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深悔不该把鹦鹉送到马上要开战的地方来,当时只想有杜萱的照顾,她应该会过得很好,何况随行的还有一万精兵。却再没想到,一旦打起仗来,一万人算什么?眼前这一片船队,只怕是不少于二三十条船,一条船如果可装一千人,那就是两三万人。如果这两三万人都是敌军…
不敢再往下想,转而想自己的行止。前面的船队是谁的一时弄不清楚,自己如果冒冒失失地闯过去,势必会被当成敌人,到时别说找不到鹦鹉,自己先就死了。如果是杜萱的船队呢?以他太子之尊,断不会孤身犯险,扶余国自有大将领兵。那么自己迎上去,也会被当成奸细。扶余国的人,除了杜萱和他身边的几名侍卫,谁也不认识他这一号“国士”。他身上倒是带得有杜萱送他的一块太子宫的腰牌,那是临别时杜萱从一名侍卫身上解下来的,杜萱还在上头提笔写了一个“宾”字,说这是太子宾客的意思,见者一律放行。但那是指的太平时期,如今这样的危急关头,守城的也好统兵的也好,估计都不会只看一看牌就放行。要是腰牌落入敌军之手,敌人不就可以相机行事?换了是水廿七自己,处在相似的地步,也不会放任何一个人入城的。
水廿七被困在这里,进,进不得,退,又不甘心。伊川港肯定是不能去了,绕道别的港口城市看看如何?扶余国危难之际,除了鹦鹉是他一心牵挂的,杜萱也是他的结义兄长,为了兄长帮点忙出点力还不是应该的吗?
为免让船队发现鹦鹉号,水廿七不敢再向前驶,转舵回航几十哩,出了彼此的视野再向西行。他对这一带的航线城市并不熟悉,所倚仗的乃是杜萱送给他的一张扶余海图。伊川港上面的一座沿海城池名叫津州,转去那里入港上岸试试。
几天后到了津州城外,这次海面上没有了船队,岂止是船队,连船只也没有。一个港口,外面一艘船都没有,那肯定是不正常的。果然城头上挂了一面黑旗,那是封城关门的信号。水廿七心里一凉,这才知道这仗是真的打得凶险了。
沿海岸线而行,所有的城池是关着城门,不放进任何一个人一条船。他心急如焚,不知扶余国内打成了什么样,急得他在船上团团乱转,想不出个法子进去。这燥心一起,说什么也静不下来。暗道这仗如果打一年,我就要在外边熬一年?真要是一年能打完倒也罢了,要是打上三年呢?当初可是约好三年为期的。要是三年能打胜倒还好说,依鹦鹉的性子,三五年内是不会另嫁他人的,但打上三年要是败了呢?要是这三年里出了意外呢?就算什么意外都不出,仗也打胜了,到时自己的心也焦碎了,活不活着都难说。
没有鹦鹉处在危难中,自己在外等着的道理,这扶余国关得再紧,总有办法进去的吧?他左想右想,忽然想起个主意,海上进不去,从陆上进去好了。扶余与本朝接壤,既然本朝肯借兵借粮,那边界那儿没准还开着,战事这么危急,粮草一定稀缺,除了从本朝购买,还能去哪儿弄?既然要通商,那就有通道。
想清这一点,心头一松,郁集多时的眉头也放开了,马上转舵往西而去,一路扯足了帆吃足了风,风高浪急,不多日看到了一处城池,靠船上岸,在码头就将船卖了,拿了钱买了匹马,打马便行。两日后上了官道,但见官道上络绎不绝都是推着独轮车运送粮食的人,下马一打听,果然是送往前面战区的。这一下心花怒放,催马又行。
这一路行去都与运粮车挤道,一辆又一辆,前后望不到头。慢慢地他觉出不对劲来了,怎么有这么多的商人运粮食来买?前方有多少人?战事又有多大?等到了一处镇甸一看,镇里全是独轮车的天下,推车的人放下车不管,挤进一个饭铺拿出一个东西亮一下,马上就有饭端上给他吃,吃完抹嘴就走,也不给钱。
水廿七上前拦住一个人问道:“大哥,劳您驾请问,你们这都是…”
那人看他一眼,用小指甲剔着牙道:“我们是征东大将军麾下,专运粮草锱重的后勤队伍,这些粮都是军粮。”
怪不得这么多人,原来闯进了运粮队,这些人不是商人,而是士卒。也是水廿七长年都在沿海生活,上岸不过是卖珍珠珊瑚沉船宝物,或是买食水瓜果,都是和商人打交道,这一下见了官军竟是不认得。又问道:“征东大将军?征什么东?是要去打扶余吗?”心想难道是朝廷背信,杜萱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那人摇头道:“你这小哥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征东大将军丁乾安,带了十万大军来援助扶余。”
水廿七惊道:“十万大军?”
原来这一两个月水廿七在海上对扶余战事丝毫不知,而形势与早先他和杜萱在蓬莱见面时已大大的不同。当时是扶余的邻国皋落向扶桑借兵,扶桑同意借兵两万,因此才由扶余太子出面借兵,这一万人不过是个意思,表示两国联盟,不至要前拒恶狼,后防猛虎。哪知扶桑之人实是狼子野心,早就觊觎他国肥沃良田,眼见皋落借兵,这千载良机岂肯错过,明里是出兵两万,暗则以五倍兵力进入皋落,轻轻松松地占领了皋落,连国王也被囚禁。又假传圣旨,领了皋落军队十万,合兵二十万进发扶余,想一举灭了扶余,两国之地从此成了扶桑之土。
杜萱带回的一万精兵刚刚在伊川港登岸,就接着探子来报,说扶桑大军兵分两路,一路步兵从陆上杀来,一路水军正向伊川港驶来,看来是打算进伊川,入望京,前后夹击,国都势危。这名探子正是杜萱在蓬莱城外派去打听金煌言身份的那个人,他不但打听到了金煌言的身份,还带回这个天大的消息。
杜萱听报,马上命令这一万精兵镇守伊川港,不能放进一船一人,他就驻在伊川港坐镇指挥。水廿七在伊川港外看见的船队,正是扶桑的围城军队。若不是杜萱早一步得报有扶桑船队来犯,做好了守城准备,那伊川港措手不及,势必退守。伊港一失,伊川便成了康庄大道,扶桑船队沿江溯流,不消多少工夫,就可拿下望京。因此那名探子的消息可说是逆转关键之锁钥。在杜萱心中,早将水廿七谢了千百遍。若不是在蓬莱城恰好遇上水廿七,若不是水廿七恰好和金煌言有嫌,若不是金煌言恰好留下那枚菊花金盒,若不是水廿七拿出那枚金盒向他询问…
杜萱暗道自己慧眼识人,一眼就看出水廿七不凡。先救自己性命,再救扶余国难,“国士无双”四字,正好相赠。
此外陆路由扶余王亲自统领,眼看形势危急,他再派信使向朝廷请兵。朝廷一看扶桑之志非小,既已占皋落,再进攻扶余,断不是小小的扶余国土能满足的了。扶余一失,唇亡齿寒,边境不宁矣。马上拜丁乾安为将,点了十万大军,再加上扶余的十二万,合兵二十二万,号称五十万,联手抗敌。大军已至扶余与扶桑的交战前线,整个扶余国都忙着往前方运粮运草运兵器,扶余与本朝的边境如同虚设,水廿七一路行来,所见所闻都是国人乡音,是已早进了扶余国而不自觉。
水廿七一听太子仍在伊川港,悔得不住跌脚,早知道他就不用绕这么大个圈子了。不过依战局来看,就算杜萱知道水廿七到了城外,也没有办法放他进城。看样子杜萱甫进港就驻下督军,并没有回过望京城,那鹦鹉呢?是随他呆在危城之中,还是被送进了京城呢?按杜萱的为人,是不会让鹦鹉临危的,定是会派人把鹦鹉送到京城安全之地。而鹦鹉一向懂得趋吉避凶,不会在这个时候加重杜萱的负担,也会乖乖地听话前往京城。那自己就往京城而去就是了。
一路上不消说晓行夜宿。这时已深入扶余国内,语言上早就听不懂了。好在国主是汉人,因此官方通行文字也是汉字,凡是城廓镇甸乡村路驿的指示路牌也多用汉字,因此往京城去的路倒是不会认错,难的是打尖住店,要费不少口舌和手势比划。到后来他索性住在野外,这时已是六月,天气炎热,晚上露宿反倒风凉。只有吃饭仍是个麻烦,一来言语不通,二来他随身携带的都是国内的制钱,扶余钱一文也没有,金豆子也不敢拿出来换。正值战乱,他一个外乡人,说着听不懂的话,手拿金子,不是把奸细二字刻在了脸上了吗?一天实在饿不过了,就在一处镇甸上偷了路人一个钱袋,转过两条街,走进一家饭铺,对伙计指了指旁边一桌的东西,给了两文钱,伙计马上照着邻桌的饭菜摆了上来,朝他比了比四根手指,他点点头,又拿出四文,伙计也点点头,脸露笑容,请他坐下慢用。他又给伙计两文,指指门口的那匹马,伙计啊一声点点头,给了马儿草料和食水。他笑着点头道谢,坐下来慢慢亨用。
好些天都没吃上可口的饭菜,这一顿吃得很是舒服。正吃得高兴,那个笑咪咪的伙计又来了,手上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鸡汤,放在水廿七桌子上,又冲他比了四个指头。水廿七肚子虽说已经半饱,但看了这碗鸡汤,还是忍不住咽口水,盖因这一路吃的都是粗粮菜蔬,肉的滋味是很久没尝过了。一见之下,马上喜笑颜开,又拿出钱袋摸出四文钱。
钱还没交到伙计手里,就有人擘手夺过,跟着就有四五个人围上来一通拳打脚踢,为首的那个人穿着蓝绸袍服,水廿七看着眼熟,猜他定是被偷钱包的人。那伙计在一边端着鸡汤叫喊,估计是在推波助澜。水廿七想这个蓝袍胖子定是镇上的名人,他的钱袋很多人都认识,自己拿了大摇大摆进店要东西吃,跑堂的伙计一眼认出来,却装着笑脸周旋,安顿好自己,跑去找来了失主,还拿碗鸡汤来引诱自己再掏一次钱袋,让失主人赃并获。这下没什么可说的,只有抱了头挨打。他知道一说话人家听不懂,很可能招来更多的拳脚。
水廿七想想真是现世报。自己纵横四海,杀人放火,什么事没干过?偏偏为偷几文钱吃个饭被捉住挨一顿打,冤也冤死了。可以想像金煌言在蓬莱城被偷,又被关进牢里大概就是这样无奈的心情。忽然想起金煌言,这会儿应该已经躺在他自己家里的病榻上了吧?他父亲说了要把他打得个几年下不了床,那就一定会下不了床。想想金煌言也真是倒霉,大张旗鼓地来寻宝,连装宝贝的箱子都订好了,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可见居心不良的人是要遭天遣的。照此推论,扶桑军队得陇望蜀也会被击败。自己因偷窃被打一顿,也就没什么。
看他挨打不还手,那蓝袍胖子也喝止了旁人,解下腰带来把他捆了,推着他往外走,似乎是要送到官衙里去。水廿七心念一动,暗想官员定会说汉话写汉字,自己见到了官,拿出太子宫的腰牌,就算低级官员不认识,也会递交上级,这样一级一级往上移交,总会有高官识得,岂不是比自己一个人在乡间像瞎子哑巴一样好得多?
主意一定,就只恐他们不去见官,好在不多久就到了一间小小的官衙里,有个小官吏模样的人出来问话,蓝袍胖子连比带划说了一通,小官吏点点头,转过来问水廿七,水廿七便道:“我是太子宾客,有事要去京城太子宫。”
那小官一听,耸然变色,忙用汉话问道:“你说什么?”果然官吏都会汉话。
水廿七暗喜计策奏效,不动声色地又说一遍道:“我是太子宾客,有事要去京城,身上有太子宫的腰牌。”
那小官吏忙上前亲自来替他解绑,水廿七从怀里摸出腰牌,托在掌上请他来看。那小官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个名堂,凭他的职位,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太子的印信,对眼前这个人又不知该怎样处置,便问道:“贵客驾临鄙县,有何指教?”
水廿七道:“我乃华夏国人,有事要去面见太子,不想在贵国言语不通,货币难用,因此在镇上问这位先生借用了几文,我这里有吾国钱币少许,可作赔偿。还请上官指点去京城的捷径。”说着拿出十枚制钱要交给蓝袍胖子。
那官员一听忙道:“贵国正为鄙国抗击敌人,鄙国上下感激莫名。贵客驾临,原是鄙县的荣幸,哪里还敢收取钱财。”回头对蓝袍胖子说了几句,吓得蓝袍胖子忙打拱作揖,又连连摆手,不敢要钱。
水廿七没心思跟他们穷客气,六文钱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再说自己都挨了一顿打了,就算抵过,他既不要就收了,只道:“我有要事进京,实在没工夫耽搁,请上官准予放行。”
那官员想了想道:“贵客在鄙国行走不便,就由下官陪同进京如何?”他想的是如果你那牌子都假的呢?就算牌子是真的,你这个人要是假的呢?万一要是个奸细,那可不得了,还是我来看着比较好。
水廿七一听大喜,有这么个人在一旁,这一路可说无忧了,当下点头道:“如此甚好。我的马还在店里,烦请牵来。”
那官员命跟着一起来的店伙计去牵了马来,又让蓝袍胖子回家去,自己交待了一下公文,叫了两名衙役一同随行。这一来果然路上有好饭好菜,睡觉有干净被褥,行路寂寞还有人聊天,一路太平,不日到了京城门外。
这望京城全是仿照长安城修建,高大厚实的城墙,上面间隔着雉垛,雉垛边上有军士站岗,城门下有军士守门。正是兵凶战厄时节,进出京城的人都要搜身查证。
那官员名叫李承恩,先把三人的官凭给守城军士看了,又把水廿七的来历说了一遍,请他把腰牌拿出来过目。守城的军士一看腰牌,哗一下收起了兵器,挺胸行礼,说了两句话,李承恩恭恭敬敬垂手道:“小校说这确是太子宫的腰脾,请贵客随小校前去太子宫。”守城的军士到底是在天子脚下,见多识广,这京城里除了皇宫就是太子宫重要,太子宫的腰牌怎能不认得。
水廿七道:“你也一起来吧,这一路多亏你照顾周到。”
李承恩应一声,牵了马跟在水廿七后面,守门的军士叫了四个人开路,一行人往太子东宫而去。水廿七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鹦鹉,不禁心跳加快,也顾不得看望京的市面热闹与否,只盼快些能到。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宫门之前,门口有持械守卫的军士,守城门的小校拿了腰牌递给守宫门的侍卫,侍卫一看,说了一句话,拿了腰牌就朝里走。李承恩轻声道:“让我们等一等。”水廿七点点头,心想这话猜也猜得到是什么意思。
过不多久,里面飞快地跑出来一个人,见了水廿七就行礼,笑容满面地道:“水公子好。公子是怎么到的望京?一路可顺利?”
水廿七认得他是杜萱的贴身侍卫之一,名字是叫张山,也笑着抢上去扶起他道:“张总管好。太子爷还在伊川港吗?我妹妹可在太子宫中?”

第二十八章 危城飓风

才五月底,天气已经很热了。初音舞等太阳下了山,地面热气退了以后,才拎了包出门。她一般都是星期天下午回学校,今天也不例外。出门前打了个电话给程松年,两人约在一家书店见面,逛过书店后,等过了饭点儿再找间饭店吃饭,这样避开用餐高峰,有空桌子,店堂里也不嘈杂,吃完后溜溜跶跶回学校,正好消食聊天。
初音舞到书店的时候,程松年已经在那儿了。晚饭时分,书店里人不多,初音舞一眼就看见穿T恤牛仔裤的程松年,轻轻走过去用肩头撞撞他。程松年看见她眼睛一亮,用口型说了句“来了”,初音舞笑一下,低头翻捡起书来。
程松年偷眼看她一身清凉的夏装,极淡极淡的蓝色棉衫,袖子短得只盖得住肩头,露出两条小麦色的手臂,衣服刚刚过腰,那腰细细的好象用两只手掌就可以圈住;下身是一条长至膝盖的卡叽布裙子,微微有点裙摆,看着像个 字;裙下的小腿线条很是好看。总之身边这个人,从肩头到裙角,可以用一个X画出。程松年看着她的细腰细腿细胳膊,心里痒痒的不安分起来,看看周围没有人,一只手就放到她的后腰上。
初音舞感觉到那只手掌热热的贴着腰,眼前一花,书上的字一个都不认识了,捧着书一动也不敢动。程松年大气也不敢出,掌心冒汗,心里忐忑,不知是该收回手来擦汗,还是又该怎样,大脑飞快地动了又动,想了又想才低声说:“我们出去吧。”初音舞别转脸丢下书,移动脚步,程松年顺势揽着她的腰,像天下所有的情侣一样,自动迅速地调整好两人的身体,走得轻松又熟稔,只是两人的头还各朝一边。
出了书店,两人只拣黑暗处走,转过一幢楼角,是一条巷子,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程松年把初音舞往黑巷里一拉,另一只手臂抱住她背,微微用力把她整个人压在自己胸前,闭上眼睛,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初音舞两只手贴在身边,不短语该抱住他腰,还是该放在他胸口上,还在迟疑,就听有人说道:“不要动,把钱包扔出来。”初音舞吓得张臂紧紧抱住程松年,感觉有东西抵在腰上,忙说:“钱就在包里,你拿去就是。”
程松年不知道对方拿着武器,听声音只有一个人,挥拳就朝那人脸面打去,只听见轻轻的一响,那人惨叫了一声,拔腿就跑,程松年长出口气说:“不要怕不要怕,坏人跑了,估计鼻梁被我打断了。”拍拍怀里一动不动的初音舞说:“你还好吧?没被吓着吧?”
初音舞惊魂稍定,说:“还好还好,吓死我了。”站直了身子。程松年扶着她腰让她站好,忽然感觉手上滑腻腻的,放在鼻下一闻一股血腥味,这才吓得惊问:“音舞你受伤了?”初音舞刚说:“没有啊。”就觉得腰里火辣辣的痛,一下子就晕倒在他身上。
程松年抱起她冲到外面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到最近的医院,一面看她腰后血糊糊的一片,心里悔恨不止,不该逞勇出手,累得音舞受伤。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程松年付了车钱,抱着初音舞冲进急诊室。医生一边清洗伤口,一边问是怎么受的伤,说:“还好,不是很深,没有伤着内脏。”跟着做一系列的处理。
这时初音舞醒了,低声说:“好痛。”程松年扑过去说:“你醒了?不怕不怕,在医院呢。刚才医生说不要紧,就是要趴着睡觉了。”
初音舞看他一头的汗一脸的泪,眼睛里全是愧疚、痛苦、懊恼,看得她也心痛起来,便安慰他说:“趴着睡觉还没什么,就是夏天不能穿比基尼了。”说着皱起眉头,额上渗出豆大的汗。
程松年握着她手,另一只手拿了块纱布替她擦汗,强笑着说:“等你好了我们去纹身,在伤疤的地方纹一朵花,让别人看了都羡慕。”别过头去,用衣袖擦去眼泪。
初音舞忍痛说道:“我怕痛,我才不纹身。”程松年忙说:“那我帮你买纹身贴纸,今天贴一朵花,明天贴一只蝴蝶,花样翻新,包不重复。”初音舞扯着嘴角笑说:“我本来腰后面有一块红色胎记的,像个花瓣,不用纹也好看。医生,好象伤口就在胎记那里,是不是?”
医生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士,对这个忍痛安慰男友的女孩很有好感,听她说是胎记,插话说:“这不是胎记,是血管瘤,等年纪上去,它也要跟着长,对身体倒没什么危害,不过要是想穿比基尼,还是去掉为好。”说到这里一笑。
初音舞说:“原来是血管瘤,我一直以为是胎记。”医生说:“不是的,不过大家都这么认为。有的血管瘤还要遗传,叫遗传性血管瘤,古时候有人把这个当家族印记看,你们家是遗传的吗?”初音舞说:“不是,只有我有。”
医生包扎好伤口,洗了手,坐下写病历,说:“最好是住两天院,最近天气热,当心细菌感染。”程松年连声说:“我们住院,我们住院。”初音舞闷闷不乐地说:“今年流年不利,命犯太岁。光上半年就两次住院,还差点没被烧死。马上考试了,这学期别想过得去。”
程松年心痛地说:“哪里来的太岁,别自己吓自己。考试你放心,我会帮你补上的。”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她一下。刚才在黑巷子里就想亲她,只是不好意思才没落下去,没想到飞来横祸,莫名其妙地害她挨了一刀,现在这一下亲吻,熟极而流,自然得像多年的情人。
* * *
扶余国京都望京城太子东宫门口,水廿七见了太子宫的侍卫总管张山,第一句话就问鹦鹉在不在,问这话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
张山道:“初姑娘不在东宫,还在伊川港。”语气有些吞吞吐吐。
水廿七大惊,忙问着:“伊川港被敌人围困多月,情势危急,她为什么会在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山道:“是有一些不好。”水廿七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抓住张山的衣襟,连声询问,张山道:“水公子放手,也不是很要紧,我们进去慢慢说吧。这三位兄弟是?”看着李承恩等人。
李承恩忙上前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张山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这位水公子是太子爷的朋友,有大功于国。你遇事不乱,思虑周到,很有前途。回头你把你的职务和名字写个折子投到吏部,回去等好信吧。”李承恩大喜,当街给水廿七和张山行了个大礼,带了两名手下转去不提,城门守卫也行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