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道:“慢来。这姑娘好像中了毒。”阿惜一听,马上缩回手。王伯眼光何等厉害,他若说是中了毒,那一准是中了毒。
石碣在第一眼见到莫晋明珠时,心中霎时间转了十七八个念头。一下子明白了:金石帮人奈何不了他,见莫晋明珠和他在一起,只当两人关系非常,于是去掳了她来,在她身上下了毒,送到这里。他若想救莫晋明珠,就得向金石帮俯首称臣。暗道秦风你好不歹毒!一时间气愤填膺,“呼”的一掌拍出,轿顶给掀起飞出老远。阿惜忙俯身抱起莫晋明珠往屋内去。
走进屋里,石碣拖过一张竹躺椅,让阿惜把莫晋明珠放在上面。王伯搭了搭她脉博,翻开眼皮看看,说道:“是中了毒,什么毒我看不出来。看她脸有有一层黑气,大约五天以后会发。”
阿惜道:“森哥,你那‘九转还魂丹’呢?有没有用啊。”李森道:“‘九转还魂丹’是伤药,不是解毒药。没用的。”
王伯道:“上次萧姑娘服剩的‘石灵芝’还有一点在,这药固本培元,只怕能续得一续。”说着到自己屋内取了“石灵芝”来,喂莫晋明珠服下。对秀道:“秀,拿水来。”秀拿一杯水过来,王伯接过又道:“去烧早饭去吧。”秀应一声去了。
阿惜看得一会,拉着石碣衣袖道:“哥,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石碣点点头,跟着阿惜出来,坐在屋前竹椅上道:“你要问什么就问吧。”阿惜道:“你怎会识得她的。”石碣道:“她出来寻找完颜承继,在路上听我说起他的名字,就来问我。”阿惜道:“她找小王爷做什么?”石碣道:“她说是完颜承继的父亲为她和完颜承继订下亲事,完颜承继父亲死后,她家也遭完颜珣迫害,父母双亡,家破人散,无人投靠,只好出来寻找完颜承继。”
阿惜听了惊了半天,瞪大眼睛道:“皇上没了?准是完颜珣下的手。小王爷流亡在外,只怕危险得紧呐。”阿惜辟处山野,金国换了皇帝这样大的事都不曾听说。想了想又问道:“那她又怎会在这里?又怎么中了毒?”石碣把刚才的猜测说给她听,道:“在路上她救过我两次,金石帮只当她是我什么人,下毒在她身上,好让我就范。”
李森皱着眉道:“这秦风真是不折手段,无耻之极。只是现下咱们怎样救人?解药一定是在秦风那里,这个时候,只怕轻易近不了他身。今天是七月十一…哎,这事有些难办。”搓着手,踱来踱去。
石碣道:“我马上就去江宁,找到秦风,逼他交出解药。”李森道:“你订的约会是七月十五,眼下就去找他,话柄落在人家手里,对你很不利。”石碣道:“那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秦风,卑鄙无耻!”李森道:“不行不行,秦风这一招毒得很,他分明就是要你乱了阵脚。你别急,我想想。”转了两个圈子,道:“你到了江宁,绝对找不到他。他才不会乖乖地呆在那里,等你去问他要解药。他一定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了,不到七月十五他是不会出现的,到时你投鼠忌器,不得不认输。他给这姑娘下的是慢性毒药,也就是这么打算的。就算你不把这姑娘的命当回事,也要闹你个头昏脑胀。”
阿惜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只有挨打不还手的份啦?”
李森道:“挨打不还手么,那到不至于。他左算右算,算不到我们有‘石灵芝’。有这灵丹妙药在,这仗就不一定没得打。”石碣精神一振,问道:“怎么讲?”李森道:“‘石灵芝’可续这姑娘几日性命。咱们依旧七月十五去江宁凤凰台,到时治服了秦风,以他性命作交换,不怕他不拿出解药。”
阿惜道:“你怎知我们一定能打赢秦风?这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我想起他就觉得害怕。不定又有什么花招。”李森含笑道:“不怕不怕,有石头在,一准能赢。”阿惜道:“为什么?”李森道:“你没见石头刚才一掌就掀去轿顶?石头这几月来功夫突飞猛进,天下只怕没几人能比。”阿惜道:“是吗?大哥?”
石碣笑笑不言。阿惜正待要问下去,秀道:“吃饭啦。”李森拉起阿惜道:“走吧,吃饭去。”走至饭桌前又是一呆,一棵枝叶卷曲、枯瘦发黑的小草放在桌上,下面压着一张纸,纸上写道:此草可解女毒。父字。
阿惜问道:“什么意思?你爹来了?人呢?”李森摇头道:“这不是我爹爹的字。”石碣道:“拿给我看。”接过一看,大喜叫道:“爹,爹!是你吗?你在哪里?”跑出屋外,高声叫“爹爹!”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回来垂头丧气地对阿惜道:“又走了。”
这当儿李森问秀道:“你刚才在屋里看见有人来过吗?”秀摇摇头。李森道:“这桌上的东西呢?什么时候有的?”秀道:“我刚刚还抹过桌子来着,没瞧见桌上有东西啊。”王伯道:“今天怎么回事,竟出怪事。这么多人在这里,居然没看见有人来过。石老爷什么时候学得这一身好功夫的?咱们这么多人都没瞧见他。”
阿惜问石碣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乱叫些什么?什么爹不爹的?”石碣道:“这是爹爹的字,他留下这药草就走了。”阿惜兀自不明白,问道:“爹爹?他刚才来过了?怎么不见人?”石碣苦笑道:“爹爹不找到琴,是不会见我们的。”李森道:“这药草准是岳父在找琴的当儿得来的。你这几个月来声名远扬,他一定听说了。”阿惜“呀”了一声,惋惜道:“为什么不让我见一见呢?爹爹什么样我都不记得了。”石碣道:“爹爹觉得最对不起你,不找到琴他是不会让你见他的。”
李森道:“既是岳父留下的药,那就不会有问题。快给这位姑娘服下吧。”阿惜拿起草来左看右看,又放在鼻下闻闻,皱眉道:“这是什么草药?什么味都没有。”王伯仔细看了看道:“咦,这是久死还魂草。”李森惊道:“久死还魂草?向来只在书上看过,没想到真有这草。姨父不知从哪里得来。”阿惜朝他皱皱鼻子,笑道:“我当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也有不认识的。”李森含笑道:“我几时说过我都认识?泰山上有个人我就没认出来。”阿惜目光斜斜睨他一眼,道:“王伯,这药怎样服呀?”王伯道:“煎水服就行了。秀,你拿去煎一碗水。来,咱们先吃早饭吧。”
一早发生这么多事,喧攘半天,这才吃起早饭来。
过了半个时辰,秀煎好了药,阿惜喂莫晋明珠服下。莫晋明珠服药后又沉沉睡去 ,直到午后方悠悠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雪白脸蛋,杏眼流波,樱唇含笑,见她睁开眼,笑道:“你还记得我吗?你一定想不到会遇上我吧。让你猜,你怎么也猜不着。”
莫晋明珠看着她笑容可掬的脸,忽然一个名字跳了出来,脱口叫道:“阿惜姑娘!”
阿惜笑道:“对呀,我是阿惜。咱们有小两年没见了吧,那还是在那次围猎时见的。你那次用弓弩射了两只狐狸,皇上高兴,就把那匹白马给了你。你那匹白马呢?怎么没见?”不等莫晋明珠回答,回头道:“大哥,明珠姊姊醒了,她还认得我呢。”对莫晋明珠道:“你猜我大哥是谁?”莫晋明珠脑中混沌一团,只摇摇头,朝阿惜喊的方向看去,这一看惊讶更甚。
石碣走来坐在她身旁一张椅子上,微笑道:“莫晋姑娘,好久不见了。”莫晋明珠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道:“你…你们…”阿惜笑道:“他就是我大哥啊。我从小和家人失散,去年才找着他们。”莫晋明珠微微一笑,道:“恭喜你和家人重逢。世事真是难料,想不到你们会是兄妹。”
阿惜道:“明珠姊姊,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盛碗粥来。”石碣道:“莫晋姑娘,累你受苦了。是金石帮捉住你的吧。你一个单身女子独自行走,在这乱世,唉,我该送你一程的。怎么样,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莫晋明珠摇头道:“没有。他们只是让我吃了一种药。”石碣道:“不怕不怕,我刚才给你吃了解药,已经没事了。这是我表兄家里,多住几日,好好休息一下。”莫晋明珠迟疑地道:“素不相识,不太好打扰吧。”
石碣道:“没什么,我和他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既是我表兄,也是我妹夫。我妹子阿惜,你也是认识的,说起来都不是外人,你尽管养伤好了。”
莫晋明珠不知怎么一觉睡醒,就从敌人手里到了熟人家里,这熟人还是京都旧友,想想世事也真是奇怪,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阿惜姑娘。”
话音刚落,阿惜就端着木盘过来,笑着道:“可不是吗,我也想不到会再见到明珠姊姊。明珠姊姊,小王爷三月前还在江南,估计眼下也不会到北方去,你尽管在这里住着,我们会慢慢帮你打听的。”
莫晋明珠微笑应道:“劳烦妹妹了。”石碣站起来道:“阿惜,你陪莫晋姑娘坐,我去和木头说话去。”对莫晋明珠点点头道:“莫晋姑娘,你好生休息。”借机走了。
阿惜将白粥和四碟送粥小菜放在桌上,扶莫晋明珠坐好,道:“明珠姊姊,几样乡野小菜,莫要见笑。”莫晋明珠道:“多谢妹妹。”吃了几口道:“石公子说你成亲了?”阿惜轻轻一笑道:“是啊,我们俩从小就订了亲的。等会儿你吃好了粥我们外边坐去,外面比这儿凉快。我让他来见你,你瞧瞧他好不好。”莫晋明珠笑道:“他一定很好,看你样子就看得出来。”阿惜不好意思地笑笑,绞好一块手巾给莫晋明珠搽脸。
忽听得门外马嘶声响,阿惜才要说:“怎么有马?”莫晋明珠一下子便听了出来,喜道:“我的马。”说着就要站起来,但刚服了药,气血还没流转开来,差点就要摔到,阿惜忙扶住了,两人出房去看。
刚到门口,就见莫晋明珠那匹白马和石碣在一起,石碣抚摸着马背,那马在石碣身上挨挨擦擦,极是亲热。莫晋明珠上前抱住马脖子,一下子泪盈于睫。那马见了莫晋明珠欢嘶一声,伸出舌头不住在她脸上舔。
李森道:“以前只听说过老马识途,今日却亲眼见到了老马识人。”阿惜笑着正要说话,忽觉有被人窥视的感觉。忽听李四喝道:“什么人,出来!”众人一齐看去,只见树丛中露出一角衣裳。张三道:“再不出来我过来打了!”叫声中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头戴草帽,一张脸青碜碜都是胡子,衣衫破旧,风尘扑扑,手牵两匹高头大马。
这人一出来,阿惜、李森、石碣、莫晋明珠、连王伯都吃了一惊。那人手里一匹粟色马吹嘶一声,挣脱缰绳,奔到阿惜身边,伸出舌头往阿惜脸上舔去。
阿惜脱口叫道:“粟子!”一把抱住马脖子。阿惜牵着马,走到那人身前,抬头问道:“小王爷,你怎会到了这里?”那人自是完颜承继了。
完颜承继道:“我在路上看见白马无人骑坐,却一路上山,便跟了上来。知道会遇上明珠小姐,却不想你们都在。”莫晋明珠看他一眼,眼泪都要流了出来。完颜承继先把阿惜看一眼,才转头对莫晋明珠道:“明珠小姐,一路可好?”阿惜见两人劫后重逢,一定有许多话说,忙走开了,又示意众人都离开。
莫晋明珠自家毁逃亡以来,日夜都在想着这一刻,完颜承继对她来说,就是家和国,亲人和丈夫。这时听到他一句关怀的话语,忍不住珠泪滚滚。但她一向端重自持,这半年又是多历磨难,人前不好多说,只得忍住满腹心酸点头,抬头看着他,道:“还好,你也辛苦了。”
完颜承继也看着她。这样一个娇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连夜出逃,餐风饮露,只为寻找自己,自己就是她的停靠。这时再不把对阿惜的思念放下,如何对得起家国父皇和眼前这个女子的希翼?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担子一定要挑起来。当下说道:“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也不要太难过。”
莫晋明珠哽咽应道:“太子殿下,皇上…”完颜承继苦笑道:“别叫太子殿下了,叫我承继吧。我一个逃亡在外的前朝太子,也不知活得了多久。你要是不怕我连累你,今后就和我一起浪迹江湖,将来的日子,怕是有不少苦吃。”莫晋明珠摇头,低声道:“自皇上选我为妃那日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皇上驾崩,我父亲也离世,我离开大梁之时,早不把吃苦放在心上。承继,我出来寻你,只当会寻上十年二十年…”心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你寻到了,那老天爷还不算没长眼睛。
完颜承继心下感动,道:“我一听说京里出了事,就料到有一天的,这些日子,我也在打听你的消息。我刚从大梁回来,听说你来了南方寻我,我才一路又赶了过来。我一直在找一匹白马的下落,听人说这边有一匹神奇的白马,会渡人过江,我就猜会不会是这匹白马。明珠妹子,辛苦你了。”
莫晋明珠惊道:“完颜珣那狗贼正四处派人拿你,你怎能反北上大梁?太子殿下…”看一看他,才低声道:“承继,谢谢你。”完颜承继道:“我们两人,又何必说一个谢字。”莫晋明珠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低下头去。完颜承继看她神情,心里一阵苦涩,远远看一眼正和李森说话的阿惜,道:“明珠妹子,我完颜承继今生不会再做太子或是皇帝,但一定不会负你。”莫晋明珠头垂得更低了,用极细的声音说道:“我知道的。”
完颜承继把三匹马的缰绳绕在树上,携了莫晋明珠的手,来向众人道谢。
李森忙拦了,道:“完颜兄来得正好,正是相请不如偶遇,难得这山野之地有这么多人来,甚是热闹。秀!去切两个西瓜来。颜兄,来,坐坐。”阿惜也道:“明珠姊姊,你病才好,快坐下休息。”
秀端了一只大盘来,里面放着切好的西瓜。李森道:“来来来,大家吃瓜。这瓜放在井里浸了一上午,冰凉冰凉的,正好消暑。莫晋姑娘请,颜兄请。张三伯、李四伯,王伯,请请。梧妹,这块给你。”李森一叠声的招呼客人。
阿惜接过西瓜却不咬,问道:“小王爷,这几个月来你都在哪里?明珠姊姊到处找你,皇上的事你都知道了吗?”完颜承继道:“我都知道了。完颜珣这个乱臣贼子,我迟早会报这个仇的。他这一阵子防备得紧,过得几年总有松懈的时候,你看他到时有好下场!”
阿惜吃了一惊,道:“你回过大梁了?”完颜承继点点头道:“这老贼也真是小心,身边日夜都有几十人守着。若不是我对皇宫地形熟之又熟,只怕已落在他手里。嘿,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阿惜道:“哎呀小王爷,哪有你这样自己把自己比做贼的。应该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完颜承继道:“怎样说都好。意思都差不多。”
李森听了忍不住心中好笑,却放下心来。一直以来他都生怕这二人之间真有什么情意在,自己那就无味得紧了。眼前看来,阿惜对完颜承继是一半是主人一半是兄长的情分;而完颜承继固然是对阿惜有情,却也是习惯成自然的一种熟极而流的情感。若是没有别的变故,二人也会过得很好;一但有旁人插入,有了真正的恋情,那种感情也就自然而然成了兄弟姐妹间的感情。
这时阿惜和完颜承继已极是融洽,便似当初在中都“玉泉山庄”时一样。阿惜道:“过几日咱们要去江宁。大哥和‘金石帮’的秦风定了约会,七月十五金陵凤凰台相会。你也一起去看看吧。”完颜承继道:“我在路上已听说了,许多江湖人物都在赶往江宁。”
李森问道:“路上都传开了?”完颜承继点点头道:“是啊。我在酒楼上听人说起,还有人下的赌,有买你胜的,有买秦风胜的。”阿惜、石碣、李森、莫晋明珠、张三、李四、王伯都瞪大眼睛,道:“呃——?!”
完颜承继看了他们的神情,忍不住笑道:“怎么了?很奇怪吗?我这一路南来,都听人说起你的大名…”石碣打断他道:“见笑了,江湖上以讹传讹,当不得真的。”完颜承继道:“什么当不得真?人家都说你连败两湖间十大高手,金石帮追杀你的人是有来无回,飞鱼帮为了你长江上不许有行船!人家都说,江湖上这几年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威风,这金陵城的凤凰台之战是一定要去看的,这千载难逢的热闹那是千万不能错过的。”
石碣听了叹一口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森和阿惜也大为惊愕。这般大势宣扬都有悖他们的性子。这三人虽说都还年轻,但想法都是一样,那就是不喜欢招摇。是以李森阿惜婚后隐居青山之麓,每日耕读为乐。石碣出家为道,改头换面,也都是不愿让人知道他。如今世事难料,偏偏向他们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怎不让他们感到不安。
过了一会,李森才道:“事情已然是这样了,那也无法可施。你虽是不想惹事,事却偏要落到你头上来,咱们也不用怕它。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李森和石碣是多年的兄弟兼朋友,自是明白他的想法。石碣拍拍李森的手,无可奈何地对他笑一笑。
谈谈说说,不觉日近黄昏,王伯和秀做好饭菜,众人吃过了,都在门前竹林下乘凉。阿惜泡了一壶茶,李森燃起一束干草驱赶蚊虫,站起来拍拍手坐在石碣旁边听张三李四他们对完颜承继讲些江湖上的掌故。
莫晋明珠闻着那束干草发出的味有些草药清香,问阿惜道:“这是什么草?干什么用?”阿惜道:“这是一种野菊花,晒干后点燃,香味和烟能赶蚊子。”莫晋明珠道:“我还当是薰衣服的香草。”过一会又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阿惜轻笑道:“我哪里知道这些。都是他说的。”说着嘴朝李森呶呶。莫晋明珠道:“你们真好,真让人羡慕。”
阿惜道:“小王爷也很好啊,你们不是订了亲吗?今天好容易在一起了,我看什么时候就拜堂成亲好了。”说完嘻嘻一笑。莫晋明珠也是一笑,念羞道:“胡说八道。”心里却十分乐意。
大半个月亮升至中天,清光泻地。月影里有鸟飞过,呀呀的啼叫。阿惜捡起一块石头向鸟掷去,那只鸟“呀——”的一声长叫,振翅高飞,飘下两片羽毛。
完颜承继看着月光下抱膝坐着的阿惜,想起在泰山月观峰上阿惜披一件雪白的貉皮斗篷,银辉映在她脸上,真如仙女般美丽。而眼前的阿惜,荆钗布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与幸福。完颜承继暗自叹口气,心道各人有各人的缘份。能和阿惜一起过了十年,也算是老天对自己的眷顾了。而眼前有明珠为伴,再长吁短叹,就对不住上天了。
四一回 凤凰台上忆吹箫
第二天一早,秀叫起众人吃早饭。人都到齐了,独独不见完颜承继和莫晋明珠。阿惜到莫晋明珠昨夜睡的那间房里去,一看莫晋明珠的东西都不见了。出来对从完颜承继房里出来的李森摇摇头,李森也摇头道:“没人,东西也没了,什么都没有。”阿惜明白他什么都没有的意思,他是说没有书信留下。
二人出来直奔屋后,昨晚拴在屋后的三匹马也不见了。阿惜道:“他们走了。”李森道:“是,他们走了。”阿惜难过地道:“他们走了,连说也不说一声。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得到。”李森揽着她的肩头,安慰道:“你不用难过。完颜兄是个好人,他见你过得好,他自是放心了,才会和莫晋明珠姑娘离开。他们也有他们的日子要过。”阿惜点点头。李森又道:“各有姻缘莫羡人。你看,咱们自小订了亲,虽是隔了千里万里,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完颜兄他们也是一样,家破人亡,浪迹江湖,末了还是走到一起了,你能说这不是缘份吗?月老拴好了的红线,再怎样也挣不脱的。你没读过《玄怪录》吗?”
阿惜轻笑一声道:“志怪小说里的故事也作得准?”李森一本正经地道:“准!怎么不准?再准也没有的了。咱们的事便是最好的证明。我也可以写一个故事:当涂一李生,幼定婚无锡石氏。石氏,李之从表也。亡何,女为奸人所害,落水不明。后十年,生于泰山道上遇一女,怪似石氏。戏问之,女以戏答。而里、名不俯,以为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也。返其家,则女已在焉。初,女别泰山,于江舟上遇其兄,诘问籍贯,方知为妹。遂同归…”