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川也气了,“那是你的因果,你负责。那我的呢?”
小钰沉默了一下,说:“对不起,等这里的事完了,我陪你回北京。或是回西安,你要再办都行。”
李思川摆摆手,投降说:“我不和你争,我知道你受了很多气,我明白的。其实做人不过是争口气,你怎么样开心就怎么去做,我无条件支持。”
“但你心里还是不高兴。”小钰说:“思川,对不起,是我太强人所难了。”
“小钰,”李思川捧起她的脸,亲她一下说:“小钰,就算是做给别人看,也是我们自己的婚礼,何必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小钰笑一下,说:“你说得对,我们自己开心就好。你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你看了一定高兴。”她把安祖带来的一个包接过来,“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里面问人家借一下屋子。”
看着小钰转身走进城门洞,李思川才对安祖说:“她叫你回来的?”
安祖笑一笑,“小钰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可能不回来吗?”
“小钰和她的妹妹都不亲近,和你倒很好。”李思川说,“你们很合得来啊。”
李思川见过安祖两次。第一次他们初识,在那间酒吧里,是他叫了小钰的名字,才让他灵感迸发,编出霍小玉和李益公子的故事来套近乎;第二次也是他和小钰的第二次见面,在浦东机场,他们从香港回来,正好被他用电话劫了道,他在出口处见到他们两人道别。当时两人就是这样抱一抱亲一亲,洋人派头十足。虽然李思川也在洋人的地界儿上生活过几年,但看到两个中国人一男一女这样搂搂抱抱,还是会不舒服。何况这其中一人是他的老婆。显然他们两人的亲厚超过了一般的亲戚关系,甚至比一般的兄弟姐妹关系都好。也是他和小钰太亲密,李思川刚才才有点不爽,第一次朝小钰发了火。
安祖像是很明白,他一点不见怪地说:“我和小钰都是家族里的另类,我离经她叛道,都不被家人接受,我们只好团结一点,才能和他们对抗。她去英国读书,是我陪了她四年。我们一起租房住,我做饭给她吃,又陪她回来,看着她从一个小女孩变成最美的女人。我一直担心她会嫁给乐二那种人,好在她及时明白,宁可得罪两个家族也要退婚。她的勇敢我自愧不如。”
李思川看他一眼。
“我一直都羡慕小钰的敢作敢当。你体谅她的苦处,不要和她吵,她很不容易。”安祖取出太阳眼镜来戴上,“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就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了。”
“为什么?”李思川问。
“她的异母妹妹,是在她妈妈去世后三个月出生的。”
“啊是这样。”李思川明白了。
“她妈妈当时听说了这件事,开了车就冲了出去。她是开车撞在隔离栏干上,翻车掉进晋江里,淹死的。”
原来是这样。郁修善有了婚外情,情妇大了肚子,小钰的母亲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气急之下开快车,误落江中而死。李思川忽然想起那天乐二说小钰,“又喜欢开快车,我追都不敢追,生怕出车祸”,原来是这个原因。
原来是这样。那郁修善对小钰如此纵容,买名车送豪宅,送出去读书,回来后又出资替她开公司,都是抱了愧疚的心理,是在补偿她从小缺失的母爱。还有她舅舅的态度,也就说得过去了。郁修善挑的人,他们肯定不喜欢,因此就算小钰再胡闹,他们也会助她一臂之力。能够气一气郁修善,小钰的舅舅是无能如何都会帮忙的,那是在替冤屈枉死的妹妹抱不平。
怪不得郁修善会说,小钰的婚事,让手下的人来办,不让他太太插手。他知道小钰不会容许郁香的妈妈插手她的事。李思川想起郁修善在小钰面前说起他的妻子和第二个女儿用的词,是“我太太你妹妹”,他连继母这个名称都不提,由此可知,郁香的妈妈和小钰的关系有多么冷漠。但他还是希望小钰能够回到家庭里来,他牢牢地抓住小钰和郁香的血源,还是希望小钰能够接纳这个妹妹,因此乐二和郁香在一起的事,他是小心翼翼说出来的,就怕小钰翻脸。而小钰当时确实是不高兴的,也确实是变了脸色,但这其中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她和乐二之间有过什么,而是有别的陷情。
凭李思川这两天的观察,原因多半是小钰的旧疾心病。
郁香,看来是走上了她妈妈的老路。
“你知道郁香和乐二在一起了吗?”李思川问,他想证实一下他的推测。
安祖笑了。“李兄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小钰遇上了对手。”
李思川心中了然。
这时城门洞里走出来一个惠安女子。她穿黑色折痕的宽脚阔腿七分裤,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蓝色的大襟短袄,圆摆的边角,只到腰间,紧窄的袖口镶了白底红花绿叶的绣花花边。小袄短而大,露出一段细细的腰,里面是黑色的cami。腰下束裤的是一手宽的银链腰带,松松的挂在胯骨上。头上围着白底蓝花的碎花头巾,紧紧地扣在下巴上,用三枚别针绾住。竹黄的斗笠里面,插了鲜黄色的月见草花和白色的野蔷薇花。这是崇武古城的城墙上野生野长正在盛开的两种花。
这是一个完全惠安女子打扮的女人,但又与一般的惠安女子不一样,她的脚上,穿的是一双七厘米高的软皮露趾鞋,小红底的设计,是出自法国设计师Christian Louboutin的名品。阔腿裤衬上纤细的脚踝和红底黑色高跟鞋,性感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步态在一隐一闪的小蛮腰上闪耀。
她的全身上下,真正□出来的,只有头巾包裹着的小脸,和黑绸大裤下的脚踝,但就是给人以性感到极致的感觉。
“真正的女人。”安祖望着这个走近他们的惠安女子赞道。“全晋江,最美的女人就是她。”
李思川也同意他的说法。他迎上前去,将她横抱在手上,“穿这么漂亮的鞋子,怎么能在沙滩上走,你真是暴殄天物。”
小钰勾住他脖子,笑说:“你只看到了鞋子,没注意到这身衣服吗?”
“注意到了,很漂亮,惠安女子的服饰嘛。”李思川说。
“不对不对,”小钰说,“你不知道,她们的衣服面料都是化纤的,这样才折得出很深的折痕。我这个是安祖特地为我做的,面料是用19姆米的双宫丝织的素绉缎,才能有这么重,但就没她们那么好看的折印了。还有这腰带,是老银,过百年的旧物,我以前在城里问老人家收的。”
“打扮得这么漂亮,想做点什么?”李思川问。
“不做什么,就为了开心。”小钰说:“在这里不穿这个,才不协调呢。不过她们是打赤脚的,不穿高跟鞋。你没读过舒婷的那首诗吗,讲惠安女子的。”
“没有,你念给我听听。”李思川说,把她放在沙滩上,蹲下身替她除了鞋子,用两根手指勾着,一手握着她的手。
小钰另一只手挽着安祖的胳膊,三个人手挽手在被海水打上来的湿沙上走。小钰的花布头巾被海风吹得向后飘起,她脸上有恬淡而满足的笑容。李思川侧过脸看着她,愿化身为她赤脚下的一粒砂。
他拉开一点她的头巾,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安祖也学他的样子,在她的另一边脸上吻了一下。
小钰咯咯地笑,“我要想一想,小时候读的,现在怕是忘了。”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抿着嘴角的小米窝,念那首著名的《惠安女子》给李思川听:
野火在远方,远方
在你琥珀色的眼睛里
以古老部落的银饰
约束柔软的腰肢
幸福虽不可预期,但少女的梦
蒲公英一般徐徐落在海面上
啊,浪花无边无际
天生不爱倾诉苦难
并非苦难已经永远绝迹
当洞箫和琵琶在晚照中
唤醒普遍的忧伤
你把头巾一角轻轻咬在嘴里
这样优美地站在海天之间
令人忽略了你的裸足
所踩过的碱滩和礁石
于是,在封面和插图中
你成为风景,成为传奇
第七章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1
李思川在美国读书那会儿,看过一部好莱考电影,叫《我的盛大的希腊式婚礼》,本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简单的事情,遇上传统又强势的女方父亲,婚礼就变成一场嘉年华。而那个可怜的城市中产阶级的男主角的父母,来参加儿子的婚礼时带来的小小的精致的婚礼蛋糕,就像是三岁孩童的玩具。面对女方庞大的亲戚阵容,吃惊得像走错了地方,来到了大型游乐场。
不同的是,那是部爱情喜剧,就算有文化上的冲突,结局总是标准好莱坞式的大团圆。而李思川面对自己的盛大的晋江式婚礼,却有莫名的不安。
他在婚礼的前一天,给自己的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他明天要做什么,但他没有说,其实他已经结婚了,在法律上。对他的先斩后奏,李思川的爸爸表示很震惊,他叫来李思川的妈妈一起来听电话。李太太问,是不是上次我们见过的女孩?李思川说是。李太太沉默了一会儿,说儿大不由娘,你的选择,你自己的生活,我们干涉不了。既然我们已经表示过对这个女孩的看法,而你仍然要一意孤行,甚至明天都要结婚了,今天才告诉我们,可见你也没把我们的意见放在心上过。那你也用不着来通知我们了。
李思川只好说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得会这么快。我这次来和她见面,本来只是想和她聚一聚的,可是见了她,才发现是真的喜欢她,就求婚了。她拧不过我,只好答应了。我怕夜长梦多,好事多磨,索性打铁趁热,押着她来结婚了。”李思川把所有的的事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倒不是为了给小钰在父母面前留个好印象,而是他觉得求婚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是男人来做的,这是在往他自己脸上贴金。
李先生在一旁帮腔说:“那妈妈上次的说的话,你就一点没听进去?我们都白说了?”李思川不作声。李先生长叹一口气,说:“既然这么喜欢,也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说是不是?”他是在问李思川的妈妈。又说:“如果他当年留在美国不回来,或者找个白人姑娘做儿媳呢?我们不一样要接受?那姑娘看上去冷是冷淡了点,至少模样好,将来孙子不会难看。”
李思川马上同意说:“可不是吗爸爸,小钰的相貌,至少可以打九十分吧?娶漂亮儿媳有面子,将来我闺女肯定好看。我姥姥见了,还不得一口一个宝贝爱不够?”
“去!”李思川妈妈喝叱说:“你还有脸提你姥姥,你姥姥多想看到你结婚,你倒好,不声不响偷偷摸摸就结了。”
“妈,”李思川说:“我没有偷偷摸摸啊,我不是正在告诉你们吗?再说,我可以带了小钰回西安再办一次。现在都这样,男方家里办一次,女方家里办一次,谁让咱国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呢?天南海北的能够碰在一起多不容易,是吧?这叫有缘。要不然为什么每年春节的时候买不到票呢,都是这样的情况造成的。一个春节,要赶两处场子,你说像我们这样的爱国青年为拉动GDP做了多大的贡献啊…”
他还待再贫,早被李太太打断了,“川儿,你那点把戏别以为我识不破,行了行了,你非要和这姑娘结婚,我们也不是一定会反对,那一回你想做的事我们没支持过?不过你明天结婚,今天才告诉我们,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想让我们参加你的婚礼啊?你是打算办三场,继续拉动GDP啊?”
李思川被他娘一言道破心机,当即傻笑道:“妈,哪能呢?我们明天晚上的婚礼,你们这会儿订机票,明天一早飞过来,完全来得及,我去机场接你们。算了还是我帮你们订机票吧,这一套我熟啊。”
“这一套你当然熟,你就这样糊弄我们都成习惯了。”李太太说,“我们才不去,我明天学校有事。你爱咋样咋样吧,不用通知我们了,有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就提前一天通知的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们父母了?”
眼看老妻要发怒,李先生马上劝她说:“年青人嘛,都这样,见了漂亮姑娘就没了方向。他今天能够想到通知我们,就算不错了。行啊,结婚就结婚吧,爸妈祝你们幸福,你明天的婚礼,我们就不参加了,等你忙完了,总要回北京的,到时候我们再来商量一下,我们这边办还是不办。”
李思川如蒙大赦,连声说好。李太太哼一声说:“见了漂亮姑娘就不要爹娘了,儿媳漂亮就可以不讲原则了?”李先生打个哈哈说:“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当年我顶着北风骑两个小时的车就为了去看你一眼,你不记得了吗?”李太太啐了一口,李思川哈哈不笑,说:“原来我是跟爸爸学的呀,一直以来都以为我是无师自通呢,却原来是家学渊源。”
跟爸妈再胡说几句,李思川收了电话,过去找小钰。小钰坐在她妈妈的墓前,把头抵在墓碑上。李思川以为她在流泪,蹲下身看她的脸,却发现她睡着了,脸上的神色平淡安静,没有伤心的样子。李思川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揽在怀里,摸着她的肩,让她继续睡。
这两天在外游玩,也许是累着了,小钰晚上总睡不好,翻来覆去的,直闹到半夜二三点才可以睡实。李思川就觉得奇怪,累了泡个热水澡,不是更容易入眠吗。也许是回到家里了,这里的人和事扰乱了她的思绪,才让她这么心神不宁。李思川这两天克制自己,晚上就和她温存一下,不和她做剧烈运动。
小钰在他怀里动了动,让身体靠得更舒服些。李思川看看怀里的人,再看看墓碑上的瓷像,发现小钰和她妈妈长得就像一个印子,嘴角也有两粒小小浅浅的米窝,只是小钰的妈妈眉眼间更温婉一些,而小钰,更多一点冷傲之气。李思川都觉得奇怪了,有这样的漂亮的老婆,郁修善怎么还会去搞什么婚外情。看墓碑上刻的字,小钰的妈妈在离世时,还不到三十岁,正是一个女人年华容貌最盛的时候,郁修善是发了什么神经,要背妻别恋?
李思川想起在酒店里初见郁修善,他面对小钰时流露出的神情和哀伤。在看到和亡妻面目如此相似的女儿时,他又怎么狠得下心来阻止她的决定?李思川明白当时他能够过得了郁修善那一关,不是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浑不吝的劲头,而是郁修善对亡妻的愧疚和思念。在小钰含泪的眼睛和一隐一闪的嘴角的米窝上,一定是汇聚了郁修善对往事全部的伤感。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出郁修善最后对小钰说的话是:就跟你妈妈一样。一定是这句话把小钰又惹哭了,
墓碑上刻着埋在地下的女人的名字:金缨。原来小钰的名字取自父母的姓,这其实是一对男女相爱的证明吧。只是怎么在女儿才五岁的时候,就弄到妻死女孤的地步了呢?郁修善真是个混蛋啊。李思川把岳父大人狠狠地腹诽了一通。他亲亲小钰的头顶,想我绝对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好好沟通,“潘驴邓小闲”嘛,他做好他份内的事,在“小”字上一定要狠下功夫,一定要把老婆哄开心。将来要靠她给他生闺女呢,怎么舍得让她伤心难过。
李思川在这里把未来想得无限美好,就听小钰在梦中说话,像是在叫“妈妈”,李思川听了心酸,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没了妈妈,爸爸又飞快地娶了后妻又有了小女儿,亏得还有舅舅和外婆疼,不然,也真是太可怜了。
小钰蹙着眉尖,眼角慢慢沁出一滴眼泪。李思川轻轻替她抹去,小钰睁开眼来,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着他,看得李思川起了一身寒意。才要说话,就见小钰的眼神转暖,对他笑一笑,说:“还好有你在。”
李思川搂紧她,抱着胸前摇着,问:“梦见妈妈了?妈妈说什么了?有没有夸你眼光好,挑了个好女婿?”
小钰叹口气,偎紧他说:“妈妈说她可以放心地走了。原来她一直都没走,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
“多好,是不是?能和妈妈说上话。”李思川说,忽然又一惊一乍地看着小钰:“你说岳母大人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那我们晚上做什么事,不是也被她老人家看见了?罪过罪过。”竖起一只手掌朝墓碑拜了三拜,“晚上黑灯瞎火的,您老人家眼神肯定不好看不清的,是吧?”说着看着小钰笑。
小钰还真的勉强笑了一下,“别乱说话,就是在妈妈坟前呢。你怎么就没个惧怕吗,在我爸面前也敢光着身子胡说八道,在我妈坟前也敢开这种玩笑,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你就不怕被雷劈。”
“我是彻底的无神论者。”李思川承认他不惧鬼神,“不过我看你们这边巫卜文化的痕迹很重,到处都可以看到庙宇神像,三五块砖就可以搭个小土地神龛,还都有香火。”
“你是中原华族,我是百越山民,”小钰被他开解得有点笑模样了,“百越民族都重巫卜,因为天意高深,万物有灵,人是最自大又最无力的,总以为凭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包括命运。”她的眼光落在她母亲的墓碑上,“我妈妈也以为可以,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小钰,你是不是可以放下从前的事,向前看?”李思川小心地建议,“你将来至少还有五十年要活,你会有自己的女儿,还会为你的孙女准备嫁妆。”
“女儿…”小钰的神情开始飘乎,“我知道我会有个女儿,她有一对圆圆的眼睛,黑得像寒星,她还有一张圆圆的脸,短短扁扁的像只猫。”
“真可爱,我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了。”李思川好奇地问:“你在梦里见过她了?她对你说了什么?”
小钰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我看见我在山路上走,一边是山一边是坡,路是盘山公路,山坡上有白色的花。我看见我身后有一辆敞篷车,里面坐着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小女孩,我知道那是我的女儿。我看见我走在车前,女儿在叫我,我听却不见。我慢慢地走,白色的长裙纠缠在我的脚上…”
李思川听得寒毛直竖,他说:“小钰,别说了。”
小钰没有听见,她沉浸在她的二维世界里,“裙子的长裙摆缠着我的腿,我走不快,女儿在叫我,我听不见。我看见车子朝我开过来,我飞上了天。我清楚地看到白色的裙摆像一朵喇叭花一样,把我卷在了里面。我脖子里围着一条长长的围巾。我这就飞天而去,踏上光荣之路。”
李思川听得骇然,他拼命地摇晃小钰。小钰眨眨眼,回过神来,问:“你做什么这么摇我,把我的脑浆都要摇散了?”李思川诧异地说:“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小钰摇摇头,“我说什么了?”
“你不记得了?”李思川觉得匪夷所思。
“不记得了。我说什么了?我记得我像是睡着了,打了个瞌睡,像是做了个梦,梦见白色的花。”她转眼在地上看见粉白色的小旋花,掐了一朵在手上,“喏,就像这个。”
她把小旋花放在墓碑前,推开李思川的胳膊,站起身来朝着墓碑三鞠躬,说:“妈妈,我带思川来看你。”
李思川站到她身边,也鞠了三个躬,说:“我会照顾好小钰的,您放心。请您安息吧,让小钰好好过她的生活。”
他在心里加一句:不要再来纠缠小钰。
第七章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2
也不知是李思川的温柔打动了小钰,还是在亡母的墓前和梦中的母亲的对话缓解了小钰紧张的神经,她这一晚睡得相对的早。李思川想也许是在流过眼泪之后,释放了焦虑。半夜醒来,他没在床上看到她,对此,他已经有点习惯了。
他起来找她,在窗前的沙发椅上看到她对着星空发呆。他过去坐在她身边,问:“在想什么?”
小钰换了个姿势,在他怀里偎好。“我在想我认识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和你结婚,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小钰笑着吻他。
“多么动人的情话,”李思川陶醉地说,“那为什么你会在半夜一个人发呆,而不是和我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
“你这人…”小钰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不让他乱来。“婚礼前不好做这些,还有一种说法,婚礼前新郎不能见新娘的面,会不吉利。”
“嘁嘁嘁。”李思川嗤之以鼻,“什么时候算婚礼前?婚礼前二十四小时?还是整个婚礼前?包不包括谈恋爱的时间?谈恋爱的时候不见面怎么谈?按照法律上来,我们已经结婚了,早就是婚礼后了。婚礼后没有不见面的说法吧?”
“那你得看是什么地方的婚礼。”小钰被他逗得有了笑模样。“要是惠安的婚礼,新娘在婚礼后三天,就要回到娘家去住,这有个说法,叫‘不落夫家’,直到孩子生下来,夫妻才在一起共同生活。”
“什么?”李思川叫了起来,“这叫什么结婚?一点甜头都不给,就看见分居了。你不是惠安女子吧?你别吓我啊,我的心脏很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