,连自吹自赞的简介都只能放三五百字,成何体统?凭什么那谁谁要比我风光?此心一起,再难遏止,拿起电话就拨,要求加大版面,全版都不要,直接升成通栏。
余启东高兴得摩拳擦掌,吩咐文琳朵娅余济中去签约改版,自己马上又想出个点子,印增订函。这《名人堂》是内部刊物,不能公开发售,因此第一期出来是直接送到老总们手里,外面是见不到的。而这增订函却是说“尚有余册,可供订阅”,叫了小廖太太燕子和江琴每天写信封,照着一本企业登记名录,一家家公司地写,余济中每天下午四点拿了写好的信封去邮局付邮,果然有回执寄来,购书款也寄到,不公开发售也发售了。
余启东的兴奋不用细说,当然是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得无人可比,拿在几册样刊在手里,继续走上层。宣传部的曲部长,工业办的陈主任,公关协会的裴会长等,都是他拜见的人,其中尤有裴会长为先。余启东自认为是公关的一把好手,手下的公关小姐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空麻袋背米,空手套白狼,借鸡下蛋等都是他的拿手好戏。而公关协会的裴一韧先生,更是个中强手。中国公共关系协会是他一手创办的,他是公关界第一人,人又长得风度翩翩,四十上下年纪,正是男人最出色的时候。马英九比起他,都要自惭形秽。余启东见了他,那是地下党找到了组织,韦小宝神交了刘邦,说不出的投机。
春风得意马蹄疾,余启东少不得对《名人堂》的人许愿发誓,将来会如何如何。将来的事还远,当前呢,为了慰劳一下大家的疲累,又逢国庆节,全市人民都放假三天,谁也做不了事,便想起来带上一众人等去珠海玩两天。
大家自然兴高采烈。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玩过,有的人,比如小刘小赵文琳朵娅等,都是内陆长大的,从来没见过海,以前困于工作或钱少,也没到海边去旅游过,这下兴奋得不知怎么好了,就等着国庆节快点到。余济中拿了每个人的身份证和暂住证,去办到珠海去的通行证,所有人的中只有小赵没有暂住证,只好不去。小赵深深地郁闷了一把,小刘在他背后好好地得意了一下,说活该啊活该。
临行之前,除了小赵郁闷,余启东也生了一回气:他的法国自行车丢了。就在办公室楼下,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他上来说两句话,再下去,就没了。余启东那个气啊,当时就狠狠地骂了几句,冲到楼上来,拿上次摄影大赛用剩下的宣纸和毛笔,沾了大红的颜料,就写“窃车者剁指”,边写边说好像有哪一个国家的法律是这样的?偷东西的人被抓住是要剁去手指的。旁边的人听了又是同情又是好笑。
余启东亲自在纸上刷了浆糊,贴到楼下的外墙上,引得过路的电子公司的人一个劲儿地偷笑。余启东报了案,派出所的人来了,看了一下现场,又指着那刺目的红字说:“把这个撕了,让人看了影响不好。”余启东没办法,只好让小刘把泄愤之作摘了,又重写了“欢度国庆放假三天”的标语,贴在那里。没听说过谁的自行车丢了能找得回来,余启东生了一回气,只好罢了,带了《名人堂》的人到珠海去散心。
这一群人中只有余启东沈奕小丰到过海边,其他人下了船就欢呼跳跃,直扑那个“珠海渔女”的雕像下,让王飞和周国平给他们拍照。一行十来个人,个个大呼小叫,霸占了渔女下面的最佳拍照地点好一阵子,引起别的游客老大的白眼。
小丰以前和叔叔来过,因此不过去凑热闹,和沈奕两人在沙滩上石头下找小螃蟹。搬开一块石头,下面的小螃蟹就拼命逃走,两人看了大笑。沈奕在《投资与贸易》杂志社时曾两下海南出差,加上他和余启东大学里曾经在连云港海边住了一个暑假,天天不是骑了自行车去看花果山,就是下海游泳,对看海这样听上去很浪漫的事早就没兴趣了,只是拿了相机为小丰拍了许多照。
作为游客,就要做游客的事。吃过晚饭,大家跑去银都大酒店参观了一下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逛夜市排档,完了又去海边吹海风看星星,直玩到十一二点,一边等着余济中来接他们。那余济中管着财务,人家在玩的时候,他去找住处,找到了去海边会合了众人,再带众人去睡觉。当晚男人们住两间四人房,女人们住两间四人房,小丰不喜欢和余太太还有余家的小保姆住在一起,听她们啰里啰嗦,就去和文琳麦文惠燕子住一个屋。
一觉睡醒就是八点多种,头天说好早上到楼下的茶楼喝早茶的,先起来的便去茶楼占座。节日期间茶楼爆满,这群人又多,要等到两张大圆桌空出来还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等服务小姐撤去了碗碟蒸笼,铺上桌布,倒上茶,大家已经饿得吱哇乱叫了。坐下来就拿东西吃,几个烧麦虾饺下肚,才发现余启东余太太还没到。老板没到就动筷,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大家放下筷子开始聊天,又让余济中上去催。
余济中去了又回来,说小小余小姐发威,正哭闹不休,余启东和余太太怎么也哄不好,正发愁呢。大家哈哈一笑,一发狠说不等了,继续叫东西吃。吃得有个八分饱了,众人的筷子也慢下来了,余启东才带了余太太余小姐和小保姆下来,一看桌子上杯盘狼藉,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余济中也不敢说话,余启东坐着不吭声,余太太哄着女儿,说:“好啦好啦叫东西吃吧,我饿了。余启东你也真是,女儿哭有什么办法?来喝口茶。你们都吃好了?要不要再来点?”一边给余启东倒茶,一边招呼小推车过来,拿皮蛋瘦肉粥喂女儿。
气氛实在不好,沈奕见状哈哈一笑说:“怎么把我们的小宝贝给惹哭了?来叔叔给你一个好玩的东西。”把小丰用桔红色餐巾叠的一朵百合花放在她面前,说:“花花。”小姑娘脸上挂着亮晶晶的眼泪,用胖胖的手指戳着花说:“鸟鸟。”沈奕摇头说:“花花。”小姑娘不依,偏说:“鸟鸟。”沈奕再说:“花花。”小姑娘双手一拍,在余太太腿上站起来,咯咯笑说:“鸟鸟!”
众人看了大笑,余启东也不好再拉下脸来,大声笑了几下,说:“大家吃饱了没有?再叫几笼凤爪吧。”众人说饱了饱了,我们先走了,余太太你们慢慢吃,我们在街上逛逛。赶紧离开茶楼,偷偷吐一下舌头,散开来在街上闲逛。
有的人逛得远,逛到拱北海关,去看澳门的师奶拎了菜篮子过来买菜,有的到国贸广场看衣服,有的去石景山公园,有的就是逛街。小丰和沈奕属于后者。那些景点小丰都去过,说没什么看头,两人一间间小店逛,在一家小花店里看到有卖一向少见的花,一盆铁十字海棠,一盆大岩桐。大岩桐正开着深紫色带白边的花,铁十字海棠长得肥肥壮壮,看得两人动心,想买下来,又担心没法拿。商量了半天,买了一只大花盆,把两盆草花放在大花盆里,外面用一只网线袋兜起来,这样就怎么都碰不到娇嫩的花朵和叶片了。
十一点钟回到旅馆集合,拿了东西退了房,去九州城游玩。小小余小姐见了沈奕手里的那两盆花,又直叫“鸟鸟”“鸟鸟”,叫得大家纳闷,她今天怎么就跟鸟儿干上了。
在九州城玩了半天,看看时间差不多,大家回去码头坐船。等船的时候忽然来了暴雨,哗哗地打在侯船室的铁皮屋顶上,声如震雷。一时豪雨如注,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雨雾,一阵风吹来,雨雾飘进室内,侯船的人全部退到一边去。那檐下的雨柱粗大如拳,溅起的水花直扑进来,空气一下子变得湿润,气温降了好几度。诺大一间侯船室,一半都是湿的。海面上水气弥漫,白浪滔天,像要漫上岸来。水漫金山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形吧,侯船的人都低声说,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雨,这凭这一场雨,出来一次也值了。
面对这样的雨,大家连说话声音都放低了,高声喧哗似会惊扰了什么神灵。然后大家都不说话,只管望着身周的雨瀑惊叹。沈奕抱着小丰的肩膊,在她耳边问冷不冷,小丰摇摇头,裙子已经湿了一半。
余启东过来拍拍沈奕的肩膀,说这雨下不久的。沈奕说马上就要停了。果然这场雨不过下了半个多小时就停了,海面上风平浪静,船只恢复运行,大家坐在船舱里,还在说着刚才的泼天大雨。
作家莅临
余启东觉得《名人堂》目前发展得不错,很拿得出手,上次回家又和恩师江景行说过要邀请作家代表团来的事情,现在可以成行了,就打电话和江景行讨论了一下,江景行那边组织工作很得力,不多久由江景行带队的作家代表团就来了。余启东把他们安排在华兴,两人一间的标房,房价当然是打了折的。
这个作家代表团有十一二个人,最老的是一个著名老作家,是江景行加入的那个作协的副主席,有名到从前初中语文课本都有他的名篇散文,后辈小子要在他面前屏气肃立。第二有名的是一个的中青年散文名家,出版的诗歌散文报告文学集有三十多本,近年来文名还在老作家之上。其他的也都是作协的会员,各人都写了不少的作品,全是在文坛上叫得上号的。
同来的还有一个是余启东沈奕的大学同学,名叫张子瑜,和沈奕做了四年的同桌,两人关系原比和余启东的还要铁,他们是毕业后一个星期要在一起打一次桥牌的那种老友。张子瑜本在戏曲学校教语文,被余启东花言巧语哄了来,对学校称是请的病假,他有非常严重的哮喘,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他去。张子瑜来了,余启东请他做办公室主任,就住在沈奕小丰的403里。文琳在程雪走后,已经搬了下去,那房间正好空着。
因此番江景行带队,张子瑜也是他的学生,便从出发时就全程陪同,鞍前马后地出力。这边又让小刘作向导,带了这群人白天见企业家,晚上逛商场下歌舞厅,倒把小刘累着了。小刘抽空到编辑室来诉苦说:“那个老作家老头,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在商场叫我拎包不算,还看见什么好的就说,小刘买这个,小刘买那个。也不给钱,让我给掏腰包。我哪里有钱?”
别人听了只好笑笑,表一下同情,小丰却笑说:“你去对余启东说,要是他给报销,你就买。他们来,当然以为是包吃包住包送礼物的。老头年纪大了,乐得装糊涂。近来谁还有人看他的文章?早过时了,语文书上也把他的文章给换下来。难得有人还想得起他,买他的面子,借他的名气请他来玩,他当然要摆摆架子了。”
小刘说:“这个主意好,我马上就问去。”
其实何止是小刘被弄得人仰马翻,小丰自己也对这群人没什么好感。头天晚上余启东在家里请客,余太太掌勺,请的是江景行和赵散文名家,陪客的除了沈奕张子瑜,还叫上了小丰,说是让小丰拜见一下恩师,沈奕的老师,当然也就是小丰的老师了。
小丰下楼到303室,小保姆开的门,餐桌边上两位作家已经坐好了,和余启东沈奕他们谈得正欢。小丰对他们笑一笑,看他们没有介绍的意思,就打算去厨房帮忙,这时江景行问:“这孩子又是谁?”
余启东哈哈大笑,说:“沈奕的新娘子。”小丰只好站住,问声好,又问怎么江琴没来。江景行说:“我还当是谁家的孩子呢?”余启东开玩笑说:“沈奕本事大,小妹妹都能骗到手。”小丰听了心里不舒服,也笑着回答说:“余启东你快跟田昊明一样了。”坐下问道:“江老师,上学的时候余启东是不是最乖的学生?”
江景行说:“不是。他老旷课。”余启东解释说:“我是去图书馆看书。”小丰问:“那沈奕呢?”江景行说:“我不太记得这个学生。”小丰转头去笑沈奕,“你肯定是六十分万岁的那种学生。”沈奕说:“六十分比较危险,我一般都考七十分,多了也没用。”小丰问:“那你上学时候都干什么了?”沈奕笑说:“我和张兄下棋。”张子瑜说:“下棋打牌,就是不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